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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佳佞-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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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点点头走到屋子里去。可谁料才一进门,武青却回手将屋门关上,只留下楚歌单独和林逍在一起。
楚歌吃了一吓,四处看看,也没什么不妥,于是上前将林逍稍微扶起了一些,拿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等林逍说话。
林逍此时的神色却很郑重,盯着楚歌看了一会儿,才问:“听长天说,你就是楚缙的养子?”
楚歌点点头,她从来都没有不承认过这个身份,不过,向来也知道楚缙在民间的口碑十分不好,大概林逍也是听武青说起了她的身份,所以脸色才这么难看吧?
不料林逍看着她,却缓缓摇摇头,问道:“楚缙一直不知道你是一个女孩子么?”
楚歌心中登时一颤。她外貌女相算得上明显,可向来注意遮掩;大赵朝又男风颇盛,生得女气的男子比比皆是;加上身份摆在那里,就是有人觉得她男生女相,也只敢背后议论而已。至于能够当面如此肯定地说她是个女子的,除了谢聆春,这人也是第一个了。倒不知林逍究竟有几分把握,说出这番话来?又或者,只是试探?
想到这里,楚歌抬起双眸,深深凝视着林逍,慢慢一字字说道:“林伯父说笑了,楚歌怎么会是女孩子?不过楚歌也希望象武将军一样多几分英气,那样就不会总有人讥讽楚歌女相了。”
林逍也回视着她的眼睛,可目光却没有象她希望的那般变得迷惘,反而带了贪婪的光般,和她一样地深深凝视,像是要把一切都记到骨子里。
“真像。”他说。
很明显对方没有被她的“催眠术”控制,楚歌一愣之下,倒也从容收回了目光,笑道:“林伯父说什么真像?“
林逍却出了神,仔仔细细打量着她,半晌才道:“说你和一位故人真像……尤其是施展催眠术时候的样子……”
“敢问林伯父说的那位故人是谁呢?”
“是拙荆……的一位闺中密友……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在了……听说,五年前,被楚郡侯楚缙钉死在了……触仙台。”
林逍已是身体弱极,这番话说出来,整个人已经疲累不堪,似乎再也无法压制住身体内的病魔,一叠声惊天动地咳起来,和方才即使是昏过去也保持着良好仪态的样子,判若两人。
武青从外面冲进来,拍着他的背急叫:“师父!”又连忙扣住脉门为他输入真气。
半晌,林逍渐渐缓过来,武青才又回头对楚歌怒目而视:“小侯爷,你到底对我师父说什么了?他从来不会这个样子的!”
她说什么了?楚歌呆呆地站着,有些恍惚。“钉死在触仙台”,这样几个字,也如同惊雷一般,劈中了她。霎那间,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那张温婉可亲的笑脸、那个温暖安全的怀抱、那伤痕累累的肢体、那血肉模糊的尸身……“娘”这个字,她却只有在她死的时候才叫出了口!
楚歌已经不再在乎这到底是谁的记忆了。那样的温暖,那样的黑夜中唯一的凭恃,只有那个看似柔弱,实则傲骨铮铮的女子给了她!她就是她的亲人,就是她的母亲……记忆中还有看到她尸身时候的愤怒和痛不欲生……他们把她的尸体焚化了,以为这样就可以将她的死因完全瞒住……却不知道她偷偷留下了一方染血的绣帕……那时候她把所有人都赶出了鸣鸾苑,一个人关在里面三天三夜,直到……遇到端木兴。
“小侯爷!”武青发现了她的异常,试探地叫着她。
楚歌回过神来,看看床上气息奄奄的林逍,忽然发现自己有大哭一场的冲动。“我去看看参汤怎么样了。”她说完,转身木木地走了出去
正文 第六十四章 遗言
有了百年老参续命,林逍一口气又缓了回来;待到他能够说话,第一件事,就是叫了楚歌进来,继续和她的对话。
不过这次武青是说什么都不肯离开了,他一定要候在一边,以便林逍若是有危险,可以随时出手输入内力。
“林伯父,原来你认识我娘。”楚歌咬了咬唇,率先开口。
“是的……”林逍的目光,一直锁在她的脸上不肯离开,“你和你娘长得真像……”
武青料不到他们之间的话题原来是这个,吃惊地看着两个人,一时连手中举着的汤碗都忘记放下。
“你娘,当年是大理最出名的美人儿,却偏偏喜欢舞刀弄剑的,还自己跑到中原来,美其名曰闯荡江湖……”林逍明显陷入了回忆中,那张脸上浮现出近乎幸福的微笑。
可是……楚歌却愣住,他说的,是那个温婉柔弱的女子吗?不过来自大理,倒是没错。而且,看林逍提起她娘的语气,倒像是……十分仰慕的样子。
“林伯父,你弄错了吧?我不是我娘亲生的,怎么会长得很像?”楚歌打断了他,立意要追问出几分真相来。
林逍沉默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掩饰性地咳了几声,笑道:“婉儿姑娘虽不是你的亲娘,但义气深重,待你又恩重如山,和亲娘又有什么差别了?”
这话明显答非所问,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秦婉儿,是她娘的闺名。林逍,果然是认识她的。
“不知道林伯父是什么时候认识我娘的呢?又怎么知道她的死因?”这才是她心底的疑问。触仙台那一幕,只有楚缙、几名处理尸体的下人,还有躲在幕后悄悄看到一切的她知道罢了……而对秦婉儿的死,楚郡侯楚缙一直是讳莫如深,当时出现在触仙台上的人,已经全部被灭口;甚至就是她,若不是端木兴拿走了那方手帕,一旦被发现被怀疑,定然也逃不出个死字。
“婉儿她,”林逍顿了顿,长叹一声,“其实都是我害了她,如果当时不是她偷偷联系我被发现,只怕……楚缙也不会那么狠心对她下手……”说着,又是一番长咳。
武青连忙扶住他,喂水捶背,输送内力。
楚歌也呆住,这里面,原来还有这样的内幕吗?娘为什么要联系林逍?难道,两个人之间,还真的有什么密切的关系?
她只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少,有心一探究竟,但看看林逍虚弱憔悴的样子,和那会儿在院子里初见时又已经判若两人,不由又泛出些不忍来。
“孩子……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你娘……婉儿……还有你;到现在……我也已经没有多少时候好活了,能在临死之前……看见你……真正此生无憾了……”林逍不知道是不是心情过于震荡,导致消耗了体内最后一点气力,虽然有参汤吊命,有武青内力相护,但气息仍旧是越来越弱,偶尔咳上一咳,都是嘶哑而无力为继的感觉。
而此时他却万分艰难地翻过身子,探出手来,竟是伸向了楚歌。
楚歌心中泛上一阵酸涩,连忙坐过床边去,握住了他的手,垂下双睫遮住眼中的氤氲,强笑道:“林伯父放心,有武将军在,有那么多的百年老参,林伯父不会有问题的……来日方长……林伯父还是先不要想过去的事了……”
武青也是心急如焚,源源不断地给林逍输送着内力,却只觉得如泥牛入海一般,竟是空荡荡无处着手,心中知道林逍终究是要走到了那一步了,哽咽着道:“师父,先不要说话了。小侯爷说得对,来日方长,我们让他住下来陪你好不好?有话,可以慢慢聊……”
可林逍却依然努力地睁大双眼,费力地在楚歌脸上逡巡。而他握住楚歌的那只手也抓得紧紧的,似乎全身的力气都用在这样两项工作上了。
“林伯父……你歇一歇……”楚歌的声音也带了些颤抖。
林逍却忽然闭上了眼睛,手上的力量也松懈了下来。
“林伯父!”楚歌失声。
而此时的武青衣衫全湿,已经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明知无用,却越发拼尽了全力似地输送着内力,竟已经和泄功一般了。
过了片刻功夫,终于林逍再次睁开了双眼,勉强笑了一笑,精神却似乎好了很多。
“傻孩子,林伯父这不是攒些气力好说话么?”
楚歌泪水顺着腮边潸潸而下,只点着头,哽咽着。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叫道:“郑石快来!快来!郑石!”她心情急迫,偏偏又不敢高声,只怕惊着了林逍,那样的声音便显得有些凄惨。
郑石他们两个人其实早在门外候着,里面的情形他们也些微猜着了少许,但是却不明白为什么武将军的义父过世,小侯爷却如此感同身受,难道,两个人的关系,在他们什么不知道的时候,竟然已经有所发展了吗?
听见楚歌呼唤,郑石连忙开门进去,眼睛一扫间,就明白了楚歌呼唤他所为何来,连忙过去,要协助武青替林逍输气续命。
然而林逍的反应却是明显的拒绝。他又握紧了楚歌的手,另一只手却微微一翻,连武青替他输气的手也摆脱,反而颤巍巍将武青的手也抓在了手里。
郑石此刻心中却是大骇,不像楚歌对武学只是微末了解,他本身就是一个高手,自然知道这看似简单的动作,却是极富技巧,非数十年浸淫,断断达不到如此妙到毫巅的境地。然而这样一个垂死的残疾病人,却如此驾轻就熟地使用了出来,由此可以想象,林逍当年,无病无伤的时刻,曾经是一个怎样光辉的存在!
林逍一抓之后,气力又尽,再次歇息了片刻,又颤抖着再次努力,抓住两个人的手逐渐靠拢,靠拢……原来他的意思,竟是要把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
楚歌看出了林逍的目的,连忙主动倾身过去,握住了武青和林逍的手,这样三个人四只手,便在一片悲戚之中,紧紧地相握了。
林逍脸上流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又一次勉力开口:“你们……都是我最牵挂的孩子……林逍将死……只求……你们好好相处……好好在一起……”
“师父,你不要说了。长天一定会照顾好小侯爷,就象亲兄弟一样照顾他……”武青泣不成声。
“不要象亲兄弟……要比亲兄弟还要亲……”此时林逍的脸上,那丝笑,却仿佛带了些狡黠,目光投向楚歌,那里面蕴含着的意思,让楚歌哀戚之余,竟是微微一窘。
“还有一句话……过去的事,不要去追究……无论是谁对不起谁……我只希望看着你们两个……好好的……”
楚歌和武青,都只顾拼命地点着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然而这已经是林逍的最后遗言了,这位不到四十岁的神秘高手,脸上挂着静静的笑,心满意足地握着武青和楚歌的手,缓缓闭上了双眸,去向了,另外一个世界
正文 第六十五章 留居江夏
古阳村外大江之堤,绿柳成荫,清风如醉。
楚歌着一身白罗长衣,伫立江边,凝望。
孙公公已经返京很久了,她却没有同回。
林逍死的时候语焉不详,但无论是从他的态度,还是自己对他莫名的亲切感来说,楚歌都坚定地认为自己和林逍之间一定有着十分亲密的关系,至少,并不只是象林逍所说认识秦婉儿那么简单。
但这也并不是她不与孙公公回京的唯一原因。
继孙公公之后,京中又有传旨的钦差前来江夏,带来了再次对武青的嘉奖,也带了端木兴的口信:让她暂缓回京。
据说原本在隆兴府捷报没到的时候,内阁中拿不出什么对拜香教具体的办法,便只说拜香教之所以闹得这么欢,都是当初楚缙苛捐杂税,逼得老百姓太紧——现在要安抚百姓,平定叛逆,只要把楚缙入罪鞭尸即可;而现在隆兴捷报一至,内阁口风立变,拜香教俨然便成了跳梁小丑,不足为惧——需要担心的,只有擅杀大臣的武青,和……民间传言中狐狸精化身的楚歌楚小侯爷。
她知道这谣言是怎么来的,那天进贤门上,何长安的几名亲卫都在,其中……有一个人,是江西布政使宋大人的耳目……看来,她扶植宋大人小妾的计划需要抓紧了。
不过现在,虽有端木兴在朝堂上大斥几名上本的御史“妄言”,但言官本来就是风闻言事,即使是怀疑楚歌与拜香教有关联,也是正常。而且鬼怪乱神这种事情,虽然不能公然在朝上明说,却杀伤力极大,至少会给当事人的形象大打折扣,让以卢太傅为首的众位阁臣,将皇帝升迁楚歌进京任职的诏书,加以封驳。
当然如果端木兴强硬起来,内阁未必不肯照旨行事,但,楚歌知道,所谓杀巡抚的密旨,瞒得了江西官员,如何瞒得住内阁?端木兴要与内阁“和平共处”,免不得有些地方就要做些让步;何况,端木兴现在大力推捧卢敦儒,自然不愿意传出什么帝相不和的名声。
……这样也好,就算现在真让她回去,凭她的资历也不足以任事,只能先安排个什么地方打熬上两年,还要平白受那些酸儒的干气;而真要做事的话,还是在外面海阔天空来得自在。
“小侯爷!”远远地便听见流丹的叫声,一匹白马载着红衣似火的美人儿,咴鸣而来。
楚歌转过身,歪着头给了她一个热情的笑。红衣美人儿便甩蹬离鞍,直扑入她的怀里来。
……
没办法,从谢聆春离开后,楚歌独处的空间便越来越少,大概是因为那夜的“刺杀”?或者是孙公公同郑石说了什么,如今郑石当真是寸步不离楚歌左右,就连如厕……都在外头守着。
楚歌用过几回计,甩开过他几次,可这样做了之后,只能是下次让他跟得更紧……最后逼得楚歌不得不出此下策:再玩“闲人回避”这一招。
以前她和谢聆春同处一室的时候,郑石总是知趣地避得远远地,现在……她和流丹表现得如此亲昵,郑石也应该有所觉悟吧?
流丹亲昵地拥住她,娇嗔:“小侯爷怎么不等等婢子?说好了一起来江边赏景的嘛——”
鸡皮疙瘩掉一地,话说流丹美人儿还真不适合这样娇媚的语调呢,不过成效倒是显著,偷眼看去,正见郑石皱了皱眉,向后退了几步。
再接再厉。
楚歌伸手拢了拢流丹的发,问:“村子里头太气闷,就先出来走走——让你在鄂州城里找几个绝美的孩子,做得怎么样了?”
“小侯爷眼界太高,象谢公子那般的绝色,又哪里找去?”
郑石又往后退了几步。
这几天流丹打着替她物色男宠的名义,一直留在鄂州积极发展鸣鸾苑的暗探组织。原本鸣鸾苑诸人的底子都很好,这段时间来又经过谢聆春的调教,现在个个也都似模似样,基本上原本倚靠血衣卫完成的日常工作,现在鸣鸾苑都可以接手了,只是历练和规模上差了些,也没有血衣卫那样庞大的无孔不入的班底。
楚歌拉着流丹在岸边的河堤上坐下来,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喁喁而语。
弄得这么神秘和小心,倒不是她在用心提防郑石;实在是,不愿意将这样的“私事”让郑石知晓。她对黑狼卫,只是保持着界线而已。
与对血衣卫的带些畏惧的利用不同,她从来没有动过黑狼卫的主意,也没有升起过任何将郑石收归自己麾下的念头:因为她知道,郑石对端木兴的忠诚,是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是几代人以生命和鲜血铸就的,铁石一般牢不可摧。
那么既然如此,就拉开些距离,对彼此都有好处。
“流丹,绩溪那边可有信儿了吗?”
“正要和小侯爷说,那次小侯爷送的礼,正是时候——本来绩溪的那个劳什子县令,已经把老里正的儿子拉到公堂上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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