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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尽桃花扇底风-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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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回翔眸中掠过一丝阴冷,吓得原本高高兴兴介绍着本店特色的店小二立刻禁了声,并且半天不敢动弹。
  晚饭的时候三个人并没有于大堂用餐,氏儿今天在吕和闹了半日早就累了,早早得就睡了连晚饭都没顾得吃,处理完氏儿的事情逝风便又回到了靳回翔的身边,手上端着晚膳。
  其实逝风这一天并不是真的陪氏儿逛街去了,而是借着氏儿获取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南国现在虽然还算是国泰民安,十一年前那一次祸乱,虽然剿灭了大部分前朝的余孽,但打着恢复前朝其实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仍大有人在,所以当初为了以防万一而在各地毡插的间谍和情报网都还在,为了掩人耳目,才不得不利用一下氏儿。
  得到了自家主子的允许,逝风端着晚饭推开门走了进去。
  将晚饭一一端到桌面上,用银针都试了试,确定没有毒之后逝风退到了靳回翔的背后。
  不算奢华倒还算精致的几样小菜,靳回翔皱了皱眉,最后却什么也没说,拿起一旁的筷子,浅尝几口后便又将筷子放到了桌面上。
  对于吃惯了山珍海味的靳回翔来说,这几个菜实在有些粗劣难以下口,一想到是在物质不怎么丰富的吕和,紧皱着的眉稍稍放松了少许。
  接过逝风递上来的手巾,轻轻的擦了擦嘴角,将手巾放到餐桌上,眼睛平视那个弯着腰正收拾着餐桌的逝风,问道,“消息打探得怎么样了?”
  “吕和叫杜晨风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是主子要找的人,”逝风半低着头,手上收拾的工作并没有停歇,“只听说杜晨风十一年前被送到吕和时,是住在一个也是姓杜的人家里,早几年还能听到些他的消息,渐渐就没有人提起了,后来有人去寻他,找到杜家时,已经人去楼空。”
  逝风将收拾好的碗筷放在一旁的小案上,沏了杯茶放在靳回翔的面前,然后毕恭毕敬的立在靳回翔身前不远处,右手放于左手上垂立在身前,“长思她们虽然没查到杜晨风现在躲在什么地方,不过却查到了点线索,据说杜晨风寄居在杜家时,和当地望江楼的老板往来甚密,想必这几年也还保持着联系。”
  “嗯,”靳回翔端过面前的茶盏,轻轻的啄了一口,是今年刚进贡的茶品——胭脂雪,他轻轻的点了点头,看来当初让逝风带在身边的决定是做对了。
  抿了抿嘴角,让茶香在口齿间辗转,他抬头看着目光半垂的逝风,他知道,此事还有下文。
  “望江楼这几年兴起了一件事,据说望江楼里有位才子,提了四副上联,并放言,谁若是能对上这四副上联,定倾全楼之力为那人完成一件事!这些年来挑战的才子无数,前两联,对上的人虽不多,倒大有人在,可是”逝风顿了顿,“这第三联,据说到现在仍没有人能出其下联,在河西和江南一带,甚至还流成了千古绝对。因为没有人能对出这第三联,所以至今,那第四联,也没有人知道上联是什么。”
  “哦?”靳回翔玩味的摩挲着茶盏上的青色花纹,“是什么千古绝对?”他倒是想见识见识让江南一地才子都一筹莫展的绝句!
  “烟锁池塘柳!”
  “砰,”靳回翔手中的茶杯应声而断,鲜血顺着被碎片划破的手指流了下来,一滴一滴掉到雪白的餐布上,显得格外吓人。
  “主子!”逝风作势要冲上来,刚迈出一步便被靳回翔抬起来的手止住了,逝风虽有些担心但碍于是主子自己的命令没敢再挪动半步。
  “看来,”靳回翔松开手指,任手中的碎片悉数掉到餐桌上发出乒乓作响的声音,“这位才子,是位故人啊!”

  第六章

  这是昭容昏迷十一个年头以来,靳回翔第一次看见她,在梦里。
  他像个第三者,在梦里穿梭来回,不能言语,不能行动,只能是旁观。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梦里有一座精致的双层酒楼,红色的布幔遮住了整个酒楼的窗户,即使在白天,也显得密不透风。在酒楼的天窗,悬挂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金色的光芒从头顶笼罩下来,将整个酒楼照得透亮,连平常不易见的死角都清晰可见。
  顺着天窗下来,用四颗红色的巨柱撑着一掌天下,那是用月牙般形状的长长的屏风作为围栏围出来的一块挂在墙上的一方之寸,屏风上画着十分有名的落花飘雨图,只是隔得很远,画作十分细小精致,不能看得十分清晰,连带的究竟是不是真品也无从辨别。屏风的顶端笼着淡黄色的纱帐,有风的时候,能透过屏风上缘的罅隙间,看到淡黄在风中作舞。
  月牙状围栏的最左边,顺沿而下一座长梯,梯子上铺着质地细软的红毯,长梯的中间还连接着一个六边形的平台,有两张八仙桌那么大,平台四周密密麻麻的扎满了一圈桃花,十分好看!
  长梯底下是一张一张铺满的方桌,这个时候,上面已经坐满了人,店小二正忙活着招呼客人,掌柜的则藏在长梯底下的阴影里擦着汗,偷着懒。
  客人们全都目光炽热的看着天花板,靳回翔抬了抬头,看见原本悬挂着一颗硕大夜明珠的四周围了三颗半开的铁球,一丝红色的襟带顺着铁球开着的缝隙之间滚出来,在空中飘来飘去。从铁球罅隙间滚出来的除了红色襟带还有三颗细小的丝线,此刻这三条细线滚在了一起,拧成了一股绳,顺着铁球一直延伸进长长的屏风,好像被绑在屏风之后的某个地方。
  靳回翔站在人流湍急的一楼大厅,不停串动着的人群从他身边甚至从他的身体之中穿来穿去,他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自己的梦里,而且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在自己的梦里。
  这酒楼是十一年前燕都十分有名的望江楼,也是自己和师傅开的酒楼,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自己正坐在屏风后面,时不时的迈脚,到屏风边欣赏底下的百味人生。
  他忙探头四处查看,希望能找到那抹娇小的黑色身影。
  “想必各位都等急了,想知道柳公子三副上联究竟都是些什么?”一个白色身影站在长梯的平台上,手执玉扇,好不潇洒,脚下的桃花更衬得他如仙人般出尘脱俗。
  那是自己的手下,贺如文。
  当时的自己年少气盛,在某些方面难免争斗心较强,只因为太傅(太子的老师)批评了几次自己的词文不好,不若燕都众多才子,自己便一时气盛,化名柳公子跑到望江楼来,办了这个斗联大赛,并扬言,若是谁能对上自己的三个对子,便许他一愿,于是便有了之前那一幕。
  原本喧嚣的大厅立时变得万籁俱静,靳回翔跟随众人视线抬起头,才发现第一联已经被拉开了,缤纷的粉红色桃花自铁球中散落下来,衬得那红色的布襟越发红艳了。
  翻红的布襟上是自己出的上联。
  第一联,上联:旧画一堂,龙不吟,虎不啸,花不闻香鸟不叫,见此小子,可笑可笑。
  只见厅中已经有人执起桌案上的毛笔和纸开始写下联了,剩下的人则纷纷站起来,由店小二领着,由后门走了出去。
  每一关答不出来的人都要出局。
  这一招是师傅想出来的,说是人多口杂,毕竟自己贵为一国太子,还是不易与太多人接触。
  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剩下为数还很多的人,目光一个一个的掠过去,可是就是看不着记忆中那抹惊鸿一瞥的身影。
  他还记得,昭容的下联是:残棋半局,车无轮,马无鞍,炮无烟火卒无粮,喝声将军,提防提防。
  等到第二联打开的时候,又有一批人站起来走了出去。
  第二联的上联是: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他记得,这一联之后,剩下的人就只剩下昭容和一个白衣书生。
  他抬头望了望头顶屏风罅隙间随风飞舞的黄色纱帐,纱帐后面,藏着一双年青的茶色眼珠。他记得那个时候,自己藏在那个地方,看着满朝才子被自己打得落花流水而洋洋得意。
  他顺着少年的目光往下看,果然看到一抹娇小的身影立在大厅的最角落,那抹娇小的身段,虽然穿着一身的男装,身边配了个书童,还是掩藏不了一身的脂粉气,更何况,她身边女扮男装那个书童,自己正好识得,那是寒尚书的千金寒冰。
  那个寒冰虽然一向性子冷淡,看似不争名不争利,其实最要强,他和她认识这么多年来,还没见过她真正服过谁,更何况还女扮男装给人作书童,于是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想要挪脚走过去,把那人看清楚,奈何却动弹不得,他失声的笑了笑,这才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隔得太远,自己无法看见,可还是清楚的记得,那人的下联——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当时的自己拿到那人作的下联时,都不由得拍手称好了,一个女人……一个女人……竟有如此才华……只可惜……看不清那人的脸……就不知道那人是否也是貌如文采……
  一颗心不由得情窦初开的跳跃着……
  烟锁池塘柳——这是自己出的压轴的上联。
  “楼主果然好文采,莫才甘拜下风!”说完,那个除了昭容唯一进局的叫做莫才的白衣男人拱了拱手,潇洒的离去了,于是偌大的厅堂,就只剩下昭容一个人了。
  烟锁池塘柳,这上联,虽为五个字,看似简单,字字镶嵌五行——金木水火土为偏旁,且意境巧妙,真要对起来,实则困难百倍。光是要配合偏旁的“金木水火土”已经十分困难,更别论还要在格律、意境上与之相契合。
  他知道,自己出的这个上联,并非一般,甚至可以堪称千古绝句,能一见断定者必是高才,所以后来他再次找到了那个叫莫才的,并收了他。
  莫才走之后,昭容皱着眉在桌旁坐了一阵,数次提笔又数次放下,最后终究还是提笔写了些字。见她松开了手中的笔,店小二迎了上来,以为她写出了下联,正要取来交给自己的主子,刚走上来,便见昭容朝他摇了摇头,然后自己站了起来,慢慢的走了出去,走之前还朝着屏风幽幽的看了一眼。
  那回眸幽怨中又带着一抹冷淡赧然的眼神令一向视女人如无物的靳回翔终于沦陷了。他猛的站起来,欲追出去,却又觉得不妥,反复数次之后,昭容已经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正待他懊恼不已时,他的师傅,尹望江手中拿着一张纸走了过来,他认得那笔迹,正是那二十七号,复姓纳兰的那个女子。
  他现在无比庆幸,当初做的那个规定——答题的人必须留下桌上的编号和姓氏。
  他狐疑的接过尹望江递过来的纸,十分娟细秀气的字体,上面只有五个字——灯深村寺钟。不仅配合了五行,而且十分工整、意境巧妙、平仄押韵。
  他猛地抬起了头,“师傅……?”他茫然的叫着尹望江,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心跳得太快,快到他似乎听到了打鼓的声音,那么响,那么响,好像有什么要从这个地方破体而出……
  他捂着胸口看着尹望江,“师傅,她是……”
  尹望江好笑的看着自己这个一向冷心冷面的徒弟突然间绯红的脸,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铜制的小牌。“这是我刚才在她坐的地方捡到的。”
  银铃形状小孩拳头大小的铜牌,四周缀着细小的铃铛,一上一下的两个面上分别刻了两个字。
  “昭容?”靳回翔盯着铜牌中间的“昭”字,“纳兰……昭容……”
  他看着那个突然间笑得意气风发的少年,思绪一下就顿住了,缓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从梦里醒了过来。
  他撑起身子半坐着,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枚铜制的小牌,银铃形状小孩拳头大小的铜牌,四周缀着细小的铃铛,一上一下的两个面上分别刻了——昭、容两个字。
  他放到掌心,细细抚摸,银铃在空中发出细小的声音,在那么安静的房间里,那么响,只是细细碎碎,没有章法,难免显得有些俗乱,并且冰冷。
  和着手掌,他把铜牌贴到自己的脸颊上,冰冷的铜牌摩擦着他的脸,不知是不是太过用力了,贴着铜牌的那一面脸颊有些热,还有些隐隐作痛。
  烟锁池塘柳……
  他将铜牌重又放到手心,右手盖住左手,将它紧紧的捏在掌心里。
  他记得,知道烟锁池塘柳的,只有自己、昭容、师傅、莫才和那几个扮作店小二和掌柜的自己的手下,那件事之后他便吩咐手下的人,绝不可将这件事外泄,之后他们也确实没再提起,燕都也没有传过这件事,怎么会在事隔多年的现在,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再度……
  莫才现在是文渊阁大学士,他跟随自己多年,绝不会在他们经历了那么风雨的现在背叛自己,而师傅现在在七成山,依他老人家的性格,也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而昭容已经昏迷了十一年,也不可能是她,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他又是怎么知道烟锁池塘柳的呢?难道真是巧合?
  望江楼?
  当初自己买的那幢楼也是叫望江楼……
  这一切,真的是巧合?

  第七章

  吕和的望江楼离靳回翔住的地方并不远,于是二人决定步行而去,原本不打算带氏儿的,可是氏儿以为二人要去什么好玩的地方,死磨活磨非要跟着去,不然就大哭大闹的,一时搞得街上所有人驻足观看,靳回翔被她烦得没有招了,只好带着她去了。
  等到靳回翔看到那层酒楼时,他顿时呆住了!一模一样,这个酒楼的外观、装潢甚至摆设,都跟十一年前他在燕都买的那幢望江楼一模一样。
  他摇了摇手中白色的纸扇,笑笑的走了进去,看来真是位故人啊!
  现在酒楼里没有什么人,只有零星几个才子做在一旁商讨那个江南有名的绝句,靳回翔好笑的看着那几个一看就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人,如果真是有才,应该去参加乡试而不是在这个地方搞什么劳什子的对联,完全忘了当初自己也是因为太傅一句话花下血本搞了一个斗联大赛。
  靳回翔抬起头看了看,打开的三个铁球之间落下来红色布襟上都写着字,第一面上写着:旧画一堂,龙不吟,虎不啸,花不闻香鸟不叫,见此小子,可笑可笑;第二面上写着: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最后的一面上则是在江南一带已经传烂了的:烟锁池塘柳。
  他抽了抽嘴角,连上联都跟自己的一模一样!
  这时店小二迎了上来,“公子请把自己的下联写在这张纸上,等我家主人审核通过后,再另行通知公子,看公子是否有资格对第四联。”
  逝风走上来接过店小二手中的笔和纸,朝店小二点了点头,店小二便退下了。
  “啊,氏儿饿了,要吃饭了拉!”氏儿跟在店小二后面,边走边喊,那店小二也不恼怒,只是把氏儿领回二人身边边走不知边跟氏儿说什么说得氏儿瞪大了眼睛十分高兴的样子。
  “师兄,逝风哥哥,坐了!”氏儿原本想拉住靳回翔的手在靳回翔沉下来的脸下立时峰回路转的该抓住逝风,将逝风拉到面前挡住自己,猫了半天见靳回翔不那么生气了便松开逝风跑到一边坐了下来。
  靳回翔原本已经平展的眉因为氏儿一屁股坐在那张明显沾满油渍的凳子上又胶着在一起。
  氏儿原本高高兴兴的脸也变得快要哭出来般,见靳回翔一直死死的盯着自己屁股底下的凳子,她忙站了起来,并且一副师兄你既然喜欢我的凳子那我就忍痛割爱让给你的痛苦表情。
  靳回翔没有动,连带着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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