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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儿娘子(全)-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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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混小子懂什么?!” 
  陆老爷怒拍桌案,咆哮一声:“我这是为她好,也是为陆家好!逸王是何等人物?陛下的兄弟,北安将军的亲外甥,掌管六州十二城的王爷!能够嫁进王府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若不是知府卖我几分薄面,说适机为陆家引荐,你以为谁都能有机会见到逸王?如果你争气点,我也不用费尽心思做这些事了!” 
  陆家虽然在潼城是数一数二的大家,可是放在偌大的苍穹国,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近些年家中后辈又不争气,只知逗鱼养鸟,长期坐吃山空,要继续维持这么大一个家谈何容易?所以陆老爷早早就在打算,如果能攀上逸王爷,就等于是有了个大靠山,以后办起事来事半功倍,等他百年之后,仗着这层关系,子孙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说到底,陆老爷还是为了这些儿女着想。 
  陆嘉宜没有反对,而是一直沉默。她父亲向来不易被人左右,想要劝他回心转意,几乎不可能。 
  她表面上顺从了,心里却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嫁入王府一事,现在看来还只是陆家一厢情愿,成与不成尚是未知之数。所以她还有时间,还能去争取自己的姻缘,无论如何,这么些年来,他是唯一令她动心的男子。人这一生,总要主动大胆一次,不是么? 
  流光匆匆,倾心勿纵。 
  这日早晨,酒儿才伺候完南宫霖用完朝食,正回到厨院刷碗,就看见袁大娘来找。 
  “酒儿,忙不忙呢?衣裳做好了,你来看看!” 
  酒儿把盆子里的脏水倒进沟渠,抱着碗回屋放好,擦了擦手:“好嘞!我这就来!” 
  她解下围裙,出门就瞧见袁大娘眉开眼笑地看着她,对她说道:“快来快来!哪里不合适给我说,我再改改!” 
  酒儿被袁大娘激动地一路拽着回了两人住的小院子,进屋关上门,袁大娘拿过来一套胭脂色裙衫,催促酒儿换上。 
  话说前两日,不知道曹管家从哪里抬了好些大箱子进府,全都被搬去了库房。酒儿也跟上去帮忙,负责清点登记。原本她猜这是公子在外做生意买的货物,谁知开箱一看,却是珍宝古玩、绫罗绸缎之类的东西。 
  象牙雕花开富贵瓶、和田玉踏财童子把件、紫檀木叶形托盘、雕麒麟荷花加彩朝帽耳石香炉……酒儿真是大开眼界了。 
  南宫霖知道有东西进府,也来库房瞄了一眼,不过他神色淡淡的,见到这些东西都没什么表情,好似平常得很。扫了眼清单,他只叫夜泽捡出两样来。 
  一个是鸡血玉葫芦挂件,质地晶莹剔透,水润包裹绯色,如浓墨遇水散开,流光溢彩,看起来甚是玲珑乖巧。 
  另一样是一方苴却砚,上有一对石眼,像猫眼似的。砚台石质细密腻滑,莹洁滋润,扣之声音清越,观之文理清秀。 
  “公子,您看这些料子怎么办?” 
  曹管家指着一箱子彩色的锦缎绮罗问南宫霖,他知道自家公子不喜欢鲜色衣服,只是这等东西若不及时用了,保存起来也是相当麻烦的,再说库房已经堆了好多,都快装不下了。 
  南宫霖一看,都是些花花绿绿的绸子,他又不是大姑娘,怎么可能穿得这么花枝招展?织造司一帮人成天吃多了没事儿干,尽给他送这些没用的东西! 
  忽然看见酒儿站在一旁,身穿普通花布衣裳,看起来旧旧的。他随手一指:“全都给她吧。” 
  酒儿见南宫霖指着自己,惊讶不已:“给我?” 
  南宫霖点点头:“就给你。” 
  “这不太好吧……”酒儿摇摇头,“这些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帮东家做事领工钱是天经地义,时不时有点小赏赐也是可以接受的,只是突然送她这么大一箱子绫罗绸缎,真的不妥,酒儿觉得有些怪怪的。 
  “给你你就收着!”南宫霖又不高兴了,凶巴巴地说道:“不喜欢就扔了!反正东西给你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最后南宫霖鼻腔冷哼一声,独自傲然离去,留下酒儿对着一大箱子东西发愁。 
  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曹管家走近说道:“酒儿,公子说给你你就收下。以前府里没女子,我们拿到这些东西都发愁,用也不是,卖也不是。现在可好了,你来了正好拿去做衣裳,年纪轻轻的,穿艳一点才好看。” 
  酒儿蹙着眉头:“这怎么好意思?曹大叔你们已经很照顾我了……” 
  “公子就这脾气,做事全凭心性,想干什么干什么。没事的,你就收下啊!” 
  后来酒儿没法,抱着几匹料子回到院子,把这事儿给袁大娘说了。 
  袁大娘一听就笑了:“嗨!公子就是这样的!你不知道,有一次呐,府里也是搬来好多东西,我去瞧了瞧,啧啧,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次见到那么多珍贵的玩意儿!一只金镯子足有两斤重,翡翠雕的白菜跟真的一模一样,还有这么大的珍珠!” 
  袁大娘圈起手指比了比,给酒儿形容那些珍珠有多大,然后接着说道:“我老婆子想着,活了大半辈子,饱饱眼福也就够了。可是后来你猜怎么着?公子他居然随手抓起几颗大珠子塞进我手里!说是送我的!” 
  “我当时跟你一样,吓得不敢要,可是公子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说送了人的东西绝不收回去,我推了几次都没推掉,只好把珠子收下。其实当时那段日子,我乡下的儿子正好出了点事,需要大笔的钱打点,可我们这种人家平时日子只是勉强过得去,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这几颗珠子真是帮了我大忙,不然今天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指不定在哪儿还债呢!” 
  酒儿笑了起来:“呵呵,公子还挺大方的!” 
  “是啊,”袁大娘牵起酒儿的手拍了拍,忽然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公子是想帮我,可又不好明说,于是才故意找机会送我珠子。其实公子这个人呐,面冷心热,心肠又好,是个良善的。可惜就是命不太好,家里人都……唉,罢了,还是不说这些了。给我看看你的料子,反正送你你就收着,没什么大不了的。” 
  袁大娘年轻的时候是绣娘,裁衣刺绣的手艺都很好,她看了看眼前一堆绸缎,眼睛一亮,挑出一匹红的来。 
  “胭脂绮!” 
  胭脂绮是一种极为名贵的丝绸,轻薄柔软,光滑贴肤。胭脂绮因为色如胭脂而得名,而这色并不是后来染上去的,乃是天成。 
  据说有一种罕见的桑蚕,吐出来的丝自带绯色,一开始颜色较浅,不过会慢慢变深,等到蚕蛹形成的那一日,最后的丝会艳若殷血,看起来妖冶至极。所以这样的原丝织就的成品,自然而然会形成渐变色的层次,从浅红到妃色,再到海棠红,樱桃红……最后是如血的艳丽。 
  正是:蚕丝织绮添光泽,未点胭脂已自红。 
  袁大娘也只见过一次胭脂绮,此时再见顿觉惊艳无比。一时技痒心起,于是自告奋勇要给酒儿裁衣,势必要做一套举世无双的裙衫出来。 
  赶工几日,这天胭脂裙终于完工,袁大娘迫不及待拉了酒儿回来试衣裳。 
  酒儿脸白肤亮,又长得水灵灵的,加上她爱笑,所以穿上这身胭脂红的裙衫是再适合不过了,衬得她人更显娇俏,回眸一笑颠倒了众生。 
  “好不好看?”酒儿穿上裙子笑着问袁大娘。 
  “好看!当然好看!”袁大娘对自己的手艺颇为自豪,对酒儿如今的打扮更是满意,“转两个圈儿给我看看!” 
  酒儿原地转了个圈,嫣红的裙摆飞舞出层层波浪,好似盛开的大红石竹。 
  “酒儿——” 
  忽然听到曹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喊,酒儿匆匆打开房门就跑了出去。 
  “曹大叔有事儿么?” 
  曹管家招招手:“公子找你,在花厅。” 
  酒儿一听,衣裳也没来得及换,赶紧提着裙摆小跑去了花厅。要是去晚了,指不定怪脾气的公子怎么说她呢! 
  曹管家看着酒儿红色的翩翩背影,自言自语一句:“真好。” 
  花厅里,南宫霖正负手在背,打量着一盆万年青,漫不经心的样子。 
  “公、公子,您找我?”酒儿跑到门口,呼哧呼哧喘着气,说话都有些不连贯。 
  南宫霖回头,一抹嫣红映入眼帘,媚如春光,惊艳绝伦。 
  酒儿喘了两口气,这才觉得好一些,发觉南宫霖没搭腔,又唤了声:“公子?” 
  “哦。” 
  南宫霖回过神来,把眸子一敛,遮下视线,道:“你跟我出门,我们去麓山。” 
  第十二章 麓山行 
  “去麓山?”酒儿一脸莫名,干嘛要去麓山? 
  南宫霖见她不明所以,把脸一垮:“上次说好去杏花林的,你忘了?” 
  原来是这茬!这几日酒儿忙东忙西,居然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她缩了缩脖子,道:“那公子您等我一下,我去收拾收拾,换件衣裳。” 
  说罢酒儿转身就要跑回院子,南宫霖急忙叫住人:“就这样去,换来换去的干什么?我才没时间等你!” 
  他也不容酒儿再说,径直跨步出了房门,大刀阔斧地走出府。酒儿无奈,只得乖乖跟上。 
  夜泽已经牵着马在门口等了,此马名曰奔霄,身高九尺,其鬃曳地,色如霜纨,股有旋毛似日月之状,神色桀骜不驯。 
  南宫霖走到奔霄面前,摸出两块饴糖,摊在手心里喂给马儿。奔霄扑哧扑哧喷鼻,低头吃下饴糖,南宫霖用手顺顺它的鬃毛,只见奔霄很亲昵地用头蹭了蹭他。 
  酒儿头一次见到这么威风的马,而且这马儿居然还爱吃糖,顿时大感好奇。她想着如果自己喂奔霄吃两块糖,它会不会也这么听话? 
  “会不会骑马?”南宫霖转过头问酒儿。 
  酒儿小鸡啄米般点头:“会!” 
  好想骑在奔霄背上,天高地阔,纵意驰骋! 
  “会就好。”南宫霖转头对夜泽说道:“去把琉骊牵出来。” 
  等到看见夜泽牵来南宫霖口中的琉骊,酒儿顿时苦了脸。 
  这就是匹普普通通的棕红小矮马,其貌不扬,矮小结实,和集市上拉货物的马儿没两样,一点也没有奔霄威风。 
  如果放在平时,小矮马其实也不难看,可要是跟奔霄站一块儿,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泥之别。就好比是一位容貌平平的姑娘,身边有一个艳绝天下的仙女儿,反差太大,于是这姑娘硬生生被对比成了天下第一丑八怪。 
  南宫霖指着小矮马对酒儿说道:“你骑这匹。” 
  酒儿一下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神情恹恹:“哦。” 
  南宫霖见她耷拉着脸的样子,再看她一双杏眼总是有意无意盯着奔霄看,心中莫名畅快,心情大好。 
  临要上马,酒儿忽然叫住南宫霖:“公子请等一下!”话还没说完她便转身小跑回了府里,南宫霖看着一抹胭脂色飘过门角,皱了皱眉头。 
  这女人又要干什么?啰里吧嗦的! 
  还好没一会儿酒儿就出来了,只见她手里多了一个布包袱,妆奁大小。把包袱在小矮马背上拴好,酒儿又在夜泽的帮助下骑上马背。 
  “好了,公子。” 
  酒儿心里有点怵怵的,说起来她也好多年没骑马了,不知道还会不会骑?不过看样子小矮马温顺老实,应该不会那么难驾驭的哦? 
  南宫霖也翻身上马,拽起缰绳,双腿一夹马腹,用鞭子抽了奔霄一下。 
  “驾!” 
  奔霄顿时如闪电奔腾般飞速开跑,雪白的一人一马转眼就消失在街角。 
  酒儿回过神来,赶紧吆喝着小矮马动身,在后面大声喊道: 
  “公子!等等我呀!” 
  一刻钟后,潼城城郊。 
  只见一白一棕两匹马慢悠悠地并排在一起走,白马高大,棕马略矮。白马上坐着一位雪衣公子,手牵两匹马的缰绳,而棕马上则坐着一位绯衣姑娘,把头低低埋下,一言不发。 
  南宫霖正在训人:“问你会不会骑马,你说你会骑!你这是会骑?!只知道一阵疯跑!也不看看一路上都被你搅成什么样儿了!要不是我及时帮你勒住琉骊,还不知道你会跑到哪儿去?!恐怕都要跑上天了!” 
  “可是我真的会骑嘛……曾经会……”酒儿诺诺开口辩解。 
  “四五岁的事你也拿出来说!”南宫霖狠狠瞪了酒儿一眼,继续骂她,“你不会拽缰绳啊?只知道趴在马背上疯子似的乱吼乱叫,真是笨死了!还要害我去救你,麻烦精!” 
  酒儿努努嘴:“好嘛好嘛,是我错啦,公子您别生气,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下次才不带你出来!哼!” 
  南宫霖冷哼一声,把头扭过去正视前方,故意不理酒儿,不过手里依旧握着两匹马的缰绳,有意放慢了行走速度。 
  红尘紫陌,春意正浓。二人走了些时候,下马到路边凉亭歇息。 
  南宫霖把马拴在一旁,又掏出两块饴糖喂给了奔霄,然后走进亭子坐下,拿出一把折扇扇了扇风,觉得有些口干。酒儿则是取下小矮马背上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个竹筒,还有一个黄梨木方盒子。 
  她把竹筒打开,递到南宫霖面前,殷切笑道:“公子喝水!” 
  南宫霖此时正渴得慌,乍见有水很是惊喜,不过当着酒儿的面,他没有流露出丝毫特殊神色,默默接过来喝了一口。 
  “公子要不要用些点心?” 
  酒儿又呈上刚才的盒子,里面放了些薄荷糕,浅绿淡色,清清凉凉。 
  “我刚才喂了马,手不干净,你拿给我吃。” 
  说着,南宫霖指了指嘴,示意酒儿喂他吃,酒儿见状愣了愣。 
  公子都多大个人了,居然还要别人喂!三岁小孩儿么?! 
  不过心里不满归不满,酒儿可没胆子得罪南宫霖,若是惹了公子不高兴,一狠心把她扔在这荒郊野外怎么办?所以她选择听话,乖乖拈起一块薄荷糕放到南宫霖的嘴边。 
  南宫霖牙齿咬住薄荷糕,酒儿一松手,他再仰头用舌一卷,点心便尽数入口,满意咀嚼起来。 
  吃一块点心喝一口水,直到吃饱喝足休息够了,南宫霖才说道:“好了,继续走罢。” 
  酒儿急忙收拾好东西,紧紧跟在自家公子身后。南宫霖解开缰绳,扭过头来对着她说了一句话。 
  “我教你骑马。过来。” 
  酒儿走近,猝不及防便被南宫霖抱起,眼前一瞬天旋地转,吓得连连尖叫,等她坐定,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托上了奔霄的背。 
  南宫霖也翻身上马,坐在了酒儿的背后,伸手牵住缰绳,还不忘数落她一句:“大呼小叫干什么!给我坐稳!” 
  他双臂环住酒儿,把人圈在身前,然后把缰绳放进她手里,再握住她的手。 
  被男子大掌包裹其中,酒儿微微有些脸红,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牵过除了她爹之外其他男人的手呢!公子的手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光滑,掌心有薄薄的硬茧,想来兴许是学武所致,不过手掌很温暖,手指也很修长。 
  “你要是觉得走偏了,就这么轻轻拽了下缰绳……” 
  南宫霖倒是心无邪念,认真地教着酒儿怎么驾驭马匹。说话之间,男子气息喷洒在酒儿颈间,酒儿觉得有些发痒,面颊发烫,心如鹿撞。 
  察觉到酒儿缩了缩脖子,南宫霖凑近一看,发现她脸很红,不解问道:“你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红?不舒服?” 
  酒儿赶紧摇了摇头,否认道:“没有没有!” 
  南宫霖正低着头,酒儿一晃头,脑后的发髻就在他的鼻尖蹭来蹭去,挠得痒痒的,南宫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阿嚏——” 
  只见他一脸不悦地伸手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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