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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上君舞-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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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莲知她心意,便道:“是,卑职愿听大将军吩咐。只是,有一言在先,卑职早被人废掉武功,恐有什么闪失影响了士气,于我军不利。”
  云简拍拍她手背,柔声道:“可怜了你,我原本不欲派你去应战,但军威为重,你又才在塘口峡一役枪挑列贤,对西肼人还是有一定的威慑力,至于是不是应战,倒可随机应变。对了,我带了医官来,先给你好好看一看。”
  她说罢便出声叫人,不多时果然有个四五十岁模样的男子背着药箱走了进来。
  云简道:“这是王太医。”跟着便把所知道的情况跟他大致说了一遍,请他给叶莲诊脉。
  叶莲跟那王太医打了个招呼,看这人眉目和善,不爱多言多语的奉承,便知是个实实在在行医之人,也就伸手任他把脉。
  王太医凝神切了许久,又换了只手继续诊脉,一边又细细观叶莲气色。
  如此足耽搁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才停下来慢慢开口:“典军大人当初是被人废了双手筋脉?”
  叶莲不语,只微微点头,脑海里霍然浮现出当日景象,心头便是一阵紧缩。
  “那人下手还留了点分寸,并没将典军大人筋脉尽废,后来可能也用了些续断之药,所以大人的武功并未被全部废掉,若再以我特制的玄龙续筋散裹敷,或许可慢慢恢复。”王太医眉眼含笑,颇觉欣慰。
  叶莲也望着他微笑,笑里却微带了几分苦涩,留了点分寸……这是不是说他还念着几分情意?若是一点分寸不留,她这双手是不是也就废了?
  云简道:“那就按你的法子为叶典军医治便是,只是三日的时间会不会太短?”
  王太医道:“三日时间已足够叶典军恢复七八成。”
  云简这才略缓了脸色,道:“这三日我还需指点你些剑招,那燕君舞与我激战一场,招数来路我大体都摸清了,他虽武艺超群,却还是有薄弱之处,我这几年反反复复琢磨过,如今也都一并传于你。”
  能得云简亲自传授武学,曾是叶莲梦寐以求的事情。这时忽然成真,叶莲一时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了好一阵才跪地拜倒:“多谢大将军厚爱。”
  之后三日叶莲便一边接受王太医治疗,一边跟着云简学习一些战场之上破敌的小技法,这是实战经验,以往叶莲并不曾在兵书上学到过,但每个小技法都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三日转瞬即过,很快便到了约战的时刻,两军在长岭、穆尔两地交界的大坪拉开战幕。
  其时,艳阳高照,无数旌旗在天宇下飘扬翻飞。
  两军东西对峙,放眼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也不知集聚了多少人马,竟是一眼望不到头。
  擂鼓三通之后,东宁这边飞驰出一人,却是丁洌。
  西肼战营里却并无人出来应战,过了片刻那边纵马驰出一人,却远远便站定,再不往前,对着东宁这边大喊道:“我家主帅说了,请你们那位姓叶的女将军出来应战,呵呵,不是说东宁娘子军厉害的很么?怎么到关键时刻便不出来了?还是你们东宁男人知道老让女人出战伤了脸面,才如此为之?不过说起来也真是啊,你们东宁的男人都是废物吗?怎么每次都要女人出面才能打赢啊?哈哈哈哈……”
  那人粗声粗气的,语声却很是宏亮,声音直传过来,震得人耳膜都在发颤。
  叶莲注目看过去,依稀看出那人便是曾随燕君舞攻破黑雕城的原五,再往前看,才看到西肼战营正中那辆巨型战车,战车上站着一人,全身黑甲,观形貌应是西肼军这次的主帅,也正举目往她们这边看。
  是那个人,叶莲心头蓦地紧了一下,是他,虽然隔着那么远,她却明明白白的知道,那就是他。
  燕君舞,他终于出现了。
  丁洌怒声骂道:“去你妈的,要打就打,你啰啰嗦嗦什么?”
  谁知那原五竟一点都不生气,继续又嚷:“哎,我说你们这位叶姓女将军相貌如何?嫁人了没有?若是长得还过得去,又没有嫁人,不如就跟了我们主帅……我家主帅刚好还没娶亲,人又年少英俊,家有万顷之田,更有财富珍宝无数,啊,你们看不上这些,哈哈哈,那再告诉你们,我家主帅除了这些,琴棋书画也无所不会,真正是个大才子!来,弟兄们,给他们唱一曲听听。”
  话音一落,西肼军中竟真的唱起曲来,歌声响亮齐整,分明是训练过的。
  娇娘娇娘,眉笼淡淡,笑颦浅浅,思卿思卿,我心悠然。
  俏娘俏娘,手玉纤纤,靥绯点点,思卿思卿,我魂飘然。
  美娘美娘,青丝蔓蔓,意态婉婉,思卿思卿,我魄驰然。
  歌声飘向云霄,夹杂着些猥琐的嬉笑声,久久在两军阵前流转。

  诡计

  影窈窕,桃林间,调弦丝竹,花舞对相眠。
  共梳妆,小墨轩,丹朱粉白,眉妩发似泉。
  碧流烟,木空山,绰绰约约,心誓无须言。
  凭栏远,沉水殿,琴瑟和鸣,月圆人更圆。
  那歌声起先调子十分欢快,唱了一小节便转了韵,调子缓缓沉下去,歌声也沉下去,似愁绪满怀,扯不断理还乱,缱绻缠绵。而那曲词,却分明将她与他相识以来的种种过往,没有丝毫遗漏地一笔笔点了出来。
  除了木空山,只要是当年曾在黑雕城呆过的人,差不多都会知道小墨轩、桃花林、沉水殿,而那曲词唱的如此清楚明白,便是傻子怕也能听出点道道来。
  且不说叶莲本人如何,薛棠、丁洌二人已然变色。
  便连任之水都听出了内中玄机,知道那是西肼人侮辱嘲笑之词,一时怒火冲天,忍不住破口骂道:“西肼人这是疯了吗?他奶奶的,要唱情歌回家对着自家娘们唱去。”
  他一边骂一边便要操刀催马上前,吼道:“薛将军,我们趁着这会杀过去。”
  “慢着。”薛棠强自忍耐着沉声制止,“只怕是西肼人的诡计,先不要冒然进击,以免中了埋伏。”
  薛棠是此战的主将,主将发话,从将焉能不听?何况薛棠所言也都在理,任之水虽是火冒三丈,却也只有耐住性子不动。
  西肼阵营中仍在没完没了地高歌,他们一遍遍地唱,措辞愈来愈香艳旖旎。
  简直……不堪入耳。
  再让他们这般唱下去,不用多久,军中上下便会知道这曲中真正含义,虽然那都是燕君舞自说自话,却难免不会有人信以为真。
  薛棠眉头紧蹙,目中隐隐有怒火闪动。他忧心忡忡地朝叶莲那边望去,她还稳得住,神色间并不见有何变化,只是脸色煞白,一手紧握住腰间宝剑,手指扣得太紧,竟在微微发抖。
  就像是一根绷紧的弦,紧张到极致,也脆弱到极致,一不小心就会“嘣”地断掉。
  薛棠抬了抬手,想要传令神箭手射掉战车上那正悠闲自在看笑话的无耻之徒,谁知那人却身子一转,便从战车上下去了。车下是密密麻麻的西肼铁甲兵,那人身形隐入其中,薛棠便失去了目标。
  然而西肼人的歌声却未因此停止,一声声响彻,彷如魔音一般无休无止击刺着每一个东宁将士的耳膜。
  薛棠再忍受不住,忽然召过传令官,道:“传令,鸣金收兵。”
  传令官大惊:“将军,还没有开战。”
  “你敢抗命?”
  “末将……不敢。”
  锣声骤然大作。
  鸣金收队之声一下子便将全身戒备的叶莲惊醒了过来。她愕然掉转头,满眼不解地朝薛棠那边望,只是薛棠已经掉转马头,叶莲便只看到他的背影。
  旁边有将领提醒她道:“叶典军,收兵了。”
  “哦,好。”叶莲方始应了一声,松开紧握剑柄且已攥出汗水来的手,握得太过用力,这时才感觉到虎口有些发酸。东宁军已全数开始撤退,她不得不拨马跟上。
  任之水也不得不听令策马返转,嘴里兀自不满地道:“怎么就收兵了?老子还没动手呢!”
  不战而退,这可是行军大忌,可将令既出,便是覆水难收,任谁都不能违抗。
  叶莲知道薛棠如此是想要顾全她,他不想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受辱。
  那个人果然使得好计策,不单羞辱了她,更羞辱了整个东宁。
  他如此做,无非就是要激她出来,而她差一点也就中了计,几乎就冲了出去。
  东宁临阵不战退兵,西肼那边顿时欢声雷动,嘲笑辱骂之词不绝于耳,却还算君子,并没有趁势追过来。
  燕君舞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战车上,扶栏满意而笑,那如潮水般退去的东宁军中应该有她的身影,他举目眺望,试图在人群中找到她,但是人太多了,她就像一粒沙混迹其中,根本就看不到。
  慕容蓑自短梯上缓缓踱上车,笑道:“呵呵,不战而退,可是斩首之罪。”
  燕君舞含笑点头:“让云简下手斩了儿子,也不知要怎样心痛?”
  “主上不费吹灰之力便让对方损失一员大将,真好计策。”
  燕君舞但笑不语,眼中掠过些微阴冷的光芒,薛棠自是死了最好,免得整日跟个苍蝇似的跟在她身后。
  只是她就更恨他了。
  他闭上眼,心道:“没关系,小叶莲,我总有法子叫你回到我身边。”
  果不出燕君舞所料,云简在营中大怒,拍案厉声质问不战而归的儿子:“为什么要不战而退?就为了西肼人那不着调的曲子?你难道不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竟然给我临阵退兵?”
  薛棠无法辩白,只跪着听她喝问。总不能说是怕叶莲承受不住吧?这次确是他意气用事了。
  “来人,给我拖下去斩了。”云简痛心疾首,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可她能怎么办?总不能置军纪国法而不顾。
  左右执刑校官受命,不得不上前去拿薛棠。
  “大将军手下留情!”大帐中呼啦啦跪了一地,俱为薛棠求情。
  云简道:“薛棠身为先锋将军,知法犯法,不斩不足以正军纪,任何人不得为他求情。若有一意孤行者,与之同斩。”
  众将闻听云简之言,一时都开口不得。
  叶莲眼看薛棠被押出去,仿似被一个霹雳打中,直到这时她才明白过来,燕君舞激的人不是她,而是薛棠。他就算准了薛棠心软,知道薛棠宅心仁厚,会不忍见她受此奇耻大辱,算准了薛棠会承受不了最终不战而退,甚至还算准了云简不会徇私枉法。
  于是他不动一兵一卒,除掉了东宁这位新崛起的少年将军。
  叶莲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忽然趋前一步,道:“大将军,请容卑职进一言。”
  云简道:“讲。”
  “卑职以为,我们可能是中了西肼人的诡计了。”
  云简冷如寒冰的脸上微有一丝松动,眸光微凝,道:“中计?”
  叶莲连忙点头:“对,两军尚未交战,便斩先锋将军,只怕正合了西肼人的心意,还望大将军三思。”
  云简略有迟疑之色,叶莲所说不假,她不是没想过,若是其他人她便也饶了,偏偏是她儿子。
  丁洌见她犹豫,趁机上前又道:“还望大将军三思。”
  他如此一说,帐内其他人也都跟着出声,一人道:“卑职方才默占了一卦,阵前斩将是为大凶,大将军万万不可行此险着。”那是军中的占卜师,每次征战之前司占卜吉凶天象。
  众将闻言是大凶,忙又一起进言:“还望大将军收回成命。”
  云简沉默片刻,终于道:“既是如此,那便暂留薛棠一条命,明日继续出战,若再敢临阵退军,定斩不饶。”说完此话,她轻轻吁了口气,紧绷的心弦方松弛了下来。
  薛棠被推至法场,却未如某些人所愿被当真处斩。
  这一消息很快便传至西肼主帅帐中,紧随而来的是东宁使者送达的战书,约于第二日午时再战。
  真正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燕君舞拿着那战书,百般不肯相信,皱眉恨恨地咬牙:“云简竟然徇私包庇……哼,女人就是女人,简直视军规法纪当儿戏。”
  慕容蓑摇扇微笑:“也可说是聪睿过人,人家识破咱们的用心了。”
  燕君舞不以为然地轻嗤,出神半晌,却道:“明日对阵,可再唱什么曲子好?”
  慕容蓑笑道:“主上,此计用一可奏效,再而三便不经用,恐会事得起反,弄不好还会引起悬都那边的猜疑,兵贵神速,明日起便再玩不得了。”

  输赢

  一夜忽忽过去。
  午时三刻时分,两军再度在大坪对阵。
  阳光下甲衣生辉,战旗猎猎,到处都是兵刃利器折射的刺眼光芒。
  鼓声震天而响,这一次西肼再没玩什么花样,三记鼓声一过,既遣将出战。
  最先出来叫战的是昨日出口笑骂东宁无人的原五,东宁应战者为任之水。
  马蹄翻飞下一时尘沙滚滚,一片黄色烟尘里,只见二人长枪大刀在半空中你来我往,锵锵声不绝于耳。约莫厮杀了五六十个回合,只听原五惨叫一声,应是被任之水伤着了哪里,竟然打马便逃。
  任之水纵马去追,行至半途,西肼战营中飞驰出一骑将他截住。
  来者一身黑衣战甲,正是西肼主帅燕君舞。
  他一冲至任之水面前便挥剑连刺,任之水虽说勇猛,说到武艺却远不是燕君舞的对手,不过数招便露了败象,危急中丁洌拍马疾驰上前,将任之水换下。
  眼见丁洌杀到,燕君舞眸光一寒,挥剑便朝丁洌劈面斩下。
  丁洌带马后退,举剑堪堪将那一剑格挡在外,但燕君舞力沉如山,他险些就承不住,差一点被按仰在马背上。
  燕君舞面色如冰,冷冷望住丁洌道:“念在咱们师徒一场,我放你一马,去换你小师妹来。”
  丁洌红着眼挣扎着道:“师徒?从您破城那日起,我们就不再是师徒。”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学的东西都到狗肚子里去了,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丁洌咬牙反臂一格,霍地将燕君舞压下来的剑震开,而后挺身而起,道:“战场之上只有国恨家仇,没有师徒父子。若师父大人要跟我算不敬不孝之罪,那只有另找时间私底下解决。”
  燕君舞嗤然冷笑:“何必另找时间?哼,我现在就解决了你。”他目中光芒大炽,下手果然再不留情,一剑剑挥下,招招都欲致丁洌于死地。
  丁洌自知不是他对手,却还是奋力苦撑,来去间已过数招。丁洌略微诧异,照理他根本敌不过燕君舞二十招,今日居然竟与他拆了三十多招还能勉力应付,他隐约觉出是有什么不对,却不知是哪里出了错?
  接近第四十招的时候,丁洌终于被一剑拍落马下。燕君舞的长剑斜劈而下,半途剑锋转向,朝他当胸猛拍而下,长剑夹带劲风,却不及想象的凌厉,丁洌只觉胸口一滞,下颌处一阵刺痛,再一转眼人便从马上翻下,重重摔在了黄沙中。
  不等他起身,燕君舞手中长剑已然抵中他胸口,却并不刺下,抬头眼望东宁疾奔过来抢人的数骑人马温颜笑道:“叫你们那位姓叶的女将军出来应战,只要她能赢我,我便放了他。”
  丁洌在燕君舞手中,众人已无法抢到,又怕他一剑刺死丁洌,却都不敢再往前去。
  燕君舞哈哈大笑,这时他的近身护卫也已赶到,三五人一起上前,很快将丁洌五花大绑起来拖去了西肼阵营。
  燕君舞带马在当地转了个圈,笑道:“怎么,还不肯出来?东宁盛传的女英雄就这点胆量?”他端坐马上,目光定定望住对方阵营中的一点,久久都不转开双眸。
  她一身戎装骑马立于女兵营之首,正静静坐在马背上注目朝他这边看。隔得太远,他看不出她眸中有什么情绪,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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