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之石-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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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向乌古神发誓，阿诺会服从东陵老师的每一句话。”
“很好，那你去跑圈吧。”
“没问题……今天还要跑？”习惯性回答的阿诺突然发现自己似乎答应了什么很糟糕的事情。
“在我说停止之前，每天都要跑哦~”东陵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拍着小兽人的肩膀以兹鼓励，“今天还是五圈，老规矩，要微笑着和每一个见到的人打招呼——还记得你答应过什么，嗯？”
“是，是的！”
目送瘦小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东陵一个翻身仰躺在板牙身上，上半身靠着疾风鹿的脖子，舒适的眯起眼。
最近板牙结实了许多，这么躺着也不觉得硌得慌了。
“你还在这儿？”
博格从屋后的仓房里出来，一眼就看到说要去森林里发掘“宝藏”的亚雌性还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发呆，好笑的走过去。
东陵白了他一眼：“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刚才那小家伙个头不大，嗓门可不小，就隔着这么几步路你还能听不见？”
“你说话确实不中听，可最后还是答应他了不是？”
“嘛，总得给板牙找点新玩具，再让它整日逮着那几只长耳鼠玩，不用等养肥就都给它玩死了。”

第20章

最后东陵的独身森林探索活动还是变成两人行。
博格本来打算去部落中央的老年兽人聚居地帮亚雌性换几件冬天的衣服，雌性和亚雌性都很畏冷，眼看就快到了下雪的日子，到时候气温骤降，如果穿得不够暖很容易生病。每年冬天都有体弱的雌性或亚雌性回到神灵的怀抱，虽然东陵身体强健，但亚雌性终归是不能和雄性相较。
东陵不知道对方的顾虑，入冬后几日天气都算不上很冷，也就自然认为这里的冬季比较好过，觉得衣服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回来再说也不迟。
比起衣服，口腹之欲重要得多，有博格这个原住民陪着，至少不用在森林里跑冤枉路。
板牙也是原住民没错，但疾风鹿再怎么通人性也不会说人话，而且那头死鹿挑食挑的厉害，野菜让它认认还勉强，一旦认到香料，十种里倒有九种是它不吃的。
可这个季节还挂在树上等人去摘的大部分都是香料……
“喂，博格，你平时在森林里见到过香料吗？”
“你说香草？”
“……是我考虑不周。”和这群只知道能把草晒干了磨碎洒在烤肉上的野兽说起香料是自己的错，东陵默默反省了个，迅速更正错误，“林子里有没有味道很浓郁的植物？”
博格想了一会儿，一矮身变成白虎，示意对方跟上自己。
东陵拍拍板牙让它跟上，暗自祈祷森林里千万不要长大王花。
好在博格没有这么不靠谱，除了途中为了追一头弯角羊绕了点路，并没有发生其他意外。一人一虎一鹿在森林中走了差不多一小时后，停在一丛近三米高的植物旁。
茂密的羽状叶层层叠叠，朝四周散开，整棵植物都隐隐散发香气。
茴香？
虽然不擅长辨认植物，但作为一个称职的家庭煮夫，只要是市场上售卖的菜品，别管多罕见，东陵都能说出以其为原料的十多个菜谱。眼前的植物长得大是大了点，不过确实是那种被剁碎了拌馅的菜没错。
可惜有点老，这都结籽了还能咬动吗？
上手掐了掐叶子，果然已经不能吃了，好在这棵茴香打了不少籽，也算没白跑一趟。
指挥着变回人形的博格采了几袋茴香籽，东陵坐在板牙背上，一边琢磨午饭的菜谱，一边记下来时的路，打算开春的时候再来看看有没有嫩茴香苗长出来。
“这东西叫小茴香，”他拿着鼓囊囊的兽皮袋晃了晃，“炖肉的时候放最好，烤肉也能用，没有孜然味道好，不过至少比你们那种香草粉强。那玩意儿一股子桂皮味，炖汤勉强，做烤肉实在煞风景，烤肉么，就该用这种味道强烈的香料。”
白虎状态的博格自然不会回答，只是摇了摇尾巴表示自己在听。他早发现这个亚雌性认识各种奇怪的植物，不像是生活在小部落的人，或许是流浪兽人的孩子？
从亚雌性偶尔提起的话里推断，从前他应该是和阿爹与姐姐一起生活，就是不知道对方的家人去了哪里。
东陵还在滔滔不绝：“我都想好了，既然有了小茴香，咱们中午就吃火锅，冷天吃这个最好，尤其是红油锅底……咳，清汤的其实也不错。
“你们这儿的人肯定不吃火锅，我告诉你啊，火锅可是个好东西，不仅能暖身子，大家一起吃还热闹，又可以选自己喜欢的菜下锅。这锅底料讲究也多，我原来在家里做锅底少说也得用那么二十七八样香料，加上老火熬的骨头汤慢慢煮，味道浓郁还滋补。可惜这里能找到的原料不多，将就也就将就了，也就是火锅才能这么将就……咦？”
眼角瞥到不远处已经开始枯萎的草本，正口若悬河向博格介绍火锅功效之一二三的东陵顿时被钉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僵硬的一点点偏过头去。
这个难道说是……可如果真是那东西，没道理长在这里却不被发现的吧……似乎也不一定，原本那东西的种植时间就晚于水稻，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根据自己可悲的植物知识，认错的可能性确实很大……但气候和土壤都合适，也符合熟悉物种扩大定律……
短短的几秒内大脑飞速运转，东陵几乎是无意识的从板牙身上跳下来，再一步步走到半人高的植株前站定，伸手摘豆荚的同时在脑子里拼命默念平常心，当手指碰到干硬的表皮时，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事后东陵狠狠鄙视了一番自己那时的表现：老子连第一次杀人都没这么紧张。
不过当荚果被打开，露出其中滚圆的淡黄色豆子，他内心的激动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
竟然真是黄豆啊！
豆浆、豆腐、豆花、油皮……更重要是自己终于能吃上酱油豆豉和豆瓣酱了！
要知道，酱料的发明是调料史上多么大的飞跃；更要知道，炒菜没酱油的现代人是多么苦逼TAT。
东陵把发现黄豆归结于天赐的好运，将剩下的几个兽皮袋都装满豆子，还激动的抱了博格的大脑袋一下，把老虎脖子上的毛都挤得刺棱起来。
“今天真是太感激你了，回去给你做糖吃喔。”
博格完全没注意到对方哄小孩的语气，此时他正因为被抱的不舒服而拼命抖毛……
鉴于带出来的所有袋子都被装满，东陵只好提前结束自己的寻找食物之旅，但发现黄豆的成就感完全可以弥补这一点遗憾还有剩。
急急忙忙赶回家，东陵对博格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去找两块近似扁圆柱形的大石——他要做石磨！
身为江南人的东陵吃米多过面食，想着面粉的事情可以不着急，石磨有一个冬天的时间慢慢磨，但现在有了黄豆，他都恨不得立刻能变出变出两扇磨盘来。
简单收拾了下带回来的黄豆和小茴香，东陵拿了个竹筐往河边走，他还记得自己前两天答应过莉莉要请她吃鱼，正好把安德鲁和格里一起叫来，吃完饭还能抓住个壮丁帮博格做石磨。
这时候下水有点冷，于是东陵在岸边找了根树枝，把青铜短刀绑在树枝头上，做了把简易鱼叉。
河里的鱼平时基本没有人抓，不仅数量多，警惕性也低，东陵尽挑着肥大的下手，一条条叉起来丢进筐里，没一会儿就堆了满筐。
对东陵而言抓鱼实在没什么难度，麻烦的是之后的处理，哪怕这里的鱼个头大，二十几条就装满一筐，可那二十几条鱼都是要自己开膛破肚去鳞洗内脏……
找不到帮手的某人只好拿着自己那把万能铜刀，蹲在河边上耐着性子慢慢剐。
抓起来的鱼主要有三种，一种是鲫鱼，另外两种似乎是兽人世界的独有物种，他用右手的能力探查过，稍扁平的白鱼体内只有一条脊椎，是做鱼丸和鱼豆腐的上好材料；而另一种细长的鱼几乎就是皮包骨，没什么可吃的，但或许煮汤意外的不错？
收拾完所有的鱼，腰背也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站起身时甚至听到脊椎骨发出可怖的卡拉卡拉声。东陵决定关于鱼的处理方法还是尽快让莉莉普及开，至少以后还能找其他人陪自己腰疼。
回到家之后，东陵从细长鱼骨头上剔下一片肉尝了尝，发觉味道有些像小黄鱼，又是没有毒的，便放心大胆的把它和鲫鱼下锅煎。等鱼煎到两面金黄倒进大半锅水，再把灶里的柴火扒出来，只留一点小火慢慢炖，自己则空出手去处理往火锅里加的食材。
羊血接在盆里，放几勺盐等着它结块；白鱼剔骨剁碎加进蛋清上劲，放盐调味，一半捏成鱼丸，剩下的加红薯粉做成鱼豆腐；泡过水的地瓜片正好可以下锅，野菜还是前几天从竹林回来时顺手采的；肉……一只弯角羊不一定够，干肉和香肠可以下火锅煮吗？
最后东陵决定不思考肉的问题，安德鲁一定会带肉来，他们两个雄性兽人随便吃点什么当午饭，火锅尝个鲜就成，剩下一个雌性一个亚雌性和自己一个男人也吃不了多少。
反正自己就只是用刀用得好，如果真是不够吃了，临时切肉片也不是不行……

第21章

火锅底料只有葱姜蒜和胡椒加小茴香，但东陵的手艺还是得到了其余五人一致的好评——莉莉带了她的哥哥来蹭饭。
东陵见到布莱恩的第一反应：原来莉莉还有个哥哥。第二反应：原来这货是莉莉的哥哥……
所以脱线性格果然是有家族遗传倾向的吗？
不过熟人才好使唤，饭后东陵毫不客气的把安德鲁和布莱恩都赶去陪博格磨石头，自己坐在河边看另外两人洗碗——既然午饭是自己准备，事后的清洁工作当然轮到吃饭的人头上。
“东陵，你要那两块石头干什么？”
“做磨盘，等做出来你就知道是什么了。”
“放心吧，他们三个雄性一起干活，别说是磨两块石头，就算是建房子，一下午也能弄好地基了。”
似乎雄性比自己想象中更能干？
东陵稍微惊叹了个，开始重新估算能推给家中雄性的工作量。
不得不说，雄性兽人真的很适合体力劳动，这群野兽爪子尖、力气大，而且在他们的理念中，雄性就是要无条件服务雌性和亚雌性……
兽人的房子都是用石头制作，部落里大部分雄性都是熟练的石工，等三人洗过碗回家时，两扇磨盘已经有了初步的雏形，博格和安德鲁正打算把石头搬去河边打磨。
布莱恩留在院子里收拾下脚料，见到东陵和自己的妹妹，腆着脸凑上前打招呼。
“嘿，东陵，你这是又打算做什么好吃的？”
“我怎么不觉得你们雄性会觉得除了肉之外的其他东西好吃？”
东陵这句是大实话，雄性的消化系统是肉食性，消化道比雌性和亚雌性短，除了冬天实在捉不到猎物时会勉强吃一点稻米之类淀粉含量较高的食物，雌性和亚雌性喜欢的水果和蔬菜是一点都不碰的。
就好比吃惯了熟食的人吃生肉会拉肚子，雄性吃水果和蔬菜一样会消化不良。
“哎呀，这不是我家的妹子喜欢，作为一个称职的哥哥，就应该以妹妹的喜好为自己的喜好。”
“哥哥很喜欢东陵做的食物呢，刚才不是也吃了火锅里的曲曲菜吗？”莉莉笑嘻嘻的帮腔，“上次东陵让我带回去的竹笋他也吃了不少，干脆东陵给哥哥当伴侣，这样我天天都能吃到你做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哥哥需不需要一个伴侣，但从一个医生的角度考虑，他需要几片胃药。
即使自己早看惯了这一对兄妹分别冒傻气，不过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两个人凑一块犯傻程度不是相加，而是要算个平方。
石磨在下午晚些时候就做成了，因为缺少工具，石磨下面接面粉的磨盘有点不平整，但磨眼和磨齿都挺像那么回事，轴心和手柄都是用铁树的木材做出来，不如铁制品耐磨损，不过有个大力士，更换起来也不麻烦。
东陵试了试，用起来还蛮顺手，便心满意足的谢过了来帮忙的安德鲁和布莱恩，并承诺过几日送些新鲜吃食过去。
让博格在屋后的空地上垫上几块石头，把石磨架在上面。豆浆还不急着磨，虽然黄豆刚摘下来，但在枝头挂的太久有些干瘪，还是要先拿水泡一晚才能用。
闲下来又找不到事打发时间的东陵决定来做糖。
早上说要请博格吃糖并不是一时兴起，作为一个生长在食物种类最丰富国家的人，舌尖尝尽酸甜苦辣咸，五味里少了哪一样都不是生活。
鉴于暂时还没有发现甜菜和甘蔗的踪迹，这次他打算做麦芽糖。
部落里脱壳都是用石臼舂捣，不如机械弄得干净，很多麦粒还保持着从麦穗上脱离时的原貌。东陵在地上铺了张麻布，把分到的小麦一点点铺开，挑了些没受损的麦子放进盆里，倒进温水放在厨房里等它们发芽。
黄豆泡在煮粥的陶罐里，打算明天一早磨豆浆。
不过计划没有变化快，他泡豆子时绝不会想到自己第二天会赖床。
东陵是半夜里被冻醒的。迷迷糊糊披上兽皮毯，走到窗边揭开用来挡风的兽皮，还没等看清楚外面的状况就被灌进来的冷风激的打了几个寒颤。
这下子东陵算是彻底清醒了，把兽皮又往上掀起一点，外面不出所料的白茫茫一片。
下雪了？
生长在南方的东陵很少经历这种鹅毛大雪，哪怕因为工作见过各地的雪景，幼时的记忆却根深蒂固，固执的认为雪就该是那种细碎晶莹的模样。而第一次在这样一个暗夜里站在窗前，目睹大片的、洁白的雪花自悠远的天际飘散，那一瞬间的寒冷，仿佛自骨髓深处透出，渐渐沁入四肢百骸。
冻彻心脾。
东陵在窗前站了很久，直到连毯子下的手臂都冷得没有一点知觉，才重新把窗子掩上。
自己的房间里就只有这么一条兽皮毯，如果再睡下去，明早感冒一定跑不了，想了想索性拖着兽皮毯往隔壁走。
博格在梦里被推醒，一睁眼看到亚雌性站在床头，下意识眨眨眼，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天气冷，借个地方睡。”
亚雌性这么说。
“哦。”是有点冷，似乎是下雪了？
博格往靠墙的位置挪了挪，让出半张床给对方，担心亚雌性抵不住寒冷，还特意变回虎型，让东陵可以靠着自己的皮毛取暖。
东陵对博格的“识实务”很满意，拖着毯子挤上床，又把体积巨大的老虎往墙边推了推。虽说挤得紧了更暖和，可就博格那体型，离得太近万一他晚上翻个身，自己非得变成照片。
话说你们两个这么君子，阿尔特知道了会哭的……
不间断散发热气的虎型暖炉很好用，身边的寒气很快被驱散，蹭床的某人还来不及决定接下来的日子是不是要直接搬到博格床上住下，就被周公叫去下棋了。
第二天醒来时，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人，身边早已没了热气，显然已经空了很久。东陵忧伤的发现，经过一个多月的磨合，潜意识里似乎产生了类似“博格是无害的”这种意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作为一个杀手，养成这种潜意识至少也要几年，要知道他到现在还会因为老头子的接近而惊醒。
纠结中的东陵显然忘记了一点，他之所以能很快习惯博格的存在，除了两人朝夕相处，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博格不会突然拿拐棍戳他喉咙。（╯▽╰）
外面隐约传来树枝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大概是博格在扫雪。床边放着几件崭新的兽皮衣，窗户上和房间门口挂着的兽皮都被博格用石头压住，房间的地上还燃了一小堆炭火；光线昏暗的屋子里被火焰烘的十分暖和，也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能睡到这个时辰。
看着被仔细封好的门窗和地上多出的火堆，东陵的心情那叫一个激动——所以说无知害人，这状况要不是自己醒的早，不中毒简直没天理……
穿好兽皮外衣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窗户敞开，他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杀手，要是死在一氧化碳中毒上，真是变成鬼了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