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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下-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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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完成自己该做的那些事,然后得到自己想要的,只是,忽然间,觉得有些惋惜。
  君品玉的一只手拿着毛笔,另外一只手肘压着那雪白的宣纸,眉头在弦月永远都不会看到的方向皱成一团,迟迟的都没有下手。
  “公子。”
  一旁的人见他脸色发白,额头甚至有冷汗冒了出来,似在十分痛苦的挣扎,凑到他的跟前,轻轻的叫了一声。
  君品玉抬头,脸上的笑容像是在暴风骤雨中左右飘摇,身不能由己的树苗,他笑了笑,然后低头,字迹潦草却又工整,乍一看,十分的洒脱,却若细看,却又好像被困在了自己的条条框框,怎么都越不出来,画地为牢,将自己囚禁。
  这样优秀的男子,怎么会有这样凄苦沧桑的笑容。
  那人呆呆的看着那白色宣纸上的大字,挠了挠脑袋,满头的雾水,在心里道:“永远不要恨我。”
  谁不要恨他,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愿望啊。
  君品玉将手中的毛笔放在砚台上,低头吹了吹,他的动作温柔而又小心,仿佛那不仅仅只是几个简简单单的字而已,而是他呵护在掌心,想要捉住却如何都捉不住的至宝。
  君品玉转过身,弦月正与轩辕昊聊天,两个人说说笑笑,站在一起,十分的搭配,他的眸光越发的黯然,笑容也越来越苦涩,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弦月见君品玉起身了,对他微微一笑,招了招手,君品玉愣愣的看着他的笑容,上一瞬还是不见太阳的乌云密布,下一刻,竟是说不出的释然,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一般。
  “把东西收好了。”
  他转过身,对着一旁的人说道。
  弦月笑着跑到君品玉跟前,笑道:“君品玉,轩辕昊说请我们去天香楼吃饭。”
  眉眼弯弯,喜悦荡漾。
  轩辕昊请吃饭是为了与弦月结交,这正合了她的心意,那天香楼在诏安以辣出名,美味的糕点也是远近闻名,弦月来这里这么久,最遗憾的便是没尝尽当地的小吃,这提议对他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你答应了吗?”
  君品玉看着她这个模样,便知道她已经应下了。
  除了睡,便是睡的人,还会在别人指责她的时候,冠冕堂皇的说,民以食为天,这样的人,怎么会拒绝这样的邀请呢?
  弦月呵呵一笑,点了点头:“我刚好也饿了。”
  “神医,也一起去吧。”
  弦月拉着君品玉的手:“那当然了。”
  福伯亲眼看着他们手牵着手,一道出来的,他们自然也要一同开开心心的回去了。
  几个人走下擂台,人群纷纷让开一条道路。
  刚出了人群,弦月忽然瞧见大街上,像只无头苍蝇一般的榕彭,一双眼睛四下张望,不时拉过路人,问上几句话,神情焦灼,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怎么了?”
  君品玉看着停在原处的弦月,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心头突突跳了几下,脸色陡然苍白。
  弦月没有应君品玉,直接跑了上去,拽住眼睛半闭,哭着找人的榕彭。
  榕彭眼睛倏忽睁大,看着弦月,哭出了声。
  弦月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心里隐隐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来:“别着急,慢慢说。”
  榕彭吸了吸鼻子,哭的越发大声:“福伯,福伯他——他不行了。”
  弦月吓得松开榕彭的手,本能的看着身后的君品玉,四周,灯火通明,衬的那张脸苍白一片,他可却笑了,那种仿佛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无法捉住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心酸。
  “君品玉,我们马上赶回去。”
  弦月急忙忙拽着发笑的君品玉,四下看了一眼,刚好有马车停在轩辕昊的身旁,她想也不想,直接对轩辕昊道:“借你的马车一用。”
  然后,将马车夫从车上扯了下来,近乎粗鲁的拽着君品玉,将他送上了马车,抢过马车夫手上的鞭子,坐了上去。
  “做我的女人如何?”
  轩辕昊握住弦月的手,一双褐色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她。
  弦月转身,看着一脸自信的轩辕昊,这样的身世,这样的样貌,闻名周朝的五大公子之一,在他的身上,你找不到一丁点纨绔子弟的影子,顶天地里的汉子,和兰裔轩一样,都是完美的无可挑剔的男人。
  “只有你才配得上我,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你。”
  那自信笃定的口吻,仿佛弦月非他不嫁一般。
  君品玉坐在门口的位置,看着门外的两人,轩辕昊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这,不正是该有的结果吗?可他却好像后悔了。
  “你能赢得了白战枫吗?”
  弦月扔下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一鞭打在马腿上,大喝了一声驾,马车疾驰,朝着君府的方向奔去。
  那种心慌的感觉,她只希望,这一次就好。
  尽管在最短的时间赶回来了,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等回到君府的时候,福伯他已经离开了。
  听香兰说,下人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门槛上,脸贴着石板,嘴角还带着笑容,很是安详,气息微弱,他们扶着他回到房间,他说他口渴,喝了杯水,然后就睡下了。
  弦月站在床边,看着一旁的君品玉平静的替他擦拭身子,然后换上干净的衣裳,那动作是僵硬的,那个干净俊逸的男子,此刻就像是没有生命的机械。
  “君品玉。”
  弦月的双手放在君品玉的身上,她的声音也是颤抖的,手也是,那是完全不受控制的颤抖,她在恐惧,她在害怕,那骇人的浪潮将她席卷在正中,四周一片漆黑,而她整个人已经被冰冻了,可是冰冻的只有身体,她的心,却还在活动着。
  第一次,如此真实的面对死亡,一个尚算亲近的人,就这样,从自己的世界,彻底消失,一个只相处了短短几天的人,她的心还是忍不住难受了,拧成一团。
  如果,如果躺在床上床上的人是她的哥哥,她是不是还能做到像君品玉那样,神情淡漠的替他擦拭身子,然后换上他最喜欢穿的那身衣裳。
  不,不行的,她做不到,哥哥离开了怎么办?单就这样想,她的心就痛的无法呼吸,她做不到的,一个人没了阳光,如何还能活的下去。
  她想说些安慰君品玉的话,可她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完全不受控制的朝着自己不敢想的方向思考,她的手脚冰她都不知道什么是温暖了。
  良久,君品玉将手中的拿着的毛巾扔进了盘里,溅起一阵阵的水花,他突然转过身,那双眼睛,就像是一望被冰冻的死水,凝视着弦月担忧而又惶恐的眼:“弦月。”
  弦月回过神,看着他。
  “是我害死福伯的。”
  弦月的身子一震,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一刻,她是同情君品玉的,同情他的遭遇,比起自己,他更加不幸。
  他是在知道幸福是什么滋味之后才被剥夺了幸福的权利的,也许在别人的眼里,他年少有为,深受江湖人推崇,可越是这样的人才越寂寞吧,也许他更愿意用现在的一切换一家幸福平安。
  “你这个样子,福伯看到会很难受的,他希望你好好的。”
  如果有一天,别人对她说想类似的话,她能不能接受呢?
  不能的吧,发狂发疯,怎么还能听得进别人劝告。
  不过现在的她是真的这样想,生老病死,谁都改变不了什么,福伯的年纪大了,总会先君品玉而去,但是那个老人是真的希望,他的少爷能走出以前的阴影,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一生。
  君品玉看着弦月,突然低下了头,抱住了她,十二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落泪。
  他知道不仅仅是因为福伯离开,还有压抑在心底十二年之久的寂寞不甘愤恨,还有,永远的错过怀里的这个女人。
  是从来不属于自己,还是被自己亲手推开的?
  如果他在宣纸上写下的是,愿福伯身体安康,长命百岁这样的话,是不是他就会坐在门口,微笑着看他和弦月两人手拉着手一同回来,他是不是还能拉着自己的手我,微笑着和他继续语重心长的说话。
  弦月,但愿将来你知道一切,不会怪我。
  三天后,天气晴朗,弦月陪着君品玉,看着福伯下葬,身为忠心的仆人,她知道,他是开心的,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可以毫无牵挂的去见他的老爷和夫人了,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君品玉,这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他活不到现在。
  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君品玉整个人消瘦了许多,可在人前,他却依旧还是以前的君品玉,干净俊逸,举止谦和有礼,没有丝毫的颓废之态,只是消瘦了点而已。
  两人步行君府,一路上,君品玉看着蓝的刺眼的天空,沉默不语,弦月也只是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她,想要离开了,想要去寻找他口中的灵草,然后给哥哥送去。
  她相信,君品玉会很快就可以振作起来,但因为福伯的离开,她却越来越害怕,每一日都觉得惶恐不安。
  君府的门口停着马车,弦月和君品玉刚走进大门,便看到拿着包袱的兰香和榕彭,看到弦月,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们过来。”
  君品玉手指着兰香和榕彭,示意他们两个过来,他从他们二人手上接过包袱,递到弦月手上:“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是诏安的特产,这里边换洗的衣裳,全部都是素色的,里边还有几张银票,你拿着。”
  弦月低头看着手上两个鼓鼓的包袱,抬头看着君品玉。
  君品玉微微一笑:“你的心不在这里,我明白的。”
  早在看到手脚冰冷躺在床上的福伯时,她的心就已经不在这里了,飘到了千里之外的凤国皇宫。
  弦月看着他,这个第一眼让他觉得像哥哥的温润男子,忽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君品玉,是个很不错的男子,如果——
  弦月也笑,笑容同样苦涩,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那个叫神仙草,是云烟公主亲自培种的。”
  云烟公主?周惠王最宠爱的女儿,那要取这个,不是要去皇宫一趟吗?正好,她要去磐城。
  弦月看着君品玉,阳光下,那双清亮的眼眸璀璨晶莹,她笑了笑,将包袱背在肩上,郑重的道了声:“谢了。”
  她手指着左手手腕的玉镯:“等哪天你想要,只管问我,我一定还给你。”
  君品玉点了点头:“我送你上马车。”
  弦月摇了摇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磐城盛会,我们会再见的。”
  言罢,转身,上马车,放开帘子,没有半分的留恋。
  “少爷,你怎么让少奶奶离开了?”
  榕彭看着那渐渐远去的马车,站在君品玉身后,又是疑惑,又是不满。
  这么好的少夫人,少爷不想办法留着,怎么还主动送她走啊。
  君品玉没有理会榕彭,沿着台阶而下,走到马路中间,直到那马车渐渐凝聚成一个点,最后消失不见,他才叹了口气:“不是自己的,怎么挽留都不会是自己的。”
  ------题外话------
  PS:下一章,就是新的一卷,最最值得期待的磐城盛会,吼吼




☆、第四十六章:夜探皇宫

  八月中,炎夏的燥热褪去了不少,此时的磐城暖风阵阵,透着金秋的高爽,让那些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的人,消了几分疲倦。
  傍晚,西天的落日轻盈的洒下一层淡淡的却又极为艳丽的绯纱,整个皇宫笼着一片朦胧的金黄光晕,碧瓦琉璃,威严而又肃穆,风,卷起园中的百花,漫天飞舞,绕过水榭,拂进长廊,像是为了迎接那一身盛装的美人。
  “公主。”
  正在百草园中忙碌的那些宫人瞧见那从走廊上的丽人,纷纷躬身请安。
  “你们下去吧。”
  身着绛紫宫装的丽人轻轻的挥了挥手,那些宫人纷纷放下手中清理草丛还有百花的道具,弓着腰离开。
  弦月侧身坐在宫墙上,左腿成弓状,弯着的手肘托着下巴,垂直的右腿,像小船般不停的晃悠,看着园中那弯腰,含笑看着那些奇怪的花花草草的女子,突然就想到兰裔轩说的一句话,穿上了龙袍也不像太子。
  眼前的女子,端庄,雍容,高贵,她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她,若牡丹花是花中之王,同样的,这样的一身姿态,天生就该是一国之后,母仪天下,纵然是站在满园的花草之中,可那满身的尊贵,却没有消减半分。
  就算是荆钗布裙,依旧无法掩饰她一身高贵。
  云烟公主,不愧一个贵字。
  同样都是公主,她们的仪态相差的何止十万八千里,天邦周朝,不枉于世,真不知那个每日只知琴棋书画,一身文人气息的周惠王如何能生出这样的女儿来。
  “公主,用过晚膳了吗?”
  正专注于满园花花草草的宁云烟突然转过身,看着翩然从宫墙上跳下来的弦月,那动作,极为轻盈,满是的乌发飞扬,那一瞬,她失态的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瞧见了来接自己离开这重重深宫的仙女。
  “公主,你还没回答我呢?”
  直到弦月弯着腰,笑着仰头凑到她的跟前,她才从未回过神来,如水般的眼眸楚楚动人,看着弦月。
  这样的女子,她从未见过,潇洒不羁,恣意徜徉,随性的让人羡慕。
  宁云烟抿唇,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扬,那是标准的近乎僵硬的笑容,可宁云烟知道,与以往那些笑容相比,这一刻,她是真心的。
  素颜白裙,她忽然间觉得身上这一身华美的宫装像是永远都剪不断的丝线,将她牢牢的捆绑住,剪不断,只能拖着这厚重的壳子,艰难的走着每一步。
  “我方才以为自己瞧见了九重宫上下凡的仙女。”
  宁云烟向后退了两步,又似认真。
  “哈哈。”
  弦月仰着身子,大笑出声:“公主雍容华贵,貌赛牡丹,你就不怕我把你劫出去给卖了吗?”
  宁云烟看着弦月,有片刻的错愕,可那双春水般的星眸流露出的却并非害怕惶恐,而是探究,乌黑的眼珠转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弦月。
  半晌,弦月才止住了笑声,咳嗽了几声,盯着同样看着自己的宁云烟,双手放在身后,负手而立,故作严肃:“我就是天宫下凡的仙女,奉王母娘娘之命,向公主要一个东西。”
  一字一句,一板一眼的,仿若真的煞有其事。
  宁云烟呆呆的看着弦月,突然笑出了声。
  她笑起来的模样很美,如水般的星眸泛着醉人的清波,不减半分雍容轻贵,多了几许少女的甜美娇羞。
  “姑娘可真有意思。”
  那笑容,持续时间很短,才不过几秒而已,就像是刹那间绽放的烟火,虽美,却短暂的让人扼腕叹息,很快的,她有恢复到方才那神圣高贵,不容半丝亵渎的模样,很美,却终究少了几分生气。
  “王母娘娘可说让你取什么东西?”
  宁云烟绕过弦月,走到她的身后,看着她方才坐着的地方,五米高的宫墙,需要仰头才能看清,将墙内墙外的两个世界彻底隔绝,可纵然能出了这堵宫墙的,看到的也不过只是精致华丽的宫楼而已。
  世人皆羡慕生活在皇宫的人,每日锦衣玉树,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出门也是前呼后拥,可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不过只是一座坚不可摧的牢笼而已。
  弦月转过身,看着越过那高高的宫墙,遥望天空的宁云烟,纵然她背对着自己,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可是弦月知道,那睑瞳流露出的是向往,是憧憬。
  外边的人拼了命的想进来,恨不得尝尝这高高在上,被人扣吧簇拥的滋味,殊不知,这里边的人,也有想挣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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