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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烟雀+番外 作者:末予(晋江2013.8.13日完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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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
  那一日,一名将士慌慌张张地跑来,“将军,敌军已经攻来了,我们怎么办?”燕瑰雪蹙着眉,喝道,“慌什么?我不是还在这里,外面什么情况?”她细心擦着一方铠甲,神情专注。那将士也似乎被这沉着的气氛感染,高声回道,“回禀将军,匈奴率五万大军攻城,如今已至沂山脚下。将营外军心四散,骁骑营八百将士愿誓死追随将军,谨遵将军谕令。”
  燕瑰雪放下铠甲,眉目凌冽,杀伐之气尽现,“好,本将定不负诸位将士之心。”
  “符意,务必保护好太子殿下。他生,你生。他死,你死。”高台之上,燕瑰雪身着猩红战甲,泛着凛冽的杀意,沉声吩咐。
  “大齐立国百年,从来没有被一北方小国欺压至此,你们都是大齐的子民,你们忍心看着山河将破,民不聊生,我大齐岁岁进贡仰他人鼻息而活吗?”风起,燕瑰雪朗声高喝,气势烈烈,誓有不死不破之势。
  八百将士齐声应道:“愿与将军一同,踏破漠北!”八百将士呼声震天,士气高昂,如千军万马般袭来。
  台上女子眉峰凌厉,一袭战甲于风中猎猎作响,带着久浸疆场,指点江山的气势。在将士心目中,这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是神一般的存在,十年血战,沙场磨砺出来的默契已融入骨血,在这城破之际,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信任她,他们相信只有她能带着他们走向胜利与光明。
  高台之上的女子眼神渺远,一抹萧瑟的身影渐渐映入眼帘。“你要走了么?”那人容色依旧,像询问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只是掩不住深深的哀愁。
  今天,他穿了一件白衣,像天生贴合一般,衬得容光之盛,举世无双。洁白如斯的少年却偏偏愁思深绕,她突然叹了口气,不像她以往的作风,似是很累了。凌厉的眉峰也染上了一缕无可奈何,“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比我高这么多。”她拿手比了比,仰了仰头,“如今,你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啊。也好,能撑得起这个国家了。我也……”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都听不清了。她很少露出这样的一面,很脆弱,让人心疼。
  看着这一幕,聂华亭忽然说不出什么来,明明是满腹的话想要对她说,可是见到这样的她,就是连多说一句也不忍心。故人杨柳依依,远山苍翠,“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相识三载,他最渴望能与她一起战场联手御敌。他鼓起勇气,终于说出了他最想说的话。她一口否决,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不行!你作为大齐的太子,身上肩负着天下苍生的重任,不能冒险。还有,别担心我。十年浴血,大大小小的战场我不知上了多少回,你在这好好的,等我回来。京城西坡埋的那几坛好酒我可是馋了好久,等我凯旋归来,你我一起把酒言欢,一醉方休!”言语间,她又恢复了那个豪气干云的女将军。
  大概是她眼中神采太盛,他也不禁笑了起来,柔和的脸上洒了点点金光,让人不由沉醉。“好,我等你。”大齐太子聂华亭,重情义,有容仪,一笑芳菲。后世流传最久的,不是太子的才名,而是他的倾城笑颜。
  秋风里,我为你擂起战鼓,迎你凯旋。
  时光荏苒,我最想对你说的,其实早已埋在了一抔黄土中。
  随着慷慨激昂,悲壮雄浑的鼓点中,八百将士整齐划一的步伐雄壮地踏上了征途。高台上,白衣迎风而展,擂鼓之人,正是他们的太子殿下,聂华亭。
  前方的燕瑰雪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微微回过头,眼里翻涌着意味不明的情感,那一眼,深深铭刻。华亭,我忽然觉得,我们再也不会相见了。
  白衣如雪,久久伫立。而聂华亭,始终没有等到那个人的归来。
  “殿下,夜凉了。早点回去吧。”身上突然有了些暖意,一席大裘披到了他身上。他有了些恍惚的欣喜,忙回转头,眼中的光彩却在一刹那间黯淡了下去。
  他浅浅地看了一眼,大略是个美人。神色清冷,声音冷漠,“姑娘,你逾越了。”
  那美人咬了咬唇,梨花带雨般惹人怜爱,可惜独独眼前之人视若无睹。柔柔地唤了声,“殿下……”
  聂华亭没再理她,静静地看着湖水出神。半晌,听到身后的动静,皱了皱眉。带了些怒意,“你怎么还在这?”
  那美人眉间带了些倔强,吐出清晰的言辞,“殿下,斯人已去,该放下的还得放下。如果殿下哪天想通了,东瑜霜在东王府恭候殿下。”美人字字含珠,倒也是个性情中人。言语翩翩,
  美人香风而去。聂华亭迟滞了一下,又看向平静无波的湖水,胸中涩然,含了一丝苦,忘了她,他舍不得。此生,纵使再无相见之期,他也会守着,守着她留下的太平盛世,守着四海八荒的百年孤独。
  
        
番外:流年轻染
  “汀墨,你就让我去吧,整日闷在将营里,我都快长蘑菇了!”青草幽香,女子红衣似火,浓眉大眼,举止不羁,言语之间,武将的大气尽显。
  “不行,上次你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结果呢?砸了人家的酒楼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天天被人家堵在门口,害得我一个月都不敢出门。”说话的女子一身翠绿罗裙,秀眉玉颜,整个人透着一派温婉之气,但怨愤的语气却是与柔婉的容貌完全不符。
  “堂堂一个归德大将军,位高持重,为民表率,怎么能砸人家酒楼,还不赔钱,让人家追到门口讨债,想想都丢脸。”绿衫女子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一旁低头蹭地的自家小姐,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外流就肉痛不已,自家小姐这个不管不顾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什么时候能体谅她持家管账的辛苦啊。
  红衣女子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听着训,那一副诺诺的模样,若让营里的将士看见了,定会瞠目大叫,咱们将军这是被什么妖魔附体了吧,咱们那个成日威严神武,走路生风,伶牙俐齿能吓退一群飞鸟的归德大将军哪去了?
  好不容易听完汀墨的碎碎念,红衣女子掏了掏耳朵,丝毫不在乎什么举止有伤风化,旋即蹭着脚步到汀墨跟前,脸上一副讨好的模样,“好了汀墨,我知道你当家很辛苦,但是那帮尖嘴猴腮的奸商面孔看了就讨人烦,老娘没掀了他的瓦就算他三辈子修来的福气,犯不着为了这等小人伤了我们的感情。走,今天老娘请客,汀墨你想吃啥吃啥,别客气。”
  红衣女子爽快地拉着汀墨就要走,汀墨身姿轻盈地错开了红衣女子伸过来的手,抱胸飘飘立在一旁,眼色微沉,“小姐,我跟你说过什么来着,叫你注意自己的谈吐,你怎么就改不了呢,说的都是什么话?还有,您莫不是忘了上次吃酒还欠了我几十两银子,顺便连下下个月的银钱都预支没了,你还拿什么请我?”
  红衣女子摸头干笑了几声,“好好好,是是是。你说什么都对。”忙不迭地点着头,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又踩着可怜的布靴一路蹭来更加卖力地讨好着,“汀墨,下个月校场有比赛,到时候我拿几个第一,那奖金还不是哗哗地来啊。”
  汀墨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自家小姐一把蛮力给拽走了,不由扶额长叹,老将军当年也是个沉稳持重的人物,小姐这跳脱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啊!偏生红衣女子走路也不消停,叨叨个没完,可算找到个人宣扬她那点锄强扶弱,劫富济贫的丰功伟绩,汀墨望天,老天,快来个鬼怪收了她吧!
  “好了,到了。”自家小姐大嗓门惊雷般的响起,汀墨无奈地抬头,忽然睁大了眼,“小姐,您是逗我玩呢么?作为一个将军,你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匾额上,翠莺楼三个大字明晃晃的摆在眼前,这不是沂城最大的青楼么,每日客流云集,十足的销金窟,生意火的连京城的达官贵人都不远万里奔波而来,头牌绝世更是艳名远播,一干官吏恨不得追着她身后跑。蚀骨的温柔乡,她可没少见过为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的纨绔子弟,只不过一进去就再也没出来。
  “你小丫头至于那么惊讶么?老娘横行漠北这么多年,哪儿没去过,今天带你来是给你看一出好戏。”大步一迈丝毫不顾忌一众贵客投来诧异的眼光,实是这女子长得太英武,举止又没有一般女儿的秀气扭捏,那神情自然得像迈自家的门槛,偏偏后面跟个小尾巴,那姑娘莲步微移,神情略微有些尴尬,红衣女子见此,两步并一步将那姑娘拖了过来,这一连串行云流水,嘴里还念着,“你这慢慢吞吞的,真是太丢老娘的脸了。你给我记着,跟老娘混,不管走到哪,都得抬头挺胸,目视前方。”
  众客人不禁汗颜,这女子勇气是有多大,放出这番豪言壮语,大齐女子美貌不少,才高不少,但大多是轻柔温婉的,这般大气风流的女子倒还真是少见,至少进了这里,就不是个普通人。
  翠莺楼老鸨醉花红年纪轻轻,却身居高位,八面玲珑,对人对事自有一套。看着旁若无人地这两个女子进了来,忖着要不要敲打敲打,总归看着是个人物,还是少生事为妙,不过放了这么两个人进来,于翠莺楼的名气有损,便摇着团扇扭着腰走了过去,迎着笑脸,“两位姑娘是不是走错了地,若是想男人了对面那条街的芳华阁倒是会非常欢迎二位姑娘。”醉花红的话非常直白,虽说不是直接赶人吧倒也差不多了。
  只见红衣女子抽出背上的大刀往桌面一放,英眉微挑,硝烟弥漫,仿佛下一步就要火拼起来,吓得一干客人也没心思调情了,直想着走人,醉花红眯着眼,语气沉了几分,“二位是来砸场子的么?像您这样的客人我也见过不少,可是结果呢?医馆的门槛都被踏破了却只落得个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余生的下场,若是真想试试,我醉花红乐意奉陪。”
  眼见着楼内火药味十足,却也只是楼下的一方,楼上的人该干嘛干嘛,丝毫不受影响。就在醉花红的眼睛瞪得快要掉下来之际,红衣女子施施然开口,“老娘只是想问问你这把刀值多少钱,抵不抵得了我们二人在这的花销,你这老鸨忒有意思,跟老娘说什么砸场子,老娘活到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像您这般自以为是的,得了,要是不欢迎我们,直说,老娘这就走。”
  说着,便拉着汀墨要走。醉花红一见,忙拉住二人,陪着笑脸,“方才小女子多有得罪,还望两位海涵。初萤,带两位到楼上包间,好好招待。”
  方才没细看,红衣女子拿出来的刀,天下只有一把,那就是当今皇上钦赐归德大将军燕瑰雪的龙威刀,龙威刀呈灰色,刀身遍布暗紫螺纹,透着一幅亘古神秘的气息,凌厉的刀锋掩藏在灰蒙蒙的颜色中,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是把绝世好刀,可醉花红见过听过的不知凡几,要认出来也是不难,只不过这是个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眼前这位,前兵马大元帅燕暮之女,老将军戎马一生,立下无数战功,临终之际只向皇上讨了个恩赏,就是让他家的宝贝女娃娃入军营,景帝感念老将军的恩德,特意恩许。燕瑰雪虽为女儿身,但于领兵打仗方面丝毫不输于男儿,她继承其父遗志,以女儿身编入军营,十岁手上就浸满了鲜血,征战漠北沙场十年浴血,带回来的胜利不计其数,这些年,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兵士升到如今的大将军,也是大齐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将军,至此,成为大齐最传奇的女子。皇帝厚待,朝臣敬佩,荣赏万千。
  听闻这位女将军潇洒不羁,举止更是异于常人,不能按常理推想,醉花红看尽人世浮沉,对于这位女将军,倒是有些敬畏。
  一名娇小的女子小步跑来,为燕瑰雪与汀墨带路,服务十分到位,酒菜茶水,凉风习习,一应俱全。此间发生的一幕,对于楼下吃酒的客人来说,不过是一段小插曲,看看也就过去了,是以大家都没放在心上。可,醉花红在沂城也算个有影响力的人物,能让她另眼相待的人不多,但也触及不得。
  二楼一角的窗沿微微敞开,以这个视角,楼下种种尽收眼底,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抵在窗沿,手的主人立在窗边,身姿颀长,平静的眼波泛起了一丝涟漪。
  “小姐,要不,我们先回去吧。”汀墨眼见着自家小姐把这当自己家一样翘着二郎腿剥着瓜子不亦乐乎,这屋子里的香粉气浓郁得让人直想打喷嚏,汀墨僵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自家小姐,不知干什么好。心中腹诽着,没出来之前万事百般迎合着她,出来之后这个脸变得哟,这完完全全倒过来了,早知道自己小姐是这么个狡诈如狐的人物,却还是傻愣愣地被她拽出来了,心里那个悔啊。
  燕瑰雪乐呵呵地剥着瓜子仁,还朝汀墨扔了两个,瞧着虽凌乱,却也颇有章法,“不是说了给你看场戏么,戏还没开演呢,你跟这老实呆着吧,老娘我兴致来了,不看完绝不回去。”
  汀墨手忙脚乱地接住了,秀眉拧成麻花状,颇为憋屈道:“小姐啊,您能不能悠着点,明知道我武功没你好,扔两个瓜子还考验我。”愤愤地将瓜子塞进嘴里,又开始了她的说教,“小姐,你今后能不能把你的自称改一改,你还是个大姑娘呐,怎么能言语这么粗鲁。您贵为一将军,虽然不能像文官那样举止优雅,但是也别这么不拘小节吧。”老将军若是知道小姐长成这个样子,一定会从坟坑里跳出来跟她拼命的。
  “行了行了,老娘,阿不,本姑娘怕了你了,你一叨叨,本姑娘这脑瓜仁就疼。”坐姿正了正,扬眉看向汀墨,“您老人家还满意不?”双腿还是叠着,不过看起来倒是比方才规整了点。
  看着自家小姐不伦不类的坐姿,汀墨自我安慰着,这种事情还是慢慢来吧。
  香炉内半柱香燃尽了,燕瑰雪极有耐心地整饬起了香灰,汀墨没理自家小姐在那捣鼓,百无聊赖翻起了书柜上的书卷,不看还好,刚看一眼汀墨的脸直红到了耳后根,一把将书扔到了一边,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汀墨,快来看看本姑娘新弄的盆景。”燕瑰雪手边的香炉外裹着一圈红绸,里面还戏剧性地插着一支狗尾巴草,上面镶了几颗金钻,正在头重脚轻微微摇曳,就像明明是一坨黑不溜秋的东西,散发着腐臭的味道,非得将它说成是金子,又像一只狗熊扎着个披风摆个搔首弄姿的造型装英雄,总之恶趣味啊恶趣味。
  汀墨满头黑线,自家小姐这是什么品位,更叫人费解的是,那几颗金钻镶得十分牢实,雷劈不动啊,这是小姐用内力催逼上去的吧。
  燕瑰雪端着香炉,可怜的小草左摇右摆,眼睛晶晶亮的,巴巴地等着她的评价。“这是盆景?”汀墨指了指燕瑰雪手里捧着的东西,咽了咽唾沫,“小姐,您确定您见过盆景长什么样?”
  燕瑰雪点头,“见过啊,不就是一盆盆大红大紫的玩意么,我见着也就那么回事,还没有我做的好呢。汀墨,你跟我说实话,我这拿到街上去卖,是不是能卖个好价钱,最好够还我欠你的银子。”燕瑰雪眼中充满着希冀,汀墨实在不忍打击自家小姐的信心,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小姐,要是挂着您的名号,说不定能卖几个钱。”
  “真的,那真是给本将军长脸,既来了银子又能向那些庸臣证明本将军不光会打仗,还颇有文雅的潜力哦。”燕瑰雪欢呼了一会,宝贝似的端着她那个“盆景”,喜滋滋地供了起来。
  阿弥陀佛,小姐,我这可是善意的谎言啊,看着自家小姐二愣子似的行为,汀墨心中默念。
  楼下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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