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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赋-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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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们,他们的脸上,他们残留着硝烟的脸上,竟也挂满了甜甜的笑。
那么,为了这样的笑,这样的鲜血,也是值得的吧。
返回长安的其二天,早朝上,日益威严的刘彻也掩不住面上的喜悦,而我也因为此役的胜利,被封为骠骑将军。
早朝后,刘彻宣我到宣室叙话。
推开宣室厚重的木门,便看到刘彻一身黑色的朝服,背对着我,细细看着那幅悬挂于殿上的作战地图。这副地图,他不知看了多少年了。日日看,日日想,早已烂熟于心了。
一缕阳光斜斜的射入昏暗的室内,细细碎碎的飞絮在这束日光里轻快翻舞着。
“皇上。”
他回过头看着我,目光炯炯。嘴角挂着一丝属于王者的笑意。曾几何时,那个青涩的笑,仿佛只是几世的梦。
他走过来,拍拍我的头,“去病,要什么奖赏?”
“皇上不是赏我做将军了吗?这个就很够很够了。我野心不大的。”我立刻满脸堆笑的回答。
“哈哈,朕本想赏你宝马来着,看来,可以省了。”刘彻背着手看着我,此刻我脸上的悔意应该很明显了吧,要不,为什么他眼里堆满了笑意。
“皇,皇上,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此时的我们,忽然有一种久违的轻松,看来,放下,也是一种美。
调皮的晃着他宽大的衣袖,“皇上,当我什么都没说,好吗?”
他低着头看着我,轻轻揉着我的发,“你要多少匹?”
“多少匹?”我没有听错吧,宝马,可以送我很多匹的啊。不禁咧着嘴傻笑,“皇上,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要很多匹吗?”
他忽然轻扣了一下我的额角,“如果你只要一匹,也可以。”
“都是千里马吗?”
“虽然和你的黑风不能比,但是绝对都是比匈奴的战马强壮的宝马。去病,给你两千匹,怎么样?”刘彻不急不缓的说着,像是说一件及其普通的事情。
汉朝的军队,之所以不敌匈奴,不仅只是骑射的劣势,战马也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皇上,”我愕然的看着他,不是开玩笑吧,两千匹。
“你以为这些年,我都是在玩吗?我早安插了朝廷官员到汉匈边陲去高价购买那里牧民的宝马,源源不断的运抵长安。现在,已有三千多匹了。”
刘彻,果然是刘彻,有了这样的皇帝,远方的将士才能毫无顾忌的杀敌。
“谢皇上。”我一阵的激动,腾的一下跪地谢恩。有了这些战马,我的精兵团,便可以更加灵活的奔袭匈奴广大的后方草原了。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一出宣室,我便往拉尔丹府走去。昨夜,犹豫了很久,终于踱到他的府邸外。却在那里站到半夜,始终不敢进去。
可是,该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
下人把我领到拉尔丹的卧房的时候,他正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见我进来,也不说一句,只是闷着头,仰面将辛辣的液体灌入喉中。静静蹲坐在他身旁,按住他的手,“不要再喝了。”
我看他紧紧握住酒盏的手指,一阵青白。
从袖中掏出苏莫尔的帛书,“这是苏莫尔给你的。”
他忽然坐直身子,松开酒盏,欣喜的一把接过,颤抖着打开,仿佛离了身体的幽魂重又翻转,可,就在他看到那刺眼的八个血色字迹时,整个人,又崩塌下去,“生于草原,死于草原。生于,草原,死,于草原。”他颤着声音,哽咽着,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哈哈,哈哈,草原,草原,那里才是苏莫尔最爱的地方。我早该想到,早该想到。”他绝望的笑着,声声袭入心脏。
“拉尔丹,”我还想安慰他一下,却被他打断。
“你走吧。”他颓然的说着。我愣愣的呆坐着,看着他,这样的他,让我怎么放下离开。
“我说让你走!”他忽然提了音量,猛然起身,腾的一声掀翻了面前的酒案,碎裂的酒器在这清冷的房间内发出刺入耳膜的声音。
下人们或许听到声音,匆匆赶过来,却只敢躲在门口,“都给我下去,都给我下去。
“拉尔丹,”我仰面望他,正看到他凌厉的双眼里满是纠结的血丝。他忽然弯下腰,一把钳住我领口的衣襟,“我恨你,恨你。我为什么会被你骗,我为什么要背叛我的草原。这些年,我的心,一直一直的在痛。可,一点点小小的希冀让我能够活到现在,因为,我以为,我的苏莫尔,会回来。可是,我一直,一直在骗自己。”
脖子上的力越来越重,呼吸,有些困难,他的眼,也已经混沌不清,没有一丝的光,一股股的酒气,直冲着我的面庞,“拉尔丹,清,清醒一点。”
“我一直是醉的,从降汉的那一天,就醉了。现在,我是最清醒的。我要诅咒你们,诅咒你和东方朔,你们,永远,都得不到幸福。永远。”
泪,噙在眼角,却始终倔犟的没有掉落,这样的泪,我不配流。幸福,我离幸福,还有多远。南方那个树林内那骑飞驰而去的骏马,早已将我的幸福,远远的带走了。
幸福?可笑的幸福,这个词,在我身上,只是一个讽刺而已。
是夜,平阳公主设宴。
卫青府邸,饭厅内,刘彻,卫子夫,上席而坐。余下,一次坐着卫青和平阳。在他们对面,是我一个,尴尬的坐着。
“弟弟,今儿个的晚宴,咱们就不用讲什么君臣之礼了吧。”平阳公主笑着对刘彻说道。
“那是那是,姐姐怎么说,就怎么办。来,咱们,敬卫青和霍去病一杯。”
我赧然举杯,无意瞥见对面的卫青,正看到他仓惶离开的目光。
“去病也该成个家了吧。你和卫青兄弟相称,我就是你嫂嫂了,什么时候,我给你说个媒。”
“什,什么?”手中的酒盏差点滑落,看着平阳公主,依旧是如柳细眉,面如桃花,此时的她,正散着那皇室女人尊贵的笑容,仪态万千的等着我的回答。
尴尬的看看刘彻,他此时正一脸事不关己的笑意,和卫子夫二人对饮,旋又看看卫青,他此时正低头喝酒,仿佛四围的事,完全与他无关。
我一脸的谄笑,“去病尚无成家的打算。谢谢公主的美意。”
困窘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宴结束。一干人等出门恭送刘彻卫子夫的马车离去后,我也向卫青夫妇告辞。
正欲骑了黑风离去,身后的卫青说道,“去病,夜深了。我送你吧。”
回过头,看到立于高大的朱色木门外的他,一袭青衣,在这晚春淡蓝色的夜里,显得那样的苍凉孤寂。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去病,夜深了。我送你吧。”
回过头,看到立于高大的朱色木门外的卫青,一袭青衣,在这晚春淡蓝色的夜里,显得那样的苍凉孤寂。
两骑战马缓缓行走在这铺满青色石板的小巷中,钝浊的马蹄声,一下,一下,在湿润的空气里弥散。
“紫馥,你想过你以后的生活吗? 你,要这样一直下去到何时为止?”
何时为止?心忽然跳漏了半拍。何时为止。以前从没有想过我这样的生活,会在何时终结。真的是像史书上说的那样吗,三十岁之前,就在三十岁之前?
那么,我希望,我可以绚丽的生活。
那么,我希望,我可以,姹紫嫣红的开完一季的花。
一脸的笑意看着身旁的卫青,“我希望,是一生一世。”
“是啊,像你这样特别的女子,也不该为平凡的俗事所累。嫁人,生子,然后看着孩子一点一点长大,然后,慢慢变老,这些,也许都不值得你去做吧。”
卫青的话,轻的,像是呓语,却像一枚小小的鹅卵石,轻轻落入湖心,荡开一圈的涟漪。
我,真的不想吗?
只是,那个值得的人,离我,愈行愈远。
次年春,刘彻命大将军卫青,中将军公孙敖,左将军公孙贺,前将军赵信,右将军苏建,后将军李广,强弩将军李沮率十万余骑出定襄,重创匈奴单于主力,斩首数千。
同年夏,卫青再次率十余万骑于定襄出兵,直击匈奴王庭主力,这,也是我的第二次出征。
在大漠以南这片辽阔的草原上行军了三日,终于遭遇到了第一股前来阻击的匈奴军队。
当雄壮的马蹄踏响这沉寂的草原时,便看到远方浩荡的黑点飞速的朝我军奔来。
在卫青镇定的指挥下,我军早已摆开了严密的军阵。当对方的马匹奔入我方的射程范围,数万强弩齐发,根根利箭,如疾风般划破那蓝色的天空,然后,以优美的弧线,落入匈奴人的马队里。我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心静如水,耳际听不到战鼓声,听不到双方洪亮的呐喊声,只是默默的看着,看对方一匹又一匹的战马,在如雨的箭阵里,倒下,一匹,又一匹。我的右手,轻轻握着青龙剑柄,只是等着一声号令,只是等着一声冲锋的号令。
脑海里,依然浮现着宛若修罗地狱一样的场景。定襄和它周边的小镇,尸陈遍野,昔日繁华的商铺酒厮,早已化为一片灰烬。空气中弥散着腐臭的味道。只有定襄城外那一棵古树,那烧焦的躯干分出的树枝上依然顽固的冒着几抹淡淡的绿。
天空,有食肉的鹰在盘旋,发出声声凄厉的鸣叫。
这是匈奴人的报复,血腥的报复。
而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同样的杀戮而已。
“将士们,此仇不报,不归长安。”卫青凛冽的呐喊在心底响起,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青龙剑柄。
草原强烈的阳光下,一个身影,一身黑色的盔甲,一匹黑色的战马,在骑兵的最前方,手握一把青色的宝剑,卓然而立。面上,挂着一抹淡然的笑。
再也不穿白色的战衣了,因为,只有黑,才永远不会显露那刺眼的血色。忽然有一点懂卫青了。
“将士们,冲啊。”
飘远的灵魂在这声命令下嗖的回到了躯壳里。绿光从剑鞘闪出,黑风带着我第一个杀入敌阵,于是,一场混乱的厮杀,就这样开始了。
一剑刺入心脏,一剑接一剑。所到之处,尸体横陈。眼前,早已一片血色。
我不知道,在已被鲜血沾染的脸上,一直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挥动着青龙剑,向着面前的匈奴士兵刺去,一剑,刺入心脏。
一剑接一剑,所到之处,尸体横陈。眼前,早已一片血色。身边,一场混乱的厮杀正在上演。
我不知道,在已被鲜血沾染的脸上,一直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偶尔与同样浴血奋战的卫青遇到,他的面上也早已是一片血色。二人相视一笑,潇洒的将沾满鲜血的宝剑在空中挥过,旋又将马缰拉向敌军深处,只留下两个黑色的背影,隐入如浪的人群里。
就这样,日日遇到阻军,日日以这样血腥的厮杀结束战斗,直到我们到达单于王庭的时候,那里,只剩下一片仓惶逃窜后的狼藉。
修整半日后,队伍便往回撤退。
骑着黑风在如长蛇般的队伍中行走,就这样走了两天,心里奇怪为什么卫大哥都没有找我说过话。
晚上安营扎寨后,我刚洗了个脸,正打算睡觉。李沮急冲冲的闯了进来。
我故作生气的沉下脸,“李大哥,也不问一声就闯进来。”
他拉着我就往外走,“出大事了。”
用力挣脱他的手,“什么啊,大惊小怪的。”
他一脸焦躁的看着我,跺了跺脚,忽然啪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都怪我。卫大将军可能出事了。”
“你说什么?”心猛的一颤,揪住他的袖子,“别吓我,出什么事了。”
“他早上跟我说,他在战场上掉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要回去找。我当时也没有留心,其实也不能怪我,他那么沉稳的人,根本就不用担心的。后来,后来我就和老苏一起走了。刚才去找大将军,他的随身护卫说一直没有看到他,以为是和我在一起走。”
“你,你怎么这么糊涂。你应该拦着他的啊,你怎么就这么让他一个人走了。”心下一阵的火烧,往回走,随时都可能遇到王庭残留的部队。怎么办,怎么办。
匆忙冲出帐外,“樊隆,带上二十个人,跟我走。”
俯身马背,紧贴着黑风柔软的鬃毛,耳边的风声,烈烈作响。回过头,看到战马上樊隆憨厚的脸和脸上隐隐的汗珠。他的身后,紧紧跟随着势如闪电的二十个黑衣骑士。
偶尔遇到小股的残兵,都被我们快速的解决在刀剑之下。
一路上,只是大声的喊着,“大将军,大将军。”
愈来愈深的黑夜,迷蒙了人的双眼。
“卫大哥,卫大哥,你在哪里?”绝望的呼喊着,心里越来越冷。不会有事的,史书上说过,你会活很久的,一定不会有错的,怎么可能有错。
就在大家都陷入一片绝望的时候,一声低低的呼声让我们重又点燃了心中的希冀。
“我,我在这里。”
寻着这声微弱的回应,在深深的草丛里,看到卫青静静的躺在那里,他的右手,一把蓝色的匕首,微弱的发着荧光。
将士们纷纷翻身下马,将卫青团团围住,帮他包扎伤口。我只是静静的坐在黑风之上,目光落在那把被他紧紧撰着的匕首,久久不能离去。一滴泪,从眼眶,轻盈的滑落,湿了唇角有些涩。
元光六年,刘彻赐婚,将平阳公主嫁与卫青。一场盛大的婚礼又将让这个古老的皇城热闹起来。
送礼的人,络绎不绝的出现在卫青的府邸。
带着礼物在卫青府邸的接客厅等了好久,才见到他一身灰衫走了进来。
那时的他,板着脸,也不看我,只是冷冷的说着,“你也似那些俗人,来送什么破礼来了?” “卫大人,礼是送到了,受不受是你的事,在下告辞。”当我怒气冲冲的往外走时,却不知道身后的人,早已将礼盒打开,一把灿蓝的匕首,静静的躺在那红色的礼盒里,散着幽蓝的光。
自此,那把匕首,再也没有离开过主人温暖的胸膛。只是,送礼的人不知道而已。
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泪,从眼眶滑落,湿了唇角,有些涩。
他沾满鲜血的手里紧紧握着的蓝色匕首,在这深蓝的夜里,发着盈盈的光,刺入心扉。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泪,从眼眶滑落,湿了唇角,有些涩。
他沾满鲜血的手里紧紧握着的蓝色匕首,在这深蓝的夜里,发着盈盈的光,刺入心扉。
当我们赶回营地的时候,已是破晓时分。等候的人们前呼后拥的将卫青抬入军帐中诊治,军医们背着药箱进进出出,关切的将士们守在帐外,焦躁的来回踱着步。
十九处刀伤,十九处刀伤。
心中一阵的苦笑。卫大哥,在直面匈奴的沙场上,你尚能不伤分毫。可,只为了一把小小的破匕首,值得吗?
“大将军醒了。”
“大将军醒了。”
不知过了多久,从军医口中传出的这个喜讯让整个营地都沸腾起来了。
候在帐外的公孙贺头一个冲了进去,李沮看我还愣在一旁,一把抓住我的手,拽着我便进了帐内。
此时的卫青,虚弱的躺在席地而设的床垫上,唇上是一片惨淡的白。
“大将军,保重身体啊。你的生命,关系着大汉的军威啊。”公孙贺关切的说着。
卫青费力的扯动了一下嘴角,“谢谢公孙将军,我会小心的。”
“是什么东西,这么贵重,值得你拿命去换的。”李沮在一旁碎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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