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寒-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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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辰！”
“什么？”
“你过来！”
“过来了，干什么？”
穆北一只胳膊将洛辰搂在怀里，“让我好好抱抱你。”
“你胳膊有伤，别闹！”
“呵呵！我这只胳膊打了石膏，这叫什么？装备升级了啊！对了，你不是爱吃核桃吗？我用这只胳膊给你砸核桃吧！”
洛辰哭笑不得，在穆北额头轻轻戳了一下，“你啊，就老实些吧！都伤成这样了，还胡闹！”
穆北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洛辰，要是我刚刚真地被车撞死了呢？我可再也看不到你。”
“不。不会的。穆北，我已经没了父亲，命运不会再把你带走。”




、云在坠落3

傍晚时分。
洛辰出来买晚饭，走到医院门口时，手机突然响了，是高若菲。
刚接通，那边传来高若菲没心没肺的笑声，“喂！亲爱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高若菲，恋爱了！”
“若菲，你说什么呀？”
“我、恋、爱、了！”
“你恋爱？跟谁啊？”
“你猜猜？哎！算了，不考验你那点低端情商了！我跟阳光帅哥恋爱了！”
“阳光，帅哥？哪个啊？！”
“笨呐！夏尧，夏尧啊！呵呵！告诉你啊，他不但长得帅，画也画得好极了！他还要我做他的人体模特呢！嘿嘿！就是不穿衣服的那种。”
洛辰脸颊一片燥热，急忙打住高若菲，“若菲，你疯了吗？你跟夏尧才刚认识啊。”
“刚认识又怎么样？这叫电光火石！缘分天定！亏你还跟穆北恋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一点都不开窍啊！”
“好，好，高若菲是爱情高手行了吧！可我还是要提醒你，这个夏尧可是美术系系草，追他的女生有四位数那么多。跟他交往，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行了！不跟你瞎扯了，待会儿，我跟夏尧还有约会呢！对了，我帮你请过假了，这几天内，你可以陪你的穆哥哥好好温存一下了！呵呵！”
“你个死丫头！”洛辰还要说她几句，却发现那头已经收了线。
在街边大排档，坐等炒面。
跟穆北交往以前，洛辰从未吃过这种小店面的东西。优渥的家庭条件使她多少对这种鱼龙混杂的平民环境不适应，甚至，还有轻微洁癖。
然而，爱情的力量往往超出我们的想象。就像，爱情能使素衣烂衫的灰姑娘光鲜亮丽，也能令美人鱼敢冒生命危险，忍受巨痛在陆地上行走。
没人能预料，下一刻，自己将爱上谁？将为谁疯狂？为谁迷失本性？
每个女孩的心里，自己都是公主，她们总期望生命中的那个他，是王子。
然而，他到底是不是王子，都只取决于你的心。你觉得他是，他就是。
对于洛辰而言，穆北就是她的王子，虽然，他并不符合洛凌川的一贯标准。
爱，可以忽略一切标准。
此时，天边的红霞有几分张狂而邪魅的凄艳。
经毒日炙烤一天的板油马路，在霞光映射之下，正泛着铁板烧般的油腻光泽。行走之上的人流，像一只只营役小虫，各自奔往各自的家。
洛辰闲看路人，也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的家又在哪里？她，还有家吗？
上周，洛辰故意选在刘芳菲和洛良都不在家的时候，从洛公馆搬出来。洛辰骨子里的清高和界限分明，使她不愿接受任何方式的挽留。
幸好，刘芳菲也只是打过两通电话，劝她搬回家里住，言语中温和而疏远。
洛辰当然听得出。
总之，从踏出洛公馆的那刻起，洛辰已经想好了。将来的日子里，她要做个平凡快乐的小女子，努力生活，身边有挚友，爱人，粗茶淡饭也相宜。
“怪味炒面，一大一小，一共18块！”
老板娘的尖利嗓音像一柄刀子，利落地化开了，刚刚聚拢在洛辰心头的感伤。
洛辰掏出一百块递给老板娘，低头嗅了嗅怪味炒面，被那香味勾得胃里咕噜噜地抗议起来。她急切地从桌上的筷笼里，抽出一双筷子，夹了一根面条，吞进嘴里，细细品尝。
“唔，饿的时候，吃这炒面味道更香。”
不长时间，老板娘板着脸从里间走过来，“姑娘，你这钱是假的。”
洛辰急忙吞下嘴里的面条，“假的？怎么可能？！”
洛辰一把抢过那张百元钞票，仔细看着，“老板娘，这不可能是假的！你看看，这水印，金线，都有呢！”
“我都拿验钞机验过了，现在的假币都是高仿的，眼睛看不出！”
“那，那我看看身上的零钱够不够。”
洛辰有些懊悔，把钱包落在了医院。心虚着把口袋搜了底朝天，结果只有几块硬币。
正在焦灼难堪，却从身边飘来一男人磁性的声音。
“炒面我请了。”
递来钞票的那只手，是那男人的右手。
那只手，纤长白皙，骨节分明，滤过橙色暖味的光线，梦幻般透明，鸽子翅膀般轻软。饱满圆润的指甲，泛着的贝色亚光，似夏夜里，叶脉之上的第一抹幽凉。
还从未见过，哪个男人的手，长得这么好看，洛辰被惊得有几分呆了。
居然忘了对方帮自己解了围，她该说声谢谢的。
当她晃过神，那男人已经走开。
她急忙跟了出去，追在那男人身后。
男人突然停了下来，转身。洛辰一时没止住脚步，一头撞在男人怀里。
洛辰嗅到，一缕淡淡的薄荷清香混淆着某种特殊气息从男人身上的米白色爱马仕外套，渗透出来，在她面前迅速拢成薄雾。
男人笑了，扶住她。
“小丫头，你没事吧？”
“不，有事。”
“什么事？”
“先生，请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
“呵！小丫头，现在的90后，搭讪都这么直接吗？”
男人注视洛辰，眼光敏锐而犀利。像鹰。
洛辰脸红了一下，“我是想，明天把钱还给你。”
“哦，不必了。”
“我不能白拿别人的。”
“呵！小丫头，我帮你，是我自愿的。如果哪天，我有难处，希望，你也能毫不犹豫地帮我。你会么？”
男人脸上虽笑着，而那对暗蓝色瞳孔似在探究。眸子里的暗蓝色，静谧而深沉，仿佛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将洛辰吸了过去。
洛辰顿了下，木木地点头，“当然。”
男人看了眼手表，淡笑道，“我还有事，而且，你的炒面坨了，可就不好吃了。”
洛辰这才发现男人身后，停着辆黑色别克。
“那是你的车？”
“怎么，想搭车？”
“不，我只是觉得，你开蓝色林肯更适合。”
听洛辰这样说，男人的眼眉眯了起来，似笑非笑地循循道，“这是我朋友的。我新购的车子三天后送到。林肯，蓝色的。”
洛辰微怔了一下，男人已坐进了车里，摇下一半车窗，露出，半个清俊侧脸，“小丫头，我姓唐。希望，你不会那么快忘记我。”
“唐先生，今天谢谢你！我叫洛辰！”
车子启动的瞬间，洛辰恍惚看见男人的嘴唇莫名地皱了一下。似在笑。




、云在坠落4

穆北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见到洛辰终于回来，一把抢过去炒面，单手吃面，吃相彪悍，几筷子下去，半份炒面都已入肚，终于想起来什么，抬头看着洛辰，“洛辰，你怎么出去这么久？别告诉我，你先去地里割麦子了！”
嘴里噎着半两面条还能说出话，这实在是穆北的另一项特长。
洛辰依然在琢磨着刚刚的事情，手里的筷子毫无心思地在炒面里拨来拨去。
穆北发觉洛辰神色有异，终于放下筷子，一把拉住她的手，“洛辰，看着我！”
洛辰叹气，甩开他，“你不好好吃饭，闹什么？！”
“咦？咱们谁不好好吃饭？你刚一回来，就全身不对劲。你该不是，这一会儿功夫就有
了新情人吧？”
“穆北！你再胡说，我把炒面都倒进你衣领里！”
“那你告诉我，你怎么耽搁那么久？”
“如果，我说，我刚刚跟一个开黑色别克的男人说话。他还请我们吃了这顿炒面，你信不信？”
穆北突然忍不住大笑，嘴里的面条噎住了，咳嗽不止。
“我是说真的。”
“你没开玩笑？”
“没开玩笑。”
“靠！那就是说，黑色别克是我穆北今天的克星？大中午撞了我，天还没黑就抢了我女友？”
“哼！那个人才不会是撞你的人呢！”
“你这么肯定？”
“那个人的眼睛里有一种警醒锐利的东西，这种人并不是一个容易放纵的人。”
“呦！我的洛辰，什么时候，也会心理学这一套了！”
“唉，如果我真会，找工作就不会这么难了。唉，要知道，会有今天，当初就不选百无一用的管理专业了！”
洛辰神情颓然地趴在桌子上，摆动着筷子。
“大小姐，你可以找你爸爸以前那些生意伙伴帮忙嘛！再说，还有不到一年就毕业实习了，你也好事先铺好路子。”
洛辰突然坐直了，喊道，“我才不要靠我爸爸！我靠我自己的能力，也能活得精彩！”
“是啊，是啊，我媳妇就是能干。可你要生存，就得先吃面，你看那面条被你蹂躏的，真可怜啊！”
洛辰看穆北一脸酸楚，不禁笑出来，“好，我听话，好好吃面！爱自己，爱生活，爱穆北！”
“切！又把我排在最后！”
洛辰夹起几根面条送到穆北嘴里。
“乖啦！你最好啦！你不介意的，哦？”
“只吃面条当然介意的了！要是还有别的吃，那就另当别论了！”
“臭美！”
穆北出院后，洛辰一边照顾穆北，一边上课。下午没课时，就去找工作。
几天后，一家五星级酒店人事部打来电话，叫她晚间去上班。
坐在酒店大厅弹钢琴。
钢琴曾是洛辰最厌恶的。
想起幼时，心怀委屈地被洛凌川逼着学钢琴。
每天，天蒙蒙亮，就要练习车尔尼，哈农。
假期的时候，更是练到手指发酸才能停。洛辰因此还偷偷恨过洛凌川。恨过是恨过，后来，弹钢琴也渐渐成为了她的习惯。或许是，遗传了桑雪颜的天分吧，居然毫不费力地就考到了8级。
现在能靠此生存，洛辰心里越发感激洛凌川。终于明白“技多不压身”这句话的含义，想到将来还要面对种种坎坷，也就不再那么的忐忑。
“我不同意！”
“为什么？！我可是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好的工作！环境好，薪水也不差，而且还是晚上，不耽误白天上课。你为什么要反对？！”
“洛辰！你想想，你要去的那家五星级酒店，经常入住的都是些什么人？有钱！有势！有闲！多数看到你这样的清纯有气质的女生，都难免不打鬼主意。总之，我觉得，那种地方，你最好不去。”
穆北掰开柚子，狠狠咬了一口，或许是太酸了。连忙扔下，咧着嘴，过去拿水杯。
洛辰强先拿起水杯，“你这么能吃醋，干嘛还怕柚子酸！”
“洛辰！我是为你好！你过去是富家大小姐，每次出门，你家都恨不能车来车送的。你不知道，社会的复杂和凶险！”
“就是因为我不知道，我才要大胆地走出去！穆北，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你也知道，从今以后，我再不是什么大小姐了。你要相信我，鼓励我。不该这样的打击我啊。”
穆北的心软了。
“那好，以后，如果你干得不开心，就立即辞了。好么？”
洛辰点点头，偎进穆北怀里。
洛辰去打工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表示惋惜，有人幸灾乐祸，还有人借此撰写了一篇题为《钢琴何掩倾城色？豪门一梦今非昨》的帖子，发在校园网上，还配有穆北接送洛辰上下班的照片。此贴一出，被高度点击。一夜之间，洛辰成了校园网红人，就连导员也特地把洛辰叫进办公室谈话。
“洛辰，真没想到，你父亲什么都没分给你。怪不得，这段时间，我发现你上课总是走神。如果，你生活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说。我可以在校内帮你找些勤工俭学的工作。”
“谢谢老师，我现在这份工作薪水够用了。还请老师跟学校说明，这不是我个人的蓄意炒作。其实，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老师，我希望，我还有资格参加保送留学的考核。”
“这个，洛辰，你是知道的，你父亲一直是我们学校的校方董事会会长。如今，校方董事会正在改选，有些事情还是要按规矩办的。话说回来，你的成绩一直不差，如果没有意外，你当然还在那五个名额之内的。”
“老师，你误会了。我不是要特殊照顾，我是怕这件事造成不好影响。”
“哦，这点你放心吧，我会跟校长说明的。”
从导员办公室出来后，洛辰的手机响了。
“喂！阿姨，有事吗？”
“辰辰，能出来下吗？”
咖啡厅里。
刘芳菲坐在对面，姿态优雅地搅着杯中的蓝山。
今天依然是一身庄重不失时尚的名媛套装，精致淡妆勾勒得下颌略显尖削，长发卷松散随意地挽在脑后，耳垂上缀着一对小巧的南非钻。
刘芳菲从来不是太好看的女子，若论漂亮，她恐怕还不及桑雪颜的十分之一。
起初，洛辰也曾疑惑，洛凌川为什么会从众人中选择她。而后，她越发感觉到这个女人的魅力，她有种持重深沉的东西，让人难以琢磨明晰。
“辰辰，我听许多人说，你在一家酒店弹钢琴？”
“是的，阿姨。”
“辛不辛苦？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阿姨。我已经20岁了，应该面对的，就不能逃避。你不必担心我。对了，洛良还好吗？在学校乖不乖？”
“洛良他很好，他很想你。有时间，你回去看看他。”
“是啊，这段时间，我都忙蒙了，这小帅哥一定生我气了呢！”
“呵呵！那倒没有，就是每次有好吃的，都给你留一份，放在冰箱里，发霉了，被我扔了，他还以为是你回来吃了呢。把他高兴的，满屋子找你。唉，你搬走那天，洛良病了一场。”
“阿姨，你放心，我一有时间，就去看他。”
刘芳菲点点头，从皮夹里取出一张银行卡，推到洛辰跟前。
“辰辰，这里有20万，我本来想多给你一些的，可你也知道，洛家的钱都压在产业上，而且，账上要支多少，也不是我一个人能说的算的。我现在能拿出的也就这么多。你不要怪阿姨啊。”
“阿姨，这钱，我不能要！”
“辰辰，你就收着吧！现在我和洛良是财产所有人，这是我给你的，跟你爸爸无关。”
洛辰又推了过去，“阿姨，我现在能自食其力了，这钱，你还是拿回去吧。”
“辰辰，听话，叫你收着，就收着。你还要上课，我就不打搅了。”说着，刘芳菲起身，也不顾洛辰在身后叫喊，走出了咖啡厅。
刘芳菲坐进了车里，见洛辰追出来，淡笑道，“对了，辰辰，卡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洛辰没想到，刘芳菲会一直记得她的生日，即便，在洛凌川去世之后。望着远去的车影，眼底忽地潮湿，喉咙酸涩得发紧。




、云在坠落5

那晚，弹完酒店规定的常规曲目，服务生递来一张字条，上面写——《I　MISS　YOU》。
“这是你一位先生点的，而且，你今晚只能弹这首曲子。”
“什么？只能弹这一首？”
“先生已经给了小费，你就弹吧。”
“可是，只弹这一首曲子，经理会批我的！”
服务生神秘一笑，“你就放心弹好了，这也是经理的意思。”
洛辰苦恼地点点头，“好吧。能告诉我，是谁这么变态，要听一晚上这曲子？”
服务生笑，“那位先生说了，不能告诉你。”
“咦？这人还真变态啊！”
《I　MISS　YOU》这个曲子，洛辰并不陌生，却不十分喜欢，曲调完全不如它名字那般深情婉转，反而多了许多尖利挣扎的东西，令洛辰很不爽。她也只在心烦的时候才会弹这首曲子。
洛辰的十指在琴键之上自在游走，心思却放在这位奇怪的客人。到底是谁近乎变态地喜欢这么一首不算优美的曲子。
洛辰一边弹奏着，眼光在周遭来回扫过，并未发现什么特殊的人。
心里也觉得自己好笑，杀人犯总不会把杀人两个字写在脑门上吧，心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