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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华与黄昏-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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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川大声说道：“就是没读书啊！你想想，你一个大学生辛辛苦苦读了十几年书，却要去娶一个不识字的女孩作为自己的妻子，你说你愿意吗？”
陈自由仔细想了想，大声说：“我愿意！”
陈自由这一声肺腑之言犹如晴天里的一个霹雳，重重地击在其余七人的心坎上。七人不禁为之一愣，久久没出声，然后异口同声地问陈自由说：“你真的愿意？”
陈自由义正词严地说：“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陈自由现在向全世界宣布：我愿意娶一个目不识丁的平民女孩作为我的妻子，不论以后发生怎样的变化，我这个誓言永远不变！”
七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异常的掌声。
掌声过后，八个人沉默不语地吃着鸡腿。
除了陈自由之外，其余七人都陷入了对这个问题的思考：假如你喜欢一个女孩子，你愿不愿意放下你大学生的架子去接受她的卑微以及目不识丁呢？
郭峰突然打破沉默说：“老五，你决定了吗？”
“决定了！”陈自由大声说道，然后笑了笑说：“不过现在的确有点后悔的……”
大家一阵大笑。
陈自由收敛笑容说：“但是我还是说到做到，而且，我已经决定了：我要追那女孩子！”
“好！我们支持你！”大家又给了陈自由一阵热烈的掌声。后来陈自由和那女孩子在教堂举行婚礼时，陈自由动情地说：“我很感谢我的那七个兄弟，是他们给了我勇气，去追求自己的爱情，今天，我终于找到了，兄弟们，谢谢你们！”
郭峰看着陈自由伸出手说：“老五，从今天开始，你才是你真正的自己！”
陈自由激动地握着郭峰的手说：“老大，谢谢你！”
郭峰笑了笑说：“兄弟们，现在认真地吃鸡腿！”
“是！”七人齐声应道，说完拿起手中的鸡腿狼吞虎咽般猛吃起来。
要是那个正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女孩子听见陈自由的豪言壮语，又会怎样呢？
11、宋大海（I）
转眼间，已经军训五天。在这短短的五天里，502宿舍的八个兄弟感情迅速升温，除了老婆不能共用外，其余能共用的东西已经物尽其用，被八人折磨得几欲不想为物。在这五天的第四天里，马川的电热壶已经在宋大海的手中宣告早逝，不幸先马川而去。马川抱着电热壶痛哭不已，并声泪俱下地痛诉宋大海的罪状。宋大海后悔莫及，解释道：“我只不过忘了放水进去，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的，对不起啊，我，我赔你好啦！”
“赔，你赔得了吗？这是我老妈亲手帮我挑选的，多有纪念价值啊，你买来干嘛，又给你烧坏啊？我不是写了纸条叫你不要拿，我请你一个鸡腿吗，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心爱的电热壶啊？”马川想起自己老妈帮自己挑选电热壶时那认真亲切的神情，不禁悲从中来，大声叫道：“老妈，儿子想你啊，真的好想啊！”
“我没看见那张纸条啊？”宋大海显得十分委屈。
“纸条被我拿了，我前天拿电热壶给老么煎药，就把它撕了。”郭峰从衣兜里掏出那张纸条说，“在这呢。” 马川接过纸条看后，看着宋大海说：“这次就原谅你了，下次弄坏我的东西我饶不了你。”
后来八人收了舍费，由马川当财务。马川从市区买来一个大号的电热壶，以供八人之用。这天晚上宋大海兴奋地拆开新电热壶的纸箱，取出崭新的电热壶，装进水后接上电源。突然宿舍里一闪，整个宿舍陷入一片黑暗。张不韦正在洗澡房洗澡，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断电了，二哥干的好事，他插电热壶了。”躺在床上画素描的吕文回答说。
“宋大海！”张不韦大声叫道，“我在洗澡啊，刚洗到一半啊！”
“来了，我给你找根蜡烛用用！”宋大海十分羞愧，想要将功补过，急忙跑到其他宿舍借蜡烛。
这时，马川刚从饭堂回来，大惊问道：“是不是电热壶又被二哥弄坏了？”
正坐在宿舍门口练吉他的苏晨轻轻说：“不是，是使用了大功率的电器被学校停电了。”
马川问道：“谁在晚上用电热壶的？”
苏晨拨了一下吉他头也不抬说：“二哥。”
马川骂道：“又是他，整个像猪脑一样，跟这种人相处实在太痛苦了！”
这时宋大海刚从506宿舍借蜡烛走回来，听见马川的话，原地一愣，仔细想想自己确实很不受人欢迎。于是将蜡烛托给一个同班同学吩咐他拿到502宿舍，然后独自朝大院门口走去。
夜是黑的，但此时走在X大校园的宋大海的心更为黑暗。很多年前有个叫顾城的诗人曾写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的诗句，而此时的宋大海正用他那黑色的眼睛寻找着黑暗，这比顾城容易得多，于是他很快寻找到很多的黑暗，比如被人误会，比如给人中伤，比如遭人嘲笑，又比如无人喝彩……这一切的黑暗面在内心深处潜伏着，期待一天爆发出来。
宋大海沿着林荫道一直往前走，他独自走过湖畔，穿过草地，爬到黝黑的山丘，这个夏末秋初的夜晚多么美好啊，明亮的星星调皮地闪烁着，那月亮也似乎开始害羞了，缓缓地躲进云层里，许久才慢吞吞地露出脸来。宋大海咧开嘴轻轻地笑了。
宋大海所在的地方叫后山，整个X大在夜晚时最为黑暗的地方，也是情侣幽会时的首选之地。宋大海躺在凉亭时，一对想来这里亲热的情侣很失望地从宋大海身旁走过，那女生嘀咕道：“真扫兴，又一个电灯泡！”
要是平时，宋大海是肯定连屁都不敢放的，可是今晚不同往日。只见宋大海一跃而起，大声喝道：“你他妈的说谁？”
那女生吃了一惊，急忙拉着那女生要走，那男生站住转过身来，脸带不屑地说：“就说你！”
那男生几乎没有丝毫的准备，宋大海就在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扔过去，随即扑过去。那男生一惊，待躲闪时，肩膀一麻，已经被砖头砸中，顿时破了一大块皮，血马上迅速地流了出来。宋大海此时火气已起，扑过去将那男生扳倒，举起脚就要往那男生身上揣，那女生见状忙扑在那男生身上哀求说：“对不起啊同学，你放过我们吧，我也不是有意去说你的，我错了，你放过我们吧，求你了……”
宋大海举起的脚停在空中，此时他满心的悲哀，为什么这个男生有个女生这样爱护他、关心他，而自己却只能像流浪汉般躺在这寂寞的凉亭呢？宋大海这样一想，刚想放下停在空中的脚，却感觉重心往后一移，一时没有提防，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那男生扑上去狠狠地砸了宋大海的脸几拳，宋大海只感到眼前一黑，金星直冒，就要晕倒过去。这时候，不远处传来张不韦的欢呼声：“老大，是二哥的声音！”“二哥！”马川带着哭腔叫道，他想到自己对宋大海说的那些话，就觉得很后悔。
那男生闻声大惊，急忙用力要挣脱宋大海的纠缠。宋大海临晕时刻听见这声音不禁精神大振，紧紧地攥住那男生的胸领大声疾呼：“老大，快来救我！”
七人一听，三步作两步走，迅速向宋大海奔去。
那女生听宋大海叫“老大”，大吃一惊，以为是黑社会老大，连忙朝哭道：“我们快走啊，他老大来了，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啊……”说完上去帮那男生拉开宋大海的手。
但宋大海见救军已到，哪肯放松丝毫，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的。那女生见状一急，连忙扑上去咬宋大海的手，宋大海惨叫一声，手一松，那男生趁机挣脱了宋大海的手，爬起来拉着那女生就要跑。
“站住，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郭峰大喝一声，顿时从六个不同的方向分别走出马川、齐若飞、陈自由、苏晨、吕文和张不韦。
那女生一见郭峰那高大的身躯，以为是黑社会老大，又看见其余六个高大男生（作者按：502宿舍除宋大海身高一米六五以外，其余成员的身高都在一米七以上。）从各个方向走出来，更是肯定自己的想法，于是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哀求说：“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与他发生争执的，你们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求你们了……”
郭峰走过去扶起宋大海问道：“老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男生赶忙说：“我们从这经过……”“你给我闭嘴！”郭峰吼道，转头对宋大海说，“老二你说。”
宋大海耸耸肩说：“我在这凉亭躺着，这两人从我身旁经过，那女的骂我，我就问她骂谁，那男生说就骂我，我一听就拿了个砖头砸过去……然后我扑上去，想揣他，那女生替他求情，我心软踢不下去，那男的趁机将我摔倒，还往我脸上打了几拳，在我快晕倒的时候，你们赶到了……”
郭峰冷冷地朝那男生走过去，那女生见状忙挡在那男生身前哭着说：“求求你放过他，刚才的骂你兄弟的人是我，你要打就打我吧……”
郭峰为之一愣，头脑一阵发胀，这是什么时候曾有过的感觉，是那个午后的黄昏吗？那年的年华盛开在整条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她将要被一辆二十六寸的自行车撞上，自己不由自主地仿佛出于本能地冲上去护住她。就是这样的感觉吗？这就是爱吗？
郭峰看着那男生，缓缓地说：“你很幸运，愿你们俩幸福！我们走……”
马川上前说：“老大，他打二哥了……”
郭峰走到宋大海面前，俯下身将宋大海背起来，他的动作很慢，却很有味道，像是老式电影，缓慢地放着，却动人心弦，令人潸然泪下。
宋大海一米六五的身体趴在郭峰一米八六的身体上，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全。
那男生看了郭峰离去的背影，大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拉着那女生走入茂密的丛林里。
宋大海自那一刻起，才真正明白了“兄弟”两字的含义。
月亮已躲进乌云里，整个天空是一片黑暗，但八人的心中，却是充满了明朗的光芒。
八个人静静地消失在黑魆魆的树林里。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12、军训事件（II）
昨夜因寻找宋大海的缘故，502宿舍的八个成员都很晚睡觉，所以早上被闹钟吵醒时都显得疲惫不堪、精神不振。八人神色慌张地刷牙洗脸、备好军训物什，然后奔向饭堂解决了早餐问题。赶到队伍时，八人皆是一脸憔悴。
这一天的天气有些阴沉，使人昏昏欲睡。胡教官宣布休息时，郭峰在草地上躺了一会儿便不觉睡去。隐隐约约间耳旁似乎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郭峰睁了睁沉重的眼皮，终究睁不开。
脸色黑沉的胡教官慢慢走到郭峰身旁时，全连的同学都把眼光集中到正在睡觉的郭峰身上。
胡教官大吼一声道：“郭峰！你给我起来！”
郭峰正在梦中与周公相会，听此大喝，大吃一惊，双腿一睁，猛然看见胡教官黑沉的脸。
胡教官大喝一声道：“你有没有将我这个教官放在眼里的？叫了你几声都当作没听见！”
郭峰默默站起来，比身旁的胡教官足足高了一个头，胡教官抬头看着这个高大异常的年轻人，竟有微微的威迫感。胡教官自己也不禁暗暗一惊，是因为他高大的躯体？还是他那冰冷的难以猜测的眼神？
胡教官见郭峰不言语，更为气愤，命令道：“给我到足球场中间站军姿站二十分钟，听到没有！”
郭峰站着没动，冷冷地望着胡教官的脸。
胡教官不禁大怒，吼道：“听见没有？！”
郭峰盯着胡教官看了一眼，转过身慢慢地朝足球场的方向走去，在快到达足球场中央时他突然改变主意朝宿舍慢慢走去，胡教官看见他走回宿舍，不禁大声喊道：“郭峰，你给我回来！”
郭峰将军帽一脱，没听见般慢慢地走着。
胡教官愣在原地，阴沉着脸朝那些学生大喝道：“你们看，我有错吗？错的是他！”
一个负责人安慰道：“教官，你不要生气，待会儿他会回来的！”
胡教官大声吼道：“全部休息！”
郭峰回到宿舍，刚躺倒在床上，齐若飞便飞奔进宿舍说：“老大，发生什么事了？”
郭峰缓缓地说：“没事，你去军训，我没事。”
这时苏晨也跑回来说：“老大，你快回去，你们教官不军训了，现在全体都在休息！”
齐若飞说：“老大，我们两人陪你去！”
郭峰淡淡地说：“不去。”
苏晨着急地说：“不去军训要被记进档案的，听说不能毕业！”
齐若飞催促道：“老大，去吧，我们陪你向你们教官赔罪，好吗？”
郭峰转过头去说：“不去，我要睡一会儿。”
苏晨拉着郭峰的手说：“老大……”
齐若飞也说：“老大……”
郭峰将脸看着墙壁，轻轻地说：“你们去军训，我想静一下。”
苏晨和齐若飞齐声说：“不，你不去军训我们也不去！”
郭峰转过头说：“这又何必，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的。”
两人见说不动他，干脆把军服一脱，就要往床上躺。
“你们干什么，都给我去军训！”郭峰大喝一声。
两人躺在床上，赖着不动。
“哎……”郭峰叹了口气，轻声说，“好，我去。”
两人听完喜不自禁，从床上翻身而起，问道：“真的？”
郭峰给了两人各一拳说：“老大的话哪时有假？”说完将军帽戴在头顶，举步走出宿舍。
“老大，等等我们！”两人赶忙将军服套上，追上了郭峰。
三人慢慢地朝胡教官的队伍走去。
胡教官坐在草地上，远远看见郭峰三人走来，转过脸看向别处。
郭峰缓缓走到胡教官的面前站定，胡教官冷冷着看着他。同学们看见郭峰回来，赶忙聚集过来看热闹。
胡教官阴沉着脸说：“为什么不唱军歌？”
郭峰低声说：“没心情唱。”
苏晨拉着郭峰的手说：“老大……”
胡教官说：“大家都在唱，就你搞特殊！”
“我不是搞特殊，”郭峰看着胡教官的脸缓缓地说，“我本来就很特殊。”
胡教官一愣，随即说道：“我不管你以前怎样，但现在是军训，而我是你的教官，在这半个月内，你必须遵守军纪，唱军歌也是一种军训内容，你非但不唱，还在那儿睡觉，你是不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郭峰淡然说：“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教官，现在是，以后也是，只是我不喜欢接受别人强加于我的命令，这限制了我的自由，人与人之间应建立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假如你不尊重我，我何必尊重你？”
齐若飞也阻止道：“老大。”
胡教官看了郭峰一眼说：“好，同学们，现在大家说，是我不尊重他，还是他不尊重我，大家评价一下？”
全连的学生不禁一愣，看了看两人，没有人出声。
胡教官又说了一声：“大家评价一下，我们两个是谁先不尊重谁？”
队伍中有人小声地说：“是他先不尊重教官。”然后是另一个同样的回答，再而又是一个同样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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