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糖果屋的路-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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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对她的态度突然生出一股反感，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把自己心里一直在酝酿的一个想法说了出来：“可以跟车站、机场合作，把我们的宣传资料放在候车大厅，然后跟超市和一些娱乐场所洽谈，客人可以凭我们的房卡享受一些购物消费的折扣。当然，他们也可以提出需要我们配合的地方。这样形成联动，可以推广我们的品牌，还可以比其他公司多一些竞争力。”　

说完了，我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有些急了，于是又低下头去。会议室突然沉默了几秒。于娜动动嘴，想说什么又眼神黯淡地把自己的方案合了起来。　

“这个想法，”经理看了看于娜，又转向我，“不错，你提个方案上来我看看。”　

“好。”我回答，看了看于娜，她脸色沉了下来。
　
下班后，我跟三千五约在住处附近吃饭。　
“一起去唱歌吧，我朋友过生日，人多好玩一点。”他说。　
“我也想玩，”我对他笑起来，“可是更想回去加班。”　
“有病吧你？”他抬头斜我一眼。　
“真的，最近工作状态很好，好得都出乎我自己的意料，”我难掩开心地对他说道，“就想好好做点成绩出来。”　
三千五愣了几秒，又轻轻点着头：“你是在工作中找到自信了。既然这样，就按自己的意愿来吧。”　
“恩，等把这个方案忙完再跟你们好好玩。”我说。　
“那就得你请客了。”三千五头也不抬地说。　
“请就请，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满不在乎地应道。心里始终觉得开心，我知道那是来源于工作带来的充实感和慢慢被自己看到的自我价值。　
对面的三千五始终是我认识他时的那个样子：高高的个子，还算帅的样子，穿着也时尚有品味，性格也很好，对我总是容忍。这样一个男子，为什么我心里就只有亲切熟悉，没有心动的感觉呢。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的那个他才会出现呢。　
这样想着，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干嘛？”三千五敏锐地注意到我这个动作，“麻烦你不要总在我面前叹气，搞得好像跟我在一起很无奈似的。”　
“是很无奈啊，”我说，“要是换成我心动的对象就好了，经常这样一起吃饭。”　
三千五郁闷地将筷子放下，将嘴瘪了一下，然后认真地看着我：“除了感情，人还需要朋友的。朋友虽然不能让你心动，但至少不会让你伤心吧。想想你原来那个什么威的，不就害惨你了吗？”　
被他提起我丢脸的往事，我也不无郁闷地瞪了他一眼。　
“郑乐颖，你追求进步是好事，但不能只追求事业的进步，感情也要成熟才行，知道吗？”他举起筷子诲人不倦地继续说道，“要不然生活还是会失衡的，年纪也不小了。”　
“行了，住嘴吧，”我起身拿包，“你买单啊，我先回去了。”　
“你就不擅于接受意见。”他向我挥挥手，“走吧，空了想一下我的话。”　
回到家，打开电脑，脑海里真的闪过三千五刚才说的话，不由轻轻笑起来。　
“这个家伙，看来也真的长大了，”我心里默默地想，“说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打开页面，正准备往里敲字，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跳跃着。　
“喂，你好，哪位？”我边说边伸手去拿文件袋。　
“我，”一个低沉的声音应道，“韩可。”　
我的手一下停在了半空中。　

“我回来办点事，我们见一下吧，”他说，“你在哪里？”　
我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哦，我在家里呢。要不，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挂了电话，才感觉心跳得飞快，记忆中已经渐渐模糊的他的样子竟然又渐渐清晰起来。　
呆坐了一会，我这才手忙脚乱地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出门的时候，还深呼吸了一下，分不清是紧张还是茫然了。　
到达约定的咖啡吧，一眼就看见了韩可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得体的黑色休闲西服，配质量上乘的牛仔裤，白色的衬衫很好地衬托出他的气质。他正好转过头来看窗外，就看见了我。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朝他笑了笑。他也笑起来，挥挥手跟我示意。　
他一直注视着我在他对面坐下，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　
“你不冷吗，穿那么少。”我想找个话题化解一下紧张和尴尬。不得不承认，他看起来成熟多了，也更有味道了。　
“外套在车上，”他含笑看着我，“你好像成熟了。”　
“我正想这么说你呢。”我笑笑，抬头看着他。　
“是想说我老吧，”他好笑地看着我，“怎么样，还好吗？”　
“恩，”我点头，“还不错。”　
“工作做得不错吧？”他一直微笑着，眼神里流露出平静和耐心，这样的注视让我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心底却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　
于是我跟他聊起了工作，聊起了新来的同事，还有很多我认为很好玩的事。他一直安静地听着，偶尔微笑一下，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却总能跟上我的节奏，并没有开小差的嫌疑。我也知道了他现在有自己的公司，虽然还小，但发展得还不错。这次过来就是洽谈一笔数目比较大的项目。但我们都没有提起他的女朋友，他也没有问我现在的感情状况。　
“想吃点什么吗？”聊得差不多的时候，他问我。　
“算了，要减肥，”我笑笑，“我得准备回去了，还加班呢。”　
“我送你。”他起身拿起车钥匙。　
我没有拒绝，跟他一起走了出去。　
车子在繁华的城市里穿行，我看着窗外，突然觉得内心很平静，平静得就像在家里的顶楼看阳光一样。　
我们一路无话地到了我住的小区门口。　
“我会待一个星期左右，有时间找你吃饭，可以吗？”他将车停稳后转头看着我。　
“好啊，我请客。”我说。　
他笑笑，没有说话。　
“那我先回去了，再见。”我伸手准备推车门。　
“乐颖，”他突然叫住我，“等一下，好吗？”　
我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我，”他朝我挤出一个笑容，“结婚了，两个月前。”　
“哦，”我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恭喜啊。”　
他看着我，抿了抿嘴唇，然后笑了笑：“你先上去吧，我明天给你打电话。”　
“好，拜拜。”我对他微笑着，然后开车门、下车、关门、转身。一系列动作完成得还算比较流畅。　
感到他的车还停在原地没有立即发动，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当然的情况啊，郑乐颖，你们可以是朋友。朋友不会让你伤心的。”　

我加班要弄的方案刚开了个头就写不下去了，头脑跟眼前的页面一样空白了一大片。拿着鼠标在电脑上点来点去，心绪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地平静了。　
趴在桌上要自己什么也不想，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我以为我已经不记得他的好，以为对他从来没有过期待，以为他不过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走了便淡了，淡了便没了。可是怎么会那么难受呢。　
第二天，第三天，我开始不自觉地注意起手机来，连上洗手间也要带上。三千五找我吃饭我也推辞了，我知道自己在等待韩可的邀约，尽管现在看起来，这样的期待显得很可笑。　
方案报到经理那里，他粗略地翻看了一下后对我说：“我觉得可以试试看。去跟车站和那些中高档餐饮联系的时候，把于娜也叫上吧。你们两个人一起做，怎么样？”　
“好，”我点点头，“我把方案也给她一份。”　
“恩。”经理将笔拿在手里，却似乎没有要签字确认的意思。　
我疑惑地看了看他：“是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吗？”　
“我觉得啊，”他翻了翻方案，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我觉得于娜写的方案也有可取之处。我是这样想的啊，我想，”　
我看着他，似乎有些了解他的意图了。　
“你看能不能把于娜的一些想法和你这个方案揉合在一起，”他果然说出了我的猜测，“你们再重新整理一份，以两个人的名义一起上报给公司吧。”经理说完后，有些不自然地看了我一眼。　
我错愕地愣了两秒，一时没有接话。　
“呵呵，”他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么安排，也是想给新人一点机会。于娜还是很不错的，虽然想法什么的还不够成熟，但态度毕竟可贵。相信以后还是会做出成绩的。所以呢，这个，”他把方案递还给我。　
一股莫名的火气突然在我心底升腾起来，花了几天时间做好的方案，从整体框架到思路，再到每个部分的划分写作，我实在不知道怎样把别人的想法再揉进来。　
“可是经理，”我并没有打算接过来，“于娜的思路跟我这次提的，好像不怎么一致，这要怎么弄啊？”　
“可以作为补充建议附在后面啊，”经理的脸色一下沉了下去，“我觉得她的想法还是可以考虑的，多给公司领导一些建议有什么不好。”　
我迟疑着没有说话。这样的牵强附会也可以吗。　
“郑乐颖，”经理不满地看了我一眼，“你这段时间表现不错，但是也不能骄傲，更不能打压新来的同事，你要学会合作。工作中，团队精神是最重要的。一个人能做好一件事，能做好所有事吗？”　
我正欲反驳，经理向我挥挥手：“行了，你出去吧，就照我说的做。方案重新打印，我再签字呈报上去。”　
退出办公室，我深深呼了一口气，不知道这世界是怎么了。　
刘姐办完事回来，去经理办公室汇报完工作，一脸疑惑地走到我桌子旁：“经理脸色很难看啊，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似的。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于娜将她十多页的方案直接复制粘贴到我的后面，然后传给我打印。我看见在呈报那栏里她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我面前。　
眼见自己辛苦做好的东西被续上这么长，而且又不相关的内容，我没办法说服自己马上打印。　
“这样不行的，于娜，”我尽量把声音调整得平静，“作为附件呈报的话，你应该整理一下自己内容，跟我的区别开来，不然看起来很乱。”　
她的嘴微微嘟了起来，脸也板了起来。　
突然很反感这样的应对，我没理她的反应，“请你调整好了再发给我吧。”我说。　
尽管很不情愿，她还是将方案压缩调整后传给了我。　
我将自己的名字换在前面，然后打印出来，让她在后面签字。　
看见自己的名字又调回了我的后面，她脸色更差了，抬头看我一眼。　
“我对这方案负责，出了问题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强忍着心里的不爽，“你负责你自己的部分。”　
她没有说话了，低头在方案上签了字。　
方案总算按照经理的意图，以两个人的名义呈报上去了。下班后，于娜一直没有要走的意思。今天这么一弄，我心里虽然有莫名的担忧，但也有隐隐的快感。正准备叫上刘姐一起走，韩可就打来了电话。　
“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来接你。”他说。　
“好。”我飞快地回答，突然觉得急切地想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一切。

他的车娴熟地停在我面前，我打开车门坐上去，他转头看着我微笑。　
我也轻轻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跟他在一起，心里就觉得特别安宁。之前的急躁和烦闷也自动退开了，不想马上跟他说那事，不想破坏这样的气氛。　
“这两天都在忙，所以没跟你联系，”他看着我，“想吃什么？”　
“随便。”我说。　
“这就不好办了，”他笑起来，“直接跟我提要求还好一点。随便的话，压力就转嫁到我身上了。什么时候学聪明了？”　
“你就安排吧，你知道我不擅长跟别人提要求。”我说。只要跟他在一起，吃什么对我来说，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那就去吃鱼，我知道一个地方特别好吃。”他开心地发动了车。　
“过两天就要回去了吧？”我看着窗外小声地问道。　
“恩，”他收起笑容，“事情进展得比较顺利，公司还有事等着处理，合适的话，后天就走。”　
“这么快。”我像是跟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是啊，太快了。”他应道。然后我们都陷入了沉默。　
“对了，跟你讲一件事。”我突然想打破这有些尴尬的气氛。　
“恩，你说。”他看我一眼，微笑着。　
我于是将之前发生的事，跟经理和于娜的对话都告诉了他。他一直认真地听着，偶尔无奈地笑笑。　
“好像惹得经理不太高兴了，”我说，“不过没关系，我总要争取保护自己的劳动成果。”　
“当然要这样，”他说，“你就该坚持自己的。”　
“真的吗？你也支持我吗？”我认真地转向他。　
“我当然是支持你的，会一直支持你，”他点点头，“你有时候太善良，就显得软弱，没勇气开口提自己的要求，争取自己的正当利益。今天这样，做得很好，进步了。”　
我因为他的夸赞开心地笑了起来。　
“不过也要多留意以后跟他们的相处，”他突然认真地说道，“毕竟一个是你的直接领导。很明显，他就是要包庇提拔那个新来的，为她争取机会。所以你要有策略地保护好自己，同时又不能被打压。我猜还会有后续针对你的动作吧。”　
“这么复杂吗？”我喃喃地说道。　
“乐颖，你喜欢这份工作吗？”他突然问。　
“是啊，很喜欢，刚刚有点成就感，想一直做下去。”我说。　
“在哪里做都一样，或许可以考虑换个环境，”他说，“听你说的这些细节，我觉得他们一定有问题，会对你不利。”　
“不至于吧，”我不相信地看着他，“不是都按照经理的意思那样呈报了吗？虽然很不满，但也尊重了他的意思。”　
“他会觉得你察觉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啊，”他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你这样笨笨的，总是让人担心。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在那里干了，我帮你另外推荐一家。”　
“还没到那个程度呢，”他的举动让我莫名地心跳了几下，“再说吧。”　

韩可周到地照顾我吃饭，我们之间有种彬彬有礼的客套。突然觉得他离我越来越远，有一天会远到变成陌生人吧。这就是人生的际遇吗？无常的世事改变着我们的轨迹，或者相交，或者从此渐行渐远？　
所以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晚餐吗？我在心里偷偷地想，无奈忧伤的感觉开始层层叠叠地萦绕在心头。　
吃完饭，他没有询问我是否要回家，而是径直把车开到了附近的咖啡吧。　
“我有话对你说。”他转头看着我。　
我点点头，知道这是必然会有的环节，我们需要彼此帮对方结束，哪怕没有真正开始过。因为心底曾经有过期待，当它无处安放的时候，除了抹掉，别无他法。我跟在他身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希望自己更有勇气来面对。　
点完饮品坐定后，他抿了抿嘴唇，仿佛在下决心该怎么开口。我认真地看着他的轮廓，这个让我喜爱又不得的轮廓。　
“原谅我，乐颖，”他终于抬头看着我，“原谅我做了选择。”　
我点点头，虽然依旧清晰地记得他走之前对我说的那番表白，但我一直不敢奢望他的感情会强烈到对我有过挣扎取舍。所以我当然不会计较，当然没有要他愧疚的立场。　
“她一心一意对我，包容支持我很多年，”他想了想，“我没理由抛弃她，伤害她。”　
我还是点头，除此之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我想专一对她，对我们的感情，”韩可看着我，“可是我遇到了你。”　
我的心停跳了几秒，依旧望着他。　
“我想照顾你，想对你好，”他苦笑了一下，“可是我不能那么做。如果不想伤害两个人，我就必须下决心。哪怕心里再不放心，我还是要离开你，让你一个人去经历，去成长。乐颖，你是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