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糖果屋的路-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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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头看我一眼，又笑起来：“哦，是啊，很好看。”
我得意地笑笑，这才规矩地坐好。
“好久没见你这么开心了。”他说。
我的心突然轻轻一颤，再次想起了沈威，这个我还深爱着的男人。如果早让他看到现在的我，他还会离开我吗？当然会了，我自己回答，仅仅改变一下外貌就能抓住他的心吗？别幼稚了。
这样的联想让我的笑容不由变得有些牵强，又多了一丝苦涩的味道。



“买水果干吗？”三千五疑惑地看着我提着一大袋水果回到车上。
“给你家人的啊，”我关上车门，“帮我那么多忙，不该感谢一下吗？”
“你干吗啊，突然这么殷勤，我妈他们会认为你对我有什么想法的，”他斜眼看着我，“你还真奇怪，剪个头的后遗症至于这么严重嘛？”
“以前觉得很多事都是理所当然的。理所当然该倒霉，理所当然会不顺，”我看着前方轻声说着，“反正注定是糟糕的人，也发生了那么多不好的事，就凑合着一天天过吧。对别人一再的帮助也觉得理所当然，比如你哥哥，不是帮忙找了好几次工作吗？还有你父母，这次要不是他们，我估计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呢。”
三千五缓缓眨了眨眼睛，确定我说完了后，转头郁闷地看着我：“我注定就是容易被忽略的那个人吗？我不是你多出一个的朋友吧，你怎么跟我妈他们似的因为超生就忽略不计我了啊。”
我好笑地看看他，拍拍他的肩膀：“不是，你是最重要的角色，我不能没有你。”
他微微嘟起的嘴这才满意地扬起来。
“不过，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啊？”他想起什么似地转头看着我，“这是折腾的一个方式吗？”
我只是笑，没有说话。我知道我还是原来的我，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糟糕的现状并没有丝毫改变。深爱的感情还在，分手的伤痛还彻骨，未来的一切还迷茫，新的工作未必能胜任，新的环境未必就比以前好。
可是，改变不了周遭的我，就先试着改变一下自己吧。虽然知道告别糊里糊涂和茫然无措可能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从现在起，尽量擦亮眼睛保持清晰的头脑面对未知以后吧。像韩可说的，学会对自己计较一下吧。
“得对得起自己漂亮的发型啊。”我在心里偷偷想着，不由浅浅笑起来。
“你女朋友呢？”我转头看着三千五，“最近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啊。”
“分手了。”他淡淡地说道。
“怎么？”我有些惊异地看着他，“怎么就分手了，一点迹象也没有啊。”
“也没有要交往下去的迹象啊，”他看我一眼，无所谓地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突然不喜欢那个型的了。”
“是吗？”我转回头，有些苦涩地笑了笑，“男人都这样吧，喜欢的时候是真的喜欢。不喜欢了，也就是真的不喜欢了。”
“你在说废话啊，”三千五瞟我一眼，“有必要不喜欢还装着喜欢吗？都什么年代了。”
“所以也没给她理由吧？”为了掩饰突然涌起的忧伤，我微微低下了头，“就说分手了。”
三千五皱起眉头看我一眼：“喂，你别举一反三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带。每个人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她反正也觉得无所谓。”
“没事，这样也好，”我轻声说道，“让我明白这个道理，我也可以说服自己接受沈威的变化。不爱就是不爱了，没必要去胡猜到底什么原因，那样反而搞得自己很辛苦。”
“你猜过什么原因？”三千五问。
“可能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我苦笑了一下，“不过也只是猜。现在听你这样说，也可能只是纯粹的感情消退了。这样甚至好一点，没有跟另一个人比较的挫败感。”
“本来也是，”三千五说，“感情的事是不由自主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我点点头：“对，没有就没有了。”



新工作正式开始之前，公司安排了为期一周的项目培训。我是新人，对这个行业又知之甚少，因此更加不敢怠慢。一大早起床收拾好一切后就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刚进公司就听见一阵叽叽喳喳的谈笑声，我有些疑惑地推开门走进去，嘈杂声顿时停顿了片刻，一群亮眼的美女都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集中的美女，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在她们集体关注的眼神下，我无比尴尬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你找谁？”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打破僵局，好心地向我问道。
“哦，我是，是来参加培训的。”我小声地应道。真是的，看见她们怎么就突然没了底气呢。
听我这么一说，那些或坐或站的美女都微微有些吃惊，有的已经开始交头接耳说着什么了。
“哦，你是新招进来的吧？”还是那个女孩，脸上始终挂着甜甜的笑。
“是，是啊。”我赶紧进去找了个角落站定，极不自然地对她们笑笑。心底却在偷偷叹气，天知道我现在就已经开始自卑了，在一群醒目的美女中间。
“那会安排几个人过去啊？”旁边的一个美女问她的同伴，“我们原来的人数刚刚好。没听说要招人啊。”
“不知道，”同伴回了一句，转头在她耳边又说了一句什么。她们立刻交换了一个眼色，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其他女生挑剔地打量我一会后，又开始各顾各地说起来，很自然地将我晾在了一边。
我轻轻呼了一口气，不理我都比全看着我好，至少不那么尴尬啊。
我低头摆弄着手机上的小熊，等待着接下来的安排。
大家突然安静下来，我转过头一看，原来是张总来了。后面还跟着一天到晚看起来无所事事的韩可。
他怎么又来了，我暗自在心里想着，不用上班的吗。
“哇，全是美女！这么好！”他一进来就睁大了眼睛，毫不掩饰地在张总身后大声感叹道。
女孩们看见他都微微一怔，随即低头浅浅笑起来。
“那是谁？也是新来的吗？好帅啊！”我身旁的一个女孩小声说道。
“不像呢，看起来像是张总的朋友。”另一个声音回答道。
张总接过前台小姐递给他的人员名单认真查看着，韩可则在一旁乐呵呵地大饱着眼福。
视线扫过我时，他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又轻轻笑起来。我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头发，尽量不引人注意地向他笑笑，很快又低下头去。
“好了，都来会议室坐一下，拿好本子和笔。”张总对大家说道，然后转头跟韩可说，“你在我办公室等一下。”
“好！”女孩们齐声回答道，纷纷站起来熟门熟路地朝一个方向走去。
我很自然地先被挤在中间，很快又被挤到后面。韩可侧身为女孩们让路，经过他身边的女孩都含笑窃窃私语着。两个女孩才从洗手间回来，手拉手慌乱地跑着，却猛得一下将我撞了个趔趄，我肩上还未拉好的包碰得一声掉落在地上，里面的手机、镜子、纸巾、化妆品杂七杂八地散落了一地。韩可听见声响，转过头来一看，顿时充满遗憾地看着我。我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张总在会议室里喊了：“其他人呢，快一点，别磨蹭了！”
两个撞到我的女孩只回头看了一眼，又急急忙忙地跑开了。我赶紧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拣起来，一股脑全往包里塞着。塞好后，又慌张地朝会议室跑去。却听见韩可在身后叫了一句什么，然后碰得一声脆响，我的脑袋就撞到了会议室反弹回来的透明的玻璃门上。




女孩们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张总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半天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会议室外的韩可则好笑地转过脸去，似乎不忍心看我的狼狈。
我痛得皱紧了眉头，又不敢呲牙咧嘴。只好强忍着额头上火辣辣的疼和脸上火辣辣的烫，小心翼翼地进去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来。
女孩们的笑声在张总的喝斥下才勉强停息下来，还有几个用本子挡住脸还在偷偷笑着。
“怎么样，没事吧？”张总扬起下巴询问道。
“没，没事。”我赶紧挥挥手，随即郁闷地低下头轻轻揉着额头。
女孩们又响起轻轻的笑声，一直等到张总开始说正事了，才一个个正襟危坐地仔细记着笔记。
本来就不懂这个行业，再被这么一撞，我更加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低开高走的入市策略”，什么“房号的核对与销控手段”，还有“框架结构的优势与套内面积的核算”，我完全感觉在听天书，一点也搞不懂。
女孩们沙沙地在本子上记录着项目相关的资料，一直到张总开始散发“统一说辞”了才停下来仔细地看。
我将那张写着问答内容的纸反复看了几遍，里面全是假设的客户提问和相应的回答，这个倒还明白一些。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你们回去再熟悉一下资料，明天还有新的内容要讲。”大约两个小时后，张总终于停止了“讲天书”，当然对我来说是这样。其他女孩一个个都信心满满的样子。
等大家都渐渐散去，之前跟我说过两句话的那个女孩走到我身边停下来。“能听懂吗？”她问。
我老实地摇摇头。
“没事，我们都做了好几个项目才熟悉的，”她依旧甜甜地笑着，“今天这些都是上一个项目的同事，那边的做完了，现在换这一个。”
“哦，”我感激地朝她笑笑，“我以前从来没接触过，是第一次。”
“为什么想做这个呢？喜欢吗？”她好奇地看着我。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这么回答。我向来都是有工作做就好，也没想过为什么要选择这一行，更谈不上喜欢了。
“对了，”见我没回答，以为我是默认了，那女孩又说，“明天我带一些基础资料给你，你先学一下，再听的话，就不会那么困难了。”
我的心底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再看她，更觉得漂亮可爱了。
“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了。”我赶紧说。觉得能与这样善良的女孩同事的话，一定是一件幸事，即使今天丢脸丢大了，也忍了吧。




因为那个女孩的热心，我对这份新工作渐渐有了热忱的苗头。看见三千五等在时代广场的身影，我不由一路微笑地朝他走去。
“什么事那么开心啊？”他等我走到跟前，低头仔细地打量着我，却在我站定后突然惊呼起来，“哇，好大的一个包！”
我尴尬地笑笑，低头理了理头发，想遮挡一下额头的包。
“我说傻乐什么啊，原来脑袋有包。”他好笑地看着我。
“你脑袋才有包呢！”我不满地瞪他一眼，又难掩开心地笑起来，“今天第一天去，虽然刚开始有点拘束，但还是遇到了挺好的同事，而且，全是美女哦！”
“那里怎么回事？”三千五似乎不关心我的汇报，扬起下巴指指我额头。
“哦，这个啊，”我本想转移话题，淡化那出糗的一幕的，看来还是不能幸免了。
“撞门上了？墙上了？桌子上了？”他关切地看着我，“它们都没事吧？坏了吗？损伤严重吗？”
我一愣：“什么？”
“你倒是不停在经历风雨，都有抗体了，我是担心它们。”三千五满不在乎地表态道。
我不满地顺手用包包在他身上打了一下，他也不躲，只是呵呵地笑。
在时代广场附近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餐馆吃饭，三千五照例躬着身子进厨房点菜，跟交代他家保姆一样要求这个不放，那个少放。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我在渐渐适应新的生活，与沈威不再相干的生活。焦灼慌乱的心情在日子一天天的流逝中似乎也逐渐平静下来。有一种伤口初愈的安静，不敢触动，就那样隐忍着，等待着重新的充实。“或许工作可以帮我一点。”我这样想着，将视线移向了更远的街角。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猛然闯进我的视线。那是沈威，我一直深爱的男人，正独自一人从街边匆匆走过。仅仅是短暂的几秒画面，我的心仿佛却在那一瞬间停滞了，眼睛也忘了眨，连呼吸？我回过神来，赶紧低下头，感受着停滞过后又开始狂跳的心。
自以为愈合的伤口开始流出股股鲜血，我知道，我被这几秒的画面又一次打败了。



“怎么了？”三千五回到桌边，疑惑地打量着我，又顺着我的视线看向窗外，“看到什么了？”

我本想掩盖的，可心里翻涌的苦涩和酸楚却怎么也藏不住。流露到脸上，一定是奇怪又难堪的表情吧，难怪会被他一眼看出异常。

我将视线收回来，努力扯起嘴角笑笑：“好像看到沈威了。”

三千五愣了一下：“他也看见你了？”

我摇摇头，感到心里异常沉重，仿佛被一股力量拖坠着，一点点往下沉着。

“那就没事了，”他看我一眼，“没有丢脸就好。”

“是啊，”我苦笑了一下，“我这个样子被他看见的话，真的很丢脸。也真是幸好。”

“郑乐颖，”三千五不满地斜我一眼，“干吗一提到他就变得那么谦卑啊，哭也不是，笑也不好好笑了。”　

我的心被轻轻触动了一下，微微嘟起嘴嗔怪地看着他：“这个也被你看出来了。”

“当然了，”他理直气壮地斜视着我，“你哪根脚趾头在动，我都知道！”

“所以说那么了解我干吗啊，在你面前都没有神秘感了，”我尽量让自己笑得轻松一些，“也难怪只能做朋友了，连基本的距离美都没有。”

三千五眼角的微笑凝固住了，嘴边却又牵起一丝不置可否的笑容。

“他一个人会去哪里呢？吃饭吗？”我脑海里又浮现出沈威匆匆走过的身影，不由难受地低下了头。

“已经不关你事了啊，想这些干吗？”三千五淡淡地说道，“已经结束的事情，再反复去想，也没有意义了。”

“没有意义是一回事，”我轻声说道，“忘不了又是另一回事啊。”

“没骨气！”他突然一脸严肃地评判道。

“是啊，我知道。”我认可地点点头。感觉一直都不顺利的我，总被现实违背心意的我，小心翼翼地珍视着生命中罕见的美好。太小心翼翼，又哪来的骨气呢？

正说着，菜上来了。三千五胃口很好地吃起来，我却再也没有丁点食欲了。
　
第二天的培训课上，那个可爱的美女果然帮我带来了一叠资料。

“这是以前参加培训复印的资料，你拿去看看吧！”她慷慨地将全部的文件递给我。

“真的太谢谢你了，”我感激地接过来，“我会尽快还你的。或者我再去复印一份。”

“没关系，你拿着吧，”她摆摆手，“我现在也用不着了。”

我感动地将资料紧紧抱在怀里，突然想起还没有问她的名字呢。这么热心的人，已经算我生命中的贵客了。

“对了，你叫什么啊？我叫郑乐颖。”我对她说。

“陈晨。”她甜甜笑起来。

“名字真好听，很可爱。”我羡慕地说道。

“你的也不错啊，”她专注地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就觉得很亲切，就想帮你。”

“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我开心地朝她笑着，“我看着你也觉得很喜欢啊。”

她突然噗哧一声笑起来：“我们好像在互相表白哦，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们是同性恋呢！”

我也捂住嘴偷偷笑起来，感觉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是面前这个可爱的女孩带给我的暖流。

其他女孩们偶尔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热烈交谈的我们，仿佛不能理解这样突然的亲近。可是我却不在意。对我来说，糟糕的境况下能有一线生机，也是值得开心的事。比如认识这个叫陈晨的女孩，而且跟她一见如故。

“你要先搞懂这些专业术语，”陈晨指着我手里翻开的资料，“现在的客户买房时都会提各种各样的专业问题，一个个都厉害着呢！可不能被他们问傻了，这是最忌讳的。”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来晚上回去要挑灯夜读了。

“不懂就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