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无罪-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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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闭嘴，她不是你说的那样。”柳承殁喝斥着星移。

　　　　星移颔首，悲凉的道：“她不是，那么我是。”

　　　　柳承殁想也不想的就是一个耳光抽在星移的颊上，道：“别这么自甘堕落。”

　　　　这一个耳光下来，星移只觉得左颊肿胀，热辣辣的痛如同一条毒蛇，顺着神经直冲脑门。她呵笑一声，说：“自甘堕落么？这就叫堕落了？我不过是跟别人说句话，而已。因为他是个男人，我就不该看不该说一个字，是不是？否则我就是水性杨花，恬不知耻，自甘下溅。那么当年我卖身为妾，是不是就是罪大恶极，死几百回都洗不清身上的脏污了？”

　　　　柳承殁上前一步，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星移居然自卖为妾？

　　　　从柳承殁对星移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江老爷就察觉到了不对头，招呼着江夫人和江海潮将欧阳和萧律人让到前厅。

　　　　萧律人落在后面，只言片语的传到耳里，他不无担心的回头看星移。那倔强的人冷着一双无畏无惧的眸子，可是神色间没有一点羞耻和愧悔。

　　　　她是自认问心无愧吧。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也一直是个心结，可是星移从来都没当过一回事。她似乎坚定着什么，并不为别人怎么看就自辱。她虽然似乎并不注重所谓的女子名节，可她的一举一动，都证明她并非是那样水性杨花的女子。

　　　　星移的脸肿的老高，看的他的心弦痛的紧绷。他想也不想的往回走。

　　　　不是说到卖身为妾了吗？他是始作俑者，整件事与他脱不了干系，似乎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出面澄清一下。

　　　　欧阳却很快的叫住萧律人：“严己，江大人正说呢，当年江小姐最爱桂花酿。你也爱酒，不如一起来品品滋味如何？”

　　　　不由分说走过来扯着萧律人就走。

　　　　萧律人淡淡的看着欧阳的那只手。他平素不是这么强管闲事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欧阳低低的道：“严己，别意气用事，他们是父女，打破僵局总需要些时间。”父女的感情始终是不会变的，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形下，会有更多的碰撞。

　　　　外人无法置喙，尤其是萧律人，现在更不是最佳介入时期。

　　　　欧阳相信星移自己能处理好。

　　　　虽然他也看到了星移挨打。但是，这倔强的小女子自有让人折服的魅力。

　　　　星移再一次重复。

　　　　时隔多日，伤疤依旧，如今说出来却不是多疼。

　　　　所有人都觉得她该死，都觉得她不自重，那是因为没有人可以体会她对家，对娘的那种渴望。为了保全娘，为了保全有娘的家，历史重来，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再做一次同样的选择。

　　　　她的选择，和别人无关，终其竟，她并没有伤害到谁。

　　　　柳承殁心思流转，说不出来的悲伤和失望。

　　　　这就是他的女儿么？这就是那纯洁美丽天真可爱的瑶瑶和他的女儿么？不过几贫贱的生活，就让她变得如此没有廉耻没有尊严？

　　　　她贱踏的不是她自己，而是他这个做爹的心哪。

　　　　看着星移那红肿的脸颊，也自悔用力太大，却仍旧厉色道：“星移，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从今天开始，你不是乡野的无知村姑，说话做事要配得起你的姓。你姓柳。”

　　　　过去的，他可以既往不咎，可是以后，她的人生不能有一点瑕疵。

　　　　星移默然一笑，看着柳承殁道：“柳将军，我姓苏，柳姓好也罢坏也罢与我有什么关系？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柳承殁长吁一口气，克制住了自己的怒气。站在眼前的，是花朵般脆弱的女儿，不是他手下的将士，光靠打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道：“星移，我再说一遍，你是我的女儿。我是你爹。不管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这就是事实。”老女管教女儿，天经地义。

　　　　星移淡漠的道：“就凭我娘临终前的一句话，你就如此笃定我是你的血脉？她在你眼里那么不堪，你能保证我不是她和别的男人暗结的珠胎？”

　　　　柳承殁眼睛红了，强压着怒火，道：“那是你母亲。”她怎么可以这么说瑶瑶？

　　　　星移冷笑一声，说：“是啊，她是我娘，所以我身上流着的血也如同她的人一般肮脏？既然如此，你何必把你那圣洁高贵的姓赐给我？”

　　　　如果她姓柳，如果要她配得起这个姓就是不许说这不许做那，她还真是不稀罕。

　　　　姓柳，不是她求的。

　　　　柳承殁再前一步，眼神里闪过一抹痛苦，还夹杂着愤怒和愤恨。她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她怎么可以这么的任性不懂事？她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他？

　　　　手举的高高的，瞪着星移那双无畏的眼神，真想一巴掌将她打得清醒些。

　　　　可是星移的脸颊肿的那么厉害，让她那苍白瘦小的右脸一衬，更显得狰狞。

　　　　这么近的距离，柳承殁可以看到星移那光洁素净的肌肤上没有一点脂粉。

　　　　明明眉眼都和瑶瑶年轻时一模一样，可是性子，又是多么的不同瑶瑶喜欢打扮的美美的，出门见客总是光彩照人，淡施脂粉，美目流转，就是国色天香。

　　　　这星移却不然。她似乎并不喜欢打扮，尽管她也很美，而且美的自然，美的舒心。

　　　　星移没动，微仰着头，预备承接他再一次的暴袭。他自以为是将军，是真男人么？他这种遇事不分青红皂白就粗暴动手的行径与那苏老爹有什么分别。

　　　　柳承殁缓缓的放下手，低而沉痛的说：“星移，我从没觉得你母亲不堪，也没觉得你母亲脏。从头到尾，是我对不起她。”这么厉言疾色的对她，也只是因为，他不希望星移重蹈瑶瑶的覆辙。

第一卷　041、以爱的名义退让

　　　　041、以爱的名义退让

　　　　星移退后，不无失望的看着柳承殁，说：“柳将军，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真男人。”

　　　　柳承殁猛抬眼，看向星移。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星移冷笑着，说：“我以为你敢爱也恨，勇于承担责任，却原来也不过如此。一声对不起，一句抱歉，这就是你对我娘的一个交待？”原来男人不管做过什么，只一句没什么诚意的抱歉或是对不起就足够获得世人的谅解了。

　　　　真轻松，难怪男人可一错再错。世人总是对男人太过宽容。而女人，一步走错，就是永世不能翻身。

　　　　柳承殁羞恼，道：“星移，我和你母亲之间的是非恩怨，不是你认为的那么简单。我对她的感情，你不会懂……因为你不懂得背叛的滋味。”咬牙说出心底埋藏了多年的秘密，第一次说出来却是当着自己的女儿……这滋味，可真是涩的紧。

　　　　背叛么？星移凄凉的笑，道：“怎么才叫背叛？看着你心爱的人和别的女人在你的床上共赴巫山**，算不算背叛？”

　　　　如果这都不算，那么，她的确可以说不懂背叛的滋味了。于男女之情，她的确是懂的不多。她不敢爱，不敢接受被爱。唯一的接受，最终换来的就是背叛。

　　　　柳承殁眼里一闪而过的痛楚让星移的心颤了颤。一句有感而发的伤疤自揭，难道竟然是柳承殁当年和苏妈妈愤而决别的真相？

　　　　她再也不想到，这不为人知的事实竟然是这。

　　　　所有的不合理的地方一下子都豁然开朗了。难怪娘一直说最对不起的是苏老爹，说是她毁了他的前程。也难怪苏老爹这么多年对娘一直打打骂骂，对她也从来没当过女儿对待。

　　　　原来，不过是报复。

　　　　虽然他得到了当年的苏妈妈，恨却埋下了祸殃，十几年的困苦生活，没给他成熟的磨砺，只是让他自暴自弃，一路堕落到底。

　　　　苏妈妈是毁了他这个人的直接凶手。

　　　　究竟，苏妈妈爱的是眼前这人中之龙柳承殁，还是那个当年的文弱书生苏老爹？

　　　　星移也乱了。

　　　　可就算当年苏妈妈背叛了他，他也不该以此就将自己所有的行为都武断的划成对他的背叛。

　　　　他凭什么这么不公平的对她？

　　　　星移摇头，再退，说：“你我我娘之间有过什么样的过往，我并不热衷。我是谁的女儿，我也不在乎。无论我姓苏还是姓柳，我都是我自己。我一直记得这点，也请你记着。没有谁可以以爱之名，对我的人生指手划脚，左右我的思想，禁锢我的自由。就算是你，口口声声的自称为我爹的你，也不能。与你的地位、权势无关，与你的年纪念、阅历无关。如果你不懂，那么我娘的人生路，或许就是我未来的写照。如果你对她还有一点点的抱歉，就别逼我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

　　　　柳承殁皱起了眉，不赞同的眼神里满是对星移的不满，他道：“星移，你威胁我？”她说不要以爱的名义对她做什么，可现在，她何尝不是以爱的名义在要挟他别对她束手束脚？

　　　　星移漠然的道：“不敢。在京城，我有自己的家。所以，我不会回什么柳府。”

　　　　柳承殁默然。

　　　　星移是个倔强、骄傲又执拗的人。

　　　　他得出这个结论，为时不晚，可仍然难免有点头疼。原本父女之间就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又恰逢瑶瑶过世，她对他只怕除了恨还是恨。如今他又对她大打出手，只怕父女感情早就产生了裂痕，要想弥补，难如登天了。

　　　　他决定退一步，竭力缓和语气，说：“我可以不限制你的自由，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回柳府。”毕竟，那是他对世人许下的无言的承诺。也只有他公开的将她纳入到他的羽翼之下，才不会有人对她不利。

　　　　星移并不有多感激，只是道：“多谢。”多谢他给的自由承诺。

　　　　柳承殁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他无可耐何星移，可是他可以管束身边人，他绝不容许再有当年的事情发生。没有谁可以在他的眼皮底下将他的女儿偷娶出去。

　　　　还有，纳星移为妾的那个男人是谁？如今在哪里？是江海潮亦或是刚才握住星移手的那个人？他到底把她怎么了？为什么她现在还是孤零零一个人？

　　　　如果那人亏待了星移，他决不会饶过他。

　　　　柳承殁将柳毅叫到一边，道：“柳毅，小姐年轻不懂事，可是你不。你要时刻记得你自己的身份。她是小姐，就一辈子都是主子，你是奴才，一辈子都应当尽到奴才的本份。若有妄心，天理不饶。”

　　　　柳毅跪下，郑重发誓：“奴才对天起誓，一生一世忠于小姐，若有二心，死无葬身之地。”

　　　　柳承殁点头，说：“你这话，我给你记着，身为军士，一诺千金，我等着你兑现。你去吧。”

　　　　柳毅行礼出门，追上了星移。

　　　　玉林看到了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柳毅有点发怔。这小姐奇怪，跟在她身边的人也奇怪，她们居然这么自然大方的和陌生男人打招呼。这样的行为举动看起来与世不融，可是她们的眼神真挚，笑容温暖，神态从容，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邪念……

　　　　他从没这么正式的和女子说过话，打过招呼。因此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映，只得尴尬的扯了一下脸，算是笑了笑。

　　　　出了江府，无人再拦，星移看着蓝天，心想，这回总算是真的自由了。

　　　　她对玉林道：“我们先回家看看晴柔。”现在，只有那里才是家了。

　　　　玉林点头，笑着说：“那丫头不知道是不是哭傻了，不知道得多担心呢。”

　　　　柳毅跟在后面，二话不说，叫人备了车，请星移上车。玉林扶星移上去，柳毅亲自赶车，嘱咐着：“小姐，坐好，我们去哪里？”

　　　　星移不做声。

　　　　玉林看一眼星移，见她紧抿着唇，知道她一定还在生气，不想说话。玉林便探出身子，刚要说，却被星移的眼锋轻轻一掠，立时闭了嘴。

　　　　柳毅的马车往前急驰，却听不见星移说去哪，不由得放慢了速度，迟疑的回头，又问了一句：“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

　　　　星移淡漠的声音传来：“回家。”

　　　　“是。”那就是回柳府了。但是方向不对，柳毅下了车，调转马头，要往相反的方向奔。星移又说了：“回我自己的家。”

　　　　柳毅怔了下，问：“可是小姐的家，在哪？”

　　　　星移掀开车帘，朝着他道：“柳毅，你是听我的呢还是听柳将军的？”

　　　　柳毅想也不想的说：“自然是听将军的。”

　　　　星移嗤笑一声，说：“他叫我不许同你说话，也不会叫你同我说话的，你倒是说还是不说？”

　　　　“这个……”柳毅被问住了，挠了挠头，翻身跪下说：“将军叫小人听小姐的吩咐……小人自当是……说的。”他也不敢不说。

　　　　要真是的小姐不同他说话，哪来的吩咐？他是个粗人，不会揣摩姑娘家的心思，那岂不是白白辜负了将军的嘱托？

　　　　玉林早就绷不住笑了起来，被星移一眼望过来，只得闭嘴扭了头。星移对柳毅道：“你起来吧，以后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会为难我自己。”

　　　　为难他就是为难自己。柳承殁没法子她，却有办法惩治柳毅。他不过是忠人之事，自己何必毁人饭碗？

　　　　柳毅抹了把汗，这才起来，重新赶上马车。星移闭眼休息，玉林指路，一会就到了租住下来的小院。

　　　　晴柔一直守着。

　　　　欧阳派人接她走，她不肯，她坚持要在这等星移。

　　　　她确信姑娘不会扔下她不管的，一定会很快回这来找她。如果自己走了，姑娘会和自己担心她一样担心自己。

　　　　听着外面马车响，晴柔几步就跨了出来，果然见玉林扶着星移跳下马车。晴柔叫一声“姑娘”，人就奔了过来。

　　　　星移才下车，一回身就看见晴柔扑了过来，忙回般将她接住。晴柔像个孩子似的哭起来，说：“姑娘，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好久好久……”等的都害怕了，真怕星移再也不会回来了。

　　　　玉林也凑过来，三个年轻女孩抱在一起，又是哭又是笑。星移抹了把泪，长长的叹息一声，说：“真好，回到家能第一眼就看到你，我这心里真是高兴。”

　　　　晴柔也不好意思的抹了泪，说：“姑娘快进去吧，我这就去做饭，中午我们好好吃一顿。”一抬头看见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站在马车边，神色肃穆，一看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她情知是他送星移和玉林回来的，便笑道：“一起进来吧，你也没吃饭呢吧？尝尝我的手艺。”

　　　　已经没有什么能再让柳毅吃惊的了。他隐隐的有点明白，为什么星移身边的人都这么的纯净而磊落。她们没有一般奴婢的卑微，和星移之间像是姐妹多些。她们对星移，是诚挚的关切和尊敬，当成姐姐一样全身心的信任着。

　　　　笑若回头，笑道：“柳毅，这两个一个是玉林，一个是晴柔，我们是一家人。”

第一卷　042、不是低调，而是无关

　　　　042、不是低调，而是无关

　　　　星移并没有搬到柳府去住，她就待在小院里，一直很安静的埋头做自己的事，她甚至连徐九娘那里都没去。

　　　　应该说声感谢的。除了九娘，还有欧阳和萧律人。尽管星移很焦急很迫切的想要见到文翰，可是现在风声没落，她不敢擅自出去。

　　　　况且，京城已经家喻户晓都知道柳将军新认了她为女儿，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窥探之下，还是安份些好。

　　　　苏妈妈下葬了，是柳承殁一手操办，在城效买了一块墓地，着人修葺的很好。依着山脚，周围种植了青松翠柏，只等春天再点缀些小花。

　　　　墓碑上刻下苏氏孟月瑶之墓，女星移敬上。

　　　　星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