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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下-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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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是他的寿辰,太子在他的宴上被刺,就算他身受重伤,只要没死,又怎么可能不落人话柄,要的太多,到最后,只会什么都没有。
  “我受不起三皇子的大礼。”
  兰裔轩的话刚说完,像影子般站在他身后的雷云突然将瘫倒在地上的燕宇楼生生拉了起来。
  兰裔轩越过燕宇楼,两人背对着背,眺望着皇城门口的方向:“王妃和小皇子应该和那驻在皇城外的五万人马会合了。”
  燕宇楼吃惊,转过身,不敢置信:“那我呢?我怎么办?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燕荣旭心胸狭窄,脾气暴躁,但同样是个性格懦弱的人,他最多就折磨自己,根本就不敢真的把他给杀了。
  夜风中,紫衣飞扬,那张脸,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你要是敢扔下我不管,我就告诉燕荣旭,这一切都是你指使我做的,你送我去樊城,金银珠宝,任你挑选,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尖叫声越来越弱,越来越小,燕宇楼深吸一口气,这样的选择,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知道如何挑选。
  兰裔轩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这样沉静如水,淡然从容的他让人觉得害怕,他吞了吞口水:“你不会是想杀我灭口吧。”
  眼前的世界,就只有逃跑和死亡,从出生那日开始,他便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娇生惯养,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就逃不出去。
  仁心仁术,高贵雍容,那笑容,比池畔盛开莲花还要圣洁,这样的人,怎么会让自己的手沾上鲜血。
  “我不喜欢杀人。”
  那些会让他背负上罪名的人,他更加不会动手。
  燕宇楼松了口气,暗自觉得庆幸,兰裔轩手指着他,突然开口:“你,不用我动手。”
  “兰裔轩,你给我站住。”
  燕宇楼看着兰裔轩的背影,像是失控的野兽,发疯一般的冲了上去,走到一半,突然摔倒在地上,他勉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只觉得掌心疼痛难忍。
  月光下,那摊开的掌心正中,大片大片的青紫,就像是秋日山林间浓的化不开的雾气,一点点慢慢的凝聚,然后浮动,扩散,燕宇楼怔住,忽觉得鼻翼的下方凉凉的,黏黏的,他伸手一抹,一滩的鲜红,他吓了一跳,一只手捂住鼻子,另外一只手不停的擦着鼻子的血,可无论他怎么做,鼻血就是流个不停。
  他重新倒在地上,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疼痛,隐约间,他觉得那紫色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转过身,他好像看到有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童,蹲在自己的脚边,那张脸,说不出的熟悉,仿佛烙在了他的灵魂。
  他笑着,缓缓脱掉自己的鞋子,然后五个手指,不停的对着自己的脚心挠痒,是清欢吗?他想叫他的名字,可是一开口,便是大笑不止,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抑制不住。
  清欢,对不起,他倒在地上,四肢呈大字,仰望着夜空,还是笑个不停,笑着笑着,居然流出了眼泪来。
  意识越来越模糊,直到筋疲力尽,声音嘶哑,笑声才渐渐止住。
  临死前的一刹,他的意识是清醒的,那笑出泪来的眼眸变成了浓浓的疑惑,他不明白,这神笑散明明是他给大皇子准备的,怎么到最后他却喝了呢?大皇子才刚离开,怎么就有人饿把楼王府包围起来勒。
  恍惚间,他忽然看到那道紫色身影,手中端着杯子,朝着那些光鲜亮丽的美人走去,他笑了笑,最后的三声,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弦月循着那飞舞的红衣,紧跟在身后,像只灵活的兔子,死死的盯着前边的胡萝卜,这只兔子的追逐却是不紧不慢的,始终与那粉嫩可口的胡萝卜保持一定的距离。
  两人越过水榭石桥,掠过重重屋顶,穿过大街小巷,弦月步步紧逼,却每次都会给她留一条道路,四周的喧闹的叫卖声渐渐消失,没了通明的灯火,只有夜里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那一颗颗枝繁叶茂的树木,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美女,你不累吗?”
  红衣女子的轻功很好,从楼王府出来到现在,未有半分停歇,只是现在的她,比起方才的速度要慢上了许多。
  弦月寻了棵大树,坐在上边,一双腿,十分的悠闲的晃动,看着还在朝前,漫无目的前行的红衣女子,清亮的眼眸,有嘲讽,也有怜悯,在梨花山这么多年,她自问轻功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她再怎么跑,也不可能逃出她的五指山的。
  红衣女子却还是不肯听,继续向前奔跑,弦月唇角微勾,随手从树上扯下一大把的绿叶,眯着眼睛,瞄着红衣女子的方向,迅速出手。
  轻盈的不能负重的绿叶,灌注了强劲的力量,非但没有随夜空飘散在地上,像是离弓的箭,带着滔天的气势,从四面八方朝着那红衣女子袭去。
  绿叶与空气相撞,激起一阵阵的白光,溅起火花,那速度,快如闪电,黑夜里,绿光划过,从红影的肩上,头顶,膝盖处分别穿过,直直插在正前方的大树上,枝叶晃动,激起木屑横飞,溅在红衣女子的身上,竟像是针扎在身上,细里绵长的疼。
  红衣女子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她向前走了几步,手指点了点那些绿叶,满眼震惊,转身看着树上悠闲的弦月,惊恐的向后退步。
  “都说了叫你不要跑了。”
  弦月拍了拍手,双手撑在树上,纵身一跃,跳下了树:“这样的美人,要是缺胳膊断腿可就不好看了。”
  弦月一步步走进,红衣女子一步步后退,最后整个人撞在树上,退无可退,只能瞪大眼睛,满是惊惧的看着弦月。
  弦月蹲下脚步,抚摸着自己的脸,眨了眨清亮的眼眸,尽是无辜:“难道是我长的太吓人?”
  巴掌大的脸蛋,五官精致,眉间的朱砂,在月光下妖娆绽放,秀气的眉毛,那张脸,是谈不上倾国倾城的,可那一举一动,却自带了一种说不出的洒脱随意之感,那张脸,很美,不过她却觉得害怕,恐惧,就像是这月光倾泻出的皎皎月华,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花叶为器,而且还在那么粗的树上划开一道道的口子,这本身就需要很深厚的内力,那么多的飞叶,从她的身上经过,却没有半点伤痕,这般的精准,她才多大,居然就有这样的身手。
  难怪,难怪公子放心她出来追自己,纵然她满身是毒,她要杀自己,也绝非难事。
  一个不留,果真是一个不留,若是真心在意,公子他怎么会放一个人回去通风报信?
  “没有变形啊。”
  弦月挑眉,对着那红衣女子微微一笑:“追了这么久,肚子都饿了。”
  弦月摸了摸肚子,看了慌张的美人一眼:“美人,你是不是该给我点报酬呢?”
  她皱着眉头,月光穿透茂密的枝叶,漏出点点的银光,洒了进来,弦月托着下巴,抿着唇,清亮的眼眸忽悠烟火迸射:“啊。”
  她拍了拍手,惊喜的叫了声,指着靠在树上,往旁边走的红衣女子,表情陡然间变的严肃起来:“兰裔轩到底是什么身份?”
  眨眼的功夫,她已经飘到红衣女子的跟前,那双清亮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她:“别以为不说话就可以当哑巴了,你要是老实交代,我就放你一条活路,怎样?”
  弦月循循善诱:“放心,就算我知道,我也会当做不知道的,你还可以回去向自你主子报信,还能继续追杀我。”
  红衣女子收起眼底的魅意,那双眼睛是透明的干净,就像是一个整日被养在城堡,没有灵魂的玩偶,眼底只有如磐石般的坚定:“我不会告诉你的。”
  她直起身子,那是没有半点商量的口吻,即使是付出生命,也不会吐出半个字。
  弦月点了点头,哦了一声,转而用商量的口吻道:“那你们的主子是谁啊,为什么要杀我?她和兰裔轩什么关系?”
  红衣女子盯着弦月:“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她哼了一声,昂首挺胸,看着弦月:“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她身上全是毒,那些飞花落叶一旦碰上,就会化成粉末,便是她内力深厚,最多也就只能伤她,根本就杀不了她。
  与那些绯衣女子相比,她的身手算不得极好,不过却因为满身剧毒还有绝佳的轻功,地位远远在她们之上。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在意的那些人也会不得好死。”
  那不是恶毒的诅咒,而是对未来肯定的不能再肯定的预言。
  弦月脸上的笑容在听到后一句话的时候,生生僵住,然后,她笑出了声:“我和我身边的人有没有好下场,你没有机会看到了。”
  她向后连连退了两步,红衣女子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只觉得浑身的如置冰窖,心底的恐惧就像是溃堤的洪水,将她整个人完全淹没。
  弦月伸手,手上多了一根玉笛,湖水般的绿色,干净不染一丝灰尘,折射出柔和的光芒。
  弦月手指靠在树上的红衣女子,得意的勾了勾唇:“但是我肯定,你很快就会知道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
  东西可以乱吃,但是有些话,绝对不能说。
  嫣红的唇贴在玉笛上,款款的调子倾泻而出,温暖,干净,柔和,冬日的清晨,阳光洒落在院子,照在身上,说不出的惬意舒适,忍不住合上眼睛,关闭身上所有能够感知的器官,只跟着调子走。
  世间万物,在沉静的夜里复苏。
  还巢的鸟儿齐齐飞了出去,雀跃的拍打着翅膀,安静的可以清楚听到树叶沙沙作响声的山林在瞬间热闹了起来,脚下踩着的泥土一点点被慢慢翻开,似有什么东西蠕动,想要破土而出,四周全是嘈杂之声
  柔和曲调陡然拔高,一下子冲破云霄,不再是最初的舒缓,越来越急,就像是奔腾的水,浪潮迭起,朝着岸边的人冲了过来,疾风骤雨,红衣女子脸上的轻纱从中间裂开,那张脸,上一刻还是陶醉的,下一秒,陡然幻化成了绛紫色,睁开眼睛,忽又马上闭上,额头上不停有冷汗涔出。
  白衣翩跹飞舞,周围似有一个白色的气罩,将她无形的护在正中,那不是个美的让人窒息的女子,可你的视线却忍不住被她吸引。
  她置身所在的位置,草木皆飞,红衣女子屏住呼吸,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巨大压着,透不过气来,随着曲调的高扬,那巨大的石头,就像是罩在脸上的面纱一般,猛然间碎裂开来,打在身上,划开一道道的口子,鲜血淋漓,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难受的,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
  红衣女子捂着胸口,背靠着身后的大树,瘫倒在地上,地上那完好无损的落叶忽然多出了一个个小东东,那一半黄一半绿的树叶,忽然多出了好多虫子,黑的,黄的,白的,密密麻麻,她见过的,她没见过的,全部都有。
  拔高的曲调,多了几许斗志,那些像是无头苍蝇一般的小虫子突然间找到了方向,齐齐朝着那红衣女子的方向蠕动,速度有快有慢,红衣女子吓了一大跳,想要叫,想要跑,可浑身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停在她的跟前,他们不懂,她想动,却又动不了。
  她是毒人没错,可这样多的虫子,她还是忍不住心悸了。
  她瞪大着眼睛,盯着弦月,骇人的震惊,她到底是什么人,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首曲子,居然能召唤这山间百虫。
  “女人,你在哪里?”
  “弦月。”
  “枫哥哥,你等等我。”
  弦月的眉头皱起,取下嘴边的玉笛,重新塞回腰间的位置,拍了拍手,走到瞪大眼睛的红衣女子跟前,那是比看到魔鬼还要恐惧心惊动的表情:“那么害怕做什么,我只是吓吓你而你。”
  她笑了笑,清亮的眼眸越发的无辜,含笑的眼眸陡然冷了下来:“我现在还不能死。”
  她笑了笑,手上突然多了个黑紫色的药丸,塞到红衣女子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嘴巴,看着那转动的眼珠:“要我的命,去阎王那里取吧。”
  她蹲下身,轻轻的抚摸着那些色彩缤纷的虫子:“从哪儿来,回哪去。”
  “白战枫。”
  弦月看着不远处的白战枫,摆了摆手。
  白战枫看着弦月,急急的跑到弦月跟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
  弦月对着白战枫笑了笑,摆了摆手,在他的面前转了个圈,挑了挑眉:“看到了吗?一点事情都没有。”
  站在白战枫身后的念小鱼走到他的旁边:“枫哥哥,你就没这么关心我。”
  “穿红衣服的那个女人呢?”
  念小鱼扬了扬手上的鞭子,双眼一瞪,一副教训人的模样。
  “死了。”
  “死了?”
  那尖细的声音,恍若夜里的疾风,生生刺破人的耳膜。
  “我过去看看。”
  她怒气腾腾的收起鞭子,想到这个女人就是害自己追了这么久的罪魁祸首,恨不得在他的身上抽上几鞭解恨。
  “念姑娘对尸体感兴趣?”
  念小鱼挥开弦月拦住自己的手,冲了过去,顿时跑了回来,白战枫见状,跟了过去,脸上的面纱已经没有了,雪白的脸,十分平静,那双眼睛却瞪的大大的,仿佛身前受勒什么惊吓。
  白战枫凑近,蹲下身子,伸出去的手却被弦月握住:“她的身上都是毒。”
  白战枫抬头,看着她,弦月立马收回自己的手,转身伸了个懒腰,转头对着起身的白战枫眨了眨眼睛:“回去吧,不然兰公子该心急了。”
  那模样甚是俏皮,可白战枫却觉得,她每每在提到兰裔轩的时候,总给人一种话里有话的感觉。“怎么着火了?”
  楼王府前,火光冲天,将夜空完全照亮,火势很大,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旧可以感觉的到那翻滚的热浪,吞噬着周围所有的一切。
  三个人,呆呆的站在楼王府的门口,除了念小鱼,白战枫和弦月都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有开口。
  “我们才离开一会,怎么就着火了呢?”
  念小鱼看着白战枫那张被火光映的通红的脸,眼底却还是疑惑的,又看了看另外一边的弦月,巴掌大的脸,像是凝结的水,不知在想些什么,那新月般的眉梢蹙成一团。
  “弦月,你放心,兰公子武功高强,一定会没事的。”
  念小鱼以为她是担心兰裔轩的安危,很是好心的安慰道,弦月半天都没有开口,念小鱼转过身,扯了扯白战枫的衣裳,指着弦月问道,小心翼翼问道:“她怎么了?”
  这样的大火,没有尖叫声,求救声,也没有从里边跑出来的人,平静的吓人。
  “哈哈——哈哈。”
  一直静默不语的弦月突然大笑出声,她弯着腰,笑的花枝招颤,那双清亮的眼睛居然喷出勒泪水,那笑声,是极尽癫狂的,似还暗藏了说不定道不明的失望。
  白战枫没有说话,由着她笑,过了好半天,弦月才渐渐止住了笑声,拍了拍念小鱼的肩膀:“兰公子神通广大,就算是整个天下的人都死光了,他也绝对会安然无恙的。”
  她笑了笑,不看念小鱼惊诧的表情,转身离开。
  惠帝乾宁二十年六月二十四,燕国三皇子的生日寿宴上,忽有一群貌若天仙的女刺客从天而降,太子在宴上受伤,紧接着,燕太子又以刺杀之罪包抄了楼王府,荣宠一时的三皇子被杀,楼王府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楼王府七百六十三条人命皆葬身火海,所幸小王子和王妃因外出烧香还原,幸运遇难。
  当晚,燕国王上突然薨逝,民间留言纷纷,皆将矛头指向了骄奢淫逸的新君,嗜弟杀父,就是为了登上宝座。
  乾宁二十年七月初八,因为外出烧香还愿而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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