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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君侧(帝王攻,古文,宫廷,将军受,虐)作者:鱼巫巫-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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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约定时辰,魏远争和新上任的指挥使曹愠带了数百兵士早埋伏在了码头周围,只等与内线里应外合。没曾想这一等竟过去了半个多时辰,港口动静全无,庄内也一时寂然。魏远争隐隐察觉到形势有变,莫非里面出了事?

  「大人,您看那儿——」身边的侍卫指向远处,魏远争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

  夜色笼罩,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策马隐隐由山庄侧门而出,一路疾驰,向魏远争及曹愠众人跑来。眼看着他愈行愈近,突然庄内墙头放出冷箭数支,锋利箭头划着银线,直奔那骑马人颈项而来。

  那人躲闪不及,中了一箭。闷哼一声,他「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整个人却仍死死抓牢缰绳。到后来,他索性拔了佩刀,狠狠往马臀上一刺,那马儿吃痛受惊,跑得更是飞快。

  身形渐近,魏远争众人方才认出,来人正是安插在府里的内线之一。这人不同于别的耳目,却是主动投奔的府台大人,自荐去偷取证物——记录着客子山庄所有收支账目的七本账册。

  原来他本是个武将,却遭了人陷害,连带手下兵士都被量了重刑。打探到客子山庄后,他于庄中做了十年的养马人。隐忍至今才总算寻得机会。没曾想庄主柳客子聪明如此,将府内耳目全给抓了,只余他一人拿了账册奋力杀出。

  魏远争看墙头又拉起了满弓正欲射出,连忙掷刀击向马腿。马向前跪倒,那人摔下马来在地上连滚数圈,箭头堪堪从他身上擦过,而那匹精壮的棕马顷刻间便被射成了马蜂窝。

  「大人……」此时距离已经很近,那人浑身是血强撑着一口气,侍卫连忙去架了他一瘸一拐奔到了魏远争和曹愠跟前。

  「账……」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早已破烂,里头的蓝封账册被淋漓鲜血染红了页角。「庄后……码……头……」弥留之际微弱的话语断断续续,没有了进气,话未说完,那人便咽了气。

  有侍卫去合上他的眼皮。众人皆为他的坚忍所折服,纷纷叹气道:「这人忠义如此,倘若不死,必是一代贤良。」

  魏远争却在一旁思忖着他临终前的那几个字,庄后?码头?莫非——

  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这客子山庄后面竟还有一处码头!怪不得有几笔重大盐运、饷银一直寻不着出处,他们是在拿客子山庄作掩护,实际上的交易地点却不在这儿!

  魏远争猛地站起,握紧腰间佩剑,对身旁的曹愠道:「快绕道庄后9

  想不到还未来得及起身,他们便很快被两队人马包围了。粗略看来,算上墙头布箭的弓弩手,这客子山庄起码屯了三千余兵士。私自屯兵,完全可以当做谋反论处!

  魏远争与曹愠统共才调了五百人来,眼看着两边贼寇紧紧相逼,再往后退就入了他们的弓箭手射程之内。魏远争一边挥落敌人的剑戟,一边对身旁侍卫道:「快去通知府台大人!」

  五百人的队伍很快损去一半。魏远争心下诧异,这客子山庄当真胆大至此,连朝廷编制的官兵都敢杀。好不容易掩护着曹愠和侍卫冲出,魏远争却陷入了囹圄之中。

  客子山庄外一时电光火石,好不悲壮。魏远争忽然注意到庄内了望台中扬起的灯火下,一个红色的身影,头戴着轻纱斗笠,一直站在那儿静静注视着自己。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旁人身上扯过弓箭,飞快地冲向庄门。

  「哗——」地拉开弓,羽箭带了十分的力气朝那红衣人而去。

  「庄主——」了望台上的人一声大喊,站在近处的贼寇们都纷纷朝那边望了过去。

  红衣人用手捂着中箭的右臂,痛苦地弯下腰去,见自己的人都停下了进攻,怒喝:「谁让你们停了9不高的音却让人心中一凛。更让人惊讶的是,客子山庄的庄主,竟是个女人!

  魏远争暗叫不妙,本打算擒贼先擒王,可距离实在太远不能一招致命,反将自己落入他们弓箭手的范围内。数发利箭向自己袭来,被魏远争挡去大半,却仍有箭补上来,眼看着就要射中魏远争胸口。

  「倏——」一支白色长箭从斜里窜出,「啪」地击落那箭。

  顾不上寻白箭的主人,魏远争警惕的看着两列弓箭手,扬起手中的剑准备随时抵挡第二轮攻击。

  「停。」淡淡的声音响起,相比方才的喝声显得不扬不抑,有着女子特有的动听。

  魏远争看向那声音的主人,只见她一袭红衣炽热如焰,肌肤却是欺霜赛雪,白得几乎透明。虽看不见面容,但其身形宛若一株傲雪红梅,姣美绝伦。比对庄外的血腥厮杀,了望台上的她虽受箭伤而平和从容,仿佛遗世独立一般。

  山庄庄主柳客子,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

  第十四章:一同跌落,心字两端

  身旁的仆人恭敬地奉上三只红翎羽箭,柳客子从中拿起一只,缓缓搭上弯弓,沉静地转向魏远争所在的方向。

  红翎箭破风而来,完全不像一个受伤女子的力道。「嘡——」这一箭被魏远争挡过,红翎箭落在了一旁地上。

  刚刚得空喘息之际,柳客子竟拿起剩余两箭,双箭齐发向魏远争直直射来。其中一支又被魏远争扫出去,另一支却闪身不及。

  这一次,刚才出手相救的白羽箭也来不及发出,魏远争算好时机准备一搏,往右移步半寸。

  「哐」红翎箭不偏不倚,恰好击中了他腰间的那把玉刀。

  玉刀面上裂了一道长长的碎痕,像极蜿蜒的泪迹。九哥,九哥,这玉刀终究还是救了我一次……

  柳客子三箭发完,猛地吐出了一大口腥血,从薄纱下缓缓渗出低落在胸口,隐没在她的红衣里头。想必,是刚才那三箭耗损了她太多体力。

  不仅这样,就连右臂的伤口也迸出许多血来,魏远争看着她如此,竟有一丝钦佩。

  睚眦必报是人本性,却未必每个人都是这样。宁你吃我三箭,不借他人东风。

  眼看着子时将近,却没有任何援兵过来。魏远争身旁的兵士一个个倒下,自己也被逼到了一处湍急的险江边上。

  「唔——」该死,魏远争左臂被敌人利剑刺穿,一下蜷起身子。再退,身后就是江水巨石,九死一生。水面像吃人的兽,发出低低的怒吼,急流拍上江石,飞溅起大团大团的浪花。

  魏远争将心一横,往前,是庄内贼寇,而自己体力已是不支。往后——魏远争苦笑了一下,算命的说他能活到九十九,老天爷还不至于这么快取走他的小命吧。

  在他决心纵身跳下的一刻,一双温暖的手却紧紧地扣住了他的手掌。魏远争大半个身子都已经浸没在了江水中,随波逐流被江水一下下卷起带向下游。

  勉强睁着被水刺痛的眼睛,那双手的主人虽然蒙着脸,但魏远争岂能认不出来?

  「江南,快放手!」

  身后的贼人亮起一把把明晃晃的利刃,在月夜下反照着刺骨的寒光。

  「放手!」魏远争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放手,江南,再不放你会被他们砍成碎块的!

  「蔼—」叫声无力地被激流掩盖。江南,江南,凭什么要跟我一起坠落?手上的力度在水波中一点点地减小,别!魏远争用力地反握住江南。

  在这之前,魏远争从不知道江南是这样勇敢无畏的孩子,也从不知道自己竟是那么害怕,害怕失去他。

  比漆黑的子夜更加漆黑的,是子夜的江底。身体在水流的冲刷下变得麻木,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两人像无根浮萍,就这样一路顺流直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强烈的求生欲让魏远争从荒芜的水沼地里醒来。「呃……」浑身的骨头像被一根根拆散,魏远争吃力地抬起眼皮,正午的强光将他的瞳仁狠狠刺得生疼。

  伸手摩挲着身旁的泥地,「江……」,嘴唇干涸地迸出血来,「江南——」。喉管里也似乎充斥着淡淡的血腥气味。

  昏睡前的记忆一点点苏醒过来,那在江面上微弱的叫声,「别……死……」,让他一下清醒了起来。江南,你放心,我不会死。

  有生之年,我魏远争定不负汝相助之恩情。

  你怎能想到,那个吹着竹笛的少年,用他文弱纤细的手,拉开硕大的弯弓。那鸿雁一般的白羽箭,守卫着他眼里的人,带了多少决然。

  江南,为何你要相救?为何你会跟来?

  「呃——」指尖的气息被冲刷殆尽。回想那一瞬间的抉择简直耗尽了他一生的犹豫。他魏远争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但这一次是真的有些惊慌了。巨大的岩石,带着被磨平的棱角横亘在他们相连的两手之间。

  不放手?两人的手臂势必会撞上那块巨石。放手?那样他们会各自被水流带走……

  刹那间,魏远争松开手指,他,赌不起。

  可现在,他寻不到江南。江南,江南,你在哪儿?

  「汨汨」的江水开始温柔地抚摩着江南的背脊,他被带到了水流平缓的下游。有过路的渔夫将他救起——

  「还有气啊。」

  「嘿,醒醒,醒醒——」

  江南在周遭喧闹的人声中醒来,「你们?」他茫然的看着面前这几个五大三粗的渔夫。

  「我说老三,你瞧他的眼睛真是好看。」说话的渔夫咂咂嘴,用胳膊肘碰碰身旁的人。

  「唔,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人想了想,又说:「比城里头那些花魁姑娘的眼睛还亮呢。」

  「哟,老三,你还见过花魁姑娘?人家肯让你进她的热被窝不?」

  「哎哎,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东拉西扯,江南耳朵「嗡嗡」直叫,头疼地闭上了眼睛。四公子……「咳,咳——」他呛出一小口水来,身上被撞出了好多处淤青,酸痛得不行。

  听到江南的咳声,那几个渔夫都低下头来看他。

  「要不要给这小子换身干净衣服?」其中一个心细些的渔夫出声道。

  「船上又没多的衣服。前边就是二胖他家了,等等去他那里借身。」那个被叫做老三的人接话说。

  船身一路晃晃悠悠地在水面上摇着,江南昏沉沉躺在甲板上,听着「吱吱呀呀」的摆橹声。过了一会儿他勉强坐起来,「水……」他轻声问,「能给我点水喝吗?」

  老三把水囊递给江南,还弄了个白面馒头塞到他手里,却立马被边上的人给说了:「今儿个一条大鱼没打着,老三你倒好,晚饭都喂那小子了!」打鱼人生活甚为清苦,白面馒头平常也是不大吃的。

  江南不理他们,只感激地看了一眼那个老三,靠在船舷上一口口咽着这个有些干巴巴的馒头。「咳,咳……」喉咙看来是排斥食物,被刺激地又咳了起来。

  江南饿过了头,肚里其实根本容不下东西,但他还是使劲把馒头吞了下去。只有恢复了体力,自己才可以早点去找四公子。

  渔船行上一阵,缓缓靠了岸。下船走了几步,「二胖,二胖——」,渔夫们扯着嗓子拍着一户人家的木门。江南仍有些疲软地跟在他们身后,精神却稍好些了。

  「干嘛呢这是?」路边有人走过看到他们,指着这边问道。

  「哟,赵爷——」渔夫们立马弯着腰脸上堆了笑冲那人道:「我们来找二胖呢。」

  赵爷名叫赵武,是这儿的商贩,活得可比这些渔夫舒服多了。有时渔夫们还得通过赵武来做些小买卖。

  赵武踱着步走到他们跟前,眼睛直盯着江南,朝边上的渔夫努努嘴:「哪来的小子?」

  「刚从江边救起来的,想带他来二胖这儿换件干衣裳。」

  赵武绕着江南前后左右转着圈儿,口中「窸窸窣窣」念念有词。忽然间凑近了江南耳朵。江南被骇了一跳,向前踉跄了一步,只听到背后赵武有些兴奋的笑声,「二胖刚出门,去我那儿换吧。」

  「啊,真是谢过赵爷啦。赵爷您面善心也善呐——」

  「是啊是啊,赵爷真是热心肠。」

  渔夫们众口一词,心里头想着救江南耽误事儿,不救又良心不安稳。现在总算抖搂出这个包袱去,正好为自己的良心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纷纷拍起了赵武的马屁来。赵武生得不丑,也挺高,虽然相貌普通了点,但看起来确实挺和善的。

  几个人中间只有那老三有些失落,多俊秀的一个小人儿,以后怕是见不着了。又想起前些日子听人唠叨的,看见赵武他家俩兄弟在城里的男娼馆的事儿,总觉得不是滋味。

  想了一阵,老三看哥几个都要走,只好跟上去。走在路上老三甩甩脑袋,嗨,在想什么呢。脑海里又浮现出他的那个小花魁娘子娇滴滴的样貌来。

  第十五章:紫焰祸事,情须百炼成钢

  「来,我家就在边上。」赵武和气地笑着给江南引路,不知为何,江南心里总有些毛毛的。不过想自己一来没钱,二来也不能耽误了渔民们的活计,再说人家也犯不上来害自己,就这样跟着走了一小段到了赵武家。

  「哥,哥——」赵武直着喉咙向里屋喊着。出来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生得跟赵武倒不大一样,身量也比他矮上一截,看着一副精明相儿。是赵武的同胞兄弟,叫赵文。

  「来——这我屋,到衣柜里边随便挑条衣服穿上吧。」赵武把江南带到房里,掩了门,低着声音在外头跟他哥讲话。

  「你从哪弄来这么灵气一小子?」

  「嘘——」赵武鬼鬼祟祟地,声音又低上几分:「我跟你说,这小子是个上宁人!而且是紫焰,紫焰!」说到紫焰图腾,赵武无法自抑地激动起来。

  「紫焰?」赵文差点叫起来,「他真是个紫焰?」

  「千真万确,我刚才亲眼看见的。」赵武肯定地说。

  他哥一听就乐了:「当初上宁国那贵少爷将我们整得够惨,老天爷送了这小子过来,正好出出那口恶气。」

  原来这两人一直嗜好男色,几年前误绑了上宁的小世子。那小世子别看生得文弱,背后却跟着一堆彪形大汉暗中护着呢。他二人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被修理得差点丢了小命。如此遭遇,让他们知道了紫焰的来历。

  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个眼色,悄悄推了门进屋。没曾想江南却已经不在屋里,窗户虚掩着,被风撞得一下开了。

  「人呢?」赵武眼睛扫了遍屋子,赵文胳膊肘猛地一顶他,「还不快追,他跑啦!」

  两个人急忙追出去。

  「哪去了?」赵武家门口就连着大路,独门独院的,一眼望过去连只猫狗都躲不了。「这小子身子弱,才一会儿的功夫,不能跑那么远啊?」赵武疑惑道。

  赵文是个精明人,一看这情形,搭着赵武的肩:「咱们再回屋去看看。」

  「你看。」赵文指指地上的湿印子。江南鞋子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尽管小心,却还是留下了痕迹。方才江南一直疑心,躲在门后将他们的话听了去,想调虎离山乘机跑掉,奈何自己实在是体虚气弱,怎一个背字了的。

  「小子哎——」,赵武的大手从背后一把提起了江南的臂膀。江南还没恢复体力,刚才握在手里的玉刀被这一震,无声地掉进了身下的草丛,淹没在一片深绿之中。

  「啊……」江南轻叫出口,用力地想挣开赵武的束缚,去够那把玉刀。

  没想到赵文把他另一只胳膊也抓了。「想跑?嗯?」赵文放肆地笑起来,猛地将江南压在了草地上,狠狠扯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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