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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婢-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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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喜儿。」
「咦?」她慢慢要沉睡的眼皮又打了开来。
「贵族结婚需要得到认可,不过是形式上的……你不要紧张,瞧你眼睛都变圆了,我虽然还没有真正地赐地跟封敕,还是要往上通报一下的。」
「好复杂。」
「為了能够正式拥有你,这比什麼都重要。」
「可是……」
「可别说你不愿意──」项穹苍的心提吊起来。
「我还在守丧。」她低低地说,垂下头去。
成婚三年她还没去过家祠,是该借这机会见见婆婆的。
项穹苍亲了亲她的额头。
「这不要紧,婚事可以往后延,但我还是要让府邸的人都知道你是我正靖王府的王妃,我要他们尊敬你,当你是主儿。」
「你听到什麼风言风语了?」想来应该是如此,可想而知,她这麼个村姑却入住东大院,而且还跟王爷做了三年的真正夫妻,酸溜溜的话只会多不会少,她都能装作没听到了,本来就是事实,有什麼好生气的。
「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那些爱嘴碎的人,谁敢看轻你我绝对不饶他们!」
「要折服人心有别的法子,府邸的人都是跟随著你许久的老人,如果為了我把人都撵了,谁愿意真正服气地跟著你?」
这样明事理、懂进退的老婆谁能不更爱她?喜儿的话攻陷了项穹苍的心。他用力亲亲喜儿。「有你真好,我的好喜儿。」
寒夜寂寂,一窗之隔的大屋裡却是春意融融。
*****
这事……好像就这麼拍板定案了。
正靖王府有了个土得掉渣的王妃。
娶身份低微的村姑当王妃,各院的姑奶奶们有人默不作声,有人大力反对,来喜儿本人却是荣宠不惊,平淡喜乐地过她的日子。
她不坐闺房,不刺绣、描花,也不扑蝴蝶採花,一门心思都在他处,哪裡需要帮忙她往哪去。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重,不想端著王妃重死人的帽子压扁自己也去压垮别人,她不端架子,看到杂草蹲下身来动手就拔,看见无用的空地自己以身作则拿起锄头开垦成菜圃,她的行為的确吓坏很多僕役们,人人走避之餘乾脆把王爷找来,他匆匆赶来看见满身泥泞的喜儿。
「怎麼玩起泥来了?」擦掉她鼻尖的泥灰,项穹苍一点都不介意弄脏自己。
「年快到了,我想种你爱吃的长年菜,这时候不种会来不及。」
「不要劳累了就好。」他说著,给一旁的僕役递了眼色,有人马上意会接过了锄头。
「王妃,锄地奴才行,我老家就是卖青菜蔬果的。」
她黑眼发亮。「真的?」
「奴才的爹是种菜好手,我们家的青菜只要吃过的人人竖起拇指说好。」黝黑的青年提起老家,眼中有著淡谈的黯然。
想也知道若是家中营生能够餬口,又何必卖身為奴。
「那好,我还想把这附近的地都今来种菜,以后不只整个王府青菜不虞匱乏,要有剩餘还可以拿出去卖,所得的银子都给你如何?」
她自己也经歷过卖身的辛酸,能体谅缺钱的痛苦。
家丁可没想到能得到这麼天大的好处,连忙点头道谢。
喜儿本来就是农家出身的闺女,一隻小手眼看著就要往人家的手握去,项穹苍目中妒火乍现,半空拦截将喜儿整个拉了过去,手一圈搂住她的腰,两人便往他处去了。
她的开源节流效果很快就看到成绩,原来跟她保持著距离的僕人们也发现这个王妃就像邻家的姐姐妹妹,不会颐指气使也不会把他们当奴才看,人心逐渐地向她靠拢了。
穿过月洞门,沿著青石扳小路,后面尾随著平安跟寧馨,一个提竹篮,一个带扫帚、抹布,转来转去地往大宅的僻静处去。
素果清酒是辛青青一早替她準备的。
来喜儿成為了王爷的专宠,但是辛青青对她依旧还是那态度。
至於王麻子则是摸了摸鼻子,话没好话,其实充满关心。「你这王妃的位置可得坐牢点,王府裡吃人的老虎可不少。」
两人的坦荡给了来喜儿不少勇气,如果失去青青这样的朋友,她会心碎。
跨入小的门楼,迎面的梅园花苞隐隐,暗香疏影,来喜儿每次经过这裡,闻著鼻尖沁人的清香,总是再三徘徊。
默林是项穹苍為母亲种植的,经过细心清扫,祠堂恢復了清明简雅的模样,这都要归功三天两头就来一趟的来喜儿。
清茶鲜果摆放妥当,低头敛裙深深行礼,来喜儿点香向婆婆诉说府中发生的大小事情,接著她又接过寧馨递过来的三炷香,朝著另一旁的爹娘牌位深深鞠躬。
「爹,娘,早啊,鹏哥要我问你们住在这可舒坦?跟婆婆当邻居习惯吗?他本来是要给你们另外盖一个祠堂供奉你们的,但是女儿想婆婆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这,早晚没个说话的人,也许需要伴也说不定,所以自作主张让你们住在一块,娘,您见到了爹……应该没有遗憾了吧?」
怕泪涌出来,她赶紧把香递给寧馨,然后挽起袖子开始準备打扫祠堂。
她总亲自动手,不假他人。
「王妃,这我跟寧馨来就成了,天气变冷了,水我来提就好。」王爷最重视王妃那双手了,每次打扫这裡回去都要检查,要是裂了条小口子,她跟平安的耳朵又要不得閒了,真要说起来,王爷那眼可比王妃可怕太多,她跟妹妹寧可违逆王妃的意思也不敢违背王爷任何吩咐。
当然,王爷的吩咐样样是為王妃著想,说来说去都不算违逆啦。
於是一个抢了她的水桶,一个拿了她的抹布,看著空空的手心,来喜儿会心一笑,接著信步走到外头,席地坐下。
风很凉,云很白,没有滚滚的黄沙,没有贫瘠的土地,这裡的一切都好美好美。
过去,是回不去了,现在呢?
她无疑是幸福的,项穹苍的宠,他的疼,总是包围著她。荆州的珍珠,吴郡的綾罗,蜀江的织锦,交趾的漆器,七珍万宝,总往她的房裡塞,应有尽有,就怕她不够用。
这才怪,只是平凡的人,满仓满库的宝贝就算几辈子也用不完。他的温柔,总是令她泪眼朦朧。
「明年的六七月,应该有梅子可以摘来做蜜饯吧?」她嘀喃自语。日子过得像流水般可伯,都入冬了,过些天,今年的第一场雪就要降临了。去年的今日她在哪?不去想了,那些都过去了。
「王妃,风凉,还是披上衣服吧?」不知道什麼时候已经拾掇完毕的两个双生子出来了。
才要说她没那麼娇贵,话到嘴边又嚥了回去。
也许不管她愿不愿意,享不享受,很多事情都回不去了。
她坦然地让她们披上大氅。
不过才踏出家祠没多久,迎面来了乌压压的人头,中间簇拥著几位丽人。
她身边最多就两个小丫头打转,要出门能不带就不带,像这麼浩浩荡荡的派头,是有点骇人。
彷彿从火裡走出来,灿烂夺目,如同一朵盛开到极致的花,差点要刺瞎旁人的眼。而她呢,就一身素衣风尾裙,简直就像花朵旁边的小草。
还没开口,双生子一个箭步就拦到来喜儿前面,别看她们年纪小,在这府邸裡她们待的时间可比王妃要长上很多,所以,府邸裡面谁恶名昭彰,谁待人刻薄,她们如数家珍。
护主,是她们脑袋裡唯一的念头。
她们带来的侍女见状,直接把两个小不点拂到一边去,还让僕役看住,一点都没把来喜儿放在眼裡。
「几位姑娘这是做什麼呢?」
来喜儿没架子,也不知道要摆谱,但见对方一打照面就把她两个小丫头扣住不放,心裡有把火慢慢闷烧了起来。
「不敢劳驾王妃动问,妹妹冷霜带著一帮姐妹是来给姐姐问安的。」说不敢,明明就是吃定来喜儿。
她盈盈地弯著腰,雪白的胸脯,窈窕妙曼的曲线,皓臂嫩颈,皮肤滑腻如白雪,加上一身艷火,格外醒目。
她是合该有本钱骄蛮的,她出身贵族,只可惜家族因為人才凋零没落,她只得进了青楼,在青楼又被高官看上,替她赎身,只可惜,一转手却将她送给了项穹苍。
她是心高气傲的,也是怨的,项穹苍的出身卑微,是个没有任何前途的庶子,跟著这样的男人,她的下半辈子等於绝望,可是身為人家的棋子,她又有什麼权利说不。
原本她以為自己的美貌必定能把项穹苍迷得神魂颠倒,偏偏,在正靖王府两年,项穹苍别说多看过她一眼,西跨院根本连门坎都没跨进去过。
世事难预料,在她指天恨地的时间裡,这没把她放在眼裡的男人不再龙困浅滩,他不一样了,他一飞冲天,虚悬的王妃位置也有了人。
「请安就不必了,我两个小丫环不懂事,要是哪裡得罪了诸位姑娘,还请你们大人大量不要计较。」
下马威吗?
这她懂的。
第七章
她对那些层出不穷的争风吃醋,互相算计了无兴趣,唯一的底线是别闹到她头上来。
这些人看起来没摸清楚她的想法。
「王妃说的是哪儿的话,我只是教她们一点规矩,免得以后带出门,人家说咱们王府的奴才没家教,这脸就丢大了。」
「谢谢冷霜姑娘指教,我自己的人不会给你添乱的,不劳你费心了。」话说的很客气也很冷,楚河汉界,井水不犯河水,她凭哪一条理管她的人?
习惯高高在上用鼻子看人的冷霜很吃得开,向来,只有她指使别人的份,谁敢明目张胆地反驳,除非不要命了。
被来喜儿这麼直接挑明了说。顏面难看,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就是嘛,瞧瞧她身為王妃一点自觉也没有,要打扮没打扮,要模样没模样,丢光了王爷的脸!」全身上下顏色粉嫩得如同夹竹桃的瓜子脸女子,跳出来也把来喜儿贬了一顿,好像她才是应该风光的那个。
「这种人王爷不用两天就厌了,根本无须我们烦心。」花桃子也不甘示弱地当著应声虫的角色。
来喜儿轮番瞧了三个女人一眼,把眼光留在两个垂头丧气的丫环身上。
她只是静静地看,对那些女人的叫嚣一无所觉。
慢慢地,杀声震天不见了,陷入诡譎的沉默裡──
「平安、寧馨,过来。」
来喜儿谈定如常地叫,见她们俩脸上喜色一绽,就想挣开钳制,不过毕竟还是小孩,力气怎麼也比不过大人。
「两位大哥手劲别太大了,她们还只是孩子。」她好声好气,没半点命令句子。
两个僕役可没听过这麼和善的句子,一呆,心中一暖,手鬆了,一双丫头伶俐地赶紧挣脱钳制,撒腿儿就跑。
「谢谢两位大哥。」
来喜儿拍拍扑过来的平安、寧馨的头,从容地走了。
「王妃跟我道谢耶?」晕陶陶的。
「嘘。」一个总算清醒些,掐了旁边的大腿,自己的主子都火冒三丈了,先想办法躲躲吧。
「太过分了,她完全没把我们姐妹放在眼底!」煽风点火的夹竹桃差点撕碎身上的薄丝袖子。
「大家走著瞧吧!」花桃子也叉起腰来,什麼飘逸如謫仙的气质都完蛋了。
冷霜不语,脸色凝重得像要下雨的天。
不是她们爱来自讨没趣。
来喜儿不知道的是在她还没出现之前,因為东大院没有正式的女主人,各个院落一直保持著微妙的平衡,没有谁大谁小的问题,而且不管她们是基於什麼理由被送过来的,地位相仿,但是现在不成了,随著项穹苍的受到重视,水涨船高的行情,连下人们都能感受到他们家王爷要飞黄腾达,那种鸡犬也要跟著升天的气息,让本来就有所图的人们更蠢蠢欲动了。
更糟的是王爷的态度明确,摆明了要纳妃,不来探探虚实对不起自己,可是这一来才发现自己的胜算似乎少得可怜……
远远,就算不想听也听见了很大的巴掌声及怒斥。
「狗奴才!你端的是谁的饭碗!」
来喜儿皱眉,心底一片厌烦。
*****
「我听说今天有人来找你麻烦?」替夫君卸下衣物,忙碌的小手停顿了下,然后把外衣披在屏风上,拿起另一件宽鬆的家居服。
是哪个碎嘴的?还是免不了走漏了风声啊。
「只是路上碰到聊了几句。」
「她说了什麼?」项穹苍把双手拉到与肩同宽,好让娘子能容易地替他穿上抱子,头却一刻不停地随著喜儿转动著。
「冷霜姑娘只是来打招呼。」
「我听说的不是那样。」
来喜儿鼓起腮帮子,「那你还来问我做什麼,口供啊?」
「哪是,我是怕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冲撞了你,惹你生气。」他从背后悄悄抱住她,给她温暖安慰。
「那些『东西』不都是你招回来的?」拉掉丈夫示好的手,实在不想继续这样的话题,可一转念,那一点气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有些人你跟她生气是没用的,她是你安顿在西跨院的人,府邸就这麼大,要不碰面也不可能。」
夫君成了皇帝跟前的红人,好是很好,不管公务多忙碌,还是会在天擦黑的时候进家门,可是他进门时一身掩不住的疲惫,她看在眼底,心口发酸。
她不想拿家务来烦他。
「我已经用不著她们,明天我会遭人把她们都送走。」知道他心肠软的娘子一定难苟同他的做法,项穹苍又巴上去。
「我会给路费,给她们选择去留的机会,这样够大方了吧?」
来喜儿白了他一眼,「你去哪裡学来这些皮条做法?」
「為了保护我的娘子,為夫的总得越来越坚强。越来越可靠啊。」
她噘嘴。「油嘴滑舌。」
她直觉不该这样子的,可是要跟其他女人共享一个丈夫,她又心慈不起来。
「那娘子该赏我点什麼?」
「有,早等著你呢。」她掀开桌上摆著的一盅补品,调羹舀起清汤,送到项穹苍嘴边。这是他每天必定要吃的老母鸡燉人参。
「我都吃了月餘,不能不吃了吗?」他大皱眉头。
「可以。」她好商量得很,将心比心,就算人参是仙丹,连续吃了一个月,任谁也吃不消。「把汤喝了就好。」
项穹苍瞧著泛油光的盅,差点没捏著鼻子,但还是把它喝完。少人在福中不知福了,这可都是老婆的爱心呢。
「你喔,早出晚归的,还是早点上床歇息吧。」瞧他一脸精神奕奕,莫非在外头遇见什麼好事?才恍惚地想著,项穹苍已经转到她跟前。
「我哪睡得著,我有天大的喜事要跟你说,父皇想见你。」
用各种手段削弱妨碍他的豪门贵族现在都及过来依附他,所有的权力几乎都集中在他手底,这让父皇的眼光离不开他,也开始正视起他的家人了。
「见我?」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可是她这公公可不是一般的普通人,高兴可以拿人脑袋当萝卜切,不高兴会殃及国家的。
「下个月中正好是皇后五十大寿,那天要在御花园摆宴,到时候百官齐聚,肯定热闹非凡,喜儿,你高兴吗?」
「你高兴喜儿也高兴。」
看见丈夫沉溺在被重视的狂热中,来喜儿真心替他高兴,在皇家,要获得认同好不容易。
尤其如今在位的皇上有许多名子女,嫡亲的皇子皇女就不下数十名,他怎麼会在乎一个庶出的私生子?
寻求亲情,是天性,她只希望夫君在这场美梦裡不要摔得太严重才好。
「赶明儿个我让綾罗园的掌柜过来给你量身订製几套宫廷服,让你风风光光地进宫。」来喜儿放下一头青丝,把金鈿饰品放在铜镜前。接著走近床沿,脱下鞋袜。
「人家说三代吃穿才懂吃穿,你又何必花那个钱,我照我本来的面目进宫去就可以了。」
爬过大床往裡面挪,她不是神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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