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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缘千年来相会-雪影霜魂--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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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让他纳为侧妃的。” 
  静安王肯表示出这层意思,王妃心里已知是退了一步。然而,李略要的,是明媒正娶聘为妻,并非为妾,否则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僵。他自从回到王府后,天天郁郁寡欢,三天说不到两个字,茶饭不思寝食不安,眼见着消瘦下去,王妃日日为他揪着一颗心。若是可以由着他,王妃一颗作为母亲的心早就要投降了,然而,儿子的婚事由不得他,甚至由不得她和静安王。皇上将要做主赐婚,这在平时,是求之不得的荣耀恩宠,但此刻,静安王妃却莫名的对即将到来的赐婚圣旨心生恐慌起来。她在害怕,害怕这道圣旨,会成为她那个痴情儿子的一道催命符…… 
  此刻,庭中的李略身形一定,手中长剑光芒乍敛,静静地横在身前,有如一道秋水,三尺莹锋映着雪光,冰凉闪烁,灿烂得让人恐惧。王妃心里一寒,陡然扑出屋外,声音都变了却又强自镇定:“略儿,外面这么大的雪,你别舞剑了。快,跟娘回屋去。”边说边从他手里夺下那把剑来,剑刃如雪,如此美丽却致命。 
  李略任由母亲从他手里拿走了剑,不言不语,但王妃要拉他一同进正屋时,他却无声地挣开了。他绕开母亲如同绕开一团无形的荆棘,他的冷漠就如同此刻漫天飞舞的雪。他径直进了侧厢房,关上房门,也是关上自己的心门,纵然隔着一道房门,他那样深刻的忧伤,也能如隔空传音般透入王妃心中。她不由得怔在雪地里。   
  《有缘千年来相会》第八十二节(1)   
  初冬的第一场雪,断断续续一连下了三天,整个长安城都成了琉璃世界。 
  雪花飘舞,似纷纷蝶翅飞,如漫漫柳絮狂。李略怔怔坐在窗前,看着满庭银装素裹,只觉自己心里也堆满寒冰冷雪,半点生气都无。却见庭前两株红梅开得越发鲜艳了,花吐胭脂香欺兰蕙,浓淡冰雪中,分外精神有趣儿,不由得心中一动,忆起阮若弱所言: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本来说好要双双去洛阳,试一试且插梅花醉的妙趣。可是如今,却被困在这玉楼金阙中,不得脱身。 
  无声叹息着,李略步出屋外,折上一枝红梅花,插在案上笔洗中,让秦迈温上一壶酒,对花独酌。“且插梅花醉洛阳”,此际鸳偶难成,洛阳更加去不成,只有且对梅花独醉。劝君莫作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 
  酒入愁肠愁更愁,李略几杯酒下肚,胸中块垒非但不消,反倒越发郁闷了。秦迈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来劝道:“小王爷,事已至此,你何必还自苦?早早宽心才是。” 
  李略不理会他,只是满斟酒杯,再举起来一饮而尽。秦迈自知劝阻无用,只得退到一旁叹气。这时织锦门毡一掀,品香伴着一缕寒风进了屋,恭敬地对李略行礼言道:“小王爷,王爷请您速去中厅。” 
  李略愕然抬头,自他回了王府,就一直不曾被允许出这浩然馆,此刻为何让他上中厅?莫非……心里陡然一震,声音都抖了:“有什么事吗?” 
  “有宫中的内侍官来传圣上旨意。”品香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相告。 
  圣上旨意,是何旨意,不难猜出。李略持杯的手抖起来,酒意本来上脸三分,两颊酡红,却瞬间变成雪也似地白。该来的终于是来了,命中有此劫数,如高空坠物避无可避,他但愿能就此倒下,人事不省。品香和秦迈都被他惨淡的神色骇住了,一时都出不了声。 
  织锦门毡再度被掀开,是静安王妃进来了。她不放心,亲自过来看一看,一看之下,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但还是不得不哄着他:“略儿,传旨官在前厅侯着呢,咱们可不能让他多等,快和娘过去吧。”边说边牵起儿子的手朝外走。李略没有挣开她,他如同坍了架失了魂,恍恍惚惚的,仿佛一个牵线木偶般被她带到了中厅。香案已经摆开了,静安王正预备着要接旨。 
  “圣旨到,静安王世子李略接旨。”传旨内侯官展开黄缎圣旨念道。厅里侍立的丫环家丁们黑压压跪倒一屋人,静安王爷和王妃也依礼跪下,转头一看,李略却还怔在原地,王妃忙一把拉他也跪下行礼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卢怀慎之女卢幽素,德容兼备;端庄贤淑,现赐婚予静安王世子李略。钦此!” 
  宣旨完毕,该是李略接旨谢恩了。可是他却只是怔怔地伏在厚毡地毯上,半点反应都没有。“略儿,快接旨谢恩。”静安王不得不小声提醒他。 
  似乎背上压了无形的王屋太行,李略一点一点地直起身来,那样的衰弱缓慢,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仿佛这刻全部如雪崩般呼啸而来,将他掩埋。他一张脸煞白,白的全无半点血色,明明室内温暖如春,感觉上却如同浸身冰河雪海,一身冰寒彻骨。迟迟疑疑地,他不愿伸手去接那道明黄圣旨,仿佛一个情知必死的重犯,在拖延着最后的片刻光阴。 
  圣旨宣读完毕,李略却迟迟不接旨谢恩,传旨的内侍官已经面露诧异之色。静安王有些急了,忙又低声催促了一遍:“略儿,快接旨。” 
  李略只是低头,缄默。内侍官诧异之余,把圣旨朝他眼前一递,含笑言道:“世子大喜,请接旨吧。”李略不得不伸出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着的双手,终于还是……一把接过来了。 
  冒着风雪连绵,玉连城特地来阮府看望阮若弱。 
  小小斗室,生着一盆旺旺的炉火,温暖胜春日。阮若弱却不惧室外严寒,斜倚轩窗,看窗外漫天飞雪纷纷舞,如撕棉扯絮,乱飘梨花,神思飘渺如在九天之外。她来了多久,由仲春到初冬,不足一年光景,却变了很多,眉端眼底,暗换了芳华,不再似从前那样欢颜常笑了。玉连城一眼看见,忍不住要心痛,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远是那个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阮若弱,然而现实,和时间一样无情,能教人早生华发,万念俱灰。   
  《有缘千年来相会》第八十二节(2)   
  “三表妹。”玉连城看了她良久,她却无知无觉,只一味地沉潜在自己的思绪中,他不得不轻声唤回她的心神。 
  如梦初醒般,阮若弱猛然回头:“表哥,你来了。”忙起身迎上去,请他在炉火边坐下,自己也在一旁陪坐。 
  “事情……我都听姚继宗说了。你们打算怎么办?”玉连城问道。 
  阮若弱苦笑:“能怎么办,李略的爹娘铁了心不让我们在一起。如果光是一对固执的父母还不难对付,但他们代表着整个李氏皇族。这才是最要命的!在我们那个号称自由平等民主的二十一世纪里,尚会有仗势欺人求告无门的事情发生,更不用说你们这个等级森严尊卑有别的封建社会,我能抗得过他们?就算我可以为了爱情不顾一切,但我不能把阮姚两府近百人丁株连在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不是神仙,也不是超人,面对困境,我一样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实实在在的,我没有法子可想了。被迫分手已成定局,我认命。” 
  “形势比人强的时候,确实……不得不认命。”玉连城想起自己不由自主的婚姻,也郁郁地道。 
  “是呀,不得不认命。我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女性,但对于感情上的不如意,也只能如同千年前的女子一样,说出‘认命’这两个字来。看来无论千年之前与千年之后,面对感情上不得已而为之的割舍,女子的哀怨都是一般无异的。明明有情却不得长相守,除了怨命,怨造化弄人,一个弱质妇女流还能做什么呢?我自问还不是弱质女流,是竖起胳膊能跑马的现代职业女性,精通英汉两种语言,能熟练操纵计算机,拥有学士学位及会计师资格证,但在这大唐朝里英雄无用武之地,我要和李氏皇族为敌,手里有一门高射炮还差不多。对于他们这些顽固不化的人,胁迫以武力,绝胜于以理服人。”阮若弱把自己的处境洞若烛火。 
  “如果……是在你们二十一世纪,你和李略可能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吧?” 
  阮若弱想了想,还是苦笑着摇头道:“天下乌鸦一般黑,无论哪朝哪代,皇室血统都是看得分外尊贵,不容混淆,轻易不与平民联姻。门当户对这条老规矩,流传千年尚生生不息,自是有它存在的必要性。它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保证了利益,强强联手,自然好处更多。谁人不喜欢锦上添花,一好百好?” 
  玉连城看了她半晌,道:“如此说来,你们俩……真是再无半点机会了?” 
  “或许有,或许无。谁知道呢?看天意吧。我努力过,争取过,奋斗过,已经尽了人事,现在听天命。世事就是这点最玄妙,任何事情,不论当事人如何尽心尽力,却仍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努力了七分不够,还要看天意注定的那三分。东风若是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便要锁二乔了。但是天公却肯为他作美,助他火烧赤壁,留名青史。”阮若弱说着说着,激动起来,起身又扑到轩窗前,朝着雪花翩飞的天空喊道,“老天爷,你也帮我一把行不行啊?我不要功成名就,做了故纸堆里两行史记,只要能同爱我的人以及我爱的人天天在一起,说说笑笑开开心心也就够了。求你行个方便吧!” 
  玉连城突见她这样孩子气十足的举动,不由听得又是好笑又是辛酸,看似非常简单的一个祈求,但……他苦笑道:“表妹,只怕你求功成名就还要来得容易些。” 
  阮若弱把心里郁闷发泄一番后,颓然回座,有气无力道:“确实,功名利禄还好满足,是可以物质交换而来。然而感情,要上哪里去找李略那样真纯的感情。我真的、真的很舍不得他。”说到最后语带呜咽。 
  玉连城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发,如爱怜幼妹:“别伤心了,你不是教过我,求之不得,就退而求其次吗?” 
  世间无限丹青手,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阮若弱逼回满眶眼泪,故作豁达道:“我现在也只有退而求其次。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一生中这样热烈的爱过一次,我已经很满足了。有过这样美好的过程,结局纵然不尽如人意,也可以无怨无悔了。”   
  《有缘千年来相会》第八十二节(3)   
  “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玉连城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忍不住脱口而出地道,“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阮若弱不明就里。 
  玉连城方知孟浪了,踌躇不言。阮若弱心知有事发生,而且是于己不利,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强笑道:“表哥,有什么事情不必瞒着我,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 
  迟疑了一下,玉连城还是说出来了:“晴阳公主前儿进宫请安,听说皇后偕静安王妃已经选定了李略的世子妃人选,是丞相之女卢幽素。圣上赐婚,大概也就是这两日里的事情了。” 
  “是吗?如此说来李略距大喜之期不远矣。爱人要结婚了,新娘却不是我,很失败呀!让卢幽素笑到了最后呢。”阮若弱强自言笑晏晏道,只是她浮在两颊上的笑意,仿佛是一点风中摇晃的烛火,随时会熄灭。无缘何生斯世,有情能累此生。 
  玉连城看到她这样强颜欢笑,竟比看到她痛哭失声还要难受,不由软语相劝:“你若是想哭,不妨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阮若弱却只是笑只是笑,那发自肺腑的痛,在脸颊上荡开一个奇异的笑,像开到极盛的荼蘼,此花开后再无花。玉连城看着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屋里静极,只有火炉里的木炭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劈叭声,还有水仙清雅馥郁的一室幽香。 
  门外忽然有细碎的脚步声急急奔来,房门吱呀一响,是杏儿推门进来了,跑得气喘吁吁:“小姐,老爷请你速去前厅。” 
  “什么事呀?”看到杏儿这般急促的模样,阮若弱敛尽笑颜,纳闷地问道 
  “静安王爷,突然到访,脸色好难看,指明要见小姐你。”杏儿面有惶色。 
  阮若弱心里打了一个突,和玉连城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恐担忧之色。静安王突然到访,他绝不会无缘无故来的,莫不是李略……出了什么事?顾不上多想,阮若弱拎着长裙奔出去,玉连城也不敢怠慢地跟着跑。   
  《有缘千年来相会》第八十三节(1)   
  当李略,终于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卷明黄圣旨时,静安王妃高高悬起的一颗心,总算落回了胸腔里,不由自主地,她吐出一口长气。然而一口气尚未吐尽,眼前一花,李略的身影如蛟龙出海般掠出中厅,奔出外院而去,伴着他身影陡动的,是静安王的一声暴喝:“略儿,你去哪?还没有谢恩呢。” 
  内侍官已经愕在那里,他传旨多次,几曾何时遇上过这样的场面?静安王满怀震怒,一面吩咐家丁马上去追回小王爷,一面赶紧安顿内侍官去偏厅坐下用茶。那内侍官十分推心置腹地道:“王爷,小王爷这是怎么了?皇上赐婚,他竟是不大乐意的样子,领了旨还没谢恩就跑了。这圣谕岂容轻慢?您得赶紧找他回来,我再宣一遍旨意,让他把礼数做全了吧,这才算是正式接了旨。否则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是是是,公公所言极是。你稍坐片刻,我这就亲自去找他回来。”静安王安置好内侍官,出了偏厅,怒不可遏地问厅前侍立着的总管,“还没追回小王爷吗?” 
  总管大人诚惶诚恐道:“小王爷一冲出外院,正好上了院前传旨官随从的一匹骏马,马鞭一扬就风一般驰去,等到我安排人去追时,他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不过,统领郭重已经亲自带了人马追出去找寻小王爷了。” 
  静安王妃在一旁听得花容惨淡:“略儿,略儿你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呀!”此时此刻,她真怕,怕现实会验证她的猜想,赐婚圣旨成真的成为儿子的催命符。看着庭前白雪冷冷,不由地就想起那天李略手中的剑刃如雪,身子摇摇欲坠,品香忙一把扶住她。 
  静安王一听王妃这话,心里的恼怒去了七分,取而代之的是忧心。李略会去哪?一想就想到阮若弱,难道又找她去了,面色一沉,立即吩咐总管道:“备车,我要出府。” 
  雪下得越发密了,风飘万点正愁人,仿佛无数地泪水纷飞。静安王冒雪赶到阮府,面色亦清冷如雪,指明要见阮若弱。阮老爷觑他神色甚是不妙,一时不知自家女儿犯了什么事,小心翼翼地措辞道:“小女年幼,若是不慎对王爷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静安王重重地哼上一声作答,骇得阮老爷并阮夫人双双失色,忍不住在心里想,这个三丫头到底是怎么招惹上王爷了?正在瞎琢磨之际,阮若弱和玉连城一前一后奔进厅来,一眼看见静安王,阮若弱便急急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是李略出什么事了吗?” 
  静安王被她问得一怔,忖其神色,完全是自然而然地惊惶,心顿时为之一沉,却还是要问道:“难道略儿没有来找你? 
  “你都把他软禁起来,不让他出府,他怎么来找我?”阮若弱反问道。 
  “他刚刚从王府里跑出来了。”静安王沉声道。 
  “他居然跑出来了?他是跑过一次被你逮回去的,你理应是防他如同防火防盗一样严密,怎么会让他再跑出来了?” 
  静安王被触动心头恨,忍不住愤愤然地道:“这个不肖子,接圣旨接到一半……”猛然住口,目光如电地看向阮若弱,满腔怒气都朝着她发泄出来,“若不是你这女子,我好好的一个儿子怎么会变得如此不知轻重。真正是红颜祸水!” 
  阮若弱只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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