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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济公传-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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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将那供单接过。但见上写道:
    僧人悟真供:
    具供僧人悟真,窃僧俗家姓邹,初在玉山西北隅二十一都十二图落发。十八岁在金山江天寺春期受戒,中途师死被逐,流落江湖。路遇济公圣增,收为义徒。前岁敕建大成庙落成,奉敕护法,一载有徐,毫无疏忽。今春来有知客铁珊,僧熟察其人,道行尚有。因思僧家以让贤为德,法门以传道为缘。爱请施主择于五月十六日交家铁珊,自入退居楼,稍作休息,即拟云游。不料该铁珊内诈外恭,实非善类。接家之夕,即向库房支取大宝两锭,黄昏出外,夤夜方归。借以铁珊才作主持,即行放纵,不免小有诘责。不料铁珊反唇相讥,继以横目。并谓文家无家,不应再与庙事;且称盘查库产,亦有许多不符。但僧主持该庙之初,各事皆由创造,间有钱政不足,不免移东补西,何得护法之徒,敢师前抗侮?况且佛门师弟,其名分与俗家之父子无殊,彼既忤道,僧岂甘心,当时遂起争端,铁珊遂误伤至死。夫前生冤结,僧人固忏悔之已退;而细察曲情,铁珊亦佛律所不寡。要之忤逆之起祸之根,对殴实致伤之故。且彼下体本为毒溃,守正僧人,焉有此疾?还乞仁主察之,所供是实。
    悟真看毕,以为这知县委实帮忙,处处皆从件逆着笔。那知这一段供,已将“私空庙产,暗害主僧”这八个字已做的是墙是壁的了。悟真那晓得公事的出入,又听说极重不过拟个军徒,明年就能逢赦。心中格外相信,就此便向知县讨过一支笔来,在名下画了一个十字。知县好不欢喜,随将口供上自己也标了日子,用了印信,交刑房叠成文卷,以备定罪出详。随即又标了一面牌子,将悟真收监。将要起身上轿,忽见乡保跪禀道:“老爷的明见,如今还有两件要事,须求老爷示下。”贾知县道:“还有什么事?”乡保齐道:“一者铁珊和尚的尸身,还是掩埋,还是挂局?二者大成庙是一个敕建的庙宇,干系很大的呢,如今里面道人和尚一个没有。均求老爷察夺!”贾知县想了一想,随着承行的书班写了两套封条,自己也标了日子,过了朱,交代多保道:“铁珊的尸身,虽然凶手有供,究竟不曾定罪,你们到同善堂领口棺材,将他盛好,还是发封挂局。大成庙既无主僧,就便有僧人香火在内,也该一应逐出,将庙发封。”
    当下又批了李龙、王虎两个差人帮同料理,自己便打道回衙,心中得意不过。走回衙中,不曾问第二件事,先将钊、刑二房传入,拟了悟真秋纹的罪名,统统将详文办好。自已将一应公事卷在一起,传听事的喊了一乘小轿,青衣小帽,赶到相府。不料金仁鼎因万秋园就近大成庙,容易听信,并未回家。连忙一乘轿子又赶到万秋园,见了金仁鼎。将要开口,仁鼎拍手大笑道:“你的骗工是好得很,我先早已明白了。我且问你,预备拟他一个什么罪?”贾知县忙将公事打开,说道:“详文已经办妥,你请过目是了。”仁鼎先把大致一看,里面一张存卷,一张伤格,一张供单,两道详文,一道是到临安府的,一道是到宣抚使的。仁鼎便拿了一封详文,抽出瓤子,由头至尾看了一遍。闭目想了一想,说道:“怎能秋绞呢?假如老疯子转来,他一样就闹到万岁面前,岂不误了大事。”贾知县道:“内中却有一个难处,如把案情说重,悟真必定不肯画字。若照这张口供,至重定个秋绞,也就到着极点了。”金仁鼎大笑道:“你这人办事虽善,到底还有些嫌迂。内中把师徒一层,须改个两人虽属师徒,究不是例以父子,岂不是就可以改个斩立决吗?”贾知县大笑道:“你的手段,真个比我辣得多呢。我们一定这样办法是了。”金仁鼎又道:“还有一层,你临走时,那庙怎样安排的呢?”贾知县道:“我派了两个差人,叫他们帮着把尸首收拾,过后随即发封。”金仁鼎听说,叹了一口气,蹬了两脚道:“你真个无用!俗云:趁火打劫。那里你这点道理都没有吗?”贾知县道:“这不关事,横竖离此不远,我不会再去吗?”金仁鼎道:“且慢,究竟还是公事要紧,私财是逃不了的。等我再把那小秃头的供单细细再参详一遍,还有什么受驳应改的地方么?”贾知县亦以为然,随即将供单捡出。金仁鼎不曾看到三个字,不觉大吃一惊,说道:“奇怪,奇怪,这怎么弄的?”贾知县道:“怎么奇怪?那里有舛字吗?”金仁鼎道:“岂但舛字,你再看一看是了。”贾知县接来一看,但见第一行写道:
    具供冤僧铁珊
    贾知县才看了一句,直吓得目定口呆,说道:“这真就奇了!字也是我写的,日期也是我标的,叠卷的时候我还过了目的。怎样忽然变做冤僧铁珊的供了?那里认真的冤魂作怪吗?”金仁鼎道:“冤魂那有这样的神通,我们且看他下面究竟怎样说法。”当下同贾知县把
    张供单再向下面看道:
    为死不昧心,愿吐实供事:窃僧铁珊,本同大成庙方丈悟真幼年同门落发,同坛入戒剃师。故后是僧陡起昧良,将悟真逐出,独吞家产。挥霍两年,声名狼藉,旋被施主禀逐,游方在外,艰苦备尝。今春来自临安,访得师弟悟真住持大成庙,名誉巍焕,品行端方。因是含愧往投,果蒙收录。从此衣食有着,梦寐感情。未及两月,悟真果以师友情深,擢升知客。自此便相识金御史仁鼎,接洽不时,日加亲热。四月中旬招僧游湖,舟次偶语庙事,暗与僧谋云:建庙之初,彼曾被济公诡计罚去良田若干,充人庙产。汝能立约在前,一朝得志,将充以之产完壁归还,我准代谋取本庙方丈之缺。当下两造立誓,金御史果然百计图谋,至不获已;便假传圣旨,勒令悟真于昨日交家。僧接家之后,焉敢食言?只得走至库房,将金相府所有布施在庙田契,一律拣交金御史收藏,也不暇计及多少。但金御史既得田产,终虑悟真心有未甘,忽又计上心头,暗骗悟真游玩万寿行宫,意在闭禁饿死。午膳之后,金御史果布置妥当,邀悟真径入行宫。僧其时虽属昧心,然亦因其心之太狠,正在悬悬之际,传闻两人才入行宫,忽与圣僧相值。僧乍听之除,亦殊骇绝。因念圣僧神通变化无穷,绕屋几周,又忧又喜。所喜者悟真遇救,可无性命之虞;所忧者圣僧既归,难保隐谋不露。金虽恶极,僧亦罪魁。左右思维,实难濡滞。因趁事未败露之时,向库房支付库银两只,居心并无他谋,计在挟资逃遁。出门之后,饱览湖光,落日之馀,径投旅店。不料风流祸起,忽逢旧日王婆;月殿情牵,乍识天台仙子。伊人非别,即金御史之九姨;去路非遥,乃万秋国之旧址。两情方洽,正鱼水之和谐;一度未终,惊龟翁乎税驾。然据九姨密语,本借种之无猜;而论小子猖狂,亦杀身之不枉。以为彼此既有旧交,通家益加亲密。阳台既下,复寻御史以晤谈;席语未终,遂遭豪奴之毒手。一个罗汉胎,东方毕命;几滴消强水,西药丧身。增固死有徐辜,何须诉怨;第以人将假祸,波及无辜。陷悟真于囹圄,职乎此耳;封大成之圣刹,尚思言乎?总之金仁鼎务在反田,致害人之性命;铁和尚死将言善,当历叙其实情。速出悟真,早归庙产。君子当知机,无为厉鬼祟。僧虽被害,情尚难忘,即此数言,正以忠告金御史,而报昔日知遇之恩于万一者也。哀泣上呈,所供是实。
    二人看毕,委实又羞又恨,又惊又怕,抓住这一张供单,都像雷打痴了一般,只是你朝他望,他朝你望,足有半顿饭时候。两边伺候的爷们,不晓得主人忽然的赌那白眼是一件什么事。还是贾知县究竟事不关己,忙将仁鼎扯一扯道:“大哥,这件事不是发呆的呢,须要趁早明白些才好。我想这个供辞,死鬼铁珊必无偌大的神通,一定是济公圣僧暗中所为。世间那有本官亲笔的供单忽然变掉的这个道理?”金仁鼎道:“话固有理,难道这件事闹成这样,我姓金的还要把田白白的退出不成?”贾知县笑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我看能个没得后灾,就算好的了。这位济公和尚放起刁来,可不利害,那里你还不曾尝过他的滋味吗?”金仁鼎道:“然则照你看,这事该得怎样呢?”贾知县见问,心中正然踌躇,忽见李龙、王虎两个差人由外面狼狈不堪的形像,一个抱住了头,一个捧住了嘴,哭哭啼啼走来。一见贾知县道:“老爷听禀,小人们今天这个差使干不成了!打也被打过了,却没有主意可想。请老爷赶快去查点查点看,究竟怎样说法?”贾知县听这两差所说的话,真正没头没尾。毕竟不知所因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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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七回 两差人暗搜内藏 
           话说贾知县正同金仁鼎想着主意,忽见李龙、王虎两个差人,一个抱住头,一个捧住嘴,说得不清不楚的,走得来请老爷作主。看官,你道这是一回什么事呢?原来李龙、王虎这两个差人,本是监安县一百几十个差役中著名的两个好手,他同本官有个定例在前,凡遇到批差的事件,下手先都是批他们两人。他们把票子了,划本划利的一算,如其没甚好处呢,当时便把票子缴上回道:“这件事差人干不来。”本官这才另改旁人。若是票子接走了呢,刑名案件抵准十两银子孝敬,钱谷案件抵准二十两银子孝敬。今天批差照应大成庙,他们晓得这庙里是富足不过,单那佛殿当中那架香钱柜子还要倒两百千文呢。所以接着这张票子,以为可以发一笔大大的财交,心中欢喜不过。到了本官走后,一些人便忙了代铁珊收尸。李龙向王虎把嘴一歪,两人直朝里走进了二门。李龙就直奔大殿,王虎大喊道:“老龙,你那里不识吗?一直上大雄殿上,难道抱个罗汉去换糖吃吗?你不看见东边挂着一面牌喊我们去呢。”李龙初还不懂,及至庙东望去,果见那柱上挂了一面牙红色牌,上面“库房”二字。李龙看明,反转抱怨王虎道:“你这人就说明了也好。要用这些功夫,可不要耽搁时候吗?假如再碰个把同伙的走得来,那便又要分肥呢。”王虎道:“我舛,我舛,怪我不好。让你上大殿兜个圈子,那才真燥呢。”
    就这说话的时候,两人已走到库房门口。但见那库房是一扇自关门,李龙用手一推,忽听那铃铛响了一阵。二人走至里面,见当窗横了一张帐桌,桌头竖了一架账箱,账箱上面暗锁锁得好好的。王虎生来精细,他并不造次搜罗,便定神在四面察看。李龙那知就里,先想开那帐箱,因没有钥匙,只得在箱门上扪了一扪,连抓手都没有,只得叹了口气。跟后便将桌子当中的一个抽屉,心里便想开来看看。拉住铜环一抽,那知里面也有暗锁。他便任起性来,使出那吃奶的力气,拼命的触了两触,果然被他触开,朝里一望,银屑于一些没有,只有一方钱板,上面穿了一百通行的制钱,旁边十五六个靖康的小钞,其馀一块砚台,一本草纸的零用帐,一锭断头黑墨,两支秃笔。李龙好生气闷,复行又将两头的抽屉触开,里面全是废纸。李龙格外火冒,把几只抽屉向地下一掼,提起来就是几脚,可怜万物有无常,好好的一张白木桌子,登时就残坏掉了。王虎看着他好笑不过,便说道:“你且莫忙,事总有个一定的道理。摸不着气嗓乱撸,徒然惊天动地,那是不得成功的。我倒看定了一块地方,大约庙中的一些家当,有八分数藏在里面。”李龙道:“不要做格式,大家旅躁点罢。我看今日这个交易,多分还要歇本呢。你那处看着气眼,我们快些动手是了。”
    王虎见说,不慌不忙的便走到那个书架下面,把末层的一层木板提起,低头一望,哈哈大笑道:“果不出我所料。”李龙听说,也觉欢喜。走至近切,但见那书架下层本同个柜子一般,里面却还有二尺高长方式两张外国铁柜,将将横放在架下,不大不小。那柜盖上有一个黄铜提手,提手旁边有一个暗锁的锁门。王虎提了两把,却然提不开来。那柜盖上一张贴了个“内储票据要件”,一张贴了个“内收金银钱财”。李龙道:“我们不要钥匙,最好每人抗一只走,最是干净。”王虎道:“你好大力气!我想柜上的钥匙一定在一个地方呢。”说着将那帐箱搬下地来,用脚一踏,只见那箱子分成几片,里面的帐簿翻了一地,却没什么钥匙。王虎也只得叹了一口气,便又走向那和尚一张睡觉的铺上去翻。还未动身,忽听李龙笑嘻嘻的叫道:“虎伙计,钥匙都寻着了!”说着便拿了一大串的走来,足有二三十把。又说道:“平时做事,你都说我有粗没细,今日却比你细心了。你可晓得那帐箱底下还有一个抽屉,这钥匙就是在里面的。”王虎接过一看,见有一把个铜叫子一般,较那铁柜上的锁门正然相称,心中好生欢喜,忙拿了去套上机关,扭了一扭,果然一提就开。只见里面睡了十几串大钱,五只一排排了十五只大宝,还堆了几封碎银子。另外有个银袱包了一包,大约是零用的散碎。李龙道:“我们怎样办理?”王虎道:“没有别样说头,一抵一半是了。但此时人赃现获,不但不便弄走,而且一趟也弄不去的。不如我们仍将铁柜盖好,将钥匙带走,押着把门封闭。夜间带两个伙计,翻屋进来,那才真妥当呢。”李龙道:“也好。”王虎收好钥匙,关好了门,又把库房的牌代他下掉。二人一点声色不露,一摇二摆的到了前面,恰恰铁珊的棺材已经起身出门。王虎大喊道:“你们诸位各散罢,马上要封门了!”李龙在身边掏出封条,走到庙外一片香烛店里,讨了一笃面糊。王虎又前前后后喊了两遍,一些看闲的都纷纷走散。王虎道:“哎呀,我还忘掉一事呢,你快到西边铁匠店里买他两副象鼻两把大锁。”李龙那敢怠慢。溜得血奔心似的,不上一刻,果然买到。里面的梯子本是有的,抗了一张出来,方好锁头上的锁。
    一应碎事,统统停当。二人又进里巡逻了一遍,见得一人没得,然后到了外面,只见一个八十多岁的老花子,眼睛只有三分光,白头发长了披得满头,一手拎了一壶酒,一手不晓得拿的一块什么,在嘴里咬着。一个骑马势,坐在那庙门口石槛上,身子倚着那东边的门柱,喝着酒,那嘴里唱道:
    人忙我不忙,有酒有食有衣裳;人苦我不苦,衣裳不洗饭不煮。那怕将相与公侯,不若我身能作主。欲歌就歌笑就笑:妙高峰下皆乐土。
    这老乞丐正然倚在门上,喝喝唱唱的。李龙由里跑出,大喊道:“老花子,你坐到那石头台子上去罢!这里要锁门呢。”那老丐睬也不睬,他还喝他的酒,唱他的歌。李龙站在面前,眼睛瞤瞤的预备就想动手。王虎暗道:使不得,我晓得他手下是很有一点呢,这老头子那能吃当得起?不要一桩命案未完,再弄出一桩命案罢。当下便向李龙使了一个眼色,他便走到老丐面前说道:“老人家,你到那石头台上乘凉去罢,这里我们奉了县大老爷的公事,要来封门呢。”老丐见说,把眼睛向他崩了一崩,耳朵就了一就道:“你说什么吗?”王虎疑惑他是个聋子,便放大喉咙,又照样说了一遍。老丐见说,笑了一笑道:“你奉的县大老爷的公事,叫我到石头台上去,想系是个押逐了。倒要请教,那公事把我看一看呢。”王虎又大声道:“不是押逐你的公事,是封这庙门的公事。因你倚在这门口,庙门不好关,所以叫你移到那石头台上去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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