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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妻-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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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津旋身笑道:“父皇,我母妃当年就是这样去的。”
天熙帝双目倏睁,眼前,是像极了碧妃那剔透如墨珠的美眸。
“那时,我们三个人都不似父皇这样的明白,以为母妃撑着不去,就可以留下陪我们。”丰满蜜唇勾出阎罗般的笑,“她的运气比母妃要好,索性就请父皇亲手给您的爱妃一个痛快罢。”
“……津儿,你们当真如此恨害死你们母妃的人?”
傅津挑眉,讶声:“父皇是想提醒儿臣,害死母妃的最大祸首,是父皇么?”
“你……不,是你们,你们想如何对付朕?你们想如何?”当年碧妃遭险,为夫他该施救,但为君,权衡得失之后,仍赐以毒鸩以止结那场宫廷巨变,虽然他至今仍认为以一个负责全局的人之君考虑,他并未深错到何处,但让三个幼子闯进了其母妃寝宫,目睹毒发香殒全程,是他生平至大失策,致使,父子间隔膜成山。
“父皇,我们不会如何。”傅津一步步凑近父皇,柔声语道,“您只管安稳做您的龙位,他日您做倦了,也只管传给您已立好的太子,儿臣等人都不会如何。”
“你、你们……”天熙帝陡然明白,他们会“如何”了。
“父皇,您不如就在此陪您的爱妃度过最后一刻,还是,您想让儿臣将小公主抱来,与您一起默哀?”
天熙帝目毗欲裂:“不!津儿,你不能!”那是他最疼爱的小公主,不能,不能!
“儿臣遵旨,父皇说不能就不能。”傅津谦敬躬身,笑语如春风.“父皇,您知道么,母妃肚子里的那个,也许真是个小公主呢。三哥和六弟那时到内间为母妃挑选衣裳,他们都没看见,但儿臣见了。她不甘呐,她还没来到这个世上看过一眼,所以她从母妃的体内溜了出来,儿臣抱住她,还亲了她喔,虽只是一团血肉,但儿臣想,一定是个美丽的小公主呢。父皇,难道你素常做梦,没有看见一团看不清面目的血肉,叫您‘父皇’‘父皇’么?”
天子心硬如铁,也可脆薄如纸,天熙帝再度重重阖眸,将这张有着碧妃绝美颜容的面孔阻隔眼界之外……“朕不知,朕不知她有孕,否则朕再狠毒,也会让她生下……”
“皇上……救臣妾……皇上……救臣妾……”地上,佳人花容不再,血污粉面,嘴内眼内,仍是汩汩不绝,纵已闻锁链声声,已见鬼差逼近,但渴生之欲望仍使她张手,向曾在枕席间索她如狂的男人呐出求呼……
远方,陈安阁,百花宴酣;此处,暖玉斋,修罗地狱……
第十一章太子监国
百花宴后,天熙帝因散宴酒酣之际着了春寒夜风,翌日病卧龙塌,三日尚不能起身理政,遂传诏太子监国。
一场百花宴,似一个分界之岭,将天昱皇朝朝堂的歌舞升平,与后来的王嫡之乱,截然分开。
抑或,是一只手,揭开了安乐表皮,显开了脓庖毒疮,至于结果是根治得愈,还是溃烂成腐,端看气数,端看天命,或者,还有人力。
“五皇弟还没有到?”太子傅涵攒眉问。
距天子御书房不远的彤笔阁,是为太子在宫内的办公场所。太子专用书房内,成年皇子皆奉太子令诏前来,独不见广仁王大驾。
“太子殿下,奴才已又派了人去请。”宫监禀道。
“究是五皇兄驾子大,面子也大,若是咱们,给个胆子也不敢呐。”八皇子广信王傅泓咕咕哝哝,偏那声音,又能让每人都听得见。
“老八,不得胡说!”太子斥回,视线在傅洌,傅澈面上打个旋转,问,“三皇弟,六皇弟,五皇弟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傅洌长眉浅蹙,摇首道:“禀太子,小弟也有三五日没见他了,很难回答太子。”
傅澈嘻唇笑道:“太子哥哥,他没到,您只管开始今日议程就是,回头再责罚不就行了?哪能为他一个耽误大伙的时间呢?”
傅涵略事沉吟,“也好。”捏起案上奏折,缓道,“这是一份来自江南巡察御史的折子,折子上说,当地官商勾结,沆瀣一气,独霸江南水、陆双运,从中牟取暴利。这一份则是新任江南织造递上的奏报,则曰江南大小官吏虚报税收,收受巨贿。这一份,其上也不外如此,还有这些……”太子重叹,“十几份析子,都是陈诉江南官场不见天日之黑暗,桩桩件件,俱有实证。各位皇弟有何看法?”
“还能如何?”十皇子傅湛拍案,“这些个奴才,拿着天朝的奉禄,不思为天朝尽忠恪守,还干这等勾当,砍了脑袋就是!”
“对啊对啊。”六皇子傅澈头一个拍手响应,“砍了好砍了好!太子哥哥,小弟举荐七皇弟为钦差大臣巡视江南,见一个砍一个,见两个砍一双,定然是大快人心,万民称颂。”
“六皇兄,你此话何意?”傅湛生恼,“你明知江南尽是五皇兄的人,让我去,是送死么?”
傅澈眨巴大眼,“七皇弟,你怎这样想?江南那些为臣为吏的纵真是五哥的人马,也只是天家的奴才而已,谁敢动堂堂天家皇子?再者说了,七皇弟你何时变得这么不济事起来,连区区奴才都怕?”
傅湛蓦然立起,冷笑道:“我看六皇兄是有心偏袒谁罢?这折子上说的官商勾结,能勾结上朝廷大吏的奸商,除了六皇兄的亲戚碧门,怕别人也没这胆子罢?”
“够了,老七!”太子沉下脸,“越说越不像话了!”
傅湛瞪傅澈一眼,悻悻回座。
太子目视全堂,笃声问:“各位皇弟,回到正事上来,这折子说得,各位皇弟认为真耶假耶?”
二皇子傅潜接言:“无风不起浪,纵算不是全实,也必有迹可寻,既然下面都将折子递到了这里,总要给人一个说法才好。”
“有理。”太子颔颐,“三皇弟之见呢?”
傅洌淡声:“坐在这里,任我们说上三日,真假亦无从判定。”
太子知自己若不问,便永无下言,是以他主动诘问:“皇弟言下之意?”
“不妨择得力人选下江南查证。”
“谁人又是这个得力人选呢?”
“这便要看太子的英明决断了。”
“五皇弟如何?”
“但凭太子作主。”
傅涵沉吟,“论及才智魄力,五弟是最适合的人选,但五弟主管兵部要职,又负责宫廷、京城、京畿安全守卫,分身乏术啊,除非有人能助他一臂之力,将这京里的差事给兼去少许……”
傅洌垂眸,细长凤眸微澜不见,幽深如古井。
若太子真有法子自五弟手中褫去兵权,为到父皇亦难为之事,这个太子倒也做得合格,那么,大位由他坐上又何妨?
“三嫂,你当真不知她在哪里?”傅津第一百零八回发出此问。
谌墨凝眉对着案上帐册运气,他音过耳,权当风吹过,无闻矣。
“三嫂?”傅津想,如果这人不是三嫂,他还真不知自己的忍术可以恁般出神入化,超凡脱俗。
“唉~~”单是一个王府的帐目就够她头痛脑大,那位碧门老大面对庞大的碧门帐务时又如何?或者,那厮脑袋结构生来与众不同?
“三嫂,我知你听得见。”他很不屑这语气里透出的“讨好”,但眼前人是三哥的心头肉,他逼不得恨不得,只得出此下下策,“我们可以条件交换哦。”
难得能从五皇子眸里读出“诚挚”两个字来,谌墨顿觉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孩子也不易,难得发一回情……恩,也不对,这孩子“发情”是常事,“动情”不易,对,动情……放他一马?“交换什么?”
“三哥这个人,虽然寒嗖嗖不讨人喜欢,但偏有些个眼光不太好的女人欣赏他那个调调……”
谌墨付之假哂,眸儿弯弯成镰。
“……当然,三嫂对三哥的欣赏不同,三嫂是何等样人?”傅津粲笑,“若三嫂能将那小魔女的下落说给小弟,小弟也乐意替三哥挡住那些桃花……”
“请问桃花由何而来?”
“三嫂不知么?”轻描淡写,“上一回母后提议将左相杜昌晋的次女许给老六,老六百般推搪,母后觉得对不住左相干金,叫了她进宫欲安慰两句,不想竟自左相千金口中听出人家的心仪之人并非老六……”言犹未尽,但嘎然而止。
谌墨手中的笔在纸上写出了几字,抬脸,笑容晏晏,“杜小姐的心仪之人不会是五皇子您罢?您这张天家最标致的皇子面孔,真是害人不浅呐。”
“……”油盐不进是说她的?“是三哥。”
手中的笔继续挥毫,“三哥如何?”
“……左相千金心仪我家三哥,三嫂您听得不够清楚?”
“够清楚,我问得是你三哥如何?他也心仪左相干金么?”
“……三嫂,不得不说,你的确不好对付。”
“过奖。”谌墨掷笔,“五皇子,我不管那些桃花春花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总之这孝亲王府我不要见着一只半只,你三哥的身旁也须给我清干光溜透透,如何?”
“成交!”
“顾全你听到了,你家五爷的话可是掷地有声呢。”谌墨将一旁的顾大管家拉进交易,“五皇子您出门向左拐,直行百步,见得长廊沿廊前走,过了桥,看得茹芳苑,便能找着你要的,当然,如果魔女魔性发作,已经不见了踪影,也只当你作恶太多,报应轮回……”
话音还在半空回旋,广仁王飞身就步,转眼形影皆无。
谌墨把案头累牍推到顾管家面前,“这些你当下心看,本王妃有正事待理……”
“王妃,请问……这是……”顾全举起一册,其上枉草的“找死找死五马分尸”字样,彰示下笔者心情该是何等狂乱豪迈。
谌墨虽也颇意外,仍举颔:“春叶美人可以在帐册上以诗传情,本王妃就不可以以字达意?”
“可以可以……”也不过是重做一纸帐页而已,这样的王妃总比穿着男装满街横行时来得省心……“王妃,小的有话讲。”
“你也有话讲?”
“王妃,这春叶须防。”
“是你自己的切身体验?”
“非也,王妃,奴才曾与春叶共事近两个月,也算有了解,虽对其一些小手段没有防住,但防心从未断了。这个女子心气高,又因长得美貌,以为这世上物,只要她予取,便予得。这样的女子,向来不会接受别人的拒绝。王爷虽从不欠她,甚至正眼也未给过一个,但在她看来,王爷将她转赠忠亲王爷时,俨然已经是背叛了。”
背叛?谌墨啼笑皆非。
既有凌云之心,便给她凌云之梯,不好么?据闻二皇子对她极尽宠爱,侧妃之位虽尚未撷取,但已向皇上请诏,给了侧夫人名号,得载入皇家金册,若一朝得子,说不得就会再上一层,有何不足?
不错,将女子作“物”来赠转,委实是桩恶劣行径,但这行径在王族,尚不是最恶。美人春叶若觉受辱,该在初赠来孝亲王府时既有了,那时既能心安理得,此时的不甘或因出师未捷?南大人给她的任务,必然不只是勾攀上王族恁样简单罢?
“王妃,皇后娘娘派了凤辇,宣您进宫。”
“本宫已尽力保她,不想莹贵妃仍然猝然病故,抛下个五岁的小公主……哎~~”
皇后凤颜惨淡,不胜唏嘘。
“皇后,您……”谌墨出言宽慰数语,皇后情绪才稍见好转,携她到花园中漫步散兴。
“墨儿,你有个眼界不一般的母亲,你的眼界想必也与常人不同,你可看得出这朝堂上的走向?”春花深处,一鼻花香时,皇后忽道。
恩?后宫不得干政,古来有之,天皇朝更是将此条铭为宫律首款,向来进退得宜的皇后如何出得此语?
第十二章皇后怨
皇后回身,慈蔼一笑。
“墨儿必也奇怪,这后宫不得干政是祖宗的规矩,本宫怎么能问出这话来?本宫向来没个贴心人,和你这孩子说话,本宫最放心,这会儿也只当咱们娘儿俩的闲聊,权当消遣了,墨儿不必忐忑。”
这消遣她岂消受得起?“儿臣跟母亲在一起,也只把性子惯得野了,又能练出什么眼界来呢。尤其这朝堂,墨儿只知金碧辉煌,好看得不得了,其它的,可是一概都不懂的。”
“金碧辉煌么?”皇后浅微摇首,唇抿苦笑,“的确是,这一砖一瓦都是老祖宗们的血汗砌成,怎不金碧辉煌呢?可是,老祖宗打下江山以来,也过了百多年,能否安稳走下去,持续这辉煌,要看儿孙们是否懂得珍惜,但现在……”
文定后又叹息了,眉眼间展上满满忧色。
谌墨愿意相信,皇后此时的忧,必然是有几分果真为了江山社稷,帝之后,不仅是后宫之主,尚是一国之母,心胸眼界自不同于寻常嫔妃姬妾。
“皇家子孙繁盛,龙脉传承本是好事,但兄弟们多了,这心也便多了。如果不能朝一股子用力,这金碧辉煌的江山说不得就会支离崩析呢,墨儿。”
彤笔阁书房
“阿霁,适才众人议事,以你这个心细如发的旁观者看去,有心为朝廷办些实事的,是哪些位皇子?”
执笔疾书中的谌霁抬首恭答:“各位皇子都是天家血脉,所言所行必然皆为天朝利益考虑。”
太子凝视这张风吹不动的冰色俊颜,沉声道:“阿霁,本王是真心将你当成自家人来的。本王坐在这个位子上,要听恭维场面的话,还不容易么?但本王问你,是想听你的肺腑之言。”
“臣……”
“禀太子,附马项漠在殿外侯传。”
傅涵端坐如仪,“宣罢。”
谌霁起身,“臣告退。”
“阿霁坐下。”太子按指,“你既是本王的侍读,本王又何曾防你来着?”
谌霁躬身:“臣不是为此,臣是……内急。”
纵这样尴尬的字眼由小霁侯爷唇内掀出,一张俊脸仍是寒冰如故。太子总不好教人就地解决,“速去速回。”
谌霁诺声,至殿门时,与进门的项漠颔首作应,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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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深处八角亭,垂幔阻挡住亭外漫天杨花柳絮,喁喁低话仍在。常人想法,若欲密语,必得找内宫深室,但不曾想,隔墙耳防不胜防。在此叙话,四面层层垂纱勾出一方世界,亭外风景亭内人一览无余,亭内风光亭外人却难窥一二。主动在我,操之亦在我,宝地。
“皇上病在榻上,竟不要本宫在旁侍侯,你道为何?”
……?
“当年的碧妃事过后,太后提议将三个皇子接回京城,皇上原是有犹豫的,征询本宫之意。本宫想着龙种流落在外,三个孩子委实可怜,便也力请皇上接他们回来。此下,皇上想是怨我了……皇上将炎妃叫去陪驾,实则是向本宫施压。那炎妃是四皇子的母亲,也是将二皇子养大成人的人。炎妃的父亲严太师乃三朝元老,与本宫父亲不和己久。现严太师之子己升任右相,本宫的娘家弟弟在户部侍郎位子上坐了五年。本宫倒无意让自家兄弟高居显位,外戚总是要避嫌的好,只是皇上的心意,令本宫生寒啊……”
“皇上让太子监国,不足以说明皇上对太子的倚重么?”
皇后苦笑:“太子己是太子,不让他监国,又让谁监国呢?”
谌墨端茶就口。
皇后凤颜凝重,语声低沉。“二皇子因有严太师及左右两相的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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