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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色堇之吻-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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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的时候，后脑勺隐隐作痛，眼前白花花一片，并且口渴尿急，而四周淡淡的药水味提醒我这大概是在医务室之类的地方。突然想起曾经在医院里面见的那些场景，心头毫无预兆的涌来一阵酸楚，我紧闭双眼喃喃开口：“我这是死了吗？”
“没！”一声低沉的回答把我彻底惊醒，我慌忙睁开眼睛看向声源。
陆迅泽面无表情的站着，白色球服在大敞的窗前闪闪发光，然而我却觉得他好像黑白无常里的白无常。
“你蹬自行车逆风上坡的时候没显得这么娇气啊，一个蓝球都接不住。”他嫌弃的瞥我一眼，扭头叫医生，“她醒了。”
我下意识的一皱眉头，才发觉自己脑袋一圈缠了绷带。医生走过来问：“你现在还有没有觉得恶心？”我眼光扫过陆迅泽：“有点儿。”
医生很和气：“你先继续躺着，有不舒服就跟我说，你这位同学打电话给你家人了，你妈妈应该一会儿就到。”
我倒吸一口凉气。
医生大概没有发现我脸色异样，一边收拾药柜，一边继续说道：“你回到家以后注意多休息，吃点补血的东西，在家可以多养几天，没问题了再来学校，虽然功课紧张，但身体也很重要，明天上午记得来换药。还有这几盒片剂我给你装好了，有中药有西药，你带回去按说明书服用。哦对了，”医生转向陆迅泽：“你可以先走了，去换衣服吧，我看你肩膀上还粘着血。”
听到这儿我忍不住朝陆迅泽的肩膀看了看。
他冲医生点点头：“谢谢您，那我先走了。”说完他抬手抓了抓自己的肩膀，似乎在警告我不要继续观察他的衣服。我扭头面墙，听到他走出病房关门的声音。
“你这个同学真好，背你来医务室还帮你垫医药费。”医生说罢还咂砸了两下嘴。
回家路上，妈妈一言不发的开车。我抱着怀里的书包，小心翼翼开口道：“今天学校运动会，我在篮球场不小心被球砸了，是陆迅泽传的球，所以老师让他送我来校医院，书包是老师帮我收拾的，还准假给我在家里休息几天。”
妈妈不看我，只是说：“那个陆迅泽在电话跟我讲了。”
我微微松弛的神经又紧绷起来。但妈妈口气如常，“那接下来你好好在家里休息，也记得看点书，别把功课落下。”
见妈妈不再追究，我赶忙说：“我会按时复习的。”
在家里修养的日子果真极其舒服，伤口也很快愈合了。只是耽误了这些天的练习题，不知道还有没有精力补回来？
然而返校后小事故的发生频率好似降了下来，久违的相安无事让我几乎受宠若惊，心想，看来打破脑袋果然很值，历史上著名的苦肉计名不虚传！我喜不自胜，渐渐忽略掉背后时时泛起的冷光，开足马力补写练习册。
最终把写完的习题交上去的时候，班主任老师很欣慰。我忘不了她曾经给过我柔弱手臂的保护，所以在学习上即便不能出类拔萃但也在努力做好。最近的一次模拟考，我的作文甚至得了高一年级最高分。她在班会上说到我卷面整洁，并把我的笔记拿到讲台上展示。虽然听到了教室四下里的议论纷纷，但我依旧很开心看到老师温柔的目光。
然而隔天下午的课间休息，她还是表情严厉的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我瞄到摊开的语文笔记，明白了她的愤怒从何而来。好好的纸张上被画了一只额头长角的乌龟，掀过一页则画了一只六条腿的小鸟，再一页是一只绿毛的小猪……
“你是准备把动物园都搬来吗？还有，画这些变异的动物花了少时间？”她并没有厉声呵斥我，但我明白她一定觉得我很过分。我低着头，没有回答。
“马上就高二了，功课会越来越紧，你应当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我无声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喜欢惹事生非的孩子。”她口气变得委婉，“但是你也应该学会和同学友好相处。因为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不是只要你扫尽门前雪就天下太平了，你就算做到了洁身自好，如果不懂察言观色进退有度，依然会给自己和周围的同学造成困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老师轻轻的揽了我一下，温暖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料格外真切。不知不觉我竟然在眼睛里溢了泪。
“我明白，老师，对不起！”
在老师面前湿了眼眶本没什么，无声的伤感反而更容易软化批评。但是我却在拿了笔记本离开的时候撞上了经过办公室门口的陆迅泽。我一看见他炯炯有神的双目立刻扭过了头，被敌人逮到自己的流眼泪简直是战士的奇耻大辱，可惜走廊里没有风沙，假装眯眼都没有条件。我心一横，故作雄赳赳气昂昂的跟他擦肩而过。
后来晚自习上课前班主任又把陆迅泽叫了出去。我本没在意，然而在他经过我座位的时候，却有清晰的嗤笑传到了我的耳朵里：“还以为多有出息呢，结果还不是只会‘报告老师'的把戏。”
作者有话要说：
☆、洗白
高一新生开始军训的时候，人们头顶热烈的阳光跟一年前的一模一样。我依旧会背着书骑自行车穿越校门，经过车棚，再走在一排排的杨树下面凝视自己的影子。光阴纵使不安稳，回首一切也了然自己毕竟是走过了它。
在家里发现了些包装精美的礼盒，我知道那是用来看望海泉父母的。
上阳南街的这片居民区，我本该因为护送陆迅泽回家而熟悉起来，此刻才发现我从没在白天走近过这些漂亮的屋宇。表情冷漠的海泉母亲很客气的说着“我们家不缺礼”把我和妈妈拒在门外，我却在大门闭合的一刹那听到了房子内似有婴儿的哭声。
妈妈极少吃闭门羹，明显还没有从尴尬里解脱出来。我接过她手里的礼物袋子，很歉疚的说：“妈，对不起。”她摇摇头：“没事，毕竟是丧子之痛。”
我忍不住转身看了几眼那紧闭的门窗，其实就算打开了又能怎样呢？离开的终究不可能再回来。
十一月末正赶上学校60周年校庆，这一场联欢的热闹程度绝不亚于新年。多才多艺的少男少女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光芒被掩盖，单看上报的节目单就好了，唱歌跳舞相声小品俱全，俨然一台微型春晚。就在我准备好乖乖做一个全程观众的时候，突然听到文娱委员点到我的名字：“严晓初，你报了歌曲串烧是吧？有搭档吗？还有，歌选定了吗？”
班主任站在讲台一侧，若有所思的看向我。
我一咬牙：“没搭档，歌……就选陈奕迅的《十年》。”
“嗯，好。”文娱委员一边低头记录一边继续询问：“伴奏你能自己搞定么？时间控制在两钟以内。”
我点头道：“能。”
“就她？还《十年》，别丢人现眼了。”四周传来切切的耳语。
“放心，还有预选呢，肯定刷下来。”
“那我们去看预选吧？”
“我才不自己找罪受，有那闲心还不如多做道数学题。”
……
而斜后方并没有传来料想中的声音。
预选地点是在学校礼堂的偏厅，台下除了评委老师以外没有什么观众了。按照节目安排，我是这一组歌曲串烧第一个上场的，节奏相对比较好把握，可唱完以后手心里还是冒了厚厚的汗。我并不是十分渴望通过，但更不想不被通过。所以最终在老师宣布的表演者名单里发现自己的时候还是舒了一口气。事已至此，那么无论最后在舞台上需要面临什么，我都要站上去。
然而晚会那天我竟然平平安安的唱完了。一直到最后一首歌曲终，我都不太相信这种顺利。难道是真正的暴风雨还未来临？事实上的确是，幸而我没有高兴太早。低调沉闷的严晓初在晚会上竟然登台唱歌，简直形同造反、起义、暴动！曾经在校园贴吧里臭名昭著的女生再次成为一篇新帖子《说说严晓初这个人》的女主角。
我心脏暗自颤抖，然而却大出所料，那篇帖子，分明在替我说好话。原帖不长，作者好像也是校庆那天参加表演的人，说在后台看我默默配合排练的样子觉得我并没有传说中讲的那么坏，甚至还毫不掩饰的夸赞了一下我唱歌好听，最后劝大家不计前嫌，友善的对待我。我眨眨眼睛，一点一点的去翻看评论。
“跟那些脚踩多只船故意跟男生搞暧昧的女生相比，严晓初那时候那么决绝干脆算有良心的了。”
“车祸那天其实我就在校门口……据我观察好像是那个男生主动去追抢匪的，严晓初也没哭着哀求，不过那个男生真的好可怜。”
“这么说虽然对死者不敬，但听说当初那个男生追严晓初的时候还各种跟踪。”
“听说听说听说，当初黑她就是听说，现在来洗白又是听说，到底哪句话真哪句话假啊，说不定楼主就是严晓初的托儿呢，严晓初本人也说不定。”
“我证明楼主和严晓初不熟，我是楼主同桌。”
“靠，说我是托儿的听好了，姑奶奶我是高二3班的周灵月，不服来辩！”
“我在书店看到过严晓初打工，店里那个姐姐说严晓初从初中就在书店干了，怪辛苦的。”
“补充楼上，我姑姑跟她家住一个小区，严晓初跟她妈妈和继父打着欠条，还说什么花的钱将来都还他们。挺有骨气的，骂她跟她妈妈都是狐狸精的可以住嘴了。”
看到这一条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人是怎么知道我跟我妈打欠条的？而且我好像也只是自己偷偷的记了账而已。
而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最后一条匿名回复：“你之所以总是对大家的无理要求说好，就是因为内疚吧？既然内疚，为什么又总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如果你稍稍表现出一点对海泉的悔意，大家也许就不会那么针对你。”
这个人用第二人称质问我，我心底生悲却无从回答。
可是不管怎么说，我对那个叫周灵月的女生充满了深深的感激。毕竟站在嘲笑的人群里冲被嘲笑的人说鼓励的话是很艰难的，况且人家原本没有鼓励你的义务。
不知道是这个帖子发挥了作用，还是大家的确有了别的更重要的事，我终于不用再随身备着抹布擦书桌，也不必用巨大的背包把书每晚收回家了。偶尔会在书桌上发现食品包装袋子，就随手仍在垃圾桶里。跟前后左右的同学也逐渐有了交谈，虽然不多。
只是身后依旧漫射冷光，而我也习惯性的，在不小心对视上那双眼睛的时候，移开视线。不过，冷光的主人似乎也开始埋头苦读了，课间不再插空去操场打篮球，甚至可以看到他拉住第一名不卑不亢的问问题。
大把大把的时间填充进各种各样的习题册，因为高三来了。
第一次做高考模拟卷，大家都还不习惯。但学习好的同学依旧长盛不衰。我已开始全心全意的为自己的分数担忧。大学两个字果真像一束光，燃烧着，摇曳着，招呼我不断朝它奔跑，好像碰触它就可以获得光明与温暖。
周末都用来整理错题集，几乎已经不再去书店。这个周六终于借买资料的机会在御姐眼前晃荡了一整个下午。
她看我喜滋滋的摸摸这本真题集又翻翻那本模拟卷，像在挑选漂亮衣服似的，欲言又止的问：“你班上特别讨厌你的那个同学还讨厌你么？”
我突然打了个哈欠：“讨厌还是讨厌，不过口头讨厌和行动讨厌已经偃旗息鼓了，现在大概只是每天在心里揍我千百遍。”
御姐拍我一下脑袋：“跟他解释一下有那么难么？”
“可是实在没什么好解释的呀。他的讨厌有理有据。”我翻了个白眼，“况且，他对我来说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御姐笑着摇摇头：“装潇洒。”
作者有话要说：
☆、计谋
如果我曾经当过陆迅泽的靶子，那么现在的我就完全是空气，他的眼神冷酷也好厌恶也好都再没降落到我身上。不必硬着头皮接受冷冻，也不再有五花八门的突发事件，我自然心花怒放喜形于色。高中最忙碌的日子反而过的最踏实，成绩也欢快的进步了一些。分数这种东西虽然不能当饭吃，但绝对称得上是艰苦岁月里的精神食粮。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天下午，大家返校领报考指南。教室里乱糟糟的，所有人都热烈的讨论着彼此的分数和将来的选择。我没办法参与其中，但依旧很开心，因为按照刚刚下发的册子里提供的全国各省高校近几年各专业录取分数线，我发现自己可以报省大的艺术设计。妈妈曾试着跟我探讨，如果成绩不错的话，可以读省财经最好的金融系，或者更保险一些去读省医大。只是我竟然蓦地动了心去冒一次险：省大分数线比省财经至少高30分，但如果选择省大分数低的某些专业的话，还是有机会被录取的。
我踌躇不已。
突然一个久违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你多少分？报什么学校？”
我吃惊的仰面看着眼前的陆迅泽。高考过后就没再见，他也已经许久没有搭理我，而且更从没用过这么正常的语气。
真的是在跟我说话吗？我低下头继续翻书，假装没有听见。眼神余光接着看到他脚尖一动便快步走开。
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家了。我却很想趁机跟班主任老师告一次别。我躲在走廊尽头的柱子后面，看到最后一个同学走出了教师办公室，在老师也离开准备锁门的一刹那，我窜了上去。
我掏出书包里那枚在商场逛了两天才选好的胸针，很羞怯的说：“老师，送给您！”她很吃惊我突然冒出来，稍稍愣了一下便微笑着把胸针接了过去。“真好看，可惜我今天的衣服不能戴，谢谢你，晓初。”
我的紧张一下子没了：“那老师再见！”说完我便想快速撤离。但老师却叫住了我。“晓初等一等，我还没说完呢。上午我接到了你妈妈的电话，知道了你的成绩，很不错，恭喜你呀。”
虽然很意外妈妈直接跟老师联系，但我还是假装淡定：“谢谢老师！”
她点点头道：“希望你今后的生活和学习都开心快乐。”
我心头涌上深切的感动，鼻子都有些酸涩。真奇怪，为什么每次在她面前都那么楚楚可怜？
跟老师分别后，我慢吞吞的走向车棚，一边揣测妈妈会和老师聊些什么，一边出神的经过花坛旁的小路，没有发现对面走来了不速之客。当我意识到和陆迅泽狭路相逢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就在距离我不到5米的地方，目光干脆利落的投向我。当我迟疑着是否继续前行的时候，他突然大步一迈站在了我面前：“你报哪里？”他询问的口气也无比干脆利落。
我皱了皱眉，决定转身反向离开，没想到他竟然侧身上前，两手抓住我的肩膀顺势把我按在了墙上。
我是绝对不会有什么青春偶像剧里“霸道男主角强吻小白兔女主角”的脑补画面的，强烈的直觉是他大概会一拳打下来。我下意识的想闭眼睛，可又不甘心那么白白地挨揍，于是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直到他的嘴唇贴上了我的。
我坚持不用“亲”或“吻”的字眼，是因为非常猜不透他的举动有何目的。总之当我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侵犯了的时候，张开牙齿狠狠地咬了他。他一疼便放开了我。
我利落的给了他一巴掌，觉得不够力道，又说了句“混蛋。”然后我便非常不争气地落荒而逃了。第一次，我觉得自己在和陆迅泽的战争里，露怯了，虽然我打了他。他满腔愤怒的喊话落在身后：“严晓初！我偏偏要做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
整整一晚我都在惊恐的回味那个突如其来的嘴唇贴嘴唇以及陆迅泽最后说的那句很耳熟的话。睡睡醒醒一夜过去，梦里面张牙舞爪的陆迅泽让我恍然大悟。敌方原来是换了策略！他一定是觉得对于我这种闷头闷脑的女生来说，贞操清白什么的比命还重要，他亲了我，我便会备受煎熬、痛不欲生、死去活来。想到这儿，我愤恨的捶了一下枕头。
当妈妈叹着气审看手里的省大录取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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