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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上君舞-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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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亏她回去的快,再晚一步,那等她的侍人便要找去正殿。
  她心里有事,便走得很慢,许久方到寝房门口。
  秋琪听见脚步声,出来相迎,看她没精打采的模样,便伸手将她扶了进去,快手快脚地卸下她外面的斗篷,笑道:“怎么了?桃花不好看……还是累着了?”
  叶莲将鬓边那朵桃花取下来,往秋琪眼前晃晃,道:“呐,送你。”
  秋琪“啪”地在她手背上拍了一下,横目道:“我才不要,这准是那姓燕的讨好你做的把戏,却来消遣我……”
  叶莲便有些讪讪的,将那桃花在手指间拈个圈子,便又戴回发鬓上,眼瞅着秋琪好像呆掉了般许久都不转眼。
  “干什么呢?”秋琪被她看的莫名其妙,一边给她倒水一边拿手指在她眼前晃悠,“怎么这样看着我?”
  叶莲喝了口水,轻笑:“你好看呗!”
  秋琪瞪眼,冲她扬扬拳头,道:“小心我揍你儿子。”
  叶莲“噗哧”一笑,跟着却又望住她发起了呆,许久才道:“你恐怕等不到揍他了。”
  秋琪闻言一愣,皱眉道:“你说什么呢?”
  叶莲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却展颜一笑,道:“放心,不是坏事,是好事。”
  “什么好事啊?”秋琪不以为然地摇头,到了这步田地,又能有什么好事?她笑,“难道是送咱们回东宁?”
  叶莲一愕,跟着便笑了:“你猜的可真准,不过,是你一个人回去……秋琪,他已经答应我送你回东宁了。”
  秋琪好一阵说不出话,似乎难以置信,眼里有一瞬是惊喜,转而便是焦躁不安,急道:“那你呢?”
  叶莲低头看看自己隆起的腹部,苦笑着摇头:“你知道的,他不会放我走。”
  秋琪心里百样滋味,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回东宁,这是她盼望已久的事,可是她若走了,叶莲又怎么办?
  “我走了,你怎么办?”
  叶莲轻抚着小腹,强笑道:“有这个孩子,他不会对我怎样。”
  “你不走,我也不走。”
  “秋琪,你必须得走。”叶莲微有些着急,望望门口低声道,“西肼人要弃城离开,你若再不走就没机会走了,也就这几天的事,要不了几日,扶中便会亲自送你走,你有空便收拾收拾。”
  “这么说,你要跟着那姓燕的去西肼……”
  叶莲垂下眼,好一阵才开口说话,语声很轻,几乎就听不到:“我没有办法……秋琪,我没有办法……”
  秋琪心里酸痛,却不知该怎么安慰,只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放。
  叶莲道:“回东宁去……秋琪,你一定要回东宁去。”
  叶莲估计的不错,没两日燕君舞便叫扶中来接秋琪。
  她乘着马车一直将秋琪送至蓬蒙江边。
  一路上秋琪都沉默不语,倒是叶莲左一句右一句地交代个没完没了。到后来秋琪终于忍不住,抬眼瞪着她道:“说这么多,也不怕累着你儿子。”
  叶莲禁不住笑,心头却是酸楚,道:“也许是个女儿呢?”
  秋琪探身往前,轻轻拥抱了她一下,哽咽道:“你要保重,不管怎样都要活下去。”
  叶莲笑道:“你放心,也许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你。”
  秋琪含泪笑道:“带你儿子回来找我比试武功么?”
  叶莲啐道:“你就不怕担上以大欺小的坏名头?”
  “那又怎样?”
  “我看,你回去后还是快点找个如意郎君嫁了,日后生下儿子,便可接替你跟我家孩儿比试武功了。”
  秋琪的脸腾地红起来,也啐她一口,道:“呸,不害臊。”
  船已行远,遥遥秋琪还站在船头向她招手。
  “叶莲……叶莲……”她的呼喊声随着风飘至耳畔,语声在风里呜咽,忽高忽低,总也散不去。
  再后来,船变小了,叶莲却还是看得到秋琪,她伏在船首,似乎真的在哭。
  叶莲转过头,两行泪便落了下来。
  许久,她方又回头去看,那船却已变得极小极小,只看得到被风吹得鼓鼓的船帆。
  叶莲在岸边站了许久,直到车夫催,方才坐上马车返回城中。
  城里少了几乎一半的铁甲军,左丘立与慕容蓑走时带走了不少人马,却也并不见冷清多少。到处都是嘈杂的人声,随处可见忙忙碌碌收拾辎重行囊的兵卒,城内屯集的粮草兵器都被从库中抬出,搬上战车,然后运至城外蓬蒙江上停泊着的一艘艘大船上。
  叶莲隔着小窗望着正在奔忙的那些铁甲兵卒,心头极不是滋味,那本是黑雕城的东西,如今却都为西肼人所有。
  行至藏书楼时,却见成箱成箱的卷宗书籍都被一股脑儿搬至了楼前空地上,堆成一座小山样高,却还没有搬完,仍有兵卒陆陆续续从楼中抱着一摞摞的书往外搬,到了空地上,便哗地扔在地上,一点也不爱惜。
  叶莲忙叫车夫停下,下车上前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一个小卒应道:“辎重太多,这些书没法搬走,主上吩咐,搬不走的东西一律焚毁,分毫也不给东宁人留下。”
  叶莲上前捡起一卷书册,细细将弄卷的书页抚平,这都是黑雕城多年来收藏的珍贵书籍,内中许多书只怕已是绝版,他竟一点也不知爱惜,只为了一己私恨,便焚烧殆尽,同野兽又有什么区别?
  正自难过,却忽听身后有人轻声问道:“怎么了?”
  叶莲回头,便见燕君舞正低头看她,面上神色复杂难辨,似隐忍,又似忧闷,叫人捉摸不透。
  “我……没什么,只是看到这些书就这么毁了有些难过……”
  燕君舞似在给她解释:“这些书确是极珍贵的典籍,只是太多,无法搬运,行军途中总是要轻装简行……”
  叶莲仰首望住他,央求道:“能不烧么?”
  燕君舞叹了一声,回手将她揽入怀中,扬声吩咐道:“把书全部搬回去。”

 

  偷袭

  之后的几日,便是收拾行装。
  叶莲的衣装用物装了足有十来箱,却还是有没有装完。几个侍女忙上忙下还在那里搬弄箱笼,叶莲在旁看着,觉得麻烦,便道:“不常穿的衣裳就别带了,免得占地方。”
  但燕君舞早吩咐过,她的东西一样不少全部带走,侍女们又岂敢违逆?虽是口中答应,手底下却并不停住。
  叶莲招呼了几次,见无人听她的,便也就懒得再管,任她们忙个不停。
  午后小寐醒来,恰逢燕君舞从外面回来,她方又提了一次,燕君舞见所余之物大多都不太用得着,便也就顺了她的心意,拥住她问早起中午都吃了些什么,一面又道:“这几日多睡睡养好精神,等到了路上,摇摇晃晃的怕不是那么好睡。”
  叶莲只是“嗯嗯”地应,却并不多说。
  燕君舞抚着她头发笑道:“还没睡醒么?”看她不是太有精神,便从怀里取出一物,道,“给你看样东西。”
  叶莲注目看时,便见他手里拿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她心里蓦地紧了一下,等他打开,看见内中之物,脸色便微微发起白来。那是一只白玉莲花的男式发簪,只是居中之处却镶着圈金,想来是断后才被修复,方为如此模样。
  她微转开眼去,面上颇有些不自在,想起当日自己千挑万选买了这支簪子,那样心心念念想着要送他,还怕他会不喜欢,却终究没能送的出去。后来被她摔断压在箱底,这么久,叶莲几乎就要忘记,却没想这簪子竟会经秋琪的手被他看见,到底还是到了他手中。
  “我叫人修好了……你看怎么样?”他伸指将簪子取出,特意拿到叶莲眼前给她看。
  叶莲“哦”了一声,道:“可惜不能戴了。”
  燕君舞还是把着玉簪转来转去地看,若有若无叹了一声,道:“怎么就断了?你是故意摔断的?”
  叶莲眼睫猛颤了下,便要起身,却被他紧紧拉住。他贴近前,将叶莲紧抱住,低声又问:“这簪子你当日买来,是要送我的对不对?”
  “没有……我没买过什么簪子……”叶莲立刻矢口否认。
  她虽极力否认,燕君舞又怎能不明白?便知自己的猜想不假,可看她涨红了脸不肯承认,却还是有些失望,放开她默然将簪子收回木盒之中,重又放入怀中,强笑道:“还不承认,是害羞了吧?”
  “没有……这簪子不是我买的。”叶莲高声嚷起来,如果可能,她宁愿这一生都不曾见过这簪子,也不曾……喜欢过他。
  燕君舞由不住叹气,语声低沉:“你还恨我,是不是?”
  叶莲没做声,腹中孩子又在淘气,也不知是在打拳还是踢腿,在她肚子上顶起个包来,久久都不下去。
  她伸指轻按住那里,幽幽道:“我从没叫孩子恨过你。”
  那就是说,她真的还恨他。
  只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忍了下来。
  燕君舞凝目望住她,眼中也不知是悲还是喜。良久,他忽伸臂将她拥入怀内,这其实也没什么,只要她肯在他身边就好。
  他用下巴轻蹭着她鬓发,柔声道:“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和孩子受委屈。”
  很快便到了出发的日子。
  在蓬蒙江上颠簸几日后,船队在一处河岸停靠,弃船换马继续南行。
  铁甲骑兵行进的速度很快,叶莲被安置在一辆四驾马车上,内中虽然铺设厚厚的兽皮被褥,但道路崎岖,路上她还是被晃得晕晕乎乎。
  燕君舞大多数时候都在骑马,速度慢下来的时候便会进马车内来陪她,怕她冷着,又怕她饿着。路上行军不便,可她的三餐却还跟在黑雕城一样精致讲究,此外还准备了许多可口小点,拿小银炉温着,饿的时候便拿出来吃一两块。
  马车里放着她平时爱看的书,还有许多打发时间的小玩意。
  夜里安营扎寨,大帐中的陈设布置卧榻用具,燕君舞也都要一一过目,但有一处不合意,都会叫人换掉。叶莲这时节似乎很怕热,睡着睡着便会将身上的被子踢掉,倒跟小孩儿似的,他便一遍遍起来不厌其烦地给她盖被子。
  次数多了,他精神再是好,也总有熬不住的时候,又担心会影响第二日行军,便将她侧转过来,横过一只手臂揽着,不让她乱动。
  二人面对面时,她圆圆的肚皮便与他的胸腹之处相贴。她的肚子原来也有这么大了,燕君舞心里禁不住感叹,隔着一层衣衫,隐约可以感觉得她温热滑腻的肌肤,他伸手细细抚摸,时不时会感觉到她肚里小家伙的动静,那应该是个活泼淘气的小家伙,长着一张与她一般纯洁无害的面孔,却有一双同他极为相似的狡黠的眼眸。
  她是他心爱的女人,腹中孕育着他的骨血。
  血浓于水,便是她再恨他,又怎能分得开?
  叶莲的身体如今丰腴了许多,尤其是胸,长大了不少。
  他一只手掌上去,竟有些握不住。难免便有心猿意马的时候,手指在那里辗转流连,十分舍不得离开,常常还会气息不稳地凑过去在她脖子里嗅来嗅去。
  可惜叶莲睡得沉,完全不解风情,觉得脖子里痒酥酥,便会挥舞小爪子当他是蚊子般狠狠拍一巴掌。
  他被一巴掌打醒,便不得不收敛住邪念,松开她翻过一边去睡。
  睡不多时,却又担心她踢开了被子,便又转过身将她抱进怀内。
  上阳关一带多高山峻岭,地势险峻,风光却是独好。
  正是黄昏,夕阳斜照,漫天都是烂醉的霞光,将青山绿水披上一层五彩丝帛。
  队伍停下来,再不往前,却也并不安营驻扎。
  叶莲禁不住好奇,撩开车帘往外看,却见队伍最前面的燕君舞勒马驻足不动,对面迎来十来骑人马飞奔赶来,一到他面前便纷纷下马跪拜。
  燕君舞下马搀扶起当先那将领,二人把手,相谈甚欢。
  说了一阵话,便又都各自上马,他身旁副将向后招手,队伍便又浩浩荡荡往前开去。
  “那是谁?”叶莲撂下帘子,问旁边伺候的瑞鱼。
  瑞鱼笑道:“是那黑的像碳,壮的像熊,满脸大胡子的那位将军么?”
  叶莲便点头,也只那人跟燕君舞说过话,她自然问的便是此人。
  瑞鱼皱眉想了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那位列将军吧!”
  往前走了大约十来里地,便见前面一大片白色帐篷,想来此处便是列贤驻军营地。
  铁甲营便在离列贤军营约莫一里开外处停住,纷纷下马卸车,开始扎营。
  叶莲也从马车上下来,翘首往东凝望。
  营地往东不远,便是上阳关,过了那个关口是东宁大片平原,站在关口,也许会看到明波湖,那里是生她养她的故乡,可是她却回不去。
  落日在她身后沉落,流云似火,把西边的天幕烧的一片通红,她却看也不看,只怔怔望着东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背上忽然一暖,一件厚厚的斗篷披在她身上,转目看时,便见燕君舞正望着她笑,他顺手一带,将她连斗篷一股脑儿抱入怀中,柔声道:“站了这么久,不累么?”
  她摇头,下意识往他怀内靠了靠,把脸贴在他胸口上,轻道:“不累。”
  “想家了?”他注目也往关口方向看,眸中光芒忽明忽暗。
  叶莲微微点了点头,道:“嗯,真想回去看看。”
  燕君舞许久没说话,过了片刻却道:“扶中回来了。”
  叶莲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就在这里,你有什么事不放心便问问。”燕君舞笑着指指身后,牵住叶莲的手一同转过身去。
  “夫人。”
  叶莲一转头便见扶中微躬了身向她行礼。
  燕君舞笑道:“起来吧,夫人有话问你,你好好答她便是。”
  扶中笑了笑,也不待叶莲问,便道:“回夫人的话,扶中已将秋琪姑娘安然送至明波湖,一切都已安置妥当,还请夫人放心。哦,这是秋琪姑娘给夫人的信,夫人请过目。”一边说一边已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奉与叶莲面前。
  叶莲伸手接过,只是天色渐黑,却也看不到,又怕她信里写了什么要紧之事被燕君舞看到不妥,便也就没有立刻拆封,只问:“她还好么?”
  “还好,一路之上还算安稳。”扶中答道。
  叶莲也知自他嘴里问不出什么,便也就不再多说。
  回到帐中,吃过晚饭待燕君舞去大帐议事,方将信拆开来看。
  秋琪在信上并没有说什么,略微说了一下她将往徐湖寻找家人,再后便是叫她保重身体,万勿生轻生之念,信末墨迹蕴开,也不知是泪痕还是水迹,言道:“唯望来朝再会,与汝子一决高下。”
  叶莲眼中温热,隐隐有湿意,却硬是将泪逼了回去,收好书信,梳洗后自去安寝。
  却睡不着,翻腾了一个更次,燕君舞方从外回来。
  她只好忍着不动,假装睡着,燕君舞洗漱完凑过来唤她两声,见她不应,便也解衣躺下。
  快到四更天时,静寂暗夜忽然被一声巨响惊破。
  战鼓声一瞬大作,整个天地仿佛都在摇撼。
  战马嘶鸣,刀枪利剑激越碰撞,厮杀声如狂风般呼啸而来,瞬即间便到帐前,震天般响彻。
  燕君舞一骨碌便从榻上爬起,伸手按住将要起身的叶莲:“别怕,起来穿好衣服,我叫扶中过来。”
  叶莲点了点头,坐起身有条不紊开始穿衣服,看来是云简带军袭营,她有什么好怕?
  燕君舞却有些急躁,伸手抓过外袍套上,跟着便套上铠甲。
  帐门忽然被人一掀,瑞鱼带着几个侍女已冲了进来。
  扶中跟着进来,拱手抱拳禀报:“主上,大营被袭,列将军那边损失惨重,原将军正拼力阻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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