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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种武器-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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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叮”的一声响,剑光击上烟斗,火星四激,剑锋居然又笔直地弹了出去。
小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一定要卜战先将人逼入死地才出乎。高手交锋,有时就正如大军对垒,要先置之死地而后生。
因为对方的势力比他强,气势比他盛,他只有用这种法子。小马心里很佩服。
他忽然发现常无意这两年不但多了把好剑,到法还精进了许多。
真正高明的剑招,有时并不在剑上,而在心里。
这一剑并不以势胜,而以巧胜!并不以力胜,而以智胜。
他胜了!
剑锋弹出,贴着烟管弹出去。
卜战凌空翻身,衣袖起飞,一根五十一斤重的旱烟袋,却已不在他手里。他不能不撒手。若是不撒手,剑锋势必削断他的手。
可是高手交锋,连兵器都撒了手,这也是种要忍受一世的奇耻大局。
卜战身子落地时,脸上已无人色,连那种不可一世的气概都没有了。
常无意剑已入腰,剑已入鞘。
卜战忽然厉声道:“再拔出你的剑来!”
常无意冷冷道:“你还要再战?”
卜战道:“剑是杀人的,不战也可以杀人。”
常无意道:“我说过,你可以留下你的皮,人若死了,哪里还有皮可以留下来?”
卜战的手虽然握得很紧,却在不停的发抖,他忽然变得苍老而衰弱。
他只有走。
虽然他想死,也许他真的宁愿死在常无意的剑下,怎奈常无意的剑已入鞘。
死,毕竟不是件容易事。
虽然他已是个老人,生命已无多,也就因为他已是个老人,才做得生命值得珍借。
雾已淡了,卜战的身影已消失在雾里,旱烟袋虽然还留在地上,烟斗里的火光却已熄灭。
蓝兰的眼睛里却在发着光,道:“这次他一走,以后只怕就绝不会再来。”
小马道:“非但他不会再来,他的徒了徒孙也不会来。”
他们都看得出这匹老狼不但有骨头,而且骨头还很便。
站在他们旁边的生意人忽然笑道:“现在人虽然没有少,各位还可以多喝两杯。”
小马故意问:“为什么?”
生意人赔着笑道:“因为这位大爷的剑法,我实在很佩服。”
突听身后一个人道:“我也很佩服。”
他们转回身,才发现屋里又多了一个人,一个儒服高冠、手摇折扇的君子。
狼君子毕竟还是来了。
疑云
九月十三,晨。
暗有雾。
太平客栈饭厅里,看起来好象真的很太平。
大家都太太平平地坐着,看起来都好象很客气的样子。
尤其是狼君子更客气。
最不客气的是小马,眼睛一直瞪着他,拳头随时都准备打出去。
温良玉好象根本没看见,微笑着道:“这一夜各位辛苦了。”
小马:“哼!”
蓝兰嫣然道:“辛苦虽然辛苦了一点,现在大家总算还都狠太平。”
温良玉道:“郝老板!”
生意人立刻赶过来,陪着笑道:“小的在。”
温良玉道:“先去做些点心小菜来,再去温几厅酒,账算我的。”郝生意道:“是!”
小马忽然冷笑,道:“郝生意的生意虽然做成了,你的好生意却还没有做成,何必先请客?”
温玉良笑道:“生意归生意,请客归请客,怎么能混为一谈?”小马道:“就算生意做不成,客你也要请?”
温良玉道:“各位远来,在下多少总得尽一点地主之谊。”小马道:“好,拿大碗来!”
蓝兰柔声道:“你一夜没有睡,肚子又是空的,最好少喝点。”小马道:“不喝白不喝,喝死算了!”
温良玉抚掌笑道:“正该如此,现在若不多喝些,待到没有了拳头时,喝酒就不太方便了。”
小马道:“你真的想要我这双拳头?”温良玉微笑。小马道:“好,我给你!”
一句话没说完,他的拳头已打了过去。他的拳头不但准,而且快。
快得要命。
谁知温良玉好象早就算准了这一着,身子一滚,连人带凳子都到了八九尺外。
他并没有生气,还是带着微笑道:“酒还没有喝,难道阁下就已醉了?”蓝兰道:“他没有醉。”
温良玉并不反对,也不争辩,道:“也许他只不过天生喜欢揍人而已。”
蓝兰笑了笑,笑得很迷人,道:“你又错了。”温良玉道:“哦?”
蓝兰道:“他并不喜欢揍人,他只不过真的喜欢揍你!”温良玉道:“哦?”
蓝兰道:“不但他喜欢揍你,这里的人只怕个个都很想揍你!”常无意道:“我不想。”蓝兰道:“你真的不想?”
常无意道:“我只想剥他的皮!”
温良玉还是不生气,还是带着笑道:“听说令弟的病很重?”
蓝兰道:“嗯。”
温良玉道:“令弟真的是姑娘嫡亲的弟弟?”
蓝兰道:“嗯。”
温良玉道,“这位马公子也是?”蓝兰摇摇头。
温良玉道:“那么令弟的一条命,难道还比不上他的一双拳头?”
蓝兰道:“只可惜他的拳头是长在他自己的手上的。”
温良玉笑了笑,道:“姑娘这么说,就未免太谦虚了。”
蓝兰道:“为什么?”
温五良:“姑娘的暗器功夫精绝,在下平生未见!”
他一句话就揭破了她的秘密,蓝兰的脸色居然没有变,道:“阁下果然好眼力。”
温良玉道:“姑娘身旁的几位小妹妹,也全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若想要什么人的一个拳头,只不过象是探囊取物而已。”
蓝兰也笑了笑,道:“我们现在若是想要你的一个拳头,是不是也象探囊取物呢?”
温良玉笑得已有点不太自然,道:“看来在下这趟生意是真的做不成了。”
蓝兰淡淡道:“好象是的。”
温良玉道:“却不知姑娘何时离开这里?”
蓝兰道:“我们反正不会在这里住一辈子,迟早总是要走的。”温良玉道:“很好,在下告辞。”
他抱拳站起,展开折扇,施施然走出去。
小马忽然大声喝道:“等一等!”
喝声中,他的人已挡住了门。
温良玉神色不变,道:“阁下还有何见教?”
小马道:“你还有件事没有做。”
温良玉道:“什么事?”小马道:“讨账!”温良玉又笑了。
小马道:“生意归生意,请客归请客,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温良玉并不否认。
小马道:“不管你说出来的话算不算数,你不付账,就休想走出这扇门。”
温良玉立刻就轻摇折扇,施施然走回去,慢慢地坐下,悠然道:“我只希望你能明白几件事。”小马在听着。
温良玉道:“我睡足了,你们却亟需休息;我很有空,你们却急着要过山。这么样耗下去,对你们并没有好处。”
他微笑着,又道:“这里本是太平客栈,谁也不许在这里出手伤人,你们自己若是破坏了这规矩,狼山上就没有你们存身之地了。”
小马的脸都气红了。
他生气只因为他知道温良玉并不是在唬他们。
这是真话。
张聋子道:“这次客你真的不请了?”
温良玉道:“现在各位既然不再是我的客人,我为什么还要请?”张聋子道:“好,你不请,我请!”
温良玉大笑,折扇一挥,急风扑面,刺得人眼睛都张不开。
等到大家眼睛再张开时,他的人已不见了。
蓝兰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好功夫。”
郝生意笑道:“姑娘好眼力,除了朱五太爷之外,狼山上就数他的功夫最好!”
蓝兰道:“你见过朱五太爷?”郝生意道:“当然见过。”
蓝兰道:“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他?”
郝生意迟疑着,反问道:“姑娘想见他?”
蓝兰道:“听说他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而且一诺千金,所以我在想……”
她眼睛闪着光:“假如我们能见到他,假如他答应放我们走,就绝不会有人阻拦我们了。我们要想平安过山,也许这才是最好的法子!”
郝生意笑道:“这法子的确不错,只有一点可惜。”
蓝兰道:“那一点?”
郝生意道:“你永远也见不到他的,狼山上最多也只不过有五六个人知道他住在哪里。”
蓝兰道:“你也不知道?”
郝生意陪笑道:“我是个生意人,我只知道做生意。”
酒菜已来了。
一碟炒合莱,几个炒蛋,几张家常饼,一小盘卤牛肉,一锅绿豆稀饭,再加半缸子酒。
郝生意笑道:“这一顿我特别优待,只算各位一千五百两银子。”他笑得很愉快。
因为他知道一竹杠敲下去,不管敲得多重,别人也只有挨着。
小马看看张聋子,道:“你几时发了财的,为什么抢着要请这顿客?”
张聋子苦笑,道:“我只不过急着要让那小子赶快走。”
因为他急着要照顾香香。
小马总算没有再开口。
小马了解张聋子,他并不是个很容易就会动感情的人。
现在他已老了,老年人若是对年轻的女孩子有了情感,通常都是件很危险的事。
可是小马并不想管这件事。
他一向尊重别人的情感——无论什么样的情感,只要是真的,就值得尊敬。
香香已被抬进了屋子,一间并不比鸽子笼大多少的破屋子。
她还没有醒。
珍珠姐妹本来是应该来照顾她的,可是她们自己也睡着了。
张聋子没有睡着,一直都坐在她床头,静静地看着她。
轿子里的病人还在轿子里,他们直接将轿子抬入了最大的一间客房。
据蓝兰说:“我弟弟不能下轿子,只因他见不得风。”
这屋里好象并没有风。
小马刚躺下去,又跳起来,他忽然发觉心里有很多事,应该找个人聊聊。
张聋予并没有陪他聊的意思,一点儿这种意思都没有。
他只得去找常无意。
轿夫睡在后面的草棚里,所以他们每个人都能分配到一间客房。
破旧的木板房,破旧的木板床,床上铺着条破的草席。
常无意躺在床上,瞪着小马,
谁都看得出小马有事来找他,可是别人不先开口,他也绝不开口,
小马迟疑着,在他床边的凳子上坐下,终于谊:“这次是我拖你下水的。”
常无意冷冷道:“拖人下水,本来就是你最大的本事。”
小马苦笑道:“我知道你不会怪我,可是我自己现在也有点后悔了!”
常无意道:“你也会后悔?”
小马点点头,居然叹了口气,道:“因为我现在虽然跌在水里,却连自己究竟是在干什么都不知道!”
常无意道:“我们是在保护一个病人过山去求医。”
小马道:“那病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不肯露面?真的是因为见不得风,还是因为他见不得人?”
他又叹了口气,道:“现在我甚至连他是不是真的有病都觉得可疑了!”
常无意盯着他,冷冷道:“你几时变得如此多疑的?”
小马道:“刚才变的?”常无意道:“刚才?”
小马道:“刚才卜战跟你交手时,我好象看见那顶轿子后面有人影一闪!”
常无意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小马道:“我没看清楚。”
常无意道:“他是要窜入那顶轿子,还是要窜出来?”小马道:“我也没看清楚。”
常无意冷冷道:“你几时变成了瞎子?”
小马苦笑道:“我的眼力并不比你差,可是那条人影的动作实在太快,简直比鬼还快。”
常无意道:“也许你真的见了鬼。”
小马道:“所以我还想再去见见!”
常无意道:“你想去看看那顶轿子里究竟是什么人?”
小马道:“现在大家好象都已睡着了,只有蓝兰可能还留在那屋里。”常无意道:“就算她在那里,你也有法子把她支开?”
小马道:“我们甚至可以霸王强上弓,先揭开那顶轿子来看看再说!”常无意道:“你真的想去?”小马道:“不去是小狗!”
常无意忽然间就已从床上跳了起来,道:“不去的是王八蛋。”
太平客栈里一共有八间客房,最大的一间在最东边,三面都有窗。
窗子都是关着的,关得很密,连缝隙都被人用纸条从里面封了起来。
小马在外面轻轻敲了敲窗子,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常无意已找来一根竹片,先用水打湿了,从窗隙里伸进去,划开了里面的封条。
先用水打湿,划纸时才不会有声音。然后他们就挑开了窗里的木栓,
对他们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他们并不是君子。
房间居然已被收拾得很干净,床上已换了干净的被单。
可是床上没有人。
蓝兰并没有在这里,只有那顶轿子摆在屋子中间,里面也没有声音。
小马和常无意对望了一眼,同时窜过去,闪电般出手,拉开了轿上的帘子。
两个人的手忽然变得冰冷。
这顶轿子赫然竟是空的,连条人影都没有。
他们浴血苦战,拼了命来保护的,竟只不过是顶空轿。
—如果轿子里一直没有人,怎么会有咳嗽的声音传出来?
一如果轿子里的人真的有病,现在到哪里去了?
常无意沉着脸,道:“你刚才看见的不是鬼。”
小马握紧双拳,道:“可是我们真的遇见个女鬼!”
常无意道:“蓝兰?”
小马道:“她不但是个女鬼,还是个狐狸精!”
这次常无意对他说的话居然也表示很同意。
小马道:“你看她这么样做究竟是什么目的?”
常无意道:“我看不出。”
小马道:“我也看不出。”
常无意道:“所以我们现在就应该回去睡觉,假装根本不知道这回事。”鬼总要现形的。
狐狸精迟早难免露出尾巴来。
他们找来几条纸,封上了刚才被他们挑破的窗子,才悄悄地开门走出去。
做这种事的时候,他们一向很小心,他们并不是君子,也不是好人。
门外也静悄悄的不见人影,小马悄悄地溜回了自己的房,刚推开门,又怔住。
他房里居然有个人。
木板床上的破草席不知何时已不见,已换上雪白干净的被单。
蓝兰就躺在这床薄被里,看着他,
她的身子显然是赤裸着的,因为她的衣服都摆在床头的凳子上。
她的眼波朦胧,仿佛已醉,更令人心醉。
小马好象没看见屋里有她这么一个人,关上门就开始脱衣裳。
蓝兰的眼波更醉,悄悄地问,“刚才你到哪里去了?”
小马道:“我喝得太多,总得放点出来。”
蓝兰嫣然道:“现在还可以再放一点出来。”
小马故意装不懂:“你不睡在自己房里,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蓝兰道:“我一个人睡不着。”
小马道:“我睡得着!”
蓝兰道:“你是不是在生气,生谁的气?”
小马不开口。
蓝兰道:“难道你也怕常剥皮剥你的皮?”
小马不否认。
蓝兰道:“可是他只说过不许男人碰女人,并没有说不许女人碰男人,所以……”
她笑得更媚:“现在我就要来碰你了。”
她说来就来,来得很快,一个软玉温香的身予,忽然就已到了小马怀里。她的嘴唇是火烫的。
小马本想推开她,忽然又改变了主意——被人欺骗总不是件好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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