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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尽桃花扇底风-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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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你废我腿的时候,我曾经发过誓,要千倍百倍的讨回来,”他没有看他,眼神依旧专注的看着天花板上的藻井,好像这样看着,天花板上就能看出花来似地,“我一直以为,我是全天下最可怜的人,直到前不久,我知道那些,甚至我知道的那些极有可能只是全部真相的一部分时,我才知道,那个最可怜的人,怎么也不会轮到我……”,他笑了笑,带着些许□,“到那时,我才明白,也许一直以来,我得到的,其实并不比失去的少,有时候,最好的并不一定就适合自己,也许,那个最适合自己的,老天爷早就放在了我们的面前,只是,一直以来,我们都看不见……”
  靳回翔站了起来,他从来没想过,杜晨风在他面前,居然也可以像个朋友似地,“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只不过并不是每一个想要和他成为朋友的人,他都会珍惜,就像并不是每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自己都会接受一样。
  “我想说,我要成亲了,你要不要留下来喝杯水酒?”杜晨风垂下来的脸上,不敢说是没有恨了,至少看起来没有那么多之前的乖戾。
  “和杜乱红?”
  杜晨风看了看靳回翔不敢置信的脸,点了点头。
  “祝福你!”靳回翔冷冷的抽了抽嘴角,话语里的祝福也不知是真是假,他站了起来,“既然这样,我就先告辞了!”
  “靳回翔?”杜晨风忽然叫住他。
  靳回翔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看着他,用疑惑的眼神。
  “……你……你曾经后悔过什么吗?”
  靳回翔沉吟良久,正要回答,却被杜晨风打断了,他猛的坐了起来,“不要,你还是不要回答了,我不想,我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
  靳回翔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本来想问点什么的可是看到他茫然的表情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等到靳回翔离开之后,杜晨风又将头慢慢的倒回了靠背之上,他突然就想起很久以前尹望江的那句话,他说,只有万般执着之念,才必将得到回报。
  可是,他看了看摊开的掌心里靳回翔还没来之前就已经干涸的红色,他已经等不到了……
  既然注定等不到了,那何不把这仅剩的一点时间,用来完成另一个女人的梦?这是自己有生之年,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也是唯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了……
  “晨风?”
  杜晨风低下头来看了看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人,“乱红!”他朝她伸出手去,很快就被握住。
  杜乱红将杜晨风的手压到锦被之下,又将锦被拉高了些,将他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的。
  “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杜晨风看着那个垂手坐立在旁边的人。
  “你明明知道如果要救纳兰昭容必须要牺牲的是什么?”杜乱红咬了咬嘴唇,“为什么还要答应他?”
  “为什么?”杜晨风叹了口气,似乎在自言自语,声音很小,杜乱红凑得极近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后悔是这个世界上做错事最佳的证明,如果有一天他后悔对昭儿做了这些事,那么就可以证明,他,终究是爱过昭儿的。
  既然是这样,既然是这样……他仰起了头,泪水还是无法控制的滑了出来!
  他无法选择,因为,那曾经是昭儿最想要得到的……既然那是昭儿祈求了一生的,他帮不了她,至少,也不要阻碍她,无论,在这个过程中被牺牲的究竟是……
  回到客栈,刚吩咐逝风去备马车,转过头来便看到了那张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想面对的脸,既然现在她站在这儿,那就表示,她一直要找的那个香囊,她已经找到了。
  他没有表情的接了过来,果然是自己喜欢的暗紫色。
  “师兄,”对于师兄脸上没有自己预期中的欣喜,氏儿有些惶恐,“不喜欢吗?”
  不喜欢吗?靳回翔也问着自己,然后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只是沉淀了一晚,那份喜悦已经变得无比薄弱,风一吹,就能断掉。
  他看了看那个满目担心的氏儿,最终还是扭过头走了。
  ……你……你曾经后悔过什么吗?这句话倒是让他想起很久以前也有个人这么说过,她说,如果有一天,你后悔对我做了这些,是不是可以解释成,你是有那么一点点爱我的?
  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你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对了,自己是这么回答的。
  捏紧的掌心里,手指深深的嵌入皮肉之中,有艳红的东西透过指缝一点一点滑落到地上……
  他不会也不能后悔,如果自己真的后悔了,那就代表自己真的是错了,那么自己这么多年来,做的那些……
  他眯起眼睛回头看了眼那个原本委屈得不得了的人因为他的回头而一蹦三尺高的样子,他的嘴边不由得绽出一朵凄冽的笑,如果那副面纱下真的是那张千疮百孔的脸,那脸的主人……
  会不会……
  原谅……

  第十三章

  可能连上天都想要知道真相?因为,尹望江要他们找的第二个人居然是寒冰!十一年前,寒冰不是女扮男装陪那人的书童吗,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她更清楚那个人到底是容昭还是昭容?
  寒冰自从十一年前跟人私奔之后,一直都呆在南边的凤西,本来男主外女主内,生活虽不富裕,倒也还算过得去,可就在三年前,那个男的得罪了当地的一个富豪,被人打得半死不活,弥留之际,也不知寒冰用了什么方法,人虽然救活了,不过跟活死人也没什么两样……
  河西吕和离凤西不太远,马车行走,约莫二三日就能到。这几日,靳回翔一直没出过马车,一副疲累得不得了的样,氏儿百般讨好他也不声不响,总是一脸幽怨兼若有所思的望着氏儿,氏儿直让他望得汗毛直立,只好也闷声不响的呆在一边。
  自从三年前,靳回翔便没有想过会再次与寒冰相见,自从知道师傅要他寻的第二个人是寒冰后,思绪困顿时,为了调节心性不免也设想过他与寒冰再见面时会是怎么个情景,可是不曾想,却是……
  马车抵达凤西时,正好是正午,那天天色不好,灰蒙蒙的,还下着大雨,大片大片雨帘似的雨点落到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氏儿趴在窗口旁看得正起劲。
  稍早之前,逝风已经下车打听过了寒冰现在的住所,据说沿着这条青石板路走到尽头,左拐,再顺着山路走上几里,门口有一颗乌桕树的那家就是了。
  马车行至青石路上唯一一家还算富庶的颜家时靳回翔突然就喊了停车。
  雨越下越大,一颗一颗石头似的雨点打在脸上分外疼痛,天空被满布的乌云遮得黑压压的,只能透过偶尔闪过天际的电光看清颜家正门高高的阶梯下有一个白色人影正趴跪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靳回翔举着油伞走到白色人影的旁边,地面上溅起的水花淋湿了他的袍角。他半蹲下身子,将油伞移到那人的头顶。
  一道闪电划下来,他看到白色人影正艰难的捡起在脚边顺着水流往下滚动的铜板,在他俯下身的同时,白色人影抬起了头。
  虽然衣衫褴褛,头发散乱,面目苍白,但冷淡的眸间仍依稀可见一丝倨傲。
  “你来了!”寒冰将手中那一小把已经湿透的铜板小心的放进怀中,冷淡的看着他,可能是蹲在地上的时间太久了,原本要站起来的脚伸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靳回翔站起来小心的扶住她,等到她站稳了才松开手。
  刚才看见她落魄的趴跪在地上的背影,还以为这个从小就矜傲的人终于被生活的无情击败了,没想到转过头来时眉间那抹自己见惯了的冷淡和倨傲依旧,他不由得收回了掌中的油伞,寒冰可说是他的半个伴读,寒冰不喜人施舍这点他自然还记得。
  雨势越来越大,寒冰艰难的抬起头,看了看停在不远处的马车,抹了抹脸上被雨冲下来的散乱的头发,对靳回翔说道,“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的住所,你先回去吧!”说完,也不等靳回翔回答就又蹲下身子找寻什么去了。
  靳回翔看了看她已经被雨浇湿的背脊,转过身来,又回到了马车上。
  看来,寒冰已经知晓自己此次的目的!
  寒冰家十分简陋,破破烂烂的草屋,破破烂烂的家具,唯一还凑合的地方就是屋顶不会漏雨。
  寒冰现在还在颜府门口,十一年前带着寒冰私奔的那个首饰匠谢卓萧三年前陷入昏迷至今未醒,靳回翔原本以为屋子里再没有别人,所以便让逝风擅自开了门。谁知道,刚推开门,却见到一个小男孩坐在屋里唯一一张方桌旁,就着微暗的油灯,在缝缝补补着什么……
  家里突然出现了这么多陌生人,小男孩无半分惊惧之意,只是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问了一句,“你们是谁?”。
  虽然看不清小男孩的模样,靳回翔却很欣赏小男孩的镇定,他伸手拦住正要上前的逝风,自己走了上来。
  “我们是你娘寒冰的朋友,稍早前在颜家大门口遇到她,她让我们先过来。”走得近了,他才发现小男孩虽然布衣饰身,全身还有些营养不良的瘦弱,不过,眼神却很淡定,目中盈盈生光,让人一看就生喜。
  那个小男孩抬起头来,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面目一怔,很快又低下头去接续着手中的工作。
  “又被颜家那个老姑婆为难了?”小男孩冷冷的哼了一声,“有钱人的陋习!”
  “不过,你们搞错了,”小男孩抽出手中的针,似乎在为手中的活计做最后的收尾工作,“我不是寒冰的孩子。”
  看他那样,也不过十岁左右,论岁数算,倒是与寒冰和谢卓萧当年私奔的时间相符,所以便自以为是的以为是他们的孩子,现在想一想,那个呆板的谢卓萧哪里生得出这么冷静睿智的儿子。
  “那你叫什么?爹娘又是谁?”靳回翔似乎对面前的小男孩生出了无尽的兴趣,又靠近了些,靠得近了便看清了小男孩手中的活计,那是一幅绣品,上面绣的是并蒂莲花。
  “我叫长思!”小男孩收起手中的绣品,将灯芯挑高了些,屋里的光线顿时明亮了不少,站得很远的逝风和氏儿也可以很清楚的看清小男孩清秀的脸。
  “我娘说,思欲难绝,长夜相思!所以我就叫长思!”长思掀开帘子,走到里面的屋子里搬出一条长凳,端起袖子擦了擦,然后示意一直呆站着的逝风和氏儿坐。
  氏儿走上前去坐了下来,逝风惦记着自己随扈的身份,不敢随意坐,只是在氏儿身后一尺之处垂手站立着。
  思念的欲望既然无法扼断,漫漫长夜,不如就此相思到天明吧!
  靳回翔半垂下眼,长长的眼睫毛在脸侧投射出狭长的暗影,“你娘,一定很爱你爹!”
  长思双手捧了三只碗走了出来,一一端到三人面前,碗沿并不平整,磕磕碰碰的布满碎裂的痕迹,不过却濯洗得十分干净。
  “你娘一定很笨!”从进到屋子里就没说过话的氏儿看着破旧的碗里清水掩映下映现出来的自己脸上的白色面纱,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因为她戴着斗篷,没有人能看清她的脸,谁也不知道她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靳回翔轻轻的喊了一句“氏儿,”颇有些责备的意味,刚见面就说别人的娘的不是,这实在不是什么值得表扬的事。
  十一岁的长思却突然笑了,仰起的眼睛里流满了笑意,满布着的笑意之间却隐隐藏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嘲讽,“这个阿姨所想的倒是与长思的不谋而合了,”他看着一直垂着头的氏儿,颇有英雄所见略同的心有戚戚之感,“我爹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人,而我娘居然爱上了他,你说,她这不是笨是什么?”
  “……长思……”,氏儿这么叫唤着,竟像要哭出来似地。
  旁边的逝风被她吓了一跳,急忙安慰她道,“氏儿,你怎么了?”刚要伸出手去,却被一个人撞到了一边,待站稳了,才见到是自己的主子,嘴角不禁抽了抽,主子这几天不是都对氏儿不理不睬的吗?
  紧紧搂着氏儿的靳回翔似才反映过来般尴尬的松开了手,才想要离开,刚挪出去一步,却感到被什么紧紧的拽住了,低头一看,是氏儿紧紧的拉住了他的袖子。
  “氏儿,如果……”如果你真的是她,你会原谅……
  看着氏儿因为抓得过紧筋络凸现的手,差点就要动情的问出。
  “呃?”氏儿止住了哭泣,抬起了头。
  靳回翔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为什么到了现在,到了他做了这么多的现在,才来告诉他,这么多年来,他极有可能,极有可能……找错了人……
  不会的,不可能有错,即使有错,她杀了回舞,毁了自己的孩子,把昭容从青峰塔上推下来这些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他仰起头,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又是氏儿这几日看到的惯常的冷淡,氏儿看着他,慢慢的松开了手。
  气氛一时有些僵滞,长思看着那三个突然间变得莫名其妙的人,感觉到空气有些稀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缓慢的敲门声。
  长思打开门,领着寒冰走进屋来时,三个人已经端得十分规矩,完全没有了一丝刚才的尴尬之气。
  “怎么了?”寒冰换了套衣服,顺手接过长思递过来的干毛巾擦着头,问着长思。
  长思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情,看到寒冰苍白的脸后跑到厨房倒了杯热水递到寒冰的手中,“寒姨,先暖暖胃!”
  梳洗完毕的寒冰走了出来,很快就觉察到了空气中的压抑。她看了眼靳回翔,“这位是?”她指了指在她对面坐的格外端庄的氏儿。
  “她是我小师妹!”靳回翔疑惑的看着寒冰,她的双手在冒着热气的碗面边缘搓来搓去,似乎冷得不行,正在透过这个举动取暖。
  “我想你们应该知道他叫长思了吧,是前阵子我在街上捡的,无父无母,我就收养了他。”注意到靳回翔总是有意无意甩过来的眼神,寒冰主动解释道。
  “我已经知道你的事情了,不过,今天天色已晚,”寒冰抬头看了看窗外,“实在不方便,这样吧,外面的雨已经小了,你们先在镇上找间客栈住下来,明天我们再谈。”
  见靳回翔只是沉默的看着她,没有说话,寒冰笑了笑,补充道,“你看,我们家实在简陋,住不下这么多人!”
  靳回翔这才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回翔哥哥,”靳回翔回头看了看突然这么叫他的寒冰,自从刑部寒尚书决定成为三爷党的那一年,她就只这么叫过自己两次,即使后来她爹又调转枪头和他一起对付三弟,她也再没这么叫过他,那两次,一次是现在,一次是三年前她求他救谢卓萧的那一次……
  “什么事?”寒冰一生矜傲,能让她求自己的次数并不多……
  “让她留下来吧,”寒冰若有所思的看着氏儿,“她让我想起一个人……一个故人……”
  “好!”靳回翔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带着逝风走了出去。

  第十四章

  马车离去的“嗒嗒”声渐渐远去,渐渐的,只能听到窗外细雨摩挲地面的沙沙声。
  “长思,”寒冰不客气的吩咐静待一旁的长思,“去给你谢叔煎药!”
  “家里哪里有什么药可煎啊,”长思不情愿的嘟囔道,“根本是想把我支开嘛!”虽然这样说,长思还是转身去了厨房。
  “谢卓萧呢?”氏儿摘下了帽子,哪里还有半分在靳回翔和逝风面前装傻充嫩的样子。
  “你的脸?!”寒冰倒吸了一口凉气,捂住嘴大叫道,她虽然知道昭儿的脸让靳回翔毁了,却没想到这么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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