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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沉月-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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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样水果并一壶清茶,摆在了屋外廊下的石阶旁。
这法华寺乃是皇家寺院,为京城第一大寺,各种用度均是上乘供给,自然是不会差的。清荷虽是被驱逐出宫的“犯妇”,到底也是皇家的人,寺院住持并不敢短缺供应。因此这桌上的果品虽不能与宫里头的相比,也尽是能吃得的了。
从蓉扶着主子坐下,斟了两杯茶,捧起一杯笑道:“虽然主子与奴婢都不得与亲人相聚,到底也算过节,奴婢以茶代酒敬主子一杯。”说着将茶奉到清荷手上,复又端起自己面前那杯,笑着仰脖喝尽,眼中却浮起一层黯然神色。
清荷闻言目光一暗,抬手却将杯中清茶均匀撒于地面,自己又添了一杯,这才一饮而尽。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她轻声道:“你也想起你妹子了吧。跟着我到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让你们姐妹多年不得见,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实在是我的罪过,委屈你了。”
“不委屈。”从蓉轻拭眼角,笑道,“能陪着主子是奴婢的福气。奴婢不识字,跟着您每日里听听佛经禅语,都觉得这心里干净了许多,比呆在宫里时刻都要提心吊胆的强多了。”
清荷笑笑,伸手从盘中取出一个番石榴递给从蓉:“这话倒不假。在这儿住得越久,心便越简单,都快忘记从前了。”说到这儿,她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除了你妹子,你家里再也没有亲人了么?”
从蓉坐在一旁的石阶上开始剥石榴,她想了想,认真答道:“还有几房远亲,但早已不来往了,所以和没有差不多。奴婢当初为了省事,便说没有,不是有意欺瞒主子。主子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清荷笑道:“我随便问问,有或没有都没什么打紧。说实话,你想见你妹子么?”
从蓉将剥好的石榴籽倒入清荷掌心,一颗颗鲜红欲滴的籽粒分外可爱,两人都停住看了一会儿,她才慢慢道:“主子让奴婢说实话,奴婢就说了——很想。小薇从小就胆小,处处都要人照顾,是奴婢护着长大的。进了宫,因运气好分在了一处,可她办事又毛躁,总有疏漏,出过好几次岔子,都是奴婢替她挡下来的。如今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娘娘身边,奴婢真怕她又做错什么事惹娘娘生气,谁还会救她……”说着,她掩面伏在桌子上,低声啜泣。
清荷抚慰般拍拍她的肩,道:“没想到你们姐妹如此情深。你妹子命真好,有你这样一个好姐姐,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别哭了,我也和你一样,很想我的爹娘和兄弟。既然这样,那咱们便想法子出去如何?”
从蓉猛然一惊,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清荷:“主子您说什么?”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出去?如何出得去?”她下意识看了一眼院门,依然紧锁,环顾四周院墙,足有两人高,恐怕连会武功的人都要费一把力气,何况她们这两个弱女子?她不太相信清荷的话,却又不好反驳,只得沉默。
清荷却胸有成竹地笑了,取了几粒石榴籽塞入她口中,笑道:“我知道你不信,你看着吧,很快就有人来了。只是,你要做好重新回到那个牢笼的准备。你想要得到,就必然先失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酸甜的石榴汁顺着舌尖滑入喉咙,从蓉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仍然瞪大了眼睛看着身旁的人,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肯定。从蓉不知道的是,自从清荷得知孩子仍然活着,心中的守护信念也便一天天凝聚,之前受到过的所有伤害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想要守护的人还在,她就必须勇往直前。
这是她的命。
可是这一次,她不要再被安排,她要占据主动。
……
正如清荷所料,她口中的人果然很快就叩响了门扉。
第二天是中秋,一早,法华寺东院便迎来了一个久违的面孔。听得门外院锁卸下,清荷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定了一下心神,紧盯着屋门口那条遮挡阳光的布帘。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帘子微微一动,挑起再落下,些许暗淡的居室之内便多了一个人,对着清荷躬身道:“奴才见过小主。”
清荷淡淡一笑道:“我一介不入流的侍妇,哪当得起小主的称谓,高公公快莫如此称呼。”
来人正是天子近侍高福全,身着一袭四品补绣孔雀绛紫蟒袍,手持一柄白马尾拂尘。许是高位锤炼,身上的青涩懵懂已然尽去,更添了几分威严,此时却低眉垂目,弯腰赔笑道:“无论小主是何品级,在奴才心里您都是主子,小主莫要折杀奴才了。”
“高公公,多年未见,您更老练谙达了。”清荷抬眼赞道,却并不问他为何而来,只说些闲话,“瞧您气色,当是越发惬意了,这几年过得可好?”
“多谢小主惦记,托小主的福,奴才还算过得。”高福全恭敬答道,说话间他抬眼悄悄打量了一下这位昔日的宠妃,一身布衣,简约从容,却并未在她眼中看到如他所料般的希冀与渴望,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笃定与淡然的眸子。他不由微微一愣,旋即垂下头。
恰巧从蓉端茶入内,清荷收回目光,含笑相请道:“此处不比宫里,公公吃惯了好茶,我这里的自然入不得口,只是进门是客,公公担待些罢。”
高福全连忙道不敢,敬谢未领。清荷也不再勉强,自己端了茶盏浅酌,屋内顿时陷入了沉默,只有几缕阳光自窗倾泻而入,落在地上,能看到光线中的浮尘在空中上下飞舞,隐有时光流动的错觉。
两人虽未交谈,高福全的心中却并不平静。他这次来,确实是有任务的。不是别的,正是奉了他主子——当今嘉陵皇帝的命,来看望曾经的汐妃。高福全深知皇上此举皆因心中仍未忘情,所以才会如此患得患失,这趟差实际上是为他主子打个前站,探探“敌情”,因此这差事他看重得紧,对待夏氏也仍是如以前般恭敬。
可他这次见到清荷,虽仅仅说了几句家常,却敏锐地感觉到这个一向柔顺的女孩儿身上竟多了种莫名的气场,颇为震慑人心,这种压抑感让他想起了宫中的一位主妃,心中不自觉地提起了几分小心。
“小主……”高福全见清荷半晌不语,终开了口,声音却刻意压得很低。清荷也随着他放低了声线,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从蓉在外头石阶上侍立,心潮起伏不宁。不知皇上派高公公来,究竟是什么意思?会宣召主子回宫么?她很想知道屋里的两人在谈些什么,可尽管屏住了呼吸倾听,也只听到几个断续的字。
不一会儿,高福全躬身慢慢退了出来,她连忙站正颔首,高福全对她点点头,叹了口气,径自离开了。这厢,从蓉见他离去,连忙挑帘入内,却见清荷正端坐喟叹,脸上一副无奈却坚定的神色。
“主子?方才高公公可说了什么?”从蓉换上新茶,问道。
清荷却不答,抬头仔细看了她一眼,反问道:“若是我们回宫后必须重新开始,过很苦的日子,你怕是不怕?”
从蓉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立时激动起来:“主子您是说……方才高公公是来宣读诏书的?”
清荷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从蓉茫然了,既然没有宣召,主子为何这么笃信一定会回去呢?三年时光,宫中人事也已几经变迁,新旧交替,主子的信心又从何而来?
清荷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一般,端起茶盏送至唇边,却并未入口,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道:“其实,我并无把握。这只是一场赌局,庄闲都是我自己。所以,无论结局实际如何,我都是输家。”
“主子的话太深了,奴婢还是不懂。”从蓉依旧不明白。
“其实也简单。这三年里,每到我的生辰,总会有人在墙外吹笛,这事你应该记得。我赌的,只是他还没有忘了我。”清荷抿了一口茶,将杯子握在手中,语气淡淡,似是在说别人的事。
“奴婢当然记得,还曾好奇过是谁,只是见主子厌弃,才不敢多嘴。”从蓉眼睛一亮,并未觉察出主子的异样,“原来竟是皇上……”
“也许……”清荷敛眉看着手中的杯盏,幽幽道,“我们要预备接驾了。”
佛堂檐下燕归来
“臣妾参见皇上。”
“免礼平身。”嘉陵合上书页,置于案上,捧起茶盏饮了一口,方道,“惠妃可知朕召你来所为何事?”
自淑容皇后驾薨,后位空缺,这后宫之中便以惠妃位分最高,颐妃与丽妃皆低其半品。照理说,六宫应当交予惠妃执掌。但这贾惠妃生性恬淡,低调喜静,并不好权柄,故而才将后职托于苏、万二妃共同协理。
惠妃贾滢久居淳熙宫并不常外出走动,且已久不承恩,今日闻召,心中也甚是疑惑,故而回道:“臣妾愚钝,还望皇上明示。”
嘉陵颔首,示意她入座。贾滢谢恩告罪,垂首敛眉,侧身浅坐于下首椅子上,静待谕旨。嘉陵略一思索,问道:“景琰今年也有十五了吧,近来学业如何?”
“回禀皇上,”贾滢起身道,“琰儿天资驽钝憨直,幸好尚算勤奋,课业虽未落下,到底也算不得隽拔,平平罢了。”
嘉陵摇首道:“朕却认为惠妃太过谦辞。朕一直在暗中观察,景琰虽天性憨直,却并不乏机智果敢。朕也考过他的课业,能言善辩,出口成章,且思维缜密,并不像你说的那么笨拙。只是他为人谦善逊顺,不爱拔尖儿,想必是袭承了你的处世中庸之道。你教育得很好。”惠妃起身应诺。
嘉陵沉吟片刻,道:“若依你看,他能当何重任?”
惠妃闻言甚异,讶然道:“他才多大,能当什么重任,皇上莫要说笑了。”
嘉陵正色道:“朕并无说笑,确实有件谋划要用到他。琰儿虽年轻,却也算不得小儿,朕在他这个年岁已登大宝两年了。”
“可是,琰儿性格憨厚,并不擅长周旋筹措,万一坏了皇上的事,岂不是天大的罪过?”惠妃婉言拒绝。
“这个你不用怕,朕自会找人教他。你信朕的眼光,不会看错人的。”嘉陵循循善诱。
“但是……”惠妃仍旧不放心。
嘉陵打断了她:“你做母妃的,要对他有信心,他是个男儿,终究有一天要独当一面的,你还能照拂他多久?”
惠妃见皇上态度如此坚决,知已成定局,遂叹了口气,只得接受了。
嘉陵见她不再反对,方满意道:“既如此,朕便与你做个交易。”
……
“什么?!”惠妃贾氏惊得站了起来,瞪大的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掩着口发不出声来。她惊异于自己所听到的讯息,简直太荒谬了!
“你现在要做的,只是替朕守密,且好好教导景琰。你放心,朕这个谋划甚为长远,并不在一时,景琰还有很多工夫习学补拙。再者,此事若成,对你这个母妃也有惠泽。”
“臣妾定然守口如瓶。”惠妃心中的震撼尚未平息,仍旧担心道,“只是……皇上此举实在太冒险了。”
嘉陵笑笑,不再多言。
“皇上,该起驾了。”总管太监高福全的声音适时响起。
“走吧。”
该解决的事情总要解决,该面对的人总要面对。其实,自打那天莫水寒在御花园引出了嘉陵心里的话,他才恍然发现,自己心中的隐痛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反而因一天天的积淀,让他的心再容纳不下其他,几至溃败。
在遇到她之前,他从未去尝试爱过一个人;在遇到她之后,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懂爱,也不会爱。
对于许皇后,他以为只要将她放在那个众人艳羡的位置上,敬她,重她,那就是爱——原来,却不是;
对于丽妃,他以为给她最好的珠钗玉坠,专宠长情,那就是爱——原来,那也不是;
对于清荷,他以为自己已然爱了,那么小心翼翼,患得患失——可自己却伤她最深……
他负了皇后深沉的爱,负了丽妃热烈的爱,更负了清荷最真的爱。
至于其他妃嫔,他根本不敢再去想,自己究竟负了多少人……
难怪后宫怨气深重,这都是他自己做的孽。那么如今,他所品尝到的苦涩与隐痛,都是应当的罢。
许皇后已然病逝,纵有心也难再弥补;万丽妃现掌重权,没有比这个更能让她兴奋的了;而清荷——他必须做点什么。
……
“皇上驾到——”高福全细长的嗓音在院外响起。门锁被打开,走进一个人来——一个身着明黄袍服的人。
“犯妇夏氏参见皇上。”“奴婢参见皇上。”
袍角下方,一前一后跪了两个身影。
嘉陵帝双手扶起前面那个柔弱的女子,动容道:“你……受委屈了。”
清荷本镇定自若,却因他这一句话,莫名地鼻尖一酸,险些就落下泪来。她慌忙忍住了,待泪意尽失,方才平声道:“皇上多虑了。为我朝社稷祈福,怎么算得委屈?”
她不着痕迹地挣脱嘉陵扶着她双肩的手,迈上石阶挑起布帘,垂眸道:“请皇上入内。”
嘉陵一怔,定定地看了她两眼,才提步上前,闪身走了进去。进得堂屋,四下打量,发现屋内陈设简陋,四壁斑白,没有一件多余摆设,不禁皱了皱眉道:“你就住在这儿?”
清荷跟进来,微微一笑:“草堂陋室,哪比得琼檐玉顶,本就不是天子该待的地方。奴婢倒觉着舒服得很,清静自然,有利修行。”
嘉陵回头看着她,抿唇不语。
果然小全子没有说错,她的确变了。三年未见,原以为这次相见她必定会哭怨,因此他本做好了任她打骂的准备,纵然她仍恨自己,发泄一顿也就是了。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种态度。
没有眼泪,没有怨念,没有一切原本应该有的情绪,甚至她还在笑。可是她的笑却并不是为了重逢的喜悦。那笑容中透出一股疏离,让他有些抓心。
他本能地走到清荷身边,试图接近她,可他伸出手去却再次落了空——对面的人若无其事地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一段距离,一段他刚好够不着的距离。
他挫败地甩下袖子,低声叹道:“朕知道你心里有恨。朕不妄想,只求你发出来,莫要憋在心里,伤了自个儿的身子。朕就站在这里,任你打骂,绝不退一步。”
清荷并未答话,只从桌上沏了一杯茶奉上,淡淡道:“皇上说笑了,奴婢并不恨谁。皇上贵为天子,奴婢只是一介犯妇,又岂敢犯上?”
“朕明白了。”嘉陵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眸中跳出的一丝愧疚让清荷晃了一下神,“你是在用这种方法惩罚朕。你要让朕自个儿感到愧悔,因为这种心理的折磨比身体上的惩戒更重,是么?”
清荷垂眸望着地面,洁净得没有一丝尘埃,只有几许光影晃动。屋内光线本就暗淡,让两人的沉默衬得更加压抑。
许久,嘉陵叹了一声,道:“你告诉朕,要如何做才能让你不再恨?”
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奈与失落,清荷也不再拿着,脸上笑容渐渐收了,凝眉道:“皇上错了,不是为了奴婢无恨,而是让皇上卸掉心头的重负。”
嘉陵点头道:“你怎么说都行。说吧,朕一定替你办到。”
清荷却陷入了思索,半晌却问起了一个人:“不知道太医院杜院判是否仍在职?”
嘉陵帝一愣,不知她为何会提起他来,心头不免有些泛酸,到底还是答道:“仍在。察其究竟,他不过是被牵连,只罚了三十大板与半年俸禄,仍旧放出当值。你问他做什么?”终究还是没忍住。
“不过随便问问。杜院判毕竟是奴婢的同乡,若因此事被牵连进去,毁了前程,奴婢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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