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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侠侣-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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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谷中尚未烧毁的情花花树一株株砍伐下来。谷中花树为数不少,又要小心防备花刺,因此直忙到第六日,方始砍伐干净。三人惟恐留下一株,祸根不除,终又延生,在谷中到处寻觅,再无情花花树的踪迹,这才罢手。经此一役,这为祸世间的奇树终于在杨、程、陆三人手下灭绝,后人不复再睹。次日清晨,陆无双取出一棵断肠草,道:“大哥,今天你又要吃这毒草了。”杨过有了七日前的经历,知道断肠草虽毒,自己却尽可抵御得住,于是自点了护心的四处穴道,取过一株断肠草嚼烂咽下。这一次他体内毒性已然减轻,疼痛也不若上次那么厉害,过了小半个时辰,呕出一口鲜血,疼痛即止。杨过站直身子,舒展了一回手脚,见程英和陆无双都是满脸的喜色,心想:“这两个义妹如此待我,生平有这样一个红颜知己,已可无憾,何况两个?只是我却无以为报。”微一沉吟,心想:“二妹得遇明师,所学大是不凡,只须假以时日,循序渐进,便能达一流高手之境。三妹的遭际却远不如她。”说道:“三妹,你的师父和我师父是师姊妹,说起来咱二人还是师兄妹。咱古墓派最精深的武功,载在【玉女心经】之中。李莫愁毕生心愿,便是想一读此经,却到死也未能如愿。左右无事,我便传你一些本门的武功如何?“陆无双大喜,道:”多谢大哥,下次再撞到郭芙,便不怕她无礼了。”杨过微微一笑,当下将【玉女心经】中的口诀,自浅至深的说给她听,说道:“你先把口诀记熟,练功之时可请二妹助你。这谷中无外人到来,正是练功的绝妙所在。”此后数日,陆无双专心致志的记诵【玉女心经】,她所学本是古墓派功夫,一脉相通,易于领会。渐渐学到深奥之处,陆无双不能明晓,杨过教她尽管囫囵吞枣的硬记,日久自通,如此教了将近一月,陆无双将整部心经从头至尾的记全了,反复背诵,再无遗漏。杨过也每隔七日,便服一次断肠草解毒,服量逐次减少。一日早晨,陆无双与程英煮了早餐,等了良久,不见杨过到来,二人到他所歇宿的山洞去看时,只见地下泥沙上划着几个大字:“暂且作别,当图后会。兄妹之情,皓如日月。”陆无双一怔,道:“他……他终于去了。”发足奔到山巅,四下遥望,程英随后跟至,两人极目远眺,惟见云山茫茫,那有杨过的人影?陆无双心中大痛,哽咽道:“你说他……他到那里去啦?咱们日后……日后还能见到他么?”程英道:“三妹,你瞧这些白云聚了又聚,散了又散,人生离合,亦复如斯。你又何必烦恼?”她话虽如此说,却也忍不住流下泪来。杨过在断肠崖前留了月余,将【玉女心经】传了陆无双,始终没再得到小龙女半点音讯踪迹,知道再等也是无用,于是拔了一束断肠草藏在怀中,沙上留字,飘然离去。他心总不死,盼望小龙女又回到了终南山,当下又去古墓,但见风冠在床,嫁衣委地,徒增一番伤心而已。下得山来,在江湖上东西游荡,忽忽数月,这日行近襄阳,见蒙古军烧成白地的废墟中已添了些草舍茅寮,人烟渐聚,显是近数月中蒙古铁蹄并示南下。他虽牵记郭靖,但不愿见郭芙之面,心想:“与雕兄睽别已久,何不前去一访?”当下觅路赴荒谷而来。行近剑魔独孤求败昔年隐居之所,便纵声长啸,边啸边走,走不多时,只听得前面山腰中传来呱呱鸣声。一抬头,但见神雕蹲在一株大树之下,双爪正按住一头豹狼。神雕见到杨过,放开豹狼,大踏步过来。那豹狼死里逃生,夹着尾巴钻进了草丛。杨过抱住神雕,一人一禽,均是十分欣喜,一齐回到石室。他想离此不过数月,却已自生入死,自死入生,悲欢聚散,经历了无数变故,只可惜神雕不会说话,否则大可向它一吐心怀了。如此数月,他便在荒谷中与神雕为伴。这日闲着无事,漫步来到独孤求败埋剑的山崖之前。纵跃上崖,看到朽烂木剑下的石刻:“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而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心想:“我持玄铁重剑,几可无敌于天下,但瞧独孤前辈遗言,显是木剑可胜玄铁重剑,而最后无剑却又胜于木剑。龙儿既说须十六年后方得相见,这漫漫十余年中,我就来钻研这木剑胜铁剑、无剑胜有剑之法便了。”于是折攀树枝,削成一柄木剑,寻思:“玄铁剑重近七十斤,这柄轻飘飘的木剑要能以轻制重,只有两途:一是剑法精奥,以快打慢;一是内力充沛,恃强克弱。”自此而后,他日日夜夜勤修内功,精研剑术,每逢大雨之后,即到山洪之中与水相抗,以增出招之力,不觉夏尽秋来,自秋而冬,杨过用功虽勤,内力剑术却进展均微。知道自大修为本来已至颇高境界,百尺竿头再求进步,实甚艰难,倒也并不烦躁。这一日下大雪,神雕欢呼一声,跃到旷地上,展开双翅,卷起一股劲风,将雪片吹了开去。杨过心念一动:“冬日并无山洪,雪中练剑倒也是个绝妙法门。”但见神雕双翅卷动之力越来越大,雪花下得虽密,竟没半片飘落身上。杨过兴起,提起木剑,也到雪中舞了起来,同时右手袖子跟着挥动,每见雪花飘落,或以剑风、或用袖力将雪花荡开,如此玩了半日,木剑和袖子的力道均觉颇有增进。这雪一连下了三日,杨过每日均雪中练剑。到第三日下午,雪下得更是大了,杨过正自凝神挥剑击雪,神雕突然挥翅向他扫来。杨过没加防备,险些扫中,当即纵身急跃相避,但额头上微感冰凉,已有两片雪花粘了上来,立时想到:“那日在悬崖之上,雕兄挥翅与我搏击,令我剑术大进,今日又有和我练剑了。”于是伸出木剑远刺,喀喇一响,木剑与雕翅相碰,产时折断。神雕不再进击,却鼓翅而立,啾啾低鸣,神色间竟有责备之意。杨过心想:“要以木剑和你的惊人神力相抗,只有侧避闪跃,乘隙远击。”当下又削了一柄长剑,在雪地中再与神雕刻斗了起来。这一次却支持到十余招,木剑方断。如此勤练不休,杨过见神雕毫无怠意,似乎督责甚严,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惭愧,暗想:“我若不练成木剑,如何对得住雕兄一番美意?而这番旷世难逢的奇缘,又怎能任他白白错过?”因此纵在睡梦之中,也在思索如何避招出招,如何增厚内力。练功既勤,对小龙女的相思倒也不再如数月前那么的心焦如焚了。这时体内情花之毒早已尽解,内力既增,体格日壮,已非复昔日的憔悴容颜。眼见天寒地冻,已是与小龙女分手的周年,杨过道:“雕兄,我欲去绝情谷一行,今日和你暂别。”于是携了木剑,出谷而行。那神雕跟了出来,行到岔道,杨过向神雕一揖,踏上向北的大道,不料神雕咬住他衣衫,拉他向南。杨过道:“雕兄,我往北有事,咱们就此别过。”但神雕只是拉他往南。杨过心中奇怪:“雕兄往日甚是解事,何以此刻如此固执?”苦在言语不通,只得跟着它向南。神雕见他跟来,便放开口不再拉他衣衫,但只要杨过转身向北,便咬住他衫角不放。杨过心想:“雕兄至为神异,拉我向南,心有深意,我跟它前往便了。”于是消了赴绝情谷之意,跟着神雕,直往东南方而来。生了十余里,杨过骤然间心中一动:“雕兄寿高通灵,莫非它引我到南海去和龙儿相会么?”想到此处,胸口热血奔腾,允以抑止,当下迈开大步,随着神雕疾驰。不一月间,已抵东海之滨。他站在海边石上,远眺茫茫大海,眼见波涛汹涌,心中忧喜交集。过不多时,耳听得远潮隆隆,声如闷雷,连续不断。他幼时曾在桃花岛上住过,知道海边潮汐有信,每日子午两时各涨一次,这时红日当空,想来又是潮涨之时。潮声愈来愈响,轰轰发发,便如千万只马蹄同时敲打地面一般,但见一条白线向着海岸急冲而来,这一股声势,比之雷震电轰更是厉害。杨过见天地间竟有如斯之威,脸上不禁变色。一转瞬间,海潮已冲至身前,似欲扑上岩来。杨过纵身后跃,突觉背心一股极大的劲力推到,正是神雕展翅扑击。他身在半空,不由自主,扑通一声,跌入了滔天白浪之中,但觉口中一咸,喝下了两口海水。此时处境甚危,幸好在山洪中之习剑已久,当即打个“千斤坠”,在海底石上牢牢钉住身躯。海面上波涛山立,海底却较为平静。他略一凝神,已明其理:“原来雕兄引我到海畔来,是要我在怒涛中练剑。”当下双足一点,蹿出海面劲风扑面,迎头一股小山般的大浪当头盖下。他左臂使劲在水中一按,跃过浪头,急吸一口长气,重又回入海底。如此反复换气,待狂潮消退,他也已累得脸色苍白。当晚子时潮水又至,你携了木剑,跃入白浪之中挥舞,但觉潮水之力四面八方齐至,浑不如山洪那般只是自上冲下,每当抵御不住,便潜入海底暂且躲避。似此每日习练两次,未及一月,自觉功力大进,若在旱地上手持木剑击刺,隐隐似有潮涌之声。此后神雕与他扑击为戏,便避开木剑正面,不敢以翅相接。一日杨过杀得兴起,挥剑削出,使上了十成力气。神雕呱的一声大叫,向旁闪跃。杨过收势不及,一剑斩在一株小树上,木剑破折,小树的树干却也从中断截。杨过手执断剑的剑柄,心想:“这木剑脆薄无力,竟能断树,自是凭借了我手上劲力,将来树断而剑不断,那便可差近独孤前辈当年的神技了。春去秋来,岁月如流,杨过日日在海潮之是练剑,日夕如是,寒暑不问。木剑击刺之声越练越响,到后来竟有轰轰之声,响了数月,剑声却渐渐轻了,终于寂然无声。又练数月,剑声复又渐响,自此从轻而响,从响而轻,反复七次,终于欲轻则轻,欲响则响,练到这地步时,屈指算来在海边已有六年了。这时候杨过手仗木剑,在海潮中迎波击刺,剑上所发劲风已可与扑面巨浪相拒,神雕纵然力道惊人,也已挡不住他木剑的三招两式,这时他方体会到剑魔独孤求败暮年的心境:“以此剑术,天下复有谁与抗手?无怪独孤前辈自伤寂寞,埋剑穷谷。”又想:“若不是雕兄当年目睹独孤前辈练剑的法门,我又焉能得此神技?我心中称它为雕兄,其实它乃是我的良师。说到年岁,更不知它已有多大,只怕叫它雕公公、雕爷爷,便也叫得。”在海畔练剑之时,不断向海船上的归客打听南海岛中可有一位神尼。但数年中问过千百个舟师海客,竟无半点音讯,便也渐渐绝了念头,心想不到十六年的期限,终是难与小龙女相会。某一日风雨如晦,杨过心有所感,当下腰悬木剑,身披敝袍,一人一雕,悄然西去,自此足迹所至,踏遍了中原江南之地。
第三十三回 风陵夜话
大宋理宗皇帝开庆元年,是为蒙古大汗蒙哥接位后的第九年,时值二月初春,黄河北岸的风陵渡头扰攘一片,驴鸣马嘶,夹着人声车声,这几日天候乍寒乍暖,黄河先是解了冻,到这日北风一刮,下起雪来,河水重又凝冰。水面既不能渡船,冰上又不能行车,许多要渡河南下的客人都给阻有风陵渡口,无法启程。风陵渡上虽有几家客店,但北来行旅源源不绝,不到半天,早已住得满了,后来的客商再也无处可以住宿。镇上最大的一家客店叫作“安渡老店”,取的是平安过渡的彩头。这家客店客舍宽大,找不到客店的商客便都涌来了,因此更是分外拥挤。掌柜的费尽唇舌,每一间房中都塞满了三四个人,余下的二十来人实在无可安置,只得都在大堂上围坐。店伙搬开桌椅,在堂上生了一堆大火。门外北风呼啸,寒风夹雪,从门缝中挤将进来,吹得火堆时旺时暗。众客人看来明日多半仍不能成行,眉间心头,均含愁意。天色渐暗,那雪却是越下越大了起来,忽听得马蹄声响,三骑马急奔而至,停在客店门口。堂上一个老客皱眉道:“又有客人来了。”果然听得一个女子声音说道:“掌柜的,给备两间宽敞干净的上房。”掌柜的陪笑道:“对不起您老,小店早已住得满满的,委实腾不出地方来啦。”那女子说道:“好罢,那么便一间好了。”那掌柜道:“当真对不住,贵客光临,小店便要请也请不到,可是今儿实在是客人都住满了。”那女子挥动马鞭,“啪”的一声,在空中虚击一记,斥道:“废话!你开客店的,不备店房,又开甚么店?你叫人家让让不成么?多给你店钱便是了。”说着便向堂上闯了进来。众人见到这女子,眼前都是陡然一亮,只见她三十有余,杏脸桃腮,容颜端丽,身穿宝蓝色的锦缎皮袄,领口处露出一块貂皮,服饰颇为华贵。这少女身后跟着一男一女,都是十五六岁年纪,男的浓眉大眼,神情粗豪,女的却是清雅秀丽。那少年和少女都穿淡绿缎子的皮袄,少女颈中挂着一串明珠,每粒珠子都是一般的小指头大小,发出淡淡光晕。众客商为这三人气势所慑,本在说话的人都住了口不言,呆呆的望着三人。店伙躬身陪笑道:“奶奶,你瞧,这些客官们都是找不到店房的。你三位若是不嫌委屈,小的让大家挪个地方,就在这儿烤烤火,胡乱将就一晚,明儿冰结得实了,就不定就能过河。”那少*妇心中好不耐烦,但瞧这情景却也是实情,蹙起眉头不语。坐在火堆旁的一个中年女人说道:“奶奶,你就坐在这儿,烤烤火,赶了寒气再说。”那美貌少*妇道:“好,多谢你啦。”从在那中年妇人身旁的男客赶紧向旁挪移,让出老大一片地方来。三人坐下不久,店伙便送上饭菜。菜肴倒也丰盛,鸡肉俱有,另有一大壶白酒。那美貌少*妇酒量甚豪,喝了一碗又是一碗,那少年和那文秀少女也陪她喝些,听他三人称呼乃是姊弟。那少年年纪似较小女为大,却叫她“姊姊”。众人围坐在火堆之旁,听着门外风声呼呼,一时都无睡意。一个山西口音的汉子说道:“这天气真是折磨人,一会儿解冻,一会儿结冰,老天爷可真不给人好日子过。”一个湖北口音的矮个子道:“你别怨天怨地啦,咱们在这儿有个热火儿烤,有口安稳饭吃,还争甚么?你只要在我们襄阳围城中住过,天下再苦的地方都变成安乐窝。”那美貌少*妇听到“襄阳围城”四字,向弟妹二人望了一眼。一个广东口音的客人问道:“请问老兄,那襄阳围城之中,却是怎生光景?”那湖北客人说道:“蒙古鞑子的残暴,各位早已知闻,那也不用多说了。那一年蒙古十多万大军猛攻襄阳,守军统制吕大人是个昏庸无能之徒,幸蒙郭大侠夫妇奋力抗敌……”那少*妇听到“郭大侠夫妇”的名字,神色一动。听那湖北客人续道:“襄阳城中数十万军民也是人人竭力死城,没一个畏缩退后的。像小人只是推车的小商贩,也搬土运石,出了一身力气来帮助守城。我脸上这老大箭疤,便是给蒙古鞑子射的。”众人一齐望他脸上,见他左眼下果然有个茶杯口大小的箭创,不由得都肃然起敬。那广东客人道:“我大宋土广人多,倘若人人都象老兄一样,蒙古鞑子再凶狠十倍,也不能占我江山。”那湖北人道:“是啦。你瞧蒙古大军连攻襄阳十余年,始终打不下,别的地方却是手到拿来,听说西域外国几十个国家都给蒙古兵灭了,我们襄阳始终屹立如山。蒙古王子忽必烈亲临城下督战,可也奈何不了我们襄阳人。”说着大有得意之色。那广东客人道:“老百姓都是要和鞑子拼命的,鞑子倘若打到广东来,瞧我们广东佬也好好跟***干一下子。”那湖北人道:“不跟鞑子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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