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语浮陈-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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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时候辛陈一早就起来等着宋磊来接她。头一天惴惴不安向辛伟明打探到底要和宋磊谈什么。被辛伟明一句“女生外向”说的彻底本性裸露，威胁着辛伟明要是敢欺负宋磊，这辈子就再也不理他了。
挂了电话的父亲抱着自己的妻子，委委屈屈的抱怨当初还不如生个男孩了。至少长大了是娶进来而不是嫁出去。

宋磊不是第一次来老师家，可是这一次身份不同。辛伟明两口子非常热情的招待他，从进来就没有问关于他和辛陈的事。到这宋磊隐约的总算明白了什么。
可是辛陈不一样，好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全身武装的准备着迎接战斗。可是“敌人”却是一点“开打”的苗头都没有。不免有些奇怪再加上一点心急。时时刻刻的注意着两方的情况。可是辛伟明只是问了一些工作室的事情，因为辛伟明懂得手语，两个人交谈的时候甚至很少用到纸和笔。辛陈勉强的看着，时间长了自己就不耐烦了。蹦蹦哒哒的去厨房找正在准备晚饭的陈怡。
等辛陈从厨房出来看情况的时候，客厅里那还有爷俩的人影了。着急的去找陈怡，“陈女士、陈女士，我爸和宋磊呢？”
一听到辛陈这么问，陈怡先“扑哧”一下乐了。“辛小姐，辛陈同学，我可是一直在厨房里了，你问我他们去哪了，还不如问你自己呢？可是你自己没看住的。”
辛陈一听陈怡这么说，一下就蔫了。也是，自己没看住还能怪谁。“辛陈呐，你别那么紧张，你爸总得看看他女儿将来要交到的这个男人知不知得他放心吧。”
辛陈正摆弄着一根黄瓜，听见陈怡这么说。一下子反应过来，“你们两个人一定是早就商量好的了。”陈怡笑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可是看在她眼里就是承认了。
“真不明白了，宋磊是辛伟明的学生，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陈怡在围裙上擦擦手，转身拿过什么。然后很严肃的对辛陈说，“一个好学生，不代表就会是一个好男人。辛陈，你爸爸是为了你好。再说你也想知道，你选的这个男人值不值得你一辈子为他洗手作羹汤。”
陈怡从来没有这么正式的和她说过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又听到她说什么一辈子洗手作羹汤的，瞬间有些怔忡。
想着要和宋磊生活一辈子，他画画，她在厨房里做饭。像辛伟明和陈怡一样。有一种叫做“幸福”的泡泡在心里一个劲的冒。
陈怡看着一旁傻呵呵笑的女儿，眼睛里温热的。
仿佛自己还是那个在千十来人的大教室里问讲台上那个满脸放荡不羁男人的问题的女孩，还是那个宁愿背弃全世界也不愿意放弃他的那个女孩。
可是自己真的老了。宝贝一样的女儿现在也在为了别的男人笑和哭，再也不是那个穿着花裙子软软依偎在自己怀里的乖巧女孩了。
女大不中留了。

每个女儿都是父亲前世的情人。
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的时候，新陈只是一个胚胎。陈怡那时候在怀孕。多愁善感的问自己，“每个女儿都是父亲前世的情人，你会不会有了女儿就不要我了？”那时候听见这样的话，辛伟明还记得自己嗤之以鼻，再宝贝的女儿怎么能比得了每天搂在怀里温香软玉的老婆呢？
可是如今，当他真的要审视将来会代替他而照顾自己宝贝女儿的人的时候。这句话在嘴里咀嚼真有点不甘愿的味道。
辛伟明站在阁楼里，后面站着正在打探屋子里陈设的宋磊。辛伟明在角落里找到一个蒙着画布的画，正费力气的搬出来。宋磊从后面接过手来，拿到门口的位置。
走廊的灯光很足，愣冲冲的照进屋子里，在门口的地方很独特的形成一个舞台。辛伟明就看着宋磊拿着一米多高的画。恍恍惚惚的看不真切。
辛伟明走到宋磊面前，把画布扯开，动作很轻很郑重。宋磊看着画一点一点的露出来，那是辛陈，穿着白色的裙子的辛陈。好像没怎么变，还是天真的样子。爱笑的眼睛闪出吸引人的光。嘴角的笑恬静温柔。
宋磊不解的看着辛伟明。辛伟明却一脸慈爱的看着画，好半天才慢慢的说。“这幅画是辛陈出生的那一年，我按照想象的样子画出来的。”宋磊很吃惊，因为画的样子根本就是辛陈，只是比现在的辛陈还小一些。看了看油彩，却是很多年了。凭想象就可以画的这么像，真的很列害。辛伟明的手指拂过画上女孩的笑容，“宋磊，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才这么大。”辛伟明比了一个婴儿般的长度，“粉粉嫩嫩的一点也不爱哭，抱在怀里比一盒油彩都轻。那时候我和陈怡都年轻，可是看见这么一个孩子。突然觉得生命中有什么不能承受之重在慢慢靠近。发誓般的要爱这个孩子。把世界上的好东西都给她。可是，在最初的时光里我们都没有做到，那时候每年回家看这个孩子的时候，都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变化很大。唯一不变的是她的笑，辛陈很爱笑。”辛伟明很艰涩的眨了眨眼睛。
“等我开始意识到我是个父亲的角色和责任的时候，她已经不需要我的关爱。好像一夜之间她就长大了，变得非常懂事，乖巧听话。任何事情在她那里都会变得微不足道。所以后来辛陈离家出走的时候，我和陈怡都很吃惊。吃惊过后有开始检讨自己。最后，我们才发觉对这个爱笑的孩子是那么不了解。”辛伟明狠狠的在心里掐了一下。这是他一直觉得亏欠辛陈的东西。
人生最残缺的是什么？作为一个父亲，辛伟明惭愧的知道在辛陈最需要父母的时候，两个人在为事业拼搏，等到要关心的时候，才发现这关心显得太唐突。
宋磊放下手里的画，抱住这个给了自己一片新的未来的人。那年时入秋日，是这人告诉自己没有语言也可以有自己五彩斑斓的世界。并作推荐人，把自己推荐到法国的。
没有辛伟明，就不会有今天的宋磊。
宋磊也明白，当你从两个人的口中听到关于一件事情的描述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里面的是是非非。
宋磊打手语，“辛老师，我保证辛陈以后会发自内心的笑。正如画里一样。”
这样就够了，辛伟明想。拍了拍宋磊的肩膀，以男人的方式给予保证。
男人能给女人的太多，金钱、权势、甚至爱情。可是这个世界不是爱情就能诠释所有的，只要你爱这个女人，可以让这个女人一辈子发出真心的笑。那么你就是全世界。

后来四个人很欢乐的吃完饭，辛伟明还和宋磊喝了几杯。辛陈始终想不明白。宋磊经过了怎样的谈话，而得到了认可。
可是不管怎么问宋磊，宋磊也只是笑。实在问的太烦了就压下来吻她。
不管怎么样，辛陈觉得他和她的破土破的很好，没有胎死腹中，而且蓬勃生长。






第13章　时间
冬天终于来了，可是辛陈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放在寝室老三的话就是，有情自当冬含暖。
辛陈很大方的承认冬天就是因为宋磊而变暖了，惹得寝室全体呕吐。

马上就要圣诞节的时候，辛陈的论文出了问题，每天浑天暗地的忙着修改。偶尔改的是在不耐烦了就会在网上骚扰一直陪着她的宋磊。耍赖的嚷嚷读书不好，宋磊总是很宠着她似的安抚完了再送回到论文的面前。
终于在圣诞节前把论文弄完了，宋磊说为了庆祝要请她吃饭。正好定在圣诞节当天。
在中国的文化节日里，圣诞节根本就不算是节日。可是时代在进步，节日也更新。所以圣诞节算是中国最热闹的洋节日。
宋磊找的店是一家很有名的法国菜。因为宋磊在工作室到学校接她再到吃饭的地方太麻烦了，辛陈就决定自己去。
到的时候宋磊已经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窗户外面所有的节日氛围一览无余。外面霓虹彩灯、结伴凑对的。
店里放着很舒适的音乐，到处都是昏暗的灯光，暧昧的透着幸福的味道。辛陈有些不好意思，头一次来这么高档的地方。看对面的宋磊倒是安然处之，后来才算是反应过来他在法国呆过，这样的氛围应该是司空见惯的。
宋磊点的这里的招牌菜，菜色很好，陪着红酒。甜甜薰薰的，辛陈很喜欢就多喝了几口，后来再要喝的时候宋磊阻止住了，并且冲着她摇摇头。
辛陈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到底是酒，过了一会酒劲就上来，辛陈的脸熏得红红的。宋磊倒是没吃多少，看着辛陈大快朵颐。
过了一会好像时发现宋磊没怎么吃，辛陈停下来询问的看着宋磊。宋磊笑笑拿出手机打字，“辛陈，元旦和我回家见见我爸爸妈妈吧？”
新陈一看，差点没把嘴里的酒喷出来，脸色酿红的把手机推回给宋磊。没做表示，宋磊一愣以为是辛陈不愿意。收起手机也没说什么。
饭后甜点上来，是很可爱的慕斯。辛陈一下子想到什么似的。猛的抬头看宋磊说，“元旦去你家？”
宋磊笑着点点头。辛陈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抬头的时候问宋磊。“那我要准备什么啊？”宋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辛陈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去你家啊，我要准备什么。”
恍然大悟，宋磊笑了笑，推过来手机。“估计你什么都不用准备，洗的白白净净的见我爸妈就好。”
远处可能是因为节日的原因放起了烟火，一大群人都停下来在看。辛陈也觉得自己的世界烟花绚烂。

可是，最后却没有去成。宋磊工作室前几手案子里有一家出了问题，宋磊没有办法元旦的前一天就去了北京。
辛陈有些失望，丑媳妇终于要见公婆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想想又觉得这比喻太贬低自己。
反正也去不了了，还不如顺其自然呢。正赶上寒假。陈怡要求着要她上店里帮忙，本来是不愿意去的。说不定哪天宋磊就回来了，还要去见“公婆”呢。
陈怡在一边苦着脸说什么这女儿就是给别人养的，最后自己一天没用到，转身就是别人家的了。辛陈小心肝抖了抖，明知道这是陈怡的计量，最后又觉得以后说不准真的就不会再到店里了，一咬牙就同意了。

宋磊的工作室好像是遇见了大麻烦，宋磊回来几天，辛陈追着问也没问出来，只是宋磊憔悴很多，她看着很心疼，课室没过几天他又飞去了北京。
所以当马潇潇来找她的时候，辛陈第一反应是宋磊怎么了。后来才知道嘛潇潇只是来找她的。

阿趁站在柜台里看着在辛陈坐的那个位置，和辛陈对面的那个女人。不得不说，那是一种赏心悦目的画面，女人很美，是那种张扬的美。可是阿趁觉得还是辛陈美，因为她美得不张扬。
阿趁很纳闷，俩人是什么关系呢？辛陈好像不怎么开心呐？大约半个小时的左右张扬美的女人起身，站着和辛陈说了什么然后走了。
阿趁又看看还坐在原处的辛陈，鼓起勇气走过去，“陈陈，你…你没事吧？她是谁啊？”说着眼睛追着刚才出去的那个身影。
辛陈没有说话，好半天才冒出一句：“阿趁，我想自己待会。”阿趁一听这声音不对啊，可是摸了摸鼻子还是该干嘛干嘛去了。

冬日里这样好的天气太少见了，辛陈坐在位置上却如落冰窖。抬头看看稀稀疏疏店里的顾客，脑袋一下子砸在面前的桌子上。眼泪落下来摔在带着的围裙上，碎了好几瓣。
“我找你。”一个小时前就是这个位置，马潇潇叫住了正在给客人添咖啡的自己。
辛陈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怎么说进来都是客人，自己再怎么讨厌也不能砸了自己家的招牌。
倒了两杯咖啡坐下来。
“找我…有事么？”辛陈很小心的问，怕是宋磊出了什么事。
马潇潇端起面前的咖啡很优雅的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笑了笑，“我陪了他十年的时间，你以为你算什么？”
听到这样的话，辛陈拧眉。然后很大方的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可是现在陪在他身边的是我，再说了十年你们都没什么发展。你以为你还有多少机会？”当初陈锋告诉过她，宋磊和马萧萧认识至少也要四五年了，只是没有想到原来已经十年了啊。想到这，放在下面的手一紧。没关系的，自己以后还有很多个十年会和宋磊一起度过的。
听到这样的话马潇潇不仅没有生气还笑了起来，然后归于平静。“辛陈，你想的太简单了，你了解宋磊么？你能帮上他什么？继续做你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然后让宋磊帮你收拾烂摊子你又能为了宋磊做什么？”她每问出一个问句，辛陈心里就“咯噔”一下。辛陈刚想反驳马潇潇，不了解我可以慢慢了解，我可以帮他的我也是美术生我可以学，我不是大小姐的我可以洗手为他做羹汤。可是这些都没有说出口。
“宋磊遇见麻烦了，很大的麻烦。这次连我要帮他都会有些吃力。”马潇潇很疲惫的说，仿佛上一刻还呲着毛准备保护幼崽的母鸡。这个时候却是斗败了的样子。
辛陈尝试着说些什么，哪怕是问问宋磊遇见了什么麻烦。张了好几回嘴都没说出来。
空气里飘着咖啡特有的苦涩香味，马潇潇带着些鼻音的声音响起来。“宋磊会说话你知道么？”倏地辛陈抬起头来看着马潇潇，眼睛急剧闪烁。
马潇潇站起来晃晃了，“辛陈，你根本就不懂宋磊，离开他吧。”说完拿着包转身离开。
最后一句话，辛陈听出来了，带着卑微的祈求。

辛陈记得她这辈子活到现在为止最痛苦的一次是爷爷的去世。那个肯在自己哭的时候笨拙的用长着老茧的手给自己擦眼泪的人没有了的时候，她才十一岁。可是她却清晰的感到心脏的骤停和血液的逆流。
当初那样的怨怪父母的不关心，最后也不是一笑置之。天真烂漫的过自己的生活。
可是当马潇潇告诉她，宋磊会说话的时候心脏的那种骤停要比上次明显的多、剧烈的多。她想或许是自己长大的关系。感官也变得大了。
她嫉妒了。她狠狠地嫉妒马潇潇和宋磊的十年。她嫉妒宋磊对马潇潇的信任。她嫉妒马潇潇可以帮助宋磊。可是，她最嫉妒的还是…马潇潇可以这样理直气壮的要求自己离开宋磊。凭什么？
外面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突然下起雪来。辛陈就这么扭着头看着雪一会大一会小。
认识宋磊这么久，出了偶尔感冒咳嗽或者蛋子的提示音是从嘴里发出来的，她再也没有从他嘴里听到任何声音。
开始的时候她问自己，为什么宋磊不和她说话，或者告诉自己他会说话？想着想着又觉得这样子的自己太让人讨厌，干嘛不直接去问宋磊，你是不是会说话？又觉得太过分了，最后才朦朦胧胧的觉得马潇潇在骗她，自己是宋磊最爱的人，自己应该了解的。一想到“了解”这个词，瞬间建立起来的感觉又轰然倒塌。
了解？辛陈，你了解他什么？现在他在做什么你都不知道？想到这，辛陈神经发作一样给宋磊发了一条信息。
辛陈眼神黯了黯，这么长久的关系里。一直都是自己付出的比较多，而宋磊出了微笑接受，就只是微笑接受。
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手机。十年。那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时间数字，一条自己无法跨过的鸿沟。
想起当初，重头他们介绍马潇潇的时候说，如果没有马潇潇就不会有工作室接不完的工作和他们荷包里的钱。
那时候以开玩笑的口气来说马潇潇，现在想起来，是什么能让这么强势的一个女人甘愿的为宋磊鞍前马后。
而这次这样的一个大麻烦，到底有多大，连马潇潇都搞不定了。连马潇潇都如此的疲惫了。

雪越下越大，外面已经是真正的寒冬腊月，而屋子里还温暖如春。辛陈攥在手里的手机却一直没响过。






第14章　声音
临近农历新年的时候辛陈终于是见到了宋磊，虽然说是遇见了大麻烦。但是她见宋磊并没有什么小题大做，只是很疲惫。
她想可能真的是马潇潇来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