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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事件簿-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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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限期三个月,到期若不能将你鬼脸大盗缉拿归案,岳大人与本府便将以失职罪被论处,罢官降为庶民,家中男眷发配充军,女眷……充当官伎。”季燕然慢慢地说着,那双充满着智慧的敏锐眼睛望在坐着的男人——鬼脸大盗的脸上。
鬼脸大盗唇角的笑意渐失,盯了他一阵,淡淡地道:“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难不成想让我怜悯你,主动投案自首?”
“你和灵歌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季燕然缓缓迈开步子向着鬼脸大盗走近了些,盯住他的眼睛,“你既然很清楚自己是朝廷重犯,为何还要去招惹灵歌?你难道不知自己干的是亡命之事么?如今你要何去何从——继续逍遥法外,让灵歌去充当官伎?还是束手就擒,让灵歌承受丧爱之痛?”
鬼脸大盗迎上他的目光,很是认真地看了一阵,忽而笑道:“你同我的小月儿是何关系?”
季燕然偏开目光,淡然道:“家父与岳大人是结拜兄弟,灵歌称本府为兄,本府自是要为她考虑。”
“那么季大人想要为你这位妹妹作出怎样的选择呢?”鬼脸大盗狡黠一笑,将原本属于他的难题抛回给了季燕然。
“在本府来说,自是要将你缉拿归案。”季燕然淡淡地望回鬼脸大盗的脸上。
“喔……你忍心看到她伤心么?”鬼脸大盗眸子里闪动着调皮的光,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
“总好过送她入勾栏。”季燕然平静地答道。
“哦!你想怎么捉我呢?就凭你在那小楼里埋伏下的弓箭手么?”鬼脸大盗笑着扬起眉。
“弓箭手的作用不过是阻止你进入那小楼去见灵歌而已,”季燕然盯住他,“因若你去见她,她只会瞒下一切,想借口要你离开京都避过这阵风头。岳大人被罢官,大不了回乡养老,而鉴于军队制度严格,身体患疾者不允许充军,岳公子通医术,只需自己做做手脚,开据一张有病在身的证明便可免去发配充军之苦,至多不过是换作城门吏一类的清闲差使。唯有灵歌——被充作官伎者三年内不得赎身,即便是病,也只许病死在伎馆——没有任何方法能挽救。”
“在灵歌想来,你与她的家人同等重要,她绝不可能牺牲你的性命去保全她一家官位平稳衣食无忧,她想要尽力做到的,就是保你活命,保她父兄平安。而至于她自己,若在没有任何办法的情况下,只怕……她是甘愿为了你和她的家人而舍了己身的。”
“所以本府不能让你在不明真相之前去见她,一但相见,便是终生遗憾。”
“终生遗憾……”鬼脸大盗笑了笑,那对敏感的漂亮眸子在这位季大人的身上上上下下转了几转,“说得没错,若我方才强行进了那小楼,将落得终生遗憾的只怕不只是我,还有季大人你罢?”
季燕然迎上他的目光,淡淡一笑,道:“我是官,你是盗,自古正邪不两立。抓你归案是本府职责所在,本府也不否认自己怀有私心,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好的一家人因你而陷入本不该有的痛苦之中。因此本府相信你也会爱屋及乌,因灵歌而顾及她的家人,是以想趁这样一个与你面对面的机会,问一问你的想法。”
“爱屋及乌……”鬼脸大盗鬼鬼地笑起来,忽地从床上跳起身,轻盈地落在了季燕然的面前,直直地盯进他的眸子里去,“这话是季大人在说自己么?本盗便是被‘及’到的那只‘乌’?!唔唔!托了我那小月儿的福,季大人竟愿与我这个朝廷通缉重犯面对面交谈……你想问我的想法?好,我就实话实说——我的想法同你一样!”
季燕然挑了挑眉毛,凝眸望住眼前这看似年少轻狂实则却敏感聪颖的绝世大盗,眼底带了抹惋惜,沉着声道:“你确信你了解本府的想法么?”
鬼脸大盗搔了搔耳根,无谓地一笑:“我若活着,月儿便要受辱,到那时只怕她也绝不肯再跟我——那小妞儿好强得很,一旦事情到了那样的地步,比杀了她还痛苦。而我若死了,既能保住月儿清白,又能保她全家平安,皆大欢喜。季大人你是这意思罢?”
季燕然望着他沉默了一阵,叹声道:“你……若已做好决定,便同本府一起回衙门罢。”
“喂……”鬼脸大盗笑起来,“我可以为小月儿送命,但是我可不想把命送到朝廷的手里。而且……若我就这么死了实在亏本儿得很,得拉个垫背儿的才是……不如,季大人你就同小盗我一起作个伴儿,共赴黄泉,可好?”
鬼脸大盗说着,伸出一只手去扼在了季燕然的喉咙上。季燕然眼内毫无惧色,只淡然一笑道:“本府既欲同你单独相谈,便未将自己生死放在心上。只要你能说到做到,保岳家平安,保灵歌无虞,本府纵是同你一起赴死又有何妨?动手罢。”
鬼脸大盗的目光在季燕然的脸上停留了许久,忽而放开了手,转身走往那张破床边重新盘膝坐下,收起了那看似轻松无谓的态度,凝眸望住季燕然,沉着声道:“我有个要求,你若答应了,随时都可拿走我的命。”
“说。”季燕然亦望住他。
“月儿那小傻妞儿重情重义,爱钻个牛角尖儿,我若死了怕她一时想不开干出什么傻事来。你须答应我,无论怎样都要保护好她,她恨你也好,怨你也罢,你都不得放弃,直到她彻底忘掉我,开开心心地嫁了人——你能做到么?”鬼脸大盗直直地盯着季燕然,他知道这男人足以令他信任,他也知道这男人必会答应他的要求,他甚至知道……这男人对他的小月儿,有着不输于他的情意。
季燕然迎住他的目光,亦沉声地一字一字答道:“我答应你。”
鬼脸大盗展颜笑起,恢复了方才的轻松,歪身向床上一倚,道:“好了,本小盗已没什么要说的了……你想要我怎么死?”
季燕然盯了床上这视生死如无物的男人一阵,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只是负着手在这间废弃的猎人小屋内来回踱着步子。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这个男人一旦死去,那为他而生不如死的人是谁呢?……是她。也许灵动如精灵的她,从此后将枯讷如行尸,也许微笑如夏花的她,从此后将凋损如腐屑,也许,也许那个一颦一笑一动一静都能使这世界异彩纷呈的她,从此后将带走他季燕然眼里所有的颜色……那时……生不如死的,又岂止是她一人?
季燕然停下脚步,月光下轻叹出一抹苍白的苦笑。他以为他这一生有能力恪守君子之道、奉行君子之规,然而他高估了自己。他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情难自禁,去为了一个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晓他的情意的女子颠覆自己的人生信条和行事准则。——这不是君子当为之事,然而他已决定要这么做了,于是他缓缓望住床上的那个男人,沉声开口,道:“本府现在也想要你一句话——你,能保证从此之后再不犯案么?”
“怎么,难道你认为我还有‘从此之后’么?”鬼脸大盗侧身支起下巴,笑着看他,“不过我可以答复你:不会了。我已得到了我想要的,其它的事情我不再感兴趣了。”
“好。”季燕然目光倏地一沉,声音低且慢地道:“既然你说不愿落于朝廷之手,那么本府允许你自行选一处可不留自己尸身之地,最好……是找都没有办法找的地方。”
鬼脸大盗怔了一怔,慢慢坐起身,望住季燕然严肃的面孔,知道他并非在开玩笑或是信口而言,不觉有些诧异,然而歪头想了一下之后便明白了:这位绝顶聪明的季大人……竟已是深陷情网难以自拔,为博心爱之人能开心一世,宁冒抗旨欺君之险,甘愿成全她与别的男人双宿双飞!
他给了他一个机会——“不留尸身”、“无法寻找”,他在暗示什么?暗示只要他鬼脸大盗有本事能在季燕然带兵追缴的情况下做出一个必死无疑的假象,骗过所有人的眼睛,那么当这桩案子了却之后,重生的他便可以另一个身份光明正大地同他的小月儿厮守终生!
——这想法的确很诱人,鬼脸大盗支起下巴仔细想了一阵,而后抬眼瞟向季燕然,道:“地方我找得到,只不过……若当真难以寻到我的‘尸体’,季大人你会不会后悔?”
季燕然带了几分自嘲又带了几分自傲地笑了一笑,道:“本府既做了这决定,便不会后悔。只是你也莫要太过自信,这一次负责缉捕你的除了本府与岳大人两名文官之外,还有我朝第一神箭手——因此最终结果会是怎样,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本府所能掌握的只是同你的这次见面,而最后的缉捕过程却是本府无法操控的了。事在人为,是生是死,是悲是喜,全看你有无能力应对了,本府言尽于此。”
鬼脸大盗亦是傲然一笑,从床上跳起身来,面对面地同季燕然相视,道:“你说的,我明白。你这么做并非为我,而是为了我的小月儿,因此我不搭你的情。最终的对决不是儿戏,老实说,我也没有把握能够活下来。倘若我死了,希望你莫忘了方才答应我的事;倘若我侥幸能活着,我也必不会让你失望——小月儿一生的幸福,我给定她了!”
季燕然微微一笑,偏脸望向窗外夜色,道:“如此,你我算是达成了协议。若我所料不错,灵歌她天亮后必会想法子从府里偷跑出来找你,你……还要再见她一面么?”
“当然!”鬼脸大盗也是一笑,“这一次我与她许就将天人永隔,自然有大把的体己话儿要说——啧,季大人你是不是很羡慕小盗我?”说着调皮地冲着季燕然眨眨眼睛。
季燕然勾勾唇,微笑道:“本府很欣赏你视生死如无物的从容气度,倘若你一开始走对了路,想必会有很大一番成就。”
鬼脸大盗哈哈一笑,调侃地道:“倘若季大人你从事了我这一行,想必谁都抓不住你!”
“倒也未必,”季燕然亦眯起眼睛笑,“就怕‘一见伊人误终生’,那时我也定会同你一样,舍命为伊了。”
“一见伊人误终生。”鬼脸大盗重复了一遍,仰面而笑,这笑声听来苦辣酸甜各占一分,剩下那六分,却是难以言喻的孤独怆凉。
月落日升,转眼已是翌日。
鬼脸大盗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冲着季燕然一笑:“好了,是时候了。我须去见我的小月儿或许是最后的一面,委屈季大人你在这里等着你的手下来救你罢。——至于我选中的地方在何处……大人你绝顶聪明,想来不必我指明给你罢?”
一边说着,一边随手点了季燕然的穴道。
季燕然凝眸望着他迈着轻松地步子走向门外,忽而他回过头来,低声道:“你承诺过的——若我死了,必会照顾好我的小月儿!”
“我承诺过的,我必会做到。”季燕然一字一字地沉声作答。
——一个是从容赴死,一个是甘作嫁衣,殊不知两人间的这一个承诺,竟在若干个日夜更迭之后将彼此送入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罗网,越缚越紧,越缠越痛。
……当季燕然随同岳明皎调遣来的龙禁卫赶到那断崖后,一切便这么发生了。在田幽宇那一箭未出手之前,季燕然甚至看到了大盗能够存活下去的希望,尽管他知道,大盗的活就意味着他将永不能再思恋那位上天赐予他的精灵,可他还是希望他活着,至少他活着她就会开心,她就会幸福。
然而那一箭粉碎了一切,大盗果然未能躲过宿命的绝杀。没有人注意到季燕然在大盗中箭后深深闭上的眼睛,他知道,他所疼惜的那个女子从此后将与痛苦为侣,与纠结为伴;他也知道,从此后他将被她所恨,被她所怨;他更知道,从此后他将爱得更苦,恋得更难。
只是,那时的他所不能料到的是……终有那么一天,大盗死而复生,两个人再一次被命运推上了对决的擂台,等候着碧落黄泉的终极裁判。
一半·一半
在后花园呆呆地又立了一阵,渐感周身冷得要失去知觉了才转身向园门外走去。一跨出门来,却见岳清音正负手立在那里,似是早就料到我要来这儿一般。
“见到他了?”他果然淡淡开口问道。
“嗯。”我点头,跟在他身旁一同往他那小楼行去。
“都同他说清楚了?”岳清音继续问道。
“嗯。”我又点头。
“只怕他不肯放弃。”岳清音偏下头来看了我一眼。
“他说一年以后再回来。”我道。
“你们三人只是将问题推后了一年而已,并没有真正解决它。”岳清音冷冷道。
“我现在是这样决定的,一年以后还是会维持这个决定。”我低声道,“而在他们来说,这一年的时间也许能逐渐冷静下来,最后两个人都能接受我的决定。”
“你又怎知自己现在的决定是在冷静理智的情况下作出的?”岳清音道。
“那哥哥认为我应该怎样做?”我仰脸看他。
岳清音亦低下头来看我,一字一字道:“接受燕然,放弃鬼脸。”
“哥哥你的答案是理智公平的么?”我笑了笑,“只因为你同季大人关系好,所以才这么说的罢?”
“我只选择对你最好的答案,与对象是谁无关。”岳清音冷冷道,带了我进了位于一楼的那间药室,点起灯,让我坐在榻上替我把脉,继续说道:“虽然没有人见过大盗的真面目,即便他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人眼前也不会有人想到他曾是朝廷诛杀的重犯,然而他的来历是什么?他的身世背景?他的姓名年龄?他一向来去自由惯了,能否踏踏实实地过普通人的生活?他多年来已经习惯了独身一人,一旦身边多了你,便多了一种责任,没有与人相处经验的他,能够承当这责任到几时?风花雪月只是夫妻生活的点缀,真正的日子是柴米油盐鸡毛蒜皮这样既枯燥又繁杂的琐事,他能忍受这一成不变的乏味么?倘若他哪天厌倦了这生活,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你又要到哪里去找他?你认为我会将你交给如此不确定的人么?”
“哥哥,”我望着他笑,“你真的是又当爹又当娘呢。”
不理会我既苦涩又感激的玩笑,岳清音起身去取针,而后坐到身旁替我针灸,当收起针后忽然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扭过头来,望住我道:“我要见他。”
“哥哥……”我看了他一阵,低声道:“好,我同他说。”
岳清音便站起身,道:“回去睡罢,莫再胡思乱想了。”
辞了他从小楼内出来,慢慢行往我的院子,推门进去却见季燕然正坐在外间桌旁喝茶,白桥红鲤一个忙着端点心一个忙着在里间铺被,为不使她们看出我和季燕然之间的微妙关系从而传到岳明皎耳中去,只得强自微笑地也坐到桌边,陪着他一起喝茶。
便见季燕然偏脸冲着我笑道:“娘子,方才为夫同爹商量过了,因从京都到江南老家乘马车需十来天的功夫,咱们二十八到便可,因此七日后便要起程,你看如何?”
“既然大……夫君已同爹商量好了,为妻自然没有意见。”我轻声道。
“那好,明日为夫便向上头报备,娘子这几日好生休息,旅途漫长,很是累人的。”季燕然望着我的脸,微微地笑道。
一旁的红鲤听见,噗地轻声一笑,向我道:“小姐,姑爷对您可真好,适才还要小婢去吩咐厨房给您熬些安神助眠的汤来呢……”
“嗳……”季燕然无奈地笑着摇头,“丫头嘴快……还是去看看那汤好了没有罢。”
红鲤笑着吐了吐舌头,连声应是地出了房去,白桥便也跟着告退,屋内转眼又只剩了我和他两人。
相对无语地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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