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英雄传说-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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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去十一年！一点音信也没有！你眼里有没有为师！”
“还敢辩解！既没有死，如何不回来！你是想气死为师吗！”
“剑法倒是进益了，脑子却半点不长进！没事去炼什么望舒，你嫌自己命太长？！星切不够你用吗！剁狗你需要几把剑！”
“……”

重光长老脸色涨红，指着墨北微噼里啪啦一通训斥。

墨北微咬着嘴唇跪在重光面前，一声不吭。
她起先还出于习惯抬头对着重光的视线，等到被那种激光一般的目光烧了几下后，她乖乖低下头，默默地挨批。
果然不管在哪里，缺勤太久都是要倒大霉的，好在重光师父还算是君子，不像总长，上来就是一耳光……
虽说是挨训，墨北微的嘴角却是向上弯的。
重光说得狠，似乎恨不得把她拉去扒皮抽筋似的，那些怒气也不是假的，但是隐藏在怒气之下的那些担忧和思念更不是假的。
强烈的感情顺着感知传来，墨北微若不是咬着嘴唇，只怕已经忍不住哭出声来。
坦白说，她不算是个好弟子，以前总是给重光丢脸，剑术差强人意，仙术更是勉强，重光不曾嫌弃过她，只不过嘴上说得严苛而已，若不是重光的维护，她之前在琼华派时，怎可能那么自由。

青阳、宗炼、玄霄、夙玉、玄震、夙瑶几人站在旁边，看着重光长老发火，时而低声议论几句。
夙瑶的目光几乎一直凝在玄震身上。

约莫一刻钟过去，重光总算是停下来歇口气。

墨北微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后续的训斥，抬起头来，望望重光异常红润有光泽的脸，吞了一下口水。
“师父，你渴不渴，先喝口水歇歇吧。”

重光瞪着墨北微，半晌，重重地哼了一声，长袖一甩，背过身去。
“总算还记得尊师重道。”

墨北微抿了抿唇，不经意瞄到周围那些憋着笑的看客，不禁磨了磨牙。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又过了一会儿，重光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清。
“……回来就好。”
说完之后，重光快步离开了琼华宫，甚至有些仓促，就像害怕被追上似的。

墨北微这才揉揉膝盖站了起来。

“啊哈哈哈——”
云天青捂着肚子大笑，一手拍拍玄霄的肩膀。
“你看到没有？重光长老居然害羞了，哈哈哈，害羞了！奇景啊！”

玄霄往旁边避了一步，并不答话。

云天青自觉没趣，摸摸鼻子，正想换个话题，突然听见一阵粗犷老迈的笑声，却是宗炼长老开怀大笑。
宗炼当年因事下山，待到赶回时，那一场惨烈的战争早已结束，因未能帮上同门，这些年来，他一直耿耿于怀，甚少如此开心。

“哈哈哈，重光师弟竟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哎，北微，我跟你说，他这些年可没有少念叨你，别看他刚才说的容易，什么谁会把你这劣徒放在心上，我告诉你啊，他这些年可是一个徒弟都没收，说是不想再遇到一个草包喊他师父，那到底是怎么想的，可就未必。”
宗炼伸手拍拍墨北微的肩膀，脸色突然凝重了一些，随即扣住墨北微的脉门，灵力一试之下他就变了脸色。
“北微，你实话告诉我，你修炼望舒，到底有多久？怕是不止玄震说的二十多年吧！”

宗炼陡然的疾言厉色让其他人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面面相觑，夙玉尤其惊讶，满脸的忧虑根本掩饰不住。

之前玄震说自己转世到异世，本以为回归无望，不想竟在近日重遇墨北微，两人因机缘回到此世。玄震所述前后不过二十多年，众人也就理所当然地以为墨北微和玄震一般无二，不过是分隔两地。

宗炼见墨北微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也没有太担心，只想着调养数年总能恢复——夙玉早先因修炼望舒经络逆变，如今已无大碍，他想着墨北微多半也是如此，不料想灵力相触竟是这种结果！

“经脉异变，寒气入骨，灵力中漫布望舒之力，浑然一体，只怕魂魄亦浸染了望舒的寒力……”
宗炼悔恨交加，瞪着墨北微，厉声说道。
“还不从实招来，玄震所言是否有不尽不实之处！”

墨北微挣了挣，从宗炼的钳制中脱出手腕，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原来望舒对我的影响这么大了，我还不知道呢。玄震师兄说的都是真的，他的确是在那个世界度过了二十多年，只不过，我先前并不在那里。”
“我修炼望舒，差不多有……”墨北微算了算，“一百多年吧？”

这句话一说，所有人都愣了。
二十多年尚可说是修仙之人容貌少变，一百多年则绝不可能是这种理由了！那几乎等于凡人的一生了！

“说起来我自己也觉得奇怪，炼化望舒之前，我的身体就停止了生长，后来一直都没有变过，也没有老死……”
墨北微低声嘀咕。
她早就觉得奇怪了，如果不是她不会变老，之前那两个任务……如果她一直拖着，会不会老死？还是说［它］会有什么其他的安排？

“……原来如此。”
宗炼沉吟片刻，重新审视墨北微一会儿，总算是想通了之前的疑惑。
先前他觉得墨北微的灵气隐隐有几分不一样的感觉，但存着先入为主的念头，想着二十多年修炼确实会增进不少，也没多想，现在知道是一百多年，他立刻就想到了真正的原因。
宗炼见到墨北微一脸疑惑，不禁摇头。
“北微，你可是忘了，你修的是何人所授的心法。重光驻颜的秘术自是与心法有关，你习他心法，若是有成，自然容颜不改，至于寿命，你修得仙身，自然长生！”

“啊？”
墨北微傻了眼，其他人也傻了眼，只除了玄震。

“不可能吧？”
云天青扭头看向墨北微，一脸见鬼的神情。
当年连仙术都用不灵的那一个居然成仙了？

“表妹竟……宗炼长老，此话当真？”
夙玉望着宗炼，满眼疑惑。

“那是自然！”宗炼盯着墨北微，“若不是已得仙身，她只怕早受不得望舒寒力，若不是望舒，她也未必会那么快修得仙身……真是不知如何说……”
想到得知双剑消失的消息时自己内心深处的庆幸，宗炼不由得百感交集。
没有了羲和望舒，玄霄夙玉算是得救了，可谁知道……

“可是……”
夙玉迟疑着说道，“表妹她……”

“怎么了？”宗炼不解。

夙玉一咬牙说道：“表妹的生辰并不合望舒宿主的要求。”

“什么？！”宗炼大惊失色，“当年你与她比剑论定望舒归属，难道不是因为你二人皆能用望舒？”

夙玉摇了摇头，“不是。当年我要求与表妹比试，确是心中有愧，后来师尊才道，本门之内独我一人符合望舒宿主的条件，当日即便表妹胜了，望舒也不可能予她，那时的比试不过是为了平息派中的不满而已。”
说到这儿，夙玉看了墨北微一眼，似乎有些歉疚。
“表妹自己怕是还不知道，她的生辰是……”

宗炼依夙玉所说的生辰八字略一推算，神色骤变。
“虽是属水，却非是阴年阴月……”

玄霄、夙玉是双剑宿主，对宿主的要求了如指掌，宗炼、青阳为门中长老，自然也不生疏。当年因双剑宿主难觅，太清与几位长老都曾下山寻找，现如今，一个根本不符合宿主要求的人竟然炼化了望舒剑，这是怎么回事？
铁板钉钉的事实摆在眼前，琼华派的这些人全都懵了。

墨北微听得迷糊，“怎么了？”

双剑一事为琼华秘辛，纵是派中弟子也多不知个中奥秘，否则当年派内也不会有人对夙玉成为望舒宿主有疑义。墨北微就完全不知道成为双剑宿主所要求的苛刻条件。

几人正各自疑惑，谁也没有搭墨北微的话，倒是云天青走了过来。
成为掌门后，自然会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云天青叹了口气，挠了挠额角。
“这么说吧，羲和望舒不是谁都能用的，只有生辰特异，占尽阴阳的人才可以。比如说，玄霄师兄是天火违行，八字俱阳，五灵属火，而夙玉师妹则是天水违行，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生辰。”

墨北微有些明白了。
“也就是说，我不合这个条件？”

“对。”云天青干脆地点头，“以夙玉师妹刚才说的八字，并不符合。这事有些蹊跷啊……宗炼长老，该不会这双剑，有些大家都不知道的问题吧？”

宗炼一惊，皱眉说道：“双剑宿主如何人剑同修或是有许多不甚明白之处，但宿主要求绝不可能有错！”

“那这事怎么解释？”云天青一摊手。

墨北微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心里暗想，夙玉说的生辰又不是自己的，只不过这句话不能说出来。至于仙不仙的，她更没往心里去了——以前没在意，现在被这些人这么一说，她忽然觉得说不定这是［它］为了避免她老死动了手脚。
总之，墨北微并不相信自己成仙了。哪怕她在琼华修道有几年，她也还是觉得神仙什么的太飘渺了，不可能和自己沾上边。
过了一会儿，几人还在讨论，墨北微无聊地走到旁边靠着柱子。
又过了几分钟，那几人越说越深奥，墨北微看他们似乎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索性慢慢地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外，墨北微被一阵刺目的白光晃得睁不开眼睛，恍惚之间似乎听到旁边有人喊着什么，等她睁开眼睛，愕然发现自己站在一道光柱内，悬在半空，还在迅速地上升，她低头看去，依稀能认出那是琼华的轮廓。
“这……”

“稍安勿躁，很快便至神界。”

墨北微闻声看去，只见身旁还有一道光柱，一个霓裳羽衣的仙女立于其中，她需要稍微仰头才能看清对方的脸。
宝相庄严的女子含笑点头，右手一拂，墨北微只觉得一阵晕眩，就如同穿越时空会感受到的那种晕眩一般。

再次清醒时，墨北微发现自己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广阔无垠，雾气弥漫，前方不远便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

女子似乎知道墨北微满心的疑惑，素手轻挥，雾气让出了一条道路，直通向那座宫殿。
她转身望着墨北微，眉眼含笑，有着赞赏的意味。
“传天帝之命，琼华派墨北微，秉心向正，勤修不辍，为救苍生不惜以身犯险，能避贪欲而毁双剑其一，甘愿以身封望舒，今功德圆满，赐封‘清微仙君’，置于九天玄女座下。恭喜你，清微，今后你我便是仙友了。”

墨北微呆了好一会儿，“我……你是？”

女子笑着叹气，“清微，你在琼华莫不是从未仔细看过你们门派的雕像？”

“……九天玄女……玄女娘娘？！”
墨北微惊得后退了一步，脑中有些乱，她把之前的情况重新理了一遍，脱口而出，“这里是——神界？！”

“确是，前方是本座宫殿。既是天帝有命，你又是我所眷顾之琼华弟子，随我一同居于玄女宫再好不过。初登神界，诸事不熟，你莫要随意行走，待本座引你见过诸位仙家，也好为你安排一二。”
九天玄女露出长辈看晚辈特有的慈祥神情。
“本座亦是很久未见新进后辈了，人心驳杂，比不得古时纯粹，即便说是修仙，却有几人能清心修行……时隔多年，琼华有你这一传人，本座很是欣慰，不枉当日本座予琼华掌门传授诸般法门。”

墨北微懵了好一会儿才含糊地应了几声，跟在九天玄女身后，安静地听她说话。
——其实她什么也没听进去。
宗炼说她修得仙身，她心中并不是很相信，结果才出门就遇见这么一出，墨北微开始摸不准这是怎么回事了。

九天玄女见墨北微安静地聆听，心中赞一声乖巧，把她的茫然当成了初登神界的不安，温言安慰几句，领着她走回了玄女宫。
宫中的小仙毕恭毕敬地迎接玄女归来，见玄女身后跟着一位陌生的仙女，她们也恭顺地行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九天玄女体谅墨北微辛苦，叮嘱几句便让她去休息了。

墨北微在神界的第一天就是在飘渺迷茫中度过的。
神界没有白天黑夜，她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看着星杯纹章上的指针从一转到十二，又从十二转到六，依然睡不着，索性爬了起来。

一晚上时间，墨北微没有想明白仙不仙的问题，但是她想清楚了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她借着那头麒麟破开空间的力量，加上骨匕上残余的力量，拉着玄震回到琼华——不是为了回来叙旧，而是为了弄清楚重聚魂魄的方法。

就这样，这一天九天玄女召来墨北微询问她有什么需要的时候，墨北微说，“在人界曾听闻有重聚魂魄的古法，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出乎墨北微预料的是，九天玄女竟然神色平静地回答，“确有此法，本座便知。”

墨北微再难维持外表的平静，仰头望着立于几层台阶之上的九天玄女，单膝跪下。
“恳请玄女娘娘传授此法！”

这一回，墨北微隔了很久才听到九天玄女的回答。

“痴儿……仙凡有别，莫思情仇，你还是放不开吗？”

墨北微坚定地重复道。
“恳请玄女娘娘传授此法！”

“……也罢，你随本座来。”
九天玄女流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更有几分痛惜。她从台阶走向，转身往后殿走去。
在她转身的刹那，墨北微从感知中“听”到了声音。

——几千年了，竟还是一　
　135、14　九天玄女　。。。　
　
　
样。

　

作者有话要说：想成仙的成不了，无心修仙的嘛就能成仙——本人的恶趣味……
于是之前说过的，有人猜对了，墨北微容颜不改是因为她真的成仙了！没被望舒冻死是因为她成仙了。
。
修错，下次更新，周日。




136

136、15　以命换命　。。。　
　
　
“清微，重聚魂魄为上古之法，所需代价极大，若行此法，不论成败，莫说你得来不易之仙位付诸流水，此后再难得仙缘，灵力一去，望舒之力再难压制，你今后必将日夜为寒毒所苦，其中痛苦，想必你亦能猜测一二。”
九天玄女立于湛蓝的水池边，侧身望着站在水池中央的墨北微，神色平静，眸中却流转着复杂的情绪。
“更甚者，使已散之魂魄重聚乃是逆天而行，必遭天谴，彼时何种责罚加于你身，本座亦无法预料。”

墨北微抬头望着九天玄女，露出灿烂的微笑。
——笑容中满是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素雅精致的仙衣虽浸了水，依然保持着飘逸的风貌，不曾皱缩紧贴在一起。
乌黑的长发散开来，一直垂过了腰，余下的发丝浮在水面上。

墨北微站在池中，腰以下完全被池水浸没。
想到九天玄女应允了她的请求，她就无法遏制地感觉到阵阵欢喜。
她微笑着伸出右手，将手放在水面上，恰好让指环半浸在水中。
“玄女娘娘，我不会后悔，请您将咒文教授于我。无论何种代价，都由我一人承担。”

“清微，你可仔细想好了？聚魂之术不可中断，若是你的灵力不足以支撑，便会消耗生命……昔日救你之人，想来不愿见到如此情形。若他知你以命换命，恐怕宁愿一魂永眠于灵器之中，也不愿以此代价重入轮回。”
九天玄女看着墨北微右手中指乌黑的指环，眸色略黯。
“或许本座不该告诉你，器中尚有残魂。”

墨北微盯着指环，眼前浮现出每每在噩梦中重现的那一幕。
“……他不会想要一直在这里。”
如果司徒谨安心一直留在指环中，第一次见面，他就不会攻击她。
司徒谨和她不同，司徒谨没有将未来全部卖给［它］，他还有轮回的机会，只要让他残余的魂魄从这指环中脱出，让他的魂魄尽可能地恢复完整，他仍可能拥有来生！
她害死了他，难道还要让他的灵魂这样一直沉眠在指环中，直到消耗殆尽吗？！
听到九天玄女说指环中藏有残魂之时，墨北微总算明白了，那一次她听到的声音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