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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关情处 林红叶-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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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带着她离去,头也不回。
  那年,她刚过十二岁生辰未久。兄长长他一岁,远走时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时刻不敢放离。说来可笑,虽是兄妹,但哥却是因为担心丢了她,自己又不甚认得这个小妹妹,所以才破了这男女之防。
  如今想来,当时的一切,彷佛一场梦境。虽是须臾转瞬即过,但她总忘不了──十几年来,几乎是没有见过几面的哥哥,几乎是走几步路便要回头看她一眼。
  ◎
  那是舒容头回见着舒玉。
  ◎
  「我说,少傅大人。」
  慵懒的嗓音,照例由书本下传来。一双鹿皮靴子,没个顾忌地搁出了窗台外头。铺了獭皮褥子的太师椅上头,横七竖八地瘫着个当今定邦郡王。于亭台楼阁之上,凉风阵阵当中。正巧与端坐于案后,一身端正官服的少傅大人两相对映。
  「别说本王不够意思──妳要发懵,好歹笔先搁下。否则要把折子给污了,就皇姊那儿本王能说上几句,那干臭御史怕也得给妳参个君前失仪,要多难看都有。妳说是吧?」
  「啊、唔?」
  一下子惊醒过来。不过不过显然是已经来不及了……掀开书本,瞧了一眼少傅的懊恼模样,郡王嗤笑了一声。
  「做什么魂不守舍,是我向皇姊请戍边,妳小舒这回得留在京城。或者是少傅有意同本王一道北疆去,给那些大兵讲讲君子之道?」
  重新扯过张纸头,少傅此时倒真是满脸惊异。
  「郡王大人又上书了?」
  听见少傅这么一问,十三皇女、定邦郡王,简直是把脸皮与书本一块儿拉了下。
  「我说,我的少傅大人,妳不会连本王在朝上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去吧?」
  「呃……」赶紧低头涂抹起来;好一会儿,郡王大人才叹下一口气,重新把书本拉回脸上。
  「说吧,妳哥这回又怎么了。」
  ◎
  「没什么。」
  舒容低下头。笔尖沾墨,笔下写的是一份旌表。
  『暗中出入,非男之经。一行有失,百行无成』……
  ◎
  皱眉。舒容闭了闭眼,转身又扯过了纸头。
  ───
  对不起,我知道很慢又很少……T_T请各位将就一下……(好难写啊,明明是戏笔)(饮泣)出奔一节还没写完,本章内会说明。(又,『暗中出入,非男之经。一行有失,百行无成』引述修改自《女论语》,特此说明^^)
  舒容:比起妳什么戏笔不戏笔的,给我说!英勇是这个样子吗!?我就知道指望你个死红叶不如去指望一块豆腐……(咬牙)
  林:呜……T_T
  然而,郡王大人纵是问了个把下午,终究也没问出个子丑寅卯来。直至晚间,两人仍旧是乘了车马,一晃一晃地回了舒园、舒府。
  然而,这回却是只是几个小奴围上前来,伺候两位大人更衣。郡王是来老的了,随即便知这是大公子身体微恙,内庭来了太医。郡王一句话没说,拍了拍舒容的肩,便让个已经白了脸了少傅往琢玉楼去。
  「出了什么事?」
  瞧着几个伺候人伺候上茶水点心,郡王皱着眉,不复往常的平易近人。
  「大公子今日早课时──有些头晕。几个弟弟在佛堂外头守着,早早知觉,赶紧请了太医来。」
  打头给郡王回话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看起来很面善,但郡王实在也叫不出他的名姓。但久经舒大公子调教,这小奴才倒也是个听一着十的伶俐角色。郡王点了点头,旋即又皱起了眉。
  「是谢师傅照应得不好?不是给宫里头说,这公子这几日还吃得香?」
  「谢师傅确实是尽了十二分力给公子调养,」
  偷觑着郡王的脸色,小奴才小心翼翼地琢磨着回答:
  「但太医也说了,公子早年损伤,一时难返。人参、雪莲、何首乌一类的虎狼药断不许用。优遇荣养,缓进勤补,虽是见效慢些,但才是正本清源之道。」
  沉吟了会儿,郡王屈起了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来的太医是谁?可是赵丽致与孙玉茹?」
  「孙太医前些日子致仕了,来的是她的女儿,孙琼。小子听说,小孙太医也是个手段了得的。如今太医院里,便是孙太医与赵太医专一伺候老佛爷。」
  「妳给孙琼说,不是本王信她不过。不过这大公子的贵体,是顶顶要紧的。这么着,就说是佛爷凤旨。你使人去把孙玉茹接来,就打郡王府,派郡王车马去。」
  寻思了会儿,郡王又要了纸笔,龙飞凤舞地写了几行字。
  「一会儿你们去个人,找凤仪宫里的秦晓。由凤仪宫出条子,把面子给孙玉茹做足。我记得孙玉茹也不过六十,身子骨也还硬朗,不是个闲散年纪。该用点什么药,老太医给参赞一下。回头本王必有重赏,」
  点点头,小心地把字条收起。那小奴才一躬身,随即找了几个兄弟,一道儿往驾车大娘那儿去。
  「一会儿,要两位太医下来了,便请她们先过这儿来。」
  紧紧地皱眉,而后松开。许久,郡王才缓缓地,开口嘱咐余下的几个伺候人。
  ◎
  然而,于琢玉楼内,此时却是另一番光景。
  一灯如豆。
  舒容坐在舒玉床边,紧紧地看住了她那兄长。虽说外头几个伺候人,轮着劝过要少傅先行歇息,不然也得吃点什么才行。甚至有几个伺候得老的,拿出礼教来劝服少傅大人。但舒容恁事不理,也不搭理人。最后仍是郡王做主,把那些个伺候人都赶开。
  「你们少傅大人的性子,你们不清楚?」
  摇了摇头,郡王只交代了要厨房备着鸡汤点心。而后,要了几本书,堂堂的定邦郡王,便是径自在花厅里头瞌睡起来。
  ◎
  舒容醒着。
  虽说太医已经说过了,舒玉此番病情并无大碍。但舒容仍是不依不饶地,非得在自家兄长身边守着不可。见得少傅如此,容荣园里的几个伺候人便也不敢稍离。竟是几个男孩儿都在外间,逐个时辰地变着法子说头进屋里去瞧着。
  但舒容没有管。
  坐在舒玉床边,舒容几乎是连一动也不动。只有那双眼,偶尔会有些许眨动。实话说来,舒园里的下人多多少少地议过,大公子本就体弱。这些年来,这弱症反反复覆地不知道犯了多少回。要摆在外头人家,怕也就惯了。偏少傅就不。
  眼前多少年都过去了,少傅仍是见不得大公子犯病。大公子说得可是一点不错: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这般拉扯牵缠丢不开放不下的?少傅是个从来都顺着自家兄长的,但就这点,便是认了死理,说什么怎么都不愿松口。
  「哥?」
  瞧着舒玉的眼皮子似乎是掀了掀,舒容小心翼翼,轻声探寻──许久许久,舒玉才缓缓地睁开双眼,
  「哥?」
  「……嗯?」
  迷糊了一会儿,舒玉的眼色才渐次清明。几个候在外头的伺候人早请了太医来,连带茶水点心鸡汤什么的也摆了一小满桌。舒容勉强收摄心神,退到一旁让太医切脉下头人伺候汤药水米。两个花厅前伺候的小奴上前,说是郡王有话,大公子贵体微恙,便不进琢玉楼搅扰了──稍后还请太医花厅一叙,少傅则留步便可。
  舒容点了点头,只交代要外头人好生伺候。车马随郡王取用,有甚礼数不全之处,后头再给郡王赔礼。两小奴掐着指头,又把舒容的交代复述过一回,这才躬身退下。
  ◎
  「我说妳啊。」
  待得一切停当,舒玉勉强撑起身子来。一旁的伺候人赶紧给他披上衣裳,要再给他垫上个素地迎枕,舒玉便摇头了。
  「不是什么大毛病,做甚么这般蛇蛇蝎蝎?刚才外头人给我说,郡王适才才回府。累人一晚,妳也不送送郡王。要给人知道了,还道是舒府拿大。我倒不要紧,只是妳在外头得怎么处?这么大的姑娘了,好歹得思忖着不是?」
  「郡王不是个嘴碎人,再说,……」
  搅动着碗里的粥点,舒容低着头,紧紧抿着唇。
  ◎
  「我没事了。」
  看着舒容如此,舒玉这头心下酸楚,脸上却仍只得撑着那般平和。略为前倾了身子,他伸出手,轻轻地把妹妹拉过自己这头来。
  ──────────
  谢谢各位看客的谅解,让我这么任性》_《
  虽然这个部分还没有写完(舒容:我到底要到哪时才能英勇……=_=),但写到这个部份,我才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实话说,我觉得很多东西是由家庭而起。说来可能有些盘根错节,不过这二、三章内应该是可以把轮廓描全。真的很慢……(恨恨地看着舒容……)还请各位看客见谅T_T
  昨天给看客的回文,目前移到『关于本章还有话说』区,谢谢各位^^
  第二日,少傅依然是让舒大公子给撵出了园子里,乖乖地上朝去。而在早朝后,虽然皇帝有意加恩,给假一日,但少傅只是苦笑了下,没有领受。
  是以下了朝后,少傅便依然是要往宗学去。郡王大人则是前头正抬脚要往兵部去,后头凤仪宫便来旨,着郡王入宫见驾。扯了扯脸皮,郡王没说什么。但舒容知晓,这会子兵部怕也是人多事杂的,而内庭有旨,想来也与哥昨日犯病脱不了关系。
  「好了,妳小舒有什么劳烦都免开尊口。晚间弄坛子生春来,其它妳给谢师傅瞧着办吧。」挥挥手,郡王一脸不甚在意的模样。但此番话出口,那头少傅也是个啼笑皆非。
  「谢师傅是做素菜的,能瞧着怎么办?我让人去三春楼领桌席面,就当是谢郡王吧。」
  说完便是一揖。郡王一个闪身,避过少傅一礼。
  「别、别,要给皇姊看到不得了。」一句话说得众人皆笑。内庭来的几个男官年纪小,脸蛋儿憋得通红。笑谈了几句,郡王才径随男官去了。
  ◎
  入得凤仪宫,郡王才是察觉,皇帝原来也在。大阵仗,她对自己办了个鬼脸,看来这关头难过。
  而后照例,虽是太医早已呈上奏章,也已入宫禀知。但皇太夫就是放心不下,非得要找来郡王问个详细才行。
  ──或许吧。年轻的郡王心里明白,生养自己的父亲,挂心那位舒大公子,这是不会错的。但要说仅仅为此?
  收敛起眉眼,郡王安生坐在皇太夫刚才使人搬过的绣花敦子上,品着盛在玻璃杯子里的君山银针。皇太夫则是让人将太医写上的折子摊在桌上,一字一句地琢磨着。皇帝坐在一旁,瞧着刚才递上的军报。虽是谁也没说什么,但凡能踏入这凤仪宫的,哪个不是千筛万选出来的人精儿?是以一干男官此时也只得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秦晓。」
  许久,皇太夫才开口唤道。名为秦晓的年轻男官踏前一步,瞧见皇太夫点了点头,便领着一干人等躬身退下。
  「佛爷。」
  只得搁下手上的军报。皇帝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父亲。脸上,竟是带上了些许凝重。
  「兹事体大,兴许小玉儿不愿呢。」
  「皇帝。」
  没有看皇帝。皇太夫推开那份折子,甚至没让皇帝把话给说下去。
  「男人与女人不同。」
  闭上眼,皇太夫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千言万语、千头万绪。要从哪一头提起,哪一头又不是纠结?他年轻时不懂,只道该将一团乱丝解开才是。然而几十年过去,他也才堪堪地明白,有时,有那么把好剪子,也就将就着够用了。
  「男人,在家从母、出嫁从妻。母家如何显赫,嫁出去的男儿泼出去的水,断没有个回头的道理。要从另一头说,即便母家犯得十恶大罪,但凡不牵连,也没追到男子身上的道理。」
  ◎
  郡王很清楚。父亲的这番话,虽然是说给她那姊姊听的。但父亲实际要告诉的人,是她。
  「小十三,妳听哀家的。妳要是想看着小玉儿活,那便尽快给他个归宿。要照哀家说,就把他给妳当做个郡王君,也没什么不行。」
  「佛爷!」
  伸手捺下了皇帝言谈之间的不敬与焦躁。皇太夫伸出手,再度展平了三位太医所一同联名奏上的折子。
  「同情也好、情爱也好。或者,妳只是看在哀家、皇帝,或者是任何人的情面上头都行。后头妳想纳夫纳郎,那也随妳。」
  ◎
  「总之,您要我把小玉儿带出舒家。」
  好半天没有答腔。郡王一开口,便直捷地道破了天机。皇帝转过头,眼中自是有些讶异。
  皇太夫没有搭腔。
  ───
  请各位看客移驾作者有话说区^^
  「佛爷,何必委屈十三妹?」
  瞧着眼前,郡王沉吟许久。皇帝忖度着,只得开口缓颊。
  「前头您也说了,小玉儿人好,又是个贞淑贤静的性子。外头多少世家姐儿求都求不来?回头朕给他捡一个好的,不也就是了?」
  「皇帝,要从那些姐儿里挑人,哀家何必在这儿多费唇舌?」
  摇头,皇太夫抹着折子上头的一字一句。
  ◎
  「未嫁从母、嫁后从妻。谁家的男儿,出嫁时不泼那盆子水?」
  顿了顿,皇太夫那苍老的话声,传到皇帝耳里,却是有如太息一般。皇帝看了妹妹一眼,郡王则是连头都没有抬起。
  「舒家的大公子,若终身不嫁,也只能是舒、家的大公子。」
  ◎
  ──她知道、这是梦境……
  她依然记得清爽:她的娘亲,一生除圣贤言谈著书外,其余的杂书异谈,她那娘亲是一盖不信不论的。但男子不同于女子,男人家讲求崇佛信道,吃斋行善。娘把这些个都当作是男人家的小玩意儿,只要不佞,娘向来都随着爹去。
  所以她还记得,幼年时,爹常是一头哄着他睡,一头同其它的保父公公谈经说因缘。有时她睡睡醒醒的,多少也会听进些。所以虽是舒家少傅从来都绝口于缁黄之流,但她也并非对此全无所悉。
  所以,对于眼前的种种,她没有迷惘,也没有惊慌。
  ──不过就是梦境……
  她的念想,与那时的自己、交迭在一处……她跪在娘面前,哥也在她身边。
  这是出奔的那一晚。
  『容儿,妳是舒家的最后一脉骨血。』
  娘的话声──听起来有些遥远。却又像是很近……她听着当年的自己点头称是、承诺会复兴家业,会让舒氏门庭重立。
  那哥呢?这一头,她则是拼命地开口,想要发出声响。
  那哥呢?他怎么办?
  而后她拜别母亲、拜别父亲。兄长被母亲留在厅堂之上,她在跨出门外时,听见父亲终于挣脱出一声哭喊。
  她回过头,却只能见得兄长跪得挺直的背影。
  ◎
  「我说少傅。」
  一下子清醒过来──舒容这才察觉,自己适才……似乎是瞌睡了会儿?几个跟在车外的伺候人赶紧递上浸得冰凉湿透的帕子。少傅一头抹着脸,一头只得先应付两句。
  「呃、郡王所言甚是?」
  「那好,过了年关,咱们便整装出发吧。」
  把书本放回脸上。郡王大人舒适地伸了伸腿,看起来是对少傅的允诺相当满意──虽然少傅压根儿便不晓得自己是应承了什么。
  「别说那边境苦寒之地,尽是些武女莽妇之流。其中可不乏文武兼治者。要是她们知晓本朝大名鼎鼎舒氏少傅愿往,给她们讲经论文,想必是乐意的紧哪。」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吗?只得苦笑了下,少傅也只得摇摇头。
  「食君之碌,忠君之事。我去倒没什么,只是上回,皇上与太夫才驳了您不是?」
  「就算再怎么天下太平,朝廷也不能养着个闲王爷吃老米饭吧。」
  一把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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