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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心跳的距离-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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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说:“李睿和我一个寝室,你是知道的。他问过我好几次了,今天又问我,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他自己不敢来问,因为我跟你比较熟,所以要我来探探你的口风,看看他和你有没有可能?”
若安的脸色一沉:“所以你大雪天的是替李睿跑腿来了?”
“当然不是。”见她好象生气,他急着辩解,“其实我怎么能帮他问?我自己还想问呢,可不是也不敢……”
然后他的脸“腾”的就全红了,怔怔站在那里,不知怎么办好。
她抿着嘴不说话,只假装没听懂。他手足无措了一阵,然后小声说:“我还是走了。”声音低得几不可闻。看他又窘迫又失望的样子,她又禁不住觉得好笑,略一迟疑,还是摘下自己的围巾围在他脖子上说:“骑车小心点。”
沧海桑田。那一年的鹅毛大雪,却不如这一天的滂沱大雨更冰冷。
若安在黑暗里打开房门,站在窗帘后面。大雨打在窗上,雨水顺着玻璃流成一片汪洋。远远望去,苏源还站在原地,他还有他那把黑雨伞,形单影只。
还记得那年大雪,在他的脸变红的那一瞬间,她心里忽然就好象塌了一块,漫天飞雪都在头顶旋转,叫她突然晕眩。天是那么冷,心里却好象突然点着了一盏灯,满是膨胀的光和热。
动心原本就是简单的那么一瞬间,只是除了他以后,就再也没有过。
如果当初他再勇敢一些,或者她再勇敢一些,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可惜当初就是当初,当初是没有如果的。
如果,如果刚才他在车里问:“若若,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她又要怎么作答?只是不相关吧,现在来问,又有什么意义?反正结果不是她。
“啪”的一声,她打开房里的灯。
站在窗帘后面,她默默看着他仰望楼上的灯光,然后收起伞,回到车里,转身离开,渐渐消失在漫无边际的雨里。
她驻足良久。暗夜里的雨象深深深不见底的海,张嘴就能吞噬一切。
然后她又“啪”的一声,就这样,关上了那盏灯。
、关于熹园楼
陈进很讲信用,过了几天果然来约若安吃饭,去的却不是熹园楼。她觉得不便拒绝,就去了。后来他们也偶尔一起吃饭,聊一些不相干的事情。陈进其实很忙,时常要出差,吃一顿饭也总要被电话打断几次,什么银行,报表,股票说个没完,有时候她都吃差不多了,他还没怎么动筷子。
“没办法,”他有一次感叹,“谁让我不是富二代。”
若安就笑:“没关系,你不是名校海归MBA吗?你不是富二代,你儿子是就行。”
他神色淡淡的一笑,若安才想到他没儿子,就又连忙说:“也是,MBA有什么了不起,我的当事人以前都是MBA,Married But Available。 ”
陈进就呵呵地笑起来。有时候若安觉得他是个深藏不露的怪物,仿佛自己的荷尔蒙分泌都可以随意掌控,有时候他笑起来又好象个孩子。
他们之间更象朋友,他从来不说一句越距的话。直到有一天,他刚出差回来,车停在事务所门口等她下班。若安觉得装糊涂也装不下去了,以后他再来约,她就推说忙。
那辆黑色奥迪只在门口停过一次,最失望的莫过于张蓓安。她坐到若安桌上抚掌长叹:“唉,白马大叔啊,若安姐,白马大叔你也敢给他铁板踢?”
若安笑着一巴掌把她拍下桌:“你还没发现啊?我走的就是铁板风。”
张蓓安顿时痛心疾首:“铁板风?你是铁板牛柳还是铁板鱿鱼啊?若安姐,你电视看多了吧?有谁真喜欢踢铁板?你看看,人家现在不是不来了吗?”
若安还是笑:“你不是最鄙视大叔控的吗?”
“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象陈进这样的极品大叔,控一下也是未尝不可的。”
“好啊,”若安说,“我去跟他说,有人要控他,看他感不感兴趣。”
哪知张蓓安还认真了,瞪大了眼一腔热血地问:“真的?他喜欢什么样的?若安姐,给我支两招。”
“支招啊?”若安假作抬头冥想,“你就找个机会把他灌醉,然后生米煮成熟饭,不怕他不乖乖就范。”
张蓓安鄙视地“切”了一声,总算是走了。
其实若安还真不是瞎掰。陈进想要孩子,没准这一招还真灵。
这天是雨过方晴。望着窗外阳光正好,若安想,其实这一招对很多人都是灵的。
若安以为她和陈进这一段就算这样揭过了,结果却不然。
那天周日,她在家里准备周一上庭的材料,早饭午饭都忽略不计,到了下午就肚子饿,想做水果沙拉,但做沙拉的大盆放在碗柜的最上面。她搬把小凳子正爬得老高,忽然手机又响了。她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去够沙拉盆,脚下一滑,就失去了重心。手忙脚乱中拉着碗柜的门,摔跤倒是没摔,只是碗柜的门应声而落,还顺带稀里哗啦地扫落一片杯杯碗碗。
“怎么了?你那里地震了?”陈进在电话里问。
若安正无奈:“碗柜掉下来了。你们恒江都盖的什么豆腐渣工程?怎么碗柜说掉就掉?”
陈进在电话里轻声笑:“你等着,我来看看。”说罢就挂了电话。
陈进来的挺快。若安还在扫地上的碎瓷片,他已经到了,只看了一眼,就笑说:“你们律师只知道夸大其词,还好我来鉴定一下。明明只是碗柜门掉了,根本不关工程质量什么事。”他说着一伸手:“螺丝刀有没有?”
原以为简单的修理,结果并不简单。好象是哪个螺丝滑牙,又没有适合的工具,害得陈进折腾了好一会儿。
若安真的没想到陈进还会修柜子,就好象小学生突然发现自己崇拜的老师也是要吃喝拉撒的常人一样,先是吃惊,然后好奇。原本每天西装革履的陈进,今天穿得家常,灰绿色的细羊绒衫和烟灰色的亚麻长裤。他拿起螺丝刀认真地研究,然后像模像样地敲敲这里又钻钻那里,额头的原先一丝不苟的头发垂下来盖住眼睛,若安甚至可以看到他发际渗出的细汗,象早晨排列在叶子上的露水,细密而又闪闪发光。
他低头看她一眼,然后一笑。若安赶紧递上清茶:“先喝口水。”他喝水,她就笑说:“原来你除了算账,还会做木匠。”
他又重新拿起螺丝刀,仍然是微笑:“你不知道,我小时候的理想可是做建筑工人,站在工地上看工人筛沙子,一看就能看一下午。”
想象小小陈进戴着小小安全帽的样子,连若安也笑了。她说:“不过现在帮无良地产商圈钱,也差得不远。”
“不仅帮圈钱,这不还要管售后服务。”他说着放下工具,总算是好了,环顾了一周,还是露出了财务总监的本色:“你这里也算是不错的投资。这个地段,三年至少增值100%,应该也值两百多万吧。”
若安租到这套房子,也算是机缘巧合,要不是房主突然长期出国,她断断不能以现在这个价钱租到,听陈进这样说,也只是淡淡一笑:“我哪里有这个福气?涨得再高,也只是房东的事。”
陈进似乎低头沉吟,片刻忽然抬头说:“都五点多了。不如我们出去吃饭?”
若安照例推辞:“明天我还要上庭。不如改天?”
“那明天晚上?还是后天?”
这个邀请来得突然,往日但凡若安说忙,陈进都是淡然一笑了事,从来不多坚持一句,今天这样直接追问,问得若安不禁一怔。他紧接着说:“说了这么久要去熹圆楼,不如就今天吧?”
熹圆楼算是一早的约定,还了愿正好算是给这相识一场划上句号,反正她饿了一天,正适合喝粥,于是就说也好,一直等到坐进车里,看见陈进竟然前所未有的面露几分喜色,无端端让她联想到“奸计得逞”这几个字,她才忽然恍若大悟。
说了要去又没有去的熹圆楼,她原以为陈进也嫌那里的东西华而不实,原来不是。那么久之前埋的伏笔,现在终于是用上了。想必是他也早想到了有今天。
熹圆楼,熹微的熹,团圆的圆,果然正如其名。一座雕梁画柱的中式小楼,孤零零地伫立在湖中,一轮圆月,水光熹微。楼里没有大厅,只有雅座,才初冬光景,小屋里已经生了火炉,噼噼啪啪地烧得热闹,烤得人的脸都发红。
陈进点了龙虾粥,滑而不腻,入口即化,味道是真的不错。远处有江南丝竹的声音隐隐地传来,大概是别家的包厢。从窗口望出去,微风吹碎了一池月光,还有水上几段残荷。
A大也有著名的荷塘。记得有年夏天许诺偷摘了池里的莲蓬,坐在池边的石舫里吃新鲜莲子,边吃边啧啧地赞叹。 若安就笑她:“莲子好象没吃过似的,看来吃的和女人一样,买着吃不如抢着吃,抢着吃不如偷着吃……”许诺吃得只知道傻笑,若安就抢过她手里的莲蓬:“还有,偷着吃又不如吃不到。”许诺大笑着过来回抢,两个人笑作一团。后来许诺还是抢了回去,偏偏吃了一颗又苦到了,苦得眉毛眼睛都皱到了一起,若安就又笑:“看看,采花大盗,真是报应不爽,尝到苦果了吧?”
后来苏源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大捧的莲蓬,他们三个就坐在石舫里一颗一颗剥着吃。若安不怎么会剥,才一会儿就剥得手指生疼,苏源却动作娴熟,连里面绿色的莲芯都一一小心地去掉,剥好了放在面前的饭盆里。若安痛得咬手指头,苏源就把一颗剥好的莲子放在她手心里说:“吃这个吧。”
那时候若安不知道苏源自家院子里就是小片荷塘,还好奇地问:“都这季节了,哪里还找得到这么嫩的莲蓬?” 许诺正抱着饭盆老实不客气地一颗接着一颗,只是看着苏源似笑非笑地说:“你家乡下亲戚送的吧?”
那时候他们三个真是挺好的朋友。那时候两瓣嫩黄的莲子在手心里滴溜溜地滚一圈的可爱样子,若安都还印象深刻。现在…。
现在窗外只得几段残荷,夏天是真的过去了。往事如烟,现在想来,那时候苏源对许诺也是很不错的。
“你手机响了,不接吗?”陈进说。
手机确实是在包里振动,只是等若安找到,已经不振了,片刻来了一条短讯,是许诺:“在哪里?”
若安回了“吃饭”两个字。
许诺又回:“不是问干什么,是问在哪里。”
早上许诺来约她逛街买东西,她不想去,推说今天太忙。现在许诺问她在哪里,她本想说在家呢,但凭许诺的性子,如果真有事找她,是会直接杀去她家的,因此她想了想还是回说:“熹圆楼。”
许诺还真杀来了,就一会儿的功夫。雅座的门帘一掀,她就象一阵龙卷风一样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她暧昧地朝她笑又朝陈进笑:“若安,我说你今天忙什么呢,原来是忙吃饭。”
许诺和陈进点头打过招呼。他们算是认识,在前不久那个慈善晚会上见过。许诺是来送张名片给若安。据说她的一个家庭暴力案子的当事人要离婚,许诺不做离婚案,就介绍她来找若安。
这当然只是个借口。光介绍一个小小离婚案,哪能劳动许大小姐亲自跑一趟。若安在身边腾了个座位说:“坐吧。”
许诺却不坐,只是朝若安抿着嘴笑:“不妨碍你们了。我和苏源还要去看电影,都快来不及了。”
她转身离开,门帘一掀。苏源就站在外面。
许诺常常爱把苏源挂在嘴边,但过去她杀到若安这里来,从来也没带过苏源,今天他却就站在门外。
他一手拿着手机,显然正在通电话。门帘掀起的那一刻,他朝里望到了若安。还有陈进。
许诺银玲般的声音说:“苏源,你猜猜,和若安在一起的是谁?”见他正打电话,又吐吐舌头,乖乖地挽过他的胳膊。
陈进朝苏源微微点了点头。苏源只是一怔,然后朝手机里说:“先这样,我等一下再给你打回去。”只是许诺的手这时候一松,门帘就哗啦一下又落了回去,只听到门帘后面许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走走,电影快开始了……咱们还是别做电灯泡了……”
结果这顿饭吃得有些沉闷。也许是隔壁传来的江南丝竹太悠扬了,叫若安和陈进都懒得说话,直到吃完了出来,车开在高速上,旁边车道的车忽然嘟声大作,若安才猛地惊醒过来。似乎是陈近想换车道又没看见边上有车。若安回头看他,正见他眉头狠狠地一蹙。
“你没事吧?”她问。
“对不起。”他继续蹙着眉头答道。
气氛有点怪异。若安忙笑说:“怎么会?我正想着,我同事张蓓安说,人生两件事不能少,一是要有Burberry的大衣,二是要喝过熹圆楼的龙虾粥。这下我可以死而无憾了。”
他总算是舒展了眉头,只淡淡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最后上来的那盘蟹粉鱼翅你几乎都没动。”
“谁说的,很好吃。”若安忙辩解。
陈进的表情立时变成了似笑非笑:“其实今天没点蟹粉鱼翅,最后上来就是碗粉丝汤。”
原来是哐她呢。若安有好气又好笑:“我说怎么跟我做的粉丝汤没两样呢。还以为是我没见过世面,都没好意思说。”
他呵呵轻笑一声,好象不经意地说:“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
“哦。”若安随口回答道,“明天的案子有点棘手。”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陈进问。
明天的案子确实有些棘手。其实不过是争夺抚养权的离婚案,通常判给母亲的可能性比较大,只是男方的律师和若安打过几次交道,还算有几分相熟,早有一次拉她到一边说:“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劝劝你当事人,这种情况下大概没什么赢的可能,还不如多要点经济补偿。”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再明了不过,对方朝中有人,背景强硬。可是她的当事人又偏偏不肯考虑,再多的经济补偿也比不过和女儿朝夕相处。
即使她尽最大的努力也注定要失望,这是件很无奈的事。她暗叹一口气,才发现陈进还半侧着脸等她的回答,只好笑笑说:“算钱你比较在行,离婚你只离过一次,我离过几乎一百次了,还是我比较在行。不过谢谢你。”
路边的灯光急速地倒退,陈进的脸在灯光下忽明忽暗,看不出他到底想什么。
“你从来没问过我以前的事。”他冷不丁地说。
“以前?”若安暗自笑了。“你银行存款多少,有哪几处物业,哪些是婚前,哪些是婚后,家里的家具都值多少钱,连阳台上哪盆花归你,哪盆花归你前妻,我一概都知道了,我还有什么好问的吗?”
陈进指的当然不是这些,她知道。是谁说的来着,她和谁都可以谈笑风生,但和谁都不亲近。距离原是种可伸可缩的东西,只一句话就可以不落痕迹地把人推得老远。
陈进的嘴角挑了挑,算是隐约的一笑。他也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再追问。
还好电话此时划破车里狭小的空间,尖锐地响了起来。若安低头看了看短信,抬头无奈地说:“怎么办,你未来的老板娘找我,看来我得回去。”
、关于玻璃的碎片
若安回到熹圆楼的时候,许诺就等在她和陈进坐过的单间里,她盘腿坐在太师椅上,专心致志地泡一杯龙井。屋里热气腾腾的,茶香四溢。
若安不禁赞叹说:“好茶。”
“明前的新茶才好,现在都冬天的。再说熹圆楼喝粥还过得去,哪来的好茶。”
许诺的声音听来有几分暗哑,她在氤氲水汽里抬起头,却着实让若安吓了一跳。
“你哭过了?”若安小声惊呼。还以为十万火急地把她叫来是来严刑逼供八卦的,没想到竟然看到梨花带雨的一幕。
许诺不说话,只把那杯茶静静挪到她面前。江南丝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四周都静得出奇,好象茶叶在杯子里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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