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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褪残红青杏小-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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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骋风走了,又剩下我们这些琅声苑的人了。这回,正题该来了吧。
君闻书一言不发的回了正房,却没进居室,而是进了书房。侍槐几个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出,我心里更如擂鼓,也跟着进去了。
书房里什么变化都没有,和我走时一样,书库的门是开的,我那张工作台,还是摆在那里,似乎,还是我走时的那些东西,窗台上的那个罐子也在,只是,已经没有了豌豆花。
“侍槐,该传饭了。”
“啊?”侍槐魂不守舍的应了声,“哦,我这便去。”
“和胖子刘说,加一碗粥,要白粥。如果有江刀鱼,清蒸了来。再呢,”他看了我一眼,“要些开胃下火的菜。等着,一块儿拿回来。”
侍槐应了要去,他却又说:“别多嘴。”
侍槐走了,君闻书又说:“锄桑,算了,栽桐,你且去前头管事那里,问问有无冻疮药。只说是你们冻伤了,没有的话,去药铺买点回来。你也是,别多嘴。”栽桐也去了。
就剩下锄桑、看榆和我了,我心里怦怦跳着,君闻书要怎么处置我?
“锄桑、看榆,没你们的事,下去一会儿等吃饭吧。”
他俩面面相觑,又看看我,也下去了。就剩我了,君闻书,他要怎么着我?
“你走了四个多月了吧?这几个月——,你在湖州么?”他不看我,只盯着前面。
“回少爷,是。”我没有必要撒谎,哪儿都一样。
他极轻的叹了口气,“既是回来了,便要安心。”
“是。”
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放在桌上,“你屋里的,让锄桑他们给你打点水,洗洗来吃饭。不过,不要让他们进你的房。”
我在时屋子从来没锁,不过,既然他说了,便是有了。我谢了他,提了包袱走了。
我从来都没搞懂君闻书,这一次也是一样。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难道,就这么轻易的就放了我?这也
太好了吧?
“司杏司杏,”锄桑鬼鬼祟祟的往正房看看,过来问我:“原来,你是——逃了?你可真够能的,我们还都以为你死了。”
“哦?以为我死了?”怪不得不去找我,原来是以为我死了,我也没伪装什么呀。
“是啊,你的东西都在,只少了床单,我们都以为你——吊死了。”锄桑小心的看了看我的脸色。
有这么简单?不可能,君闻书见我的第一句话,明明说“你回来了?”。我草草敷衍了几句,让他们给我提了水,便自先去我的住处了。
打开房门,我的眼眶突然酸了,逃跑那天的一幕突然又浮现在眼前。我丢了包袱,蹲在地上呜呜大哭。我努力了,可是,我还是失败了,失败了,又回来了。我觉得命运对我不公平,不公平,为什么,为什么?
“司杏,水来了。”锄桑在外面的声音。我擦了擦眼睛,鼻音浓重的说:“放那儿吧。”锄桑听了声音过来:“你哭了?”“没事,我没事。”“唉,你别哭了,我知道你害怕。你去求求少爷吧,其实就看少爷怎么罚你了,老爷和夫人都不知道。”锄桑压低了嗓子说。
“不知道?”怎么可能?
“真的,真不知道。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少爷不让往外说。”
以为我死了?君闻书为什么要让他们都以为我死了?又为什么不让说?我是个活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总得给府里个交待吧?君闻书想干什么?
我刚要再问,却听见君闻书的声音:“锄桑,进女室,是谁教你的?”
锄桑吓的立时蹦了起来,立正站着:“少爷,我不敢,是,是司杏在哭。”
君闻书踱了进来,我赶忙垂下头。“你哭什么?回都回来了,竟却哭。”
“是,少爷。”他叹了口气,头也不回,“换了衣服,吃饭吧。”
我草草的洗漱了,要出门时想起换衣服。箱子还在原地没动,里面的衣服也是整整齐齐的,谁给我收拾过?再环视,窗帘、被罩、床单竟像没少过,就连桌上的东西,也都摆的整整齐齐,我的心里又打上了疑问。
今天的饭却是在居室,我不解,悄悄的看了一圈,侍槐几个都在,人人都立着,表情严肃。
“都坐吧。”君闻书出来,自己坐下。
与主子同桌而食?我不敢动,侍槐他们也都站着。
“坐呀。”君闻书又发话了。
我不出声,却听侍槐陪着笑脸说,“少爷,我们只站着好了。”
“今儿初五,算我们这园子里自己吃年饭了,都坐吧。”不像君闻书啊。
侍槐捣了捣锄桑,锄桑却不动。君闻书皱了眉,“怎么?吃个饭这么难么?”侍槐赶紧笑了,“既然少爷要坐,就都坐了吧。”自己拣了君闻书的右首,屁股挨了椅子沿儿坐了,锄桑赶紧挨了侍槐坐了,我正要过去抢第三个位子,就听君闻书说:“司杏过来坐吧,你今天刚到。粥,是你的,刚下了车,喝了养津。”
我硬了头皮过去,也只是坐了个沿儿,君闻书到底要干什么?行刑前的午餐?
一桌无话,亦无勺箸碟碗之声,静悄悄的。旁边坐了个君闻书,我如坐针毡,只夹离自己最近的菜,而且每次只夹一小点,一直嚼到毫无味道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我写着不动路,便搁了,原想再想想,心里闹腾的慌,这两天不想写了,怕大家担心司杏的命运,便先传上来了。
这章之后就停几天,主要是我心里乱。我大家看着,可以拍砖,因为,我自己确乎也不满意。有关于本章的意见,我一定会查看,不排除本章完全大改的可能。
欢迎大家就本章提出意见,谢谢大家。
第三十二章 疑惑
我感觉到君闻书偶尔瞟来的目光,心里更紧张,看看侍槐他们,一个个也小心翼翼地吃着饭。突然,君闻书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我吃好了。”我们忙站起来。他说:“你们慢慢吃吧,如果有事,我会叫你们的。”又看看我,“你刚回来,多歇息,栽桐买了药,回头自己擦擦。”正要往外走,又说,“她刚回来,你们几个有话过两天再说。”侍槐几个互相看看,都点头答应,唯独我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
君闻书的身影刚一消失,锄桑立刻就一拍大腿,“我的娘呀,少爷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想起和我们一块儿吃饭?差点儿没噎死我。”未及我们答话,又说,“侍槐,你没把咱们的饭也带回来?就这么一点儿!”他用筷子指了指,“够我们这些人吃的吗?我瞧着,两三个人吃还差不多。”
侍槐看了我一眼,笑了,“就你饭量大,饭我当然拿回来了,只是少爷忽然说要一起用饭,我便搁在西厢房了,看榆快瞅瞅去,估计早凉了吧。锄桑,让你吃就不错了,今天可是有江刀鱼,还不是……”他顿住了,看了看我,小心地说,“司杏回来了,大家一起过年。”
我也觉得君闻书有些怪,本就有心事,听了侍槐的话,更不言语了,只笑了笑。看榆很快回来了,拿着一个大食盒。锄桑抢过来一看,嘴巴就咧开了,“不错不错,胖子刘真是知心人,还给我们做了红烧肉,啧啧,去年不就吃的这个嘛!”
去年,是啊,去年我们也是吃的红烧肉,转眼一年过去了,发生了太多事情。难道,真的这么放过了我?我不敢相信。锄桑几个说说笑笑,不断地夹菜,全无刚才拘谨的模样。我也开始吃起来,但只夹了青菜吃,总觉得心口堵得慌。
“好吃好吃。”锄桑的腮帮子鼓鼓的,不断地说,“唉,可惜二娘不在……”
“锄桑!”侍槐忽然打断了他,却看了我一眼。锄桑舌头一打结,呛着了。怎么了?
“侍槐?”我疑惑地看看他。
“没事没事。”侍槐急忙说,“少爷不是一向教导吗,吃饭时不能言语,既不雅,亦不养生。对吧,锄桑?”
“是是是……”锄桑忙不迭地点头,却不敢看我,只顾埋头吃饭。
我的疑心愈发重了,“二娘到底怎么了?”
“真没什么,她在内厨房忙活呢,这不过节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侍槐一边夹菜一边说,“不信我?不信你问看榆他俩嘛!”
他俩唯唯诺诺地点头,我看着却觉得有些奇怪,但又不像出事的样子,到底怎么了?
一席再无言语,很快便吃完了饭,锄桑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吃饱了,一年难得这么几顿既饱又好吃的饭,江刀鱼真鲜呀!将来咱这些人中要是有谁发达了,可要请我多吃几顿。”说得我们都笑了。
又回到我的屋子里,四处看看,百感交集。这才几天,我辛辛苦苦建设的家就没了,又回到了这个地方。我和荸荠,又分开了。外面的世界,似乎离我又远了。忽然觉得有些累,我便和衣躺下,竟沉沉地睡着了。
也许太累了,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逃犯在被抓后的那一刻都很坦然,甚至要舒一口气。这几个月,不是露宿荒野,便是睡在地窝子里,要不就是和杨骋风待在一起,横竖精神都很紧张。现在回到这儿了,一切结果都已成定局,我可以安然地睡了。我睡得很沉,以至于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
“糟糕!”我赶紧掀开被子爬起来,却发现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火盆。匆匆跑到正房,果然,他们已经吃过饭了,君闻书正一个人坐在书房发呆。
“见过少爷。”我行了个礼。
“唔。”他似乎被惊了一下,脸有点儿红,转瞬又恢复了正常,“你醒了。”
“是。”我小心翼翼地说,“不知怎的,就……睡着了。”
他点点头,“没见你来吃饭,以为你又……去看了看,才知道原来你睡着了。”
他去过我房里?我倒不知道,我睡觉一向警惕,有动静就醒了,看来今天睡得实在太沉了。那么……
“火盆是少爷放的?”
他又点点头,“太冷了。那屋子许久没有人住,阴气重。”
他这么关心我做什么?
“谢少爷。”我更加小心地说,“该让侍槐他们几个放的,我一个下人,却劳少爷动手,是司杏的不是了。”
他瞧了瞧我,“你也知道你有不是了吗?”
他所指何事?我不敢回答。
“就因为我打了你十戒尺,你就要逃?万一逃不出去,你知……这府里是怎么处置的吗?”
我不言语,逃都逃了。半天,我才轻轻地说:“府里为何不派人追?”
他定定地看着我,许久,才慢慢地开口,“追?我自己没有办法追,若是惊动我爹娘,把你追回来,也不过是死尸一具,我……我……还没那么狠心。”
君闻书?我抬头看看他,恰好碰见他的目光,赶紧又低下头,心怦怦跳着。
“我知道你性子烈,但是我打了你十戒尺,你就跑,至于吗?你不也打过我吗!一个孤身丫头,在外面你就不怕?难道这外头,究竟不如我可怕!”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如果这就是责罚的话,已经很幸运了。我在心里说:其实,若不是我打了你,恐府里惩罚我,我也不会逃。
他忽然叹了口气,“还是……你根本……就是想去找他?”
他?荸荠?我更不敢说话了。私奔本是大罪,逃跑加私奔,罪处活埋都不过分。
书房里一片沉默,半晌,他又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我真有点儿后悔准你写信。当时……”他咬了咬嘴唇,“就是觉得你也挺可怜。结果,你却……”他不说了,气息却不均匀,我站着大气儿都不敢出。
“唉,算了吧,不说了。饭在厢房里,你去吃吧。”他轻轻地挥了挥手,我便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一直没人追捕我。君闻书也算放我一马了,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看来,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也许二娘说得对,或许,君闻书对我是好的,一个好主子。也许我该感恩戴德,但我却不想死心塌地。如果哪天他有危难,我定会帮他,但让我对君家死心塌地,我还是做不到。因为他是主子,我是奴婢。奴婢的三条路——陪嫁、做妾和配人,我一样都不想要。我还是想把握自己的命运,哪怕再苦,我的命运,也是我的。
锄桑正在厢房打瞌睡,见我来了,站起来,“司杏,你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又……”看榆扯了他一下,锄桑闭嘴不说了。
我故作轻松地走过去,“又什么?又跑了?”
锄桑不好意思地笑了,“你可真能干,怎么就能跑得出去?我可没那个胆子,也跑不出去。你是怎么跑的?”
看榆和栽桐也早已围了上来,一个个眼睛滴溜溜地转,想听我说。我笑了笑,“毛头!难不成你们也想跑?”
锄桑摸了摸头,“司杏,你就是凶,我就不知道你哪里像女人了。”
我眉毛都不抖一下,“谁说我像女人了?我就是不像女人,否则还镇得住你们?”
“你肯定有地方像的。”锄桑一脸的认真,“否则那天少爷也不会……”
“锄桑!”侍槐从外面进来,目光严厉。
那天……这个误会还是解开了吧,我不想让锄桑这么看我。于是我轻描淡写地说:“锄桑啊,那天可不是像你看到的那样。真的,那天是个误会。我要逃,也和那天的事没有关系,是别的事儿。”
“哼,我才不相信呢!”锄桑来了劲儿,完全不管侍槐在冲他挤眉弄眼,“你逃跑的那天,你不知道少爷急得,他……”
侍槐走过来一把拽住他,“出去出去,看外面的园门关好了没,尽坐在这里嚼舌头,跟个老婆子似的。”
“怎么了!你就让我说说嘛,都好几个月没见了,司杏又不是旁人,你瞧她平日跟我嘻嘻哈哈的,脑子转得快,又直爽,我可没把她当女人。我觉得,她也是想知道的。换成是我,我可是想知道,毕竟这是有关自己的事。要不心里忐忑——她以为少爷要罚她呢,是你,你心里不害怕?”
侍槐看了看我,无奈地松开手,把看榆和栽桐撵了出去,自己搬张杌子坐下了,听锄桑在说——
“那天你哭着跑了,我们也不敢追,怕逼得你不好意思。后来午饭没见你来吃,想去叫,又不敢,毕竟少爷不让进女室。一直到下午再也没见着你,我们就急了。让栽桐去看了,结果回说,你屋子的门是打开的,人却不见了,床上乱糟糟的,似乎少了床单,我们当时就急了。”
“其实那天少爷身上确实不大好,有点儿发热,你走之后他又躺下了,中午也没吃饭,我们也没敢告诉他,怕他知道了发脾气罚你。我们想想,觉得你无非就是找引兰、听荷或内厨房的那些人,便暗暗分头去了,一探口风,都说不知道,侍槐当时就说坏了。”
我瞧了瞧侍槐。“他当时说,你可能是想不开,上……死了。”侍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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