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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妆-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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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怎么说的？”初菲上下打量着小七，在她心里，小七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可是被她这么一望，看起来也确实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
“刚才我们说到蜀州风土，奈何小七没头没脑地就夸赞蜀中姑娘娟秀娇媚，还抒发了老长一段相思情怀，什么‘纤纤玉手抚红豆，翠碗香粥催涎流’。”羿峰一番打趣，说的小七脸蛋像煮熟的虾子。
“三嫂，莫听三哥胡说，我只是去年往蜀中办过一次差，蜀中山路难走，人马都困在山里，刚巧几个姑娘搭救了我，接济了碗红豆粥，这会子提到了才会一番感慨，我这是感激之情，才不是相思！”
“呵呵，男大当婚嘛，小七也有十六了，该是年龄娶妻了，父皇可有合意人选呢？”初菲转头询问羿峰。
“前些日子还找我商量来着，可惜如今父皇身子不爽利了，小七母妃又去的早，我对名媛淑女的不大熟悉，你留意些就是。”羿峰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看样子虽当玩笑话提起，倒也真正是个老大难。
“我看着好也说不准，最终还得看小七自己的意思。”初菲把手里的托盘往小七手里一塞，大有你自己做主的意思。
三人这才闻出盘子里传来阵阵香味，顿时觉着肚子瘪瘪的，小七更是迫不及待地掀了罩在上面的碗。
“我说哪里来的香味，天天听三哥夸嫂子的手艺好，闻着就让人垂涎三尺了，往后我去太子府可不光是蹭酒了。”
这一笑闹倒是解了小七的围，把注意力引到了吃上。
小娄良的肚子更是不争气地响了起来，初菲微微一笑，摸摸他的脑袋，慈爱地说：“多吃些，本就是给你做的。”娄良脸红了红，戚戚地瞄了瞄另两人。
小七醋意大发，嚷嚷道：“不带偏心成这样儿的，嫂子你可没这么疼过我。”
羿峰也酸溜溜地咳嗽两声。
“我不疼你？那夜光杯是给了谁的？”初菲佯怒，插起腰肢。
小七撒泼耍赖了好一阵，还引经据典把几个几百年前伟大的嫂子夸赞了一遍，再可怜一下自己。
这一闹就接近黄昏了，这时候有婆子来报，出去采买食物的小厮已经回来了，东西都弄去了厨房，太子府那边也送来了好些东西，询问初菲该怎么处理，初菲来到厨房，看到原本空荡荡的地方都堆的满的了，除了冬日里的几样素菜外，鸡鸭鱼肉应有尽有，小厮喜滋滋地拎了两只灰兔子，说是买到了新猎的野味，还有一只肥羊腿和小狍子。
初菲思量一番，吩咐厨房做了茼蒿炒腊肉、萝卜红烧肉、冬瓜排骨汤、枸杞鲫鱼汤、辣子鸡、白菜炖豆腐和烤野兔，烤的外焦里嫩的，还拌了羊肉馅儿的饺子，熬了些大枣粥，蒸了几笼白白胖胖地发糕宝宝。打了几斤高粱酒，配些花生米、榛果仁和咸肉。虽然油腻了些，不过冬天是应该多补充热量的。
初菲把饭张罗好，羿峰小七等人刚好踏进来，除了娄良外，随后还多出两人，一个是初菲印象很深的“牙擦苏”——苏沛文，他看起来有些紧张，估计是第一次跟太子接触吧，另一个正是那次茶馆遇到的另一个人——武将后代郑鸣海。
两人见着初菲，均上前一步叩首：“请娘娘安。”初菲微笑示意，招呼他们入席。
这三人和羿峰、小七、初菲一桌，近十个下人坐一桌，除了小七大咧咧地抿起了小酒，其他下人都站在羿峰身边，准备伺候太子吃饭，羿峰摆摆手道：“今宵众人同乐，都回到自个儿的位子上，开饭吧，”大家这才战战兢兢地坐下，安静地连落地针都听得见，年初一的晚饭这么吃可有些沉闷，好在有酒精的作用，有些胆大的敢小声说两句，看太子这一桌没什么反应，就吃的放松多了。
羿峰这一桌在刚开始试银针的时候有些紧张，不过经过小七调节气氛，倒是轻快不少。古人饮食喜恶真是很不一样，他们全拣肥肉吃，初菲看着吃的油腻腻的手和嘴巴就没了食欲，蘸着醋吃了小半碗饺子后，又喝了些粥，就搁下了筷子，拿帕子擦擦嘴。见羿峰还是喝酒，面前的桌上都没什么骨头渣，摸摸酒壶里的酒都冷了，则气鼓鼓地拿走他手里酒杯，给他舀了碗鲫鱼汤，推到他的面前努了努嘴。羿峰笑笑，捧起面前的瓷碗喝的干干净净。众人虽然热热闹闹地吃饭，可是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太子身上的，见到太子和娘娘这般互动，都不约而同住了嘴，突然出现一阵诡异的安静，初菲刚给羿峰夹了块水豆腐，见没人说话了，不明就里抬头，众人接触到她的目光后慌张别开，好不容易才有些热度的氛围又冷了下来。羿峰看起来无所谓，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这顿饭却把初菲吃的憋屈至极，简直跟自己想象的几个人抢一个鸡腿的情况相去千里，难道想过过平常人的日子就那么难吗？初菲有些难过地低下头，羿峰好像看出了什么，心疼地执起她的手，放在手心搓搓，众人面面相觑，想看又不敢直视，有些媳妇更是又羡又妒，瞥瞥自家男人顿时一肚子火。
就在大伙安静的当儿，院外“咚咚咚”的敲门声显得格外的突兀。这时候天已呈暗青色的了，正是家家户户团圆吃饭的时候，实在想不透还会有什么人来。
管事的和门房小厮丢下筷子告退，不一会儿，管事的进来回报：“回殿下，门口是个婆子，据她说是苏学子的母亲，奴才瞧她大冷天的打远地儿来，就没回了，请太子示下。”
“老人家走远路不容易，请进来喝些热汤。”
没一会，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哆哆嗦嗦地进来了，一看见自家儿子苏沛文就激动一番，瞧见正中坐着个器宇轩昂，身着蟠龙长袍的人，料想就是管事的刚刚嘱咐再三的太子爷了，连脸都没敢抬就跪下了，羿峰急忙示意，管事地上前搀扶了起来。
羿峰抢在老人家前说了话：“老人家从哪来？”
“打这里翻过一个后山头，苏家庄来。”老妇人虽然有点紧张，说话倒还利索。
“可是走了一天？”
“卯时就动身了，狗娃捎信今年不回来了，可大过年的哪有不团聚的理儿，俺就想着来京里瞧他一遭。”
初菲听见她管苏沛文叫狗娃，憋着笑意，这名字太经典了。
看着老妇人冷的有些发抖，初菲请老人坐下先吃饭，可老太太不敢上桌，只好吩咐一边的媳妇盛了碗饺子，拿小碟见样挑些菜把她带下去吃了。
“大过年的怎么不回去，就忍心看自己的母亲吃这等苦？”羿峰喜怒不辨地问着苏沛文。
牙擦苏紧张地站在一边回答道：“学生惶恐，学生曾指天发誓，不考取功名不归家，现今学生一事无成，实在是无颜见家中老母。”
“你把母亲一人留在家中不管不顾，可就光彩了？我朝最重孝道，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羿峰冷了脸，隐有怒色。
“学生谨遵教诲。”苏沛文擦擦鼻尖的汗，低头应道。
初菲也看不过，走上前，握住羿峰的手，说：“哪有做娘的嫌儿子没出息呢？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是她最大的心愿了。以后好好承欢膝下，别在让你娘费心了。”而后对管事的说：“把翠松院偏厢收拾一番，今晚就让老人家住下吧。”呆了小半个时辰，羿峰一行人就离开了。
亲民书苑的翠松院偏厢，一个媳妇送来了暖炉，说道：“苏大娘，这是娘娘临走前吩咐我给你送来的，炕也给你烧好了，娘娘还说了，叫你安心住下，过了元宵节再走也不迟。”
“阿弥陀佛，竟叫俺碰上了金贵的娘娘了，怪倒是个罕见的俊模样儿，心地也比得菩萨。”
“可不是，这般品性模样儿的妙人，难怪太子当宝贝疙瘩宠着……”
第二天，京城满城盛传太子和冠侧妃琴瑟和弦，鹣鲽情深，更有人说初菲是活菩萨转世来普度众生的，初一十五朝西拜拜，保佑一辈子吃饱穿暖。当巧香把这些传的离谱的话告诉初菲后，初菲伏在桌上哈哈大笑，现代有信某哥不挂科的，没想到咱也当了回偶像啦。
第二十二章 炊烟袅袅缠绵宵
初菲这两天也忙起了书苑里的大小事，给每个宿舍添炭加炉，又赶制了一批加厚的冬衣送了去，羿峰一开始不同意，说这样会消磨他们的意志，初菲不以为然，把眼一瞪，说道：“连这等安逸都能消磨意志，日后当了大官怎么得了？”羿峰想她说的有些歪理，也就随了她。
其实初菲是心疼小娄良受苦，原本悄悄派人给他送了些银子，不料他倒是极有骨气，那些银子又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无奈之下只有惠及全书苑了。那盐铺子的账房娘子初菲也找人恐吓过她，第二天一早她就把那张文契还给了娄良。娄良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极感动的，好像得到了亲人一样的关怀，现在报答不了她什么，只能暗暗记住她的好。
过了四天，羿峰上了一封奏折，揭发了安墟几个官商勾结，私自扣下了朝廷赈灾的十万石粮食囤积，再高价卖出。老皇帝震怒，下令彻查，羿峰请缨揽了这差事，这两天就忙着打点出行事宜，初菲也会悄悄跟着去，权当作散心解闷。
安墟离京城只有五六十里地，因为押送的是救命粮食，火急火燎，马不停蹄的，初菲紧紧依偎在羿峰胸前，极目远眺，视线宽阔了，晕马也就好些了。一路上只歇了两次，终于在一天之内披星戴月地赶到了。地方官都被革职查办了，也没人出城迎街，羿峰和初菲连夜住进了驿馆，成厉早已打点好一切，这还是初菲自“出墙事件”后第一次瞧见他呢，羿峰好像把他调到别处做了几日苦力。他看起来愈发冷酷沉默了，好像变成了个没感情的机器人。
第二天一早初菲睡得死死的，羿峰倒是立刻走马上任，给灾民们发了口粮和开春后地里的种子，这十万石粮食里有两万石土豆、地瓜和玉米，都是从洋外引进来的，随行的还有个金毛老外叫汉克，他在国外也是种庄稼的好手，被羿峰请了来培育这些新品种的瓜果蔬菜。
初菲早起梳妆洗脸，看见窗户外头积了厚厚的雪，整个天地看起来银装素裹的，白花花的刺人眼睛。
门帘被掀开，一阵冷风窜进，只见羿峰抖抖身上的落雪，潇洒非凡地走进来，看到初菲散落披肩的头发，自然地执起梳子，轻轻柔柔地一梳到底，两人经常这样无言交流，每每都会沉醉在这脉脉温情里。
“早饭想吃什么？我叫驿馆给你准备去。”
“想吃三丁包子和黄瓜酱菜，还有雪菜肉丝面。”
“好，被你说的我也饿了，先给我香一口。”
今天是元宵节了，一早羿峰就兴冲冲带着初菲去了一处好地方，四面环山的低谷处，雪水消融，溪水潺潺，瀑布涟涟，原本二三月才开的花这会儿争妍斗艳，鸟语花香，沁人心脾。走着看着，仿佛到达了天人合一的无我境地。
“哈哈，你从哪知道这么个仙境来的？真是美不胜收。”初菲勾住羿峰的脖颈，摇晃身子撒娇。
“这里是我前两天勘测地形时偶然发觉的，怎么样，喜欢吗？你若是喜欢，我就把这里征收来，建个皇家别墅用。”
“亏你还是太子心系天下呢，看到好的就往自己兜里塞和强取豪夺有什么区别，劳民伤财，人仰马翻的，再说了，这里若是成了什么人的专属，反而失了灵秀，俗了这块宝地了，还是让它自然生长的好。”
“你这张嘴巴是越发的利了，本想讨好一番却碰了一鼻子灰，真是得不偿失，这里也不是人迹罕至的，前走两里地，就有一户人家，大爷大娘都是好相与的。”
“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你以前来过吗？”
“就这两天才发现的，我在这一带逛过无数圈了，小七给我的信里提及这附近有银矿，这也是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开仓放粮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若是让姚相先知道，这银矿少说得有一半进了他的钱窖子。”
“你哪得来的消息，准确么？”
“那个跟我来的汉克，是我安插在这一带的能人贤士，做事很是稳妥，他的话应该错不了。”
“哇，一个农夫居然是地质学家，人不可貌相，不可貌相啊。”
“常年跟土地打交道的人，自然都是懂得一些的，他在母国时就对石头山川很感兴趣，十几年下来也颇有研究，不管消息真假，为表尊重贤能，我也应当走一遭的。”
曲径通幽处，草屋菜畦深。
兜兜转转绕过一个小树林，就看见一排茅草屋伫立在溪水边，炊烟袅袅，鸡犬相闻，呈现出一副安静祥和的图景。
“大爷大娘，做饭呐。”羿峰自来熟地跟屋外两个老人家打招呼。
“哟呵，小伙子，刚才还念叨着你咋到现在还不来呢，这就是你媳妇吧，昨儿个说要带来的。”老大爷带着球了边儿的小毛帽，正坐在门前生火炉子。
“是的大爷，我和媳妇来讨碗茶吃。”
“哟哟，这小娘子长的多俊，快些进来吧，大娘煮了面，午饭估摸着还没吃吧。”一个老妇人也从屋里走出，一边说话一边把手在围兜上擦擦。
被请进了屋，光线暗了些，大娘端来两碗面冒着热气，上面盖着一只荷包蛋和几片咸肉干，衬着绿油油的葱花，分外垂涎欲滴。初菲咽咽口水摸摸肚子，一副馋相，羿峰笑起，爱恋地捏捏她的脸颊，牵着她坐到桌边，挑着面条吹了几口。初菲见此，也抛却了起初的不自在，一起坐下呼呼吃起了面，真是香啊。
大娘又端来两个盘子，一个是腌制晾干的萝卜干，一盘是青绿中带着紫红的小菜。
“这是嫩了芽儿的香椿，早上刚摘下的，山谷里比得外面暖和，二三月份的香椿树前两天就冒芽了，我和了面粉、鸡蛋，过了油锅炸出来的，瞧小娘子见瘦的，多吃些个啊。”
“大娘，这怎么好意思，你们太破费了。”初菲知道庄稼人家平常是舍不得吃面吃蛋的，为了款待他们可就太不好意思了。
“破费个啥，小娘子这话可就不中听了，咱虽没好的招待，却也是好客的，在谷里住的都是好的啦，一亩三分地的都有了不错的收成，听说山外头都是受了灾的，吃不饱的大有人在。再说，今儿个过节，晚上留下吃元宵啊。”
“不劳烦了，晚上路就不好走了。”羿峰也不太好意思烦别人了，就出声拒绝。
“我可是单个儿给你们准备了元宵的，我跟老伴两个缺牙坏嘴的，吃个元宵还不把老牙黏掉了，不吃完不许走啊。”
实在是拗不过大娘的盛情，就答应吃碗汤圆再走。
一个下午，初菲撒丫子在谷里疯跑，左手拿着小野花，右手拎着羿峰打来的野味，吃了大娘家的好东西，总得给他们补些什么，就叫羿峰展现英姿，猎了些小动物来。
走到茅屋口，就见大爷披着棉袄子坐在石阶上，手里抓着烟袋子思考着什么，布满皱纹的脸像龟裂的大地。初菲蹦蹦跳跳地走近，打了声招呼就把山鸡野兔拿到大娘面前献好了，大娘瞧见好不高兴，两个女人就在屋里说了会话。
“小娘子多大啦，怎生的这般标志？”
“大娘管我叫小菲吧，我十五，嫁人还没半年哩。”
“峰小伙看起来人不错，对你也好，是个痴情的。”
“哼，大娘你不知道，喜欢他的姑娘多了去了，我时时刻刻都得看的紧紧的。”
“小伙子优秀嘛，是会招蜂惹蝶的，不过也不是他的错，你就是顶好的了，我瞧着这世上比得上你的人可没几个。”
“哎，没准就是那几个，什么时候就投怀送抱了呢，世事总是诸多无奈的。我虽相信他，可是总叫人悬着心，一日不离开那恼人的地方，我一日也不得安宁。”
“我瞧着，你们到底是大户人家吧，那里规矩多，是非也多，倒是真不如挖地种菜来的舒坦，可是既跟了他，就不能再埋怨他了，做人不就图个无怨无悔嘛。”
“唔，”一句话说的初菲也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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