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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寒-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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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靛蓝色的瞳孔，仿佛波澜不惊的深湖。静静地望着她，静静地。
许久。
她感觉，世界在宁静中，焕然一新。
“唐铭钧，我们在哪？”
“一个永远爬不出去的地方。”
洛辰叹息。
“唐铭钧，你知道，是谁要杀我们吗？”
“那个人要杀的是我，不是你。”
“你的仇人很多？”
“很多。”
“很多？到底有多少？”
唐铭钧笑，“呵呵！我数不过来。”
“唉，跟你在一起还真危险。”
“你后悔了？”
“后悔又怎样，已经来不及了。”
“呵！”
“唐铭钧，我们会死吗？”
唐铭钧笑，“会！”
洛辰看见唐铭钧在笑，恼怒道，“都快死了，你还这么高兴？”
“能跟你死在一起，我为什么不高兴？”
“可是，我还不想这么早死，我还有许多事情没做。”
“那不如，在临死前，我们满足彼此一点小愿望吧。”
洛辰神情暗淡，“可我的愿望你满足不了。唐铭钧，你的伤没事吧？”
唐铭钧笑，“都快死了，还在乎那点伤？”
“对了，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还想听？不害怕？”
“你哪次讲的故事不吓人？”
“呵！可你每次都很好奇地听完。”
“是，我承认我好奇。现在更没什么事可做，听听故事，倒也不错。”
“那这算是你的愿望？”
“你说算就算吧！你快讲吧！”
“嗯，我讲到哪了？”
“讲到，那个女生独自守在帐篷里，听见有许多人走近的脚步声。”
“女生听见许多人的脚步声，以为大家都会来了，就高兴地跑出帐篷。果然是驴友团的人，可她唯独没看见男友。驴友们告诉她，他们还没爬到雪山山顶的时候，突然发生了雪崩，她男友遇难死了。女生痛不欲生，驴友们劝说了一会儿，其中一个驴友突然大叫不好。”
洛辰禁不住插嘴，“怎么了？”
唐铭钧笑笑，“那个驴友看了眼手表，发现时间还差几分钟就到午夜12点整了。”
“那又怎么样？”
“那个驴友懂些风水迷信，他说，男生死得惨，肯定不愿意一个人孤零零地上路。到了午夜12点，天地间阴气最重的时候，就会回来带女生一块走。女生怕得要命，其他人问有什么办法。那个驴友说，让大家围成一个圆，把女生圈起来，这样大家的阳气就可以保护女生。大家快速地围成了一个圆圈，女生坐在正中心。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时间一秒秒过去了。这时，从不远处，传来噗哧噗哧地踩雪声，众人朝声音的方向望去，果然是男生回来了。”
洛辰哆嗦着缩进唐铭钧的怀里，“然后呢？”
唐铭钧继续说，“然后，男生发疯似地往圈子里钻，他拉住女生的手就拼命地跑。女生挣开他的手，要往回跑。男生告诉她不要回去，那些人已经死了！男生说，他们还没爬到山顶，就发生雪崩，其他人都遇难了，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女生突然想起，男生以前曾告诉她，如果遭遇雪崩，是根本没法幸存的。这时雪越下越大，男生要走过来给女生取暖，女生大喊着不要他靠近。就这样，一直僵持了几个小时，天亮时，搜救队发现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相隔只有几十米，是被活活冻死的。”
“男生不是鬼？”
唐铭钧冷笑，“当然不是，可惜的是，女生不肯相信男生，如果那时，两人抱在一起取暖，是完全有可能撑到搜救队营救的。可以说，是不信任，让他们断了性命。”
洛辰淡淡道，“不信任只是因为爱得不够。深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心中会充满无畏，这足以抵挡所有恐惧。如果深爱，即便他是鬼，她也会愿意跟他走一条路。死，又有什么可怕？死在爱人的怀里，总比孤独地活在千里之外要好得多。”
唐铭钧诡笑，“就像我们现在？”
洛辰不禁脸红，“你又自作多情！”
唐铭钧神色突然严肃，“洛辰，你相信我么？”
“我愿意像你相信我那般相信你。”
“呵！你说话好有哲理。”
“这没什么，很多事情都是相互的，就像爱情，单方面的付出或者索取过多，感情很难长久。”
“那我们算哪种？”
“我们哪种都不算。”
唐铭钧眼光忽然黯淡。“好了，我已经满足你的愿望了，这次该你满足我了。”
“讲故事也算愿望？”
“是你说过的，我说算就算，你忘记了？”
洛辰叹息，“好吧，好吧。唐铭钧，你有什么愿望？”
“我的愿望很简单，我问什么，你顺着我的心意回答就是了。”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可是临死撒谎，不会上不去天堂吧？”
唐铭钧冷笑，“我是要下地狱的，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上天堂？我不会给你机会逃跑！”
唐铭钧的话，令洛辰冷得抱肩，“你快问吧！”
唐铭钧突然捧住她的脸，“我的问题，你要听清楚了！”
洛辰突然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瞪着的双眼，微微酸涩。
“洛辰，你爱我吗？”
唐铭钧执着灼热的眼神，直射过来，洛辰感觉脸颊仿佛被烫到，呼吸困难，粗喘起来。
唐铭钧见她不说，又急躁地追问，“告诉我！告诉我！你爱不爱我？！你心里有没有我？！”
“我，我．．．．．．”
洛辰的胸口骤然发紧，心跳加速，仿佛快要蹦出来。
“洛辰！洛辰！”
唐铭钧慌忙从她脖颈上的项坠里取出一个胶囊，往洛辰嘴里塞，可是洛辰喘着气，根本无法下咽。他急得将胶囊放进自己嘴里，拖住洛辰的头，用唇舌喂给她。
终于，洛辰将胶囊咽了下去。
咳喘平息了，唐铭钧掏出口袋里的纸巾擦着她额角的细汗。
“呵！叫你说句爱我，都这么要你的命。”
洛辰看见，他眼底一抹浅淡的灰色。那灰，仿佛烟火燃尽的尘埃，令人心碎。
“我爱你，唐铭钧，我爱你。”
“你说什么？！”
“我爱你，唐铭钧。这下可以了吧？”
唐铭钧苦笑，“洛辰，你能不能不问后半句？不过，我只当听见你说的前半句。洛辰，你记住，不许反悔！”
“好，我不反悔！终归要跟你死在一块的。”
“若是死不了，你也要记得你的话。”
洛辰叹着气苦笑，“唐铭钧，你这时做的梦，也不算白日梦，是不是？”
、用眼睛定情4
的确不是梦。
他们没死。
很幸运，他们被文子山发现了，并及时地被营救上来。
据网上的野外遇险统计系数，通常在这种情况，得以生还的比例甚微。可见，他们的幸运程度大可以跟中大乐透相提并论。
两人野外同生共死的经历，被媒体大肆渲染的同时，还有人自作主张地把唐铭钧和洛辰的婚期也提上了日程。
第四医院。308号特护病房里。
洛辰气咻咻地将报纸摔在桌上，“这些娱记整天就知道瞎写！”
躺在病床上的唐铭钧，拿起报纸，瞥视了一眼，笑道，“我倒觉得，他们宣传得很不错！”
“什么很不错！分明是乱写！你看看，什么鸳鸯陷阱？！什么午夜迷途？！用词这么意淫惹人遐想，好像我们做了什么似的？”
唐铭钧笑，“我们难道什么都没做吗？”
“难道我们做了什么吗？”
“你过来！”
“干什么？”
洛辰不情愿地挪到唐铭钧身边。
唐铭钧忽然捉住她的手，“洛辰，告诉我，你没忘记，你对我说过的话，对吧？”
洛辰假装失忆，“什么话？我不记得了，我心脏有些难受，先回病房了，晚些再来看你。”
她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唐铭钧硬是不松，“洛辰，你真不记得了？还是要我帮你回忆？”
捏着她的手更用了力度，洛辰被捏疼了，“唐铭钧，你松开！你捏疼我了！”
唐铭钧语气平淡，“洛辰，说谎是会下地狱的！你想跟我一块下地狱？是么？”
他忽地一拉，将她拖到床上，按压在身下。他眼底里燃起了蓝色小火苗，暗暗地烧灼着，有种摄人的力度。
令洛辰不敢直视。
她脸颊绯红着，不知因为呼吸局促，还是因为紧张。
他的吻已经覆盖上来，像是要活活吞下她。
或许，他的吻的确有种魔力，每次被他深吻，她都感觉三分之二的魂魄难以自控地随他坠落。
这时，她双手无意间抓到他受伤的后背和左臂，他疼得嘴角抽搐了一下，又小惩大诫地轻咬她的嘴唇，她的唇却流出血来，他贪婪舔舐着，这动作，真有些变态。
洛辰蹙着眉，“唐铭钧，你吸干我算了！就不必整天折磨我！”
唐铭钧忽地停住，安静枕在她xiong口，淡淡道，“洛辰，我想，是时候，举行我们的婚礼了。”
洛辰差点弹坐起来，“什么？！婚礼？不行！”
唐铭钧盯着她，“你没有权利说不行！更没权利反悔！”
洛辰立刻就没了气焰，“我，我是说，能不能等我毕业答辩之后啊？我又不会跑！再说，我想跑也跑不掉。”
唐铭钧冷笑，“你倒很有自知之明。”
说着，从衣兜里取出一个东西。
是一枚钻戒。
中央的主钻是一颗的大约三克拉大小的心型粉色南非钻，切工精致，火彩灼目，颜色剔透娇嫩。心型钻边缘缀着一颗颗碎小晶莹白钻石，与粉钻顾盼生辉。纤细的纯金戒圈线条柔美流畅，仿佛一条丝带，系着那颗粉色心型钻。
唐铭钧将戒指套在洛辰左手无名指上，“洛辰，从此，你的心就被它牢牢系住了。你心里只能想我，如果你敢想着别人，你就会．．．．．．”
洛辰不禁抢先问，“我就会怎样？”
“如果你敢！我就把你所有手指都切下来！记住了？”
唐铭钧说完，又倏然变脸，从刚刚阴冷肃杀又变得温柔迷离。简直，判若两人。
此刻，他的唇深陷洛辰的锁骨里，细密地亲吻，伴随雪落的声音，轻巧而骄矜。
“洛辰，我爱你．．．．．．”
洛辰被他吻得身子酥软，微眯着双眼，潺潺呻吟着，“切我手指？你不会觉得，这太血腥残忍了吗？你看，我的手还算漂亮呢！”
唐铭钧一把按住她的手，冷哼一声，“再漂亮，也只能戴我送你的戒指，任何男人都休想！”
洛辰浅笑不语。
这时，门外有人叩门。
洛辰慌忙从床上跳下，整理下衣襟，头发，旋开门锁。
是云鼎的助理。
助理走到唐铭钧跟前小声说了两句，唐铭钧脸色变了一下，
“洛辰，你回病房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洛辰嗯了一声，心里疑惑，刚刚助理跟唐铭钧到底说了什么？他脸色突然那么难看。
洛辰退到门外，却没走开。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门缝间偷听。
“哼！果然是苏航搞出来的！我绝饶不了他！”
“董事长，这次一定要给他一个厉害看看！他太嚣张了！”
洛辰顿时明白，原来在山上追杀唐铭钧的杀手是苏航雇的。
她的头又疼起来。
一方面，如果唐铭钧报复，苏航出什么意外，苗依依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另一方面，杜美伦追究起来，很可能会跟唐铭钧闹翻。
现在既然已经脱险，最好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息事宁人。
想到这，她急匆匆跑回自己的病房，想给杜美伦打个电话。她想，这世上如果只有一个人能阻止苏航，或许就是她了。
拿起手机，发现有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同一个陌生号码。
病房里信号不好，洛辰走来走去，最后倚在窗台前，把电话拨了回去。
“洛辰！我是穆北！”
“穆北！穆北，是你！真地是你！你好吗？家里都好吗？”
再次听见穆北的声音，洛辰只觉恍若隔世，许多积压已久的情愫，在一刻间被怂恿，那别后疼痛磨砺而起的一道道心墙，被轻易击溃，坍塌。
洛辰觉得心口疼得发慌，眼前焦灼的白光一点点聚集在无名指上的钻戒之上。
“我爸爸上个月去世了，妈妈现在精神还算稳定，我在家乡开了个小超市，生意还算不错。你呢，洛辰，你还好吗？”
“我，我还好。”
阳光透过心型粉钻，折射出五彩射线，奢美，华丽，玄浮如虚妄的怅惘。
洛辰感觉双眼刺痛，她伸手按压眼眶，却摸到一脸湿润。是泪水。
“洛辰，你在哭？”
洛辰擦掉脸上的泪。“没，我没哭。穆北，我高兴，知道你过得很好，我真地高兴。你不必担心我，我真地很好。”
沉默了片刻，穆北忽地提高了语调。
“洛辰！”
“什么？”
“洛辰，你是不是跟唐铭钧在一起？”
洛辰深吐一口气，“是的。穆北，我．．．．．．”，洛辰还在犹豫，要不要跟穆北讲明，当初跟唐铭钧在一起，是为了帮他摆脱困境，并不是她移情别恋。可又一想，即便说明了，也只会让穆北心存愧疚。再者，事到如今，他和她都无法回到过去了。
洛辰还在沉思，只听穆北突然说道，“洛辰，我想提醒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要小心．．．．．．”
洛辰刚听见这几个字，忽然蹿过来一人从身后将她推出窗口，她啊地一声惊叫，手一抖，手机脱手而出，从三楼的窗口摔落坠地，支离破碎。这时，洛辰的上身已经滑出了窗口，她以为自己会就此飞出窗外，跟手机一样，死无全尸。
她感觉心脏就要冲出胸口，一味虚弱地喘息着，连叫救命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要死了吗？”
“你不会死。”
是唐铭钧的声音。
、用眼睛定情5
随后，洛辰感觉身体被轻飘飘地向后拖拽，倒进了唐铭钧的怀里。
唐铭钧的嘴唇在她脖颈上来回摩挲着，语气暧昧柔软，“吓到你了？告诉我，你在跟谁讲悄悄话？”
“如果我不告诉你，你是不是真地要将我推下去？”
“呵！傻丫头，我怎么会杀你？你刚接受我的戒指，我们，我们还没洞房花烛呢。”
洛辰仍在生气，推开他，“谁跟你洞房花烛。”朝楼下望了一眼，皱着眉，“你看看，我的手机都摔碎了！你得赔我！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没钱买手机！”
唐铭钧笑，“我的女人，怎么会身无分文！”
“你还没告诉我，你跟谁讲电话？”
“哦，是，是若菲，又因为那个周晓，跟夏尧吵架了。”
唐铭钧笑着，定定望着她的眼睛，低语道，“洛辰，你知道，你说谎时有个特点吗？”
洛辰怔住，声线有些抖，“什么？”
唐铭钧的左手伸过来捏住了她的下颌，注视着她，“你说谎的时候，最迷人。”
洛辰撅嘴，“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谎了？”
唐铭钧就势拥住她，“你总说你不爱我，可事实证明，你是爱我的。你心里一直有我。对不对？”
“那你告诉我，刚刚助理见过你之后，你心里就一直存着件心事，对不对？”
唐铭钧笑，“你怎么知道？”
洛辰盯着唐铭钧的眼睛，“唐铭钧，你有心事的时候，眉头就会皱起来，像一扇紧闭的门，让人总想马上找把钥匙把它打开。”
唐铭钧突然不说话了，只是痴痴地望着她。
洛辰摸了摸他粗砺的下颌，笑道，“看，胡子都长出来了，我给你刮净吧？”
唐铭钧的胡子长得快，每天清早刮一次，到了下午，又会冒出一层青色。他向来是喜欢清洁的人，尤其对自己的脸面。
给男人刮胡子，洛辰并不是第一次，从9岁起，有一半时间，洛凌川的胡子都是由她打理。这听起来有些怪异，却是洛凌川独特的教女之道。他不求洛辰多么出众聪颖，只求她做个能够暖男人心的温顺女子，亦能受到男人舍身眷顾。这做起来，却并不容易。
洛辰现在想想洛凌川的这份用心，倒恰是影射了他与桑雪颜婚姻中的不和谐阴影。桑雪颜那么完美骄傲的女子，却并不算是合格的妻子。终究，她伤了洛凌川的心，又怎能逃得过自伤？
剃须乳的雪白泡泡包裹住唐铭钧线条硬朗的下颌和两腮，洛辰手持着刮胡刀，笑道，“听说，有个男人去理发店刮脸，后来理发师趁他睡着的时候，将刀刃插进了他的喉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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