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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若有晴天-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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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城回房间拿出纱布和碘酒包扎自己脑后的伤口。米凉缩着手坐在一旁盯着他。她额头上的血污已经快干了,盖住了原本的那块伤疤,头发披散着,苍白的脸上又是污泥又是淤伤,一片狼藉。这样瘦小的女孩子,竟然可以不顾危险不顾性命,她似乎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欧城看着她,觉得心里在隐隐地绞痛。
“你是不是经常受伤?”米凉问。他包扎伤口的时候,动作熟练,不是新手。
欧城没有答话,只是拉过她,把一张大号的药膏贴在她额头伤口的地方。他说:“今天我还有事,你上午就走。”
“你惹上什么人了?他们还会不会再找你麻烦?”
“都说了,少多管闲事!”欧城说完又感到脑中一阵锐痛,他转过脸去坐下来,“你快走吧。”
“可是你头上的伤……”
“我的事跟你没关系!轮不到你来操心。”欧城忍住头痛,冷冷道。
“我……”
“你现在就给我出去!”他几乎是低声吼出来的,不敢看她的脸。
米凉动了动唇角,没有说出话来。她拿袖子擦了擦额头的血迹,又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拖起箱子朝门口走。也许是动作急了一点,右腿被打伤的地方一阵麻木,她差点摔跤,但她仍旧坚定地走过去开门。
米凉的脚步声像某种滚烫而刺痛人的重量,砸在了欧城的心底,比他头上挨的那一记闷棍还疼。“等等。”他对着她的背影说了一句。
她真的就站住了。
他叹了一口气,“你的腿怎么样?”之前一直那么辛苦地克制自己,与她分清界限,现在,他却没有忍住,还是关心起她来。
转过身的米凉立刻又是一副笑脸,“没事。谢谢你。”
欧城觉得自责又心酸,“丫头……过来,我帮你看看。”
米凉心里一暖,这是他第二次叫她“丫头”。她乖乖过去坐在欧城旁边,心里是有些欣喜的。他蹲下去,掀起她的牛仔裤,那脚踝处又红又肿,还有好几道深深的血口子。他生平见过太多的血腥暴力,早就漠视一切,而此时眼前这女孩的伤口却令他酸涩无比。他拿出碘酒,小心翼翼地点在她的伤口上,又用纱布一层一层缠好。这样的伤口,常人都应该难以忍耐,她却只是静静坐着,等他把伤口包扎好。
“一星期以内尽量不要沾水。”他整理好绷带抬起头来,看见她眼圈微红。
“谢谢你。”她竟然有点哽咽。
他一时无措,安静地转过身去。米凉趁机抹去眼角就要掉下来的泪珠。
欧城又补上一句,“还有,尽量不要做剧烈运动。”
米凉笑了笑,却问:“对了,你没有围巾吧?”
欧城没有答话,只是把一卷绷带塞到她手里,“隔几天换一次。”
米凉接过来,有点像是自言自语,“谢谢……这些年,还是头一回有人给我看伤口。”
这句话仿佛一根针扎在欧城心底的某处,一阵刺痛。他看了看她,说不出话来。她微陷的大眼睛望着他,带着笑意和感激。他立刻又撇过脸去。这一刻,他知道即使他们以后不见面,他也无法再逃开。他将永远记住她的笑,比泪水和伤口更叫人揪心的笑容。
米凉把那卷绷带装进帆布包,“谢谢你。”
他欲言又止。半晌,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声音很轻。他想说的并不止这三个字,但却只能到此为止。
米凉却又笑了,“我这哪有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你自己,头上的伤口不小,即使没有大问题,也要多注意。这几天先休息休息,别急着工作。”
“那我不送你了。”像是逐客令。
米凉只好起身,“有机会再来找你。”
“不用了,我说不定随时搬家。”
米凉却也不生气,只是像老朋友一般拍拍欧城的肩膀,“那你保重啦。”走到门口又回头问他,“你的手机号码不会换吧?”
欧城顿了顿,“不会。”
“拜拜!”她这才提着箱子一跛一跛地走出去。
他听着她的脚步声,心里一点点空下来。
抽完半包烟,欧城觉得头痛稍稍缓解了些。他扯开百叶窗,从窗口望出去,还能看见他那辆被砸的货车的碎玻璃,在冬日正午的阳光里闪着戾气。这个时间,米凉能去哪里?她完全已经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他有能力帮助她,但他不能。
因为他到底只是个杀人犯。
欧城熄灭最后一根烟,发现地上有一个旧的笔记本,那正是米凉的那本日记,她忘记带走了。他拾起它,里面掉出来一个纸片——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一个新闻:头朝下的求生者。
已经是四年前的旧闻了。那一场发生在闹市区的大火灾,要了很多人的命。在一座旧居民楼的楼顶,聚集了十几个逃生的人。消防员在楼下布好了救生垫,让楼顶上的人一个一个往下跳。最后跳下来的,是一个年轻的母亲,她已经有了大概八个多月的身孕。她跳下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她是头朝下的。
在昏迷前,她只说了一句话:“救我的孩子。”
这个简单纯粹的母亲只有十七岁,她为了保护腹中的孩子,选择了头朝下的求生方式。结果她的头部受了重伤,听力神经严重受损。幸而孩子保住了,是早产,却在第二天被其父亲抱走。那则新闻的下面,就是一条寻人启事:寻找幼子,2002年12月27日出生在上海市妇幼医院,知情者请联系米小姐,万分感激。这条仅包含了出生时间地点,连性别和外貌都没有描述的寻人启事,在报纸的角落里整整刊登了三个月。
这本日记的另一页,写着一句话:“小念,妈妈找你已经三个月了,我还有机会见到你吗?”
欧城本能地打了一个激灵。那个孩子,果真就隐匿在米凉额头的那块蔷薇形状的伤疤里。他不禁翻开日记的前半部分,早已泛黄的字迹记录着米凉的生平遭遇——
2002,行走的草。
生命注定是一场流浪。母亲的子宫只是我们的中转站。
若时间倒转,光阴逆流,必须重回那段凄苦泥泞的少女时期,仍然只有一样东西是我要携带的行李——我的棕红色大提琴。
这架提琴,来自幼年时期对母亲的崇拜。我的母亲米舒云曾是弦乐团的大提琴手。听说,她的琴声比任何人的都要婉转悠扬,飘在月夜里有如丝缎。乐团巡回演出,母亲常常作为首席大提琴手出现在舞台中央。她细瘦的手指在琴枕上跃动起来,琴声一如她长鬈发般美。这样的琴声立刻被听众剥离出来,仿佛一个穿月白色绸衣的女人在她的黑色阳伞下仰起洁白姣好的下巴,于是满街的其他所有淡红粉绿顿时失色。
我诞生于一个舞会。
那年,弦乐团与一个外地的摇滚乐团联谊。舞会中间,母亲拉了一曲杜鹃圆舞曲。作为最靓丽的女人,她受到众多男士的邀请,她却独独挑了一个留着莫西干头的鼓手。中场,熄了灯,他们仍然舞得尽兴。在与他跳舞之前,她是宿命单兵。黑暗中,她对他垂下抵挡的手,张开身体迎接他。海在交配,时间翘了起来,从此安顿她飘荡的一生。
母亲对父亲的印象,只对我提过一次:他的眼睛,像一****泉。
那一晚,她在与父亲跳舞的过程中孕育了我,那晚过后,她却再也没见过我的鼓手父亲。

6。第6章 十月裂帛(5)
怀孕以后,母亲辞了工作。并不是害怕别人说“不知耻,跳舞都能怀上孩子”,而是要让我安静地诞生。此后她做过仓库管理员、塑胶厂女工、餐厅保洁员,却没有再能拉一曲杜鹃圆舞曲。所以,后来她常常对我发脾气,偶尔酗酒,会打骂我。只有在听我拉琴的时候,她才会感到平静。
从记事起,我就迷恋母亲和她的琴。六岁时,我扶着琴弦问:“妈妈,我的音调准了吗?”至今记得母亲听我拉琴的时候,一脸的落寞与虔诚。她抚着我的头发说,这架儿童大提琴上发出的寂然梵音,如夏末的一只小蝉,天地间的禅者,悲悯无边,苦也放下,喜也放下,就像那场舞会上,妈妈的子宫遭遇甜美的悸动。
那时我自然不懂得每日念佛经的母亲说这些话的意义,但逐字逐句却记得深刻。
后来,母亲再嫁。她带着我和两架大提琴,奔赴遥远的国境之东。像《钢琴课》里那个白衣女人,拖着一架琴,跋山涉水去嫁一个陌生的男人。汽车翻越山冈,转身是一片云的郁郁的灰暗。十岁的我忽然觉得,一个人的一生,就是翻过了这样一座苍老的山冈。
赴嫁的母亲似乎有了新的憧憬,在汽车里竟然唱起那首老旧的童谣:蝴蝶蝴蝶真美丽。
嫁了人的母亲又重新捡起了她的琴弓。
我同继父见面的次数不多,只知道他与母亲是在佛教协会认识的。继父是北方人,面目英武,是典型的北方大男子气质,但他的眉宇间依然有着不属于这个尘世的淡薄。他们从无争吵,就像大迦叶和普贤一样,做一对梵行夫妻。仅仅一次,继父与母亲争吵起来,然后他就夺门而出。原因是母亲不愿意为他生孩子。
那晚继父未归。母亲指着我哭道:“米凉,米凉你知道吗?我这一辈子的梦想和青春,都断在你身上了,你知道吗?我生你养你,然后身材相貌走样,拉琴再无灵感,生活永远失去了浪漫,你知道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么致命吗?我已经残旧了,我绝不能再生下另一个孩子来蚕食我……”
她像醉酒一般跪在地板上哭泣,而十岁的我也只能随着她一块掉泪。我从小就知道,米凉对于这个世界,是个多余的人。听母亲说这样的话亦不是第一次,但彼时彼刻却仍然疼痛钻心,为自己,也为母亲。我们都是这个尘世的遗孤。
那夜后继父永远未归。他在小饭馆里喝了很多酒,然后游荡街头,巧遇帮派斗殴,不慎被刺死。
母亲没有流泪,却提起了她的大提琴去了市里的弦乐团。她一辈子都不会放弃自己,无论何时。这点我从骨子里清楚。
再次成为大提琴手的母亲,如同三月枝头的新绿,开始复苏。她更加沉迷在她与大提琴的世界里。她与我的交流,常常也只是在听我拉琴的时候。她的提琴拉得比以前更好,甚至在音乐会的时候担任首席大提琴手。她接受的鲜花与掌声,终于弥补了她数年来的遗憾。只要不待在家里,她就不会觉得寂寞。我与她之间的距离日渐遥远。学校的家长会,她没有去过一次;我摔坏了手骨,流血发肿直到手骨重新长好,她也不知道;我去酒吧找乐子,与男孩子们跳舞,她也不会知道;十五岁那年,我患了肠炎,昏迷在家好几天,母亲依然不知道,因为她随团去外地演出,中途并不会过问我的一切。
当我觉得这个世间再无可恋的时候,我开始爱上我的大提琴。我的琴技,仅仅是十岁以前从母亲那里学来的一点点皮毛,但是我在拉琴的时候觉得特别幸福,那种用手指与上帝赛跑的感觉,热闹而激烈,可以令人暂时忘记自己身处孤岛。
像母亲,像我,也许像我们这样狂恋大提琴的女人,注定一世无爱。
直到我遇见云郢。他是那样温暖而疯狂的男子,他的鼓声像一口黑洞令人深陷。在遇见他的第三个晚上,我们睡在酒吧天台上,他剥去我的衣服。他的怀抱像一片温暖的海水将人包围。
母亲从未亲吻过我,父亲也没有。从我记事起,几乎没有人碰触过我的肌肤,而云郢是第一个拥抱亲吻我的男人。云郢用身体包裹住我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对这种身体语言的安抚,是如此渴望。在他怀中,在他无孔不入的气息里,我感到自己终于踏上了一个港口,不再飘零。
那个时候,他是爱我的。我知道。
我从不过问云郢的来去,他是自由的。我清楚他与很多女孩子睡觉和吃饭,但是只要他在一天里能分一点时间给我,就够了。
云郢带着我去了上海,临走之前我只给母亲留下一张字条,告诉她我要离开了,开始自己生活。我不知道母亲有没有找过我,这已经不重要。在云郢那里,我的归属感是实实在在的。那个时候,他是爱我的。我知道。
也许我唯一的错误,就是要了小念。
我怀孕三个月的时候,云郢让我去做掉孩子,否则他会离开我。他说:“米凉你知道吗?柴米油盐的夫妻,到最后只能是解发夫妻。这世上从来没有结发夫妻。我们爱彼此,必须是自由的,一旦孩子出生,一切就不同了。”
可我依然要了这个孩子。我固执地以为,我留给这个世界一个孩子,这个世界便不会遗弃我。
在孩子已经长了好几个月的时候,云郢依然要我去做引产,我不肯。他终于开始疏远我。然而即便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也是爱我的。我知道。
火灾发生的时候,云郢已经好些天没有回来看过我了。那晚,我正在给腹中的小念拉一首小夜曲。火势凶猛,我逃到楼顶天台,感到绝望。七楼,即便是跳下去可以活命,我也很可能失去小念。小念对于我,已经成了整个世界。如果失去他,生命于我还有什么意义?
我带着我的提琴和小念跳了下去,在半空中,我想起云郢。那个时候,他是爱我的。我知道。
2003,下一个冬天。
已经整整一年了。我带着我的大提琴辗转在不同的城市,我用我的手指赚钱。我想要在这样的路上遇见我的小念,或者是云郢。我在找一样从小就缺的东西,母亲没有力气给我更多,于是我只能自己找。对一个凡人来说,如果没有爱,他就会枯死。
所以,如果有机会再遇见云郢,我能够告诉他,米凉还是米凉,米凉没有变成一只猫,也没有变成一个****。
那个时候,他是爱我的吧。
这一大段文字断断续续,应该是分很多次写的。“那个时候,他是爱我的。我知道。”这一句,前后出现了多次。
这个米凉,她像个天生的诗人。
世上所有的女子,都是一样的。米凉再破碎,也还有她的浪漫与诗意。就像她的母亲。米凉纯真地认为只要留给这个世界一个孩子,这世界就不会遗弃她。即使再破碎,米凉还是米凉,她没有变成一只猫,也没有去做****。
笔记本的中间撕去了几页,其他的就全部是关于那个孩子小念的了。
十七岁的米凉在火灾中逃生,早产生下了从未谋面的孩子。从此孩子成了她生命的唯一水源。她甚至固执地认为抛弃她的云郢一直爱她不变,即使他带走了她的孩子,带走了她的整个世界。孩子对于米凉,不仅仅只是一个孩子,那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水源。一个人要是缺了空气和水,他就死了。于是她开始找,找她的水源。
也许米凉永远也找不到自己的孩子。那个带走孩子的年轻父亲,遗弃了整个世界。而这个尘世也早已遗弃了米凉,她想要找的,岂止是一个孩子?
欧城合上日记本,感到揪心。他想把她找回来,可是他深知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因为他还得找于嘉陵讨回好几个人的债。
很多人无罪,却一世飘零。很多人相爱,却终为过客。
就像赶路的人在途中看见了人家房子里的炊烟,却不是自家的。
所有的人,一生都在赶路。在回乡的路上,追着不同的东西。米凉的小念,欧城的清白。三年来,欧城从未想过要在这条路上放弃,却也不敢确信能否找回自己当初的姓名。
即便如此,所有的人都还在赶路。
犹豫了两天,欧城终于决定给米凉一个电话,告诉她,日记本落在他这里了。她常常居无定所,他都不知道她现在住的地方。他也没问。他想,最好是不要知道。
米凉刚挂上电话,就坐上了开往城中村的巴士。她在欧城的房门口等了足足一下午,才看到穿着沾满泥浆的工作服的欧城走上楼梯。他看上去很疲乏,几天不见,似乎又瘦了一圈,头发与胡楂依旧是散乱的,浅蓝色的工作服上有很多泥水一样的污渍。
“嗨!”米凉站起来向他打招呼。
“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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