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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于九天[完本]-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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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柳我来等就是了。”容虎和小柳很熟,倒不怎么在意,答道,“他就算过来,也只是大家说话聊天而已。不过他现在身份特殊,也是稍露面就要离开的。要是鸣王真的那么想见他一面,等他来了,我叫醒鸣王怎样?”
凤鸣正困得直如小鸡啄米,点头答应了。
秋月等人把他扶到里面,为他更衣,把他照顾得舒舒服服,送上软绵绵大床。他酒量连容恬的零头都比不上,一喝就醉,早就被酒意弄得头昏眼花,头才挨枕,立即沉入梦乡。
秋月等见了,都抿唇偷笑,吹熄房内烛火,只留角落最后一点亮,悄悄退到外间。
今晚轮到洛云守夜,只他一个留在床边,也不塘下,侧挨着床柱,抱剑卫寐。
凤鸣带醉入眠,睡得分外香甜,缓缓入梦,似乎是个好梦,容恬当然在其中,两人在一起,却又没做什么,只是对望着,柔柔的笑。
他看着容恬的脸,心满意足地傻笑,笑着笑着,像有点悦耳的声音传来,却怎样也听不真切。
他又努力仔细去听,听了半天,猛然醒悟过来,这不就是晚宴上听见的箫声吗?
顿时惊醒过来。
眼睛才一睁开,洛云已从床边矫豹一般弹跳起来。
洛云神色清醒无比,看着凤鸣问,“你也听到了?”
凤鸣惊喜起来,“原来我没有做梦,真的是箫音。”赶紧坐起来穿鞋披衣。
天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扰人清梦而又受欢迎?
似乎所有人都被那箫声惊醒了,不一会秋月已经冲了进来,嚷嚷道,“鸣王快来看,那个吹箫的在江面上。这次总算被我瞧见了。”
拉着凤鸣就往外跑,她才不管要不要向洛云情诗。
一堆人跑到甲板上,往江面远眺。
果然,大船不远处漂着一叶小舟,也不见船夫,只有一道颀长潇洒的身影,背对众人,持箫而立。
天已微亮,蒙蒙灰白中,江雾飘渺,笼罩得这背影显得越发神秘引人,却又给人一丝熟悉的亲切感。
静听一曲吹毕,持箫人缓缓回头,目光向上,直迎大船上凤鸣充满喜悦好奇的漆黑眼瞳,徐徐道,“在下也知道不该扰人清梦,但这样美丽的山川日出景色,鸣王如果错过,岂不可惜?”薄唇轻扬,漾出一个无比温和好看的笑容。凤鸣看清来人,早就兴奋起来,闻言哈哈大笑,隔船拱手,朗声道,“怪不得天下的女子都为杜风公子痴迷,光这份浪漫就没人比得上。嗯,日出景色果然很美。不过我可不是那些容易被公子所迷惑的可怜女子。”说着露出肃容,摆出一副无比认真的表情,“本鸣王还记得公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骗了我,说了个假名字,什么……什么木飒。嘿嘿,你如果不上船来和我好好聊天,当成赔礼,我可不会善罢甘休啊。”
杜风没猜到他会有这种反应,微微一愕,又展开更为畅快的笑容,边笑边叹,“这样说来,我不登船也不行了。”把箫插入腰间,操舟靠近,昂然登船。
上了船,未到凤鸣面前,却被五六个萧家侍卫围住了。
凤鸣是知道他们有多凶狠,赶紧大声道,“是我要他上船的!他可是北旗的杜风啊!喂喂,不要帝王你们听过没有?”
一把声音却冷冷钻进耳里,“管他是谁,就算来的是真帝王,我们也要搜个干净,何况是个假货?”
不用转头,也知道说话的是身边的洛云。 在萧家高手中,似乎还是洛云说话比较算数,果然把杜风上下搜查个干净,带着他过来禀报,“只有一根箫,没带兵器。”
凤鸣暗忖只要有洛云在,恐怕以后都不大容易交朋友了,偏又不敢骂他,只好自己向杜风赔礼道歉,“杜风公子不要生气,这个……这个实在是,呵呵,必要手续……”
“只是小事,再说,鸣王身份贵重,确实应该小心一点。”杜风脸色如常,笑容还是那般好看,语气温和地加了一句,“我朋友满天下,还是第一次被人围住搜身。”
凤鸣尴尬无比,只好转移话题,当作惊奇地咦了一声,问,“难道当日公子为了宴亭王子与离国若言对峙,进宫的时候竟然没有被搜身吗?”
杜风明白他在转移话题,也不想他继续尴尬,轻轻一笑,温言解释道,“若言怎会搜我的身,他恨不得我带兵刃入宫呢,刚好让他有杀人的藉口。不过兵器都是凶物,不合我的性情,我向来不带的,朋友们都知道。”
凤鸣“哦”了一声,算是明白。又瞅洛云一下,心道,学学吧,不是凶巴巴整天拿着剑扮酷就行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没兵器都可以天南地北的闯荡,这才真是有本事,怪不得把昭北的公主给迷得连王后都不要当。佩服之余,拱手道,”请入厅里,奉茶聊天。”
杜风悠然应诺,当下大家都朝客厅走去。
秋月留在最后,却闭了眼睛站在原地,嘴里念念有词。
秋蓝原本已经走了几步,见她不动,转了回来,奇怪地戳戳她,“你怎么了?”
秋月掀掀眼皮,一脸感激地道,“我在答谢上苍,他总算让我如愿以偿,使我亲眼见到了不要帝王。”
秋蓝大讶,“你什么时候许下这个愿望的?我竟不知道?”
“很早以前啦,还以为不可能实现的呢。”秋月完全的心满意足。
“不要帝王和你没什么关系嘛。许愿也该许个有用的,例如找个如意夫君,或者永远貌美如花之类的。”
“我也有许啊。”
“啊?”秋蓝蹙眉道,“那你到底向上苍许过多少个愿望?”
“嗯……”秋月努力回想,最后不确定地道,“记不得了,几百个总有吧。秋蓝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
“秋蓝?”秋月又唤了一声。
秋蓝合掌,开始念念有词,无比虔诚,“万能的天神啊,求你原谅秋月的贫心吧,不要惩罚她,她只是一时糊涂……” 入厅安席坐下,秋星亲自烹茶伺候。
杜风双手接了她递过来的热茶,含笑谢了,点漆的眸子朝她一瞅,秋星顿时脸红过耳,茶碗一离手,立即逃似的溜走了。
连凤鸣也看得有趣。
“早就听说过公子的大名。”凤鸣做个手势,请杜风边饮边聊。
杜风反问,“是那个不要帝王的大名吗?”
这个人看似温和,但言辞率直而不尖刻,很讨人喜欢。
凤鸣点头,“不错,不要帝王,真是一个有趣的名字。”
“这真是一个有趣的名字吗?”杜风轻叹一声,忽问,“鸣王可知道这件事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凤鸣倒从来没想过这个,微微一愕,问,“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这个回忆仿佛让杜风并不好受,沉吟片刻,才用极低的语气答道,“这位公主,名叫长柳,是一位多情美丽的女子。她写诗拒绝同国大王子的婚约后,被她的父王,也就是昭北王怒而囚禁。她的母后再三劝说女儿答应婚事,长柳依然不允。”
此刻“贪心”的秋月和“为秋月贪心而担心”的秋蓝已经悄悄走了进来,分别在凤鸣身后乖乖坐下,随时伺候。听到这里,也起了好奇心,秋蓝最为心软,忍不住插话,柔声问,“难道那位昭北公主,到现在还被她的父王关着吗?”
杜风摇了摇头。
见他摇头,两位侍女才稍放了放心,同道,“总算放了。”
杜风逸出一丝苦笑,继续说道,“王族与王族的联姻,向来是保持王权的重要方式。昭北王怎能如此拒绝同国大王的联姻美意,他将长柳囚禁起来,却无法使长柳公主点头答应婚事,所以,昭北王决定,将自己的二女儿津柳公主嫁到同国。”
原来事情还没完……
“但是这位津柳公主,和她的姐姐一样,也已经有了意中人……”杜风说到这里,已看到秋月秋蓝瞪大眼睛打量自己,顿了顿,朝她们从容一笑,解释道,“津柳公主的意中人另有其人,并不是在下。据说是一个昭北宫中地位低微的年轻侍卫。”
两个姑娘这才轻轻“哦”了一声,算是释去嫌疑。
别说她们,其实凤鸣心里也很怀疑呢。
“津柳公主知道父王要把自己嫁去同国,也抵死不从。昭北王知道她的心意,命大臣将那名侍卫诱到船上,捆住手脚,扔下江心,活活淹死了。”
话音未落,三声娇呼骤起,都藏了无尽诧异悲叹之意。
其中两声自然发自凤鸣背后的秋月秋蓝,第三声却从帘后传来。原来秋星一溜烟逃走,却并没有走远,一直藏在帘后偷听他们说话。
凤鸣心里也觉感慨,这种惨事,还是少让秋蓝她们听才好,否则不知会哭成怎样,转头柔声吩咐,“你们去弄点吃的过来。”
秋月却极为关心那昭北公主的遭遇,颤声问,“那后来怎样呢?”
杜风听凤鸣要她们去拿东西,已经知道凤鸣的心意,并没有回答,反而目视凤鸣。
此人体察人心,见微知著的本事,确实不凡。
凤鸣暗赞他够体贴,但秋月既然已经开口询问,此刻就算把她们遣开,日后还是会追问的,叹了一声,向杜风道,“公子请说下去,我也很想知道,那位公主后来怎样了。”
这片刻沉默之际,秋星也从帘后走了出来,无声无息跪坐在秋月身边,一同静听。
杜风继续说了下去。
“昭北王本以为杀了女儿的意中人,女儿死心之后,就会安心去当同国的王子妃,他猜错了。津柳公主知道此事,当晚……就自尽了。”
听众们对这个结果其实已经猜到几成,当此刻听杜风确实说来,仍觉心脏微颤,份外不忍。
“女儿自尽,昭北王不但心疼,而且也很苦恼。昭北应诺同国的婚书已经送了出去,但二公主自尽,谁出嫁呢?别无选择下,他又决定,把自己最小的三女儿素柳公主嫁去同国。“啊?”
“啊?”
“啊?”
杜风此言一出,众人均震。
事情竟然会这样发展,实在出人意料,本来已经够伤人的悲剧,还要变得更伤人吗?
凤鸣总算明白提起“不要帝王”四字时,杜风为何会出现如此黯然的表情了。
秋月咬牙道,“那个昭北网,真的是那些公主的亲生父亲吗?就算女儿不值钱,也不应这样糟踏啊。”
“那……那个小公主,后来嫁去同国了吗?”秋蓝问了个比较实际的问题。
“没有。”杜风笑得非常苦涩,垂下温和的眼睛,静静看着面前的地板,低沉答道,“昭北只有三位公主,二公主已死,只剩下不肯应允婚事的大公主,和一位年纪不足十三的三公主。三公主年幼胆小,知道自己即将嫁去远方,日夜啼哭,她的哭声传遍了整座昭北王宫,传到了被囚禁的大公主长柳耳中。”
“啊?”秋月轻呼一声,不敢置信地猜道,“那长柳公主……”
“她应允了婚事,如今,已是同国大王子的王子妃。”杜风说完这句,全厅俱死寂一片。
没人知道该说什么。
“清风抚柳柳自伤,伤尽泪干仍相盼,恕妾辞却双好意,不要帝王要杜郎。”杜风缓缓低吟,“不要帝王,真的可以不要帝王吗?”他长叹一声,述不尽感叹悲凉,抬头看向凤鸣,“现在,鸣王知道不要帝王这四字,对于在下来说,是怎样的一番滋味了吧?”
凤鸣大觉惭愧,连忙拱手道歉,“是我错了,公子不要见怪。”
杜风淡淡涩笑,不再说话。
秋月却问,“可是……公子为什么不把那位公主救出去呢?”
杜风闻言,目光向她移去。
那目光虽然温和,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竟使秋月不敢正视,把脸微微别过,怯怯道,“既然……既然公子和长柳公主……又怎么忍心……”
“姑娘怎么知道,我没有去昭北呢?”
秋月眼睛一亮,“你去了?那……”一亮过后,眸光又黯淡下来。
结果当然不用问,否则现在那位公主也不可能是同国的王子妃了。
杜风淡淡道,“我在昭北,多少也有一些朋友,接到消息后,我用尽方法进入了昭北王宫,找到了长柳。我原本想带她走的。”
秋蓝呼吸也紧张起来,“被昭北王发现了吗?”
杜风温柔地看着她,答道,“如果被发现,杜风这个人早就死了。”
“可是……”
“我终于见到长柳,提出要带她离开。”沉浸在回忆中,杜风清逸的眉间,锁起一丝无奈怅然,“但她,问了我一个问题。”
听了杜风的语气,又知道故事最后的结尾,不管是谁,都知道这个绝不会是一个好问题。
凤鸣蹙起眉问,“长柳公主到底问了你什么问题?”
“她问我,”杜风叹气,良久,方一字一顿回忆道,“你能带我走,你可以带走我的三昧,带走每一个可能被送去同国联姻的昭北贵女吗?”
这段记忆在他脑中必已重温了上千次,从他口中说来,直将长柳公主的无奈哀绝描绘得淋漓尽致,凤鸣等一干听众,只觉得听此一言,仿佛被人在心口上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
他们看着杜风,虽想宽慰他几句,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什么都没用。
一阵沉默后,秋星骤然粗粗地喘喘息了一下,茫然站起来,小声道,“茶凉了,我去换吧。”取过杜风和凤鸣的茶碗,似乎要从这股压抑的气氛中逃掉一样。
“所以,长柳公主最后还是……嫁到了同国?”秋蓝低低地开口。
她并不期待杜风回答。
这个问题的答案,大家早就知道了。
凤鸣因为和容恬的关系,最怕这种生死离别的故事,听到着哩,不由把自己和杜风相比,心道若是要我和容恬这样分离,还不如死了干净,回过神来,又忽然想起自己是主人,哭了一定惹人笑话,赶紧用力眨眨眼睛,把里面一层薄薄的湿雾给眨掉,努力振作起精神安慰道,“过去的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再伤心也是无用。不过正好,我们这艘船正打算去同国,不如……”话未说完,忽然发现杜风朝他轻轻一笑,表情既变得有点歉意,不由奇怪,顿住了,探询着问,“公子是不是想和我一道去同国?说不定可以见到长柳公主。”
当然,前提是同国那位信誓旦旦要为父王报仇的王子,没有一见面就叫人马把自己看成十块八块。
杜风唇角微扬,又是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叹着气,对凤鸣坦言道,“我和鸣王相见如故,不想相瞒。本来芬城惊鸿一瞥,就此别过,我是打算从永殷直下繁佳,去看看繁佳现在的局势的,那里也有许多杜风的好友。鸣王可知道,我为什么要中途折回,故意追上鸣王的大船?”
凤鸣一愣。
他还以为和杜风够有缘呢,这样都能碰上。原来杜风是故意追过来的,说不定昨天晚上吹箫也是故意的呢。
可是为什么呢?
虽然跟了容恬几年,凤鸣还是没把容恬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学到手遇到不明白的事,当即就露出傻愣愣的可爱表情,蹙起眉,疑惑地看着杜风,虚心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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