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逃脱-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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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受过雨水洗礼的蛋糕此时早已变得破败不堪，雨水在蛋糕表面砸出一个个洞，残存的花瓣形状可以想象这个蛋糕当初是多么的漂亮，一朵一朵的花紧紧挨着，多么美好。
蛋糕上的烟蒂让江彦承感到疑惑，他用眼神数了数，刚好25个烟蒂。
他明白了。
明白以珂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半夜出门。
他上前一步，伸手刚触到以珂的肩膀，以珂就朝左边倒去，他丢开伞，接住了她。
以珂的脸上有水迹，江彦承不知道那是雨水还是泪水。此刻她双眼紧闭，呼吸急促，江彦承探手去摸她的额头，额头也滚烫得骇人。
连忙用带来的外套裹住她，伞也顾不上了，直接抱着她就往车子快步走去。
以珂倒在江彦承的怀里，手指还紧紧抓着他西服的扣子，力道极大，手背上的青筋隐现。江彦承怕她硌手，于是轻声哄她，让她松手。
可是她非但不松手，反而越拽越紧。
无意识的摇着头，那模样可怜非常。江彦承抱着她，觉得都没什么重量。背上的蝴蝶骨都硌得他手臂疼，脸颊上的肉也消减下去，颧骨微微凸起。就连抓着他西服扣子的手指，也变得极细，好似轻轻一折就能折断。
上次这么抱着她，好像还是五年前，颜月如去世的时候。
那是颜月如的葬礼，江征并没有通知太多的人，只有至亲好友参加。整个过程以珂只是默默流泪，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仪式结束后，江彦承跟在以珂的后面走出来，下台阶的时候以珂不知怎么崴了脚，一下就跌到在地。
江彦承心里一跳，快步过去把她扶起来，他问她痛不痛，她只是不回答。
本来打算等以珂缓一缓再扶她站起来的，可没一会儿就见她的脚踝跟发酵的面团似的慢慢肿起来。江彦承见状，也顾不得大庭广众之下避嫌了，直接一把抱起她回了车里。然后飞车送她去医院。
想到此，江彦承又低头去瞧自己臂弯里的以珂。她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口中还在喃喃喊着“爸爸”或者“妈妈”，要不就是“常萧”。
雨又下大了，没有了伞的遮挡，很快江彦承的身上也被淋湿。他紧了紧怀里的以珂，用更快的步伐朝车子走去。
江彦承小心翼翼把她放进车后座，注视着倒在座椅上的那张小脸，心里不禁苦笑一下。
你何时才能看到我。
******
以珂昏昏沉沉的醒来，睁眼一看就知道自己又在医院里，因为入眼的全是白色。
她觉得自己右手掌心里有东西，小小的、硬硬的。费力抬起手臂，把那个东西拿到眼前定睛一看——
原来是颗扣子。
坐在一旁发呆的甘熠熠这会儿才看见她的动作，嗖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床边俯视着以珂惊喜的道，“老天保佑，你醒啦！”
以珂想说话，可是喉咙发疼，舌头也发麻，张嘴刚说了一个字，喉咙便是一阵撕扯痛。她皱眉，让甘熠熠把她扶起来。
甘熠熠往她身后垫了个大枕头，又倒了一杯温水慢慢喂她喝。
半杯温水入喉，感觉好了些。以珂哑着声音问甘熠熠，“这颗扣子是怎么回事？”说完，然后把右手握着的扣子递给甘熠熠看。
甘熠熠惊呼，“你不记得了？”
见以珂仍是一脸疑惑与不解的表情，于是耐心给她解释，“你去海边了，承哥连夜从溯川赶到北余，又开车去海边找你。找到你的时候你全身被雨淋得透湿，他一碰你你就倒了，全身滚烫像个火球。到医院也是他抱你进来的，谁知你一直抓着他的扣子不放，我掰不开你的手。承哥倒是掰得开，可惜不忍心用大力气去掰，他怕弄疼你。”说到这儿甘熠熠忍不住给了以珂一个小白眼，然后接着说，“你抓着他的扣子不放医生没法给你检查，然后他就把西装脱了，用剪刀把扣子剪了下来。我说你可真行，平时没见你力气这么大……”
以珂听后低下了头，捏着那颗扣子看了半晌，才抬头问甘熠熠，“那他人呢？”
甘熠熠一边给她拿着要口服的药，一边回答，“哦，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后他就走了，说是公司还有事。”
以珂转着那颗扣子，头转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甘熠熠唤她一声，把药放在她手上，然后嘟着嘴抱怨她，“你说你，你是要吓死我是不是！半夜三更不见人，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急疯了！真是挑战我脆弱的小心肝……幸好承哥来得快，不然我就要去报警了！”
以珂吞下药，苦苦的药被水化开布满她的舌根。她忍不住皱眉，却突然被甘熠熠塞了颗话梅进嘴里。
以珂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甘熠熠嘿嘿笑，“我知道你现在很想感谢我，这颗话梅拯救你于苦药之中。只是我不能受这个功啦，要谢就谢你哥咯。他临走前特地去买的，他说你最怕吃药，以前每次吃了药必吃一颗话梅。”接着又自顾自感叹，“有哥哥就是好哇……不过以珂，你以后去哪儿可不能一个人偷偷去了，这样会让人担心的。江叔叔年纪大了，承哥平时也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他们担心。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他们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生活下去。”
以珂低头不语，其实她也很讨厌自己这种要死不活的样子。这段日子，她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甘熠熠拉拉她的衣袖，她抬起头，看着甘熠熠，良久缓缓点头，“好。”
晚上的时候，周诺依和曾睿也来了。
听甘熠熠给他们大概说了说事情的经过过，周诺依也批评以珂，“下次千万别这样了，多让人担心啊——”
以珂只是低声道，“他的生日，我只是想跟他说说话……”
一句话又惹得周诺依心中难受不已，“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你不照顾好自己，他怎么能放心呢。我相信他在天上最想看着你好好的活着，活得幸福，他比谁都希望你能幸福。”
“我明白的诺依姐，我不会再那样了……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周诺依拍着她的手鼓励她，“人生还很长，你还这么年轻，一切都会过去的。”
******
以珂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出院了。由于国庆长假即将结束，甘熠熠也必须得回溯川了。临走前的一晚上，甘熠熠和以珂在床上盖着一床被子谈心。
“以珂，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初中的那个劳动委员？”
以珂仔细想了想，点点头。
甘熠熠又接着道，“那会儿你对谁都一副冷淡的样子，对所有同学都不想多谈，可唯独对他不一般，因为你说他比其他人都要尊重生活、尊重自己的人生。”
以珂记起了那个劳动委员，初中那会儿还是个单薄的少年。家里很贫困，父亲卧病在床，家里全靠母亲打零工维持。可是他却仍然对未来充满着希望，开朗阳光、学习努力，凭借优异的成绩考到了溯川一中。主动要求担任劳动委员，对同学们也很热情，让他帮忙就帮忙，从不推辞。初中三年，以珂他们班每次的卫生评比都是全校第一名。课余时间就在校园里或者大街上捡饮料瓶卖。有一次颜月如带着以珂去商场，出来的时候在商场门口以珂看到了他，从裤兜里掏出几张一元的钱，放入了一个小乞丐的破碗里。
甘熠熠第一次听到以珂主动赞赏一个人，便是那位劳动委员。
她帮以珂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接着说：“现在想来，他真是把人生这个东西看得很透彻。过好每一分每一秒才是人生真谛。”
以珂翻了个身，看着她认真道，“我懂你的意思，熠熠。可是，这总得有一个过程……我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把过去的这两年多时间忘得干干净净。我也知道无论我怎样他都不会回来，可是他毕竟曾经陪我一起走过一段时光，那是我人生的一部分。不是说能割舍就能割舍的。所以，我会努力让本该看向未来的双眼不再纠结在回忆里，可是得给我一些时间。”
她的脑子里没有删除键，按一下就能把那些再也回不来的美好与那些突如其来的痛苦完全清空的。
第二天，以珂把甘熠熠送到车站。因为甘熠熠没有开车来，只能坐车回去。
甘熠熠上车前抱了抱她，“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的。等你回溯川。”
这天的天气很好，秋日暖阳照在身上轻柔舒服。以珂不想直接回家，便决定一个人去逛逛。
她觉得她得给自己找点事做，于是去书店看了一圈，买了几本书。抱着书乱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M大附近。她看见有不少拖着行李箱，或是提着大包小包返校的学弟学妹们。突然想起去年的这天，她还无忧无虑地和宿舍的姐妹们一起去学校后面外的火锅店聚餐。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她也不是一年前的她了。
都走到学校附近了，她便想回学校逛逛。
刚过路口的红绿灯，就有人叫住了她。
“以珂？”
作者有话要说：都这个地步了，男女主的对手戏就快来了哟~
厚脸皮的阿丁又来求包养，求留言，求撒花~~

、第二十九章

纪柏杉今天到北余M大附近办事，办完准备返回溯川时想起要不要去看看以珂。她已经听纪柏言讲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以珂一定很难熬，她作为一个姐姐，理应该去看看她。
拿出手机正想打电话给江彦承让他把以珂在北余的地址发过来，然后纪柏杉就看到了疑似以珂的一个背影。她把车开上前，放下车窗试探地喊了一声，没想到真的是以珂。
以珂转身看见是纪柏杉，有点儿惊讶，没想到竟在北余见到纪柏杉。她紧了紧怀里的书，走到纪柏杉的车边向她打招呼，“杉姐。”
纪柏杉摘下墨镜，笑着问她，“以珂，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要不要我带你？”
以珂摇摇头，“不用了杉姐，我去M大逛逛。”想想又补充道，“就在前面，走几步就到了。”
“这样啊，那你上车吧，我载你过去。我也想去M大逛逛，我还没去过呢！怎么样，介不介意带上我呀？”
以珂不用猜也纪柏杉的用意，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纪柏杉和以珂并肩走在跑道上。
足球场上有零星的几个人在踢足球，有年轻的父母带着幼子在玩耍，跑道上除了她们之外还有散步的老人和学生，不远处的看台上坐着几对恋人。校园里的一切都是这么美好、单纯。
足球场的风很大，丝巾被风吹起拂在脸上，痒痒的。纪柏杉低头系丝巾，一边问以珂，“最近怎么样？”
以珂用脚尖踢走一个小石子，“挺好的。”
纪柏杉性格大大咧咧、说话直接，看着以珂这幅平静得过头的样子，索性也不拐弯抹角了，“以珂，我都听纪柏言讲了。其他人怎么安慰你的我不知道，我也不管，可是我能说我是最能理解你心情的一个，我完全能感同身受。所以，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你不走出来的话，永远也不会收获下一份幸福。”
以珂停下行走的脚步，怔怔地看向她，风把她的长发扬起，纪柏杉一时看不清她的表情。伸出坠满水钻的食指点点以珂的额头，“怎么，怀疑我说的啊？”
以珂摇头，正欲开口解释，一颗足球却滚到她的脚边。然后从足球场中间传来一个男生的喊声，“XX，把球给我踢过来！”
一个坐在球场边玩手机的女生立马从地上起来，噔噔噔朝以珂这里跑来，跑近后对着以珂惊呼，“咦，学姐？”
不等以珂回答，她先把足球给那个踢球的男生踢过去，转身又对以珂说，“学姐你怎么在这儿？”
刚才她一靠近以珂，以珂就认出来了，是之前在部门里自己带过的小学妹。于是以珂淡笑着打招呼，“你好，好久不见了。”
学妹见到以珂很高兴，不由自主就伸手拉着以珂，“学姐你是回来玩儿的吗？毕业了还对母校念念不忘，真好。嘿嘿……”又左右看看接着问以珂，“怎么没看到学长呢？他没一起来吗？”
以珂未料到她突然提到常萧，心中抽痛，却也只能含糊回答，“他先走了。”
他先去了另一个世界。
“啊？这样哦。话说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学长没有陪着学姐呢，以前有活动学长都来陪着的……哎，真想让我男朋友见见学长，好好学学怎么对女朋友温柔体贴……”
以珂用力收紧手指，把书贴在自己胸口。深呼吸一下后才看着足球场问，“刚刚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以珂衷心地说，“他看起来不错啊，祝你们幸福。”
小学妹还没来得及回答，踢球的男生就在叫她了。只得匆匆对以珂说句“谢谢学姐，学姐我们下次再聊哦”就跑走了。
一旁的纪柏杉看着以珂落在小学妹和她男朋友身上的视线，突然开口，“是不是很羡慕？”
以珂收回视线，淡淡道，“我曾经拥有过。”
纪柏杉失笑，点头，“我曾经也拥有过。”
以珂不解地看向纪柏杉，纪柏杉没有立时向她解释自己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而是带着她往看台上走去。她毫不讲究的直接坐在看台上的座椅上，拉着以珂的手让她也坐下，然后才看着足球场慢慢地对着以珂诉说她自己的故事。
“14年前，我也有一个那样的男朋友，阳光、英俊、充满活力。那时候的我很糟糕，机缘巧合认识了他。他就像……我乱七八糟生活里的一汪清泉。他看着我抽烟不会像我爸爸妈妈那样严厉的批评，也不像我第一个男朋友那样纵容，他只是很温柔的让我少抽，抽多了对身体不好。那个时候的我，连我爸爸妈妈都对我的未来不抱希望了，可是他却从未放弃过我。后来，我下定决心要改变自己，可是没想到他却发生了意外。很奇怪，他不是我的初恋，也不是我的爱人，可是我心里却总有一个固定的位置是留给他的，谁也抢不走。”
“那……那苏大哥呢？”以珂问。
“你说苏鄞？怎么讲……带我到达第一个天堂的人离开我了，苏鄞带我到达了第二个天堂。当初我也曾有一段时间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我也以为再也不会有人走进来了。所以跟苏鄞的订婚宴我逃走了……这事你是知道的吧？好几年了，还有印象吧？”
听纪柏杉这么一说，以珂想起了八年前的那场订婚宴。纪家的千金跟苏家的公子订婚，而与纪家交好的江家也被邀出席。以珂也跟着去了，可是那场精心布置的订婚宴却没能顺利举行，因为女主角没有到场。
想到此，以珂喃喃地道，“可是杉姐，你最终还是跟苏大哥在一起。”
纪柏杉闻言，笑着转头，伸手帮以珂把头发别到耳后，“所以说啊，有些你以为会陪你一辈子的人，其实他只能陪你走过一程；有些你以为是陌路的人，实则却能陪你走完一生。你现在可能还不懂，等到你真正遇到了，就会明白的。比如说我，再次遇到苏鄞，我就相信这是命运把他再次送到我身边，如果我还放手的话，那可真是浪费上天的好意。把那份旧时光里的珍惜埋在心里，去看看前方的风景，你会收获更多。”
“杉姐，你跟苏大哥很幸福。”以珂由衷地道。
纪柏杉很赞同她这句话，“他很包容我。在这世上，除了父母，要想再找到一个对自己全心全意的人真的很难，比登天还难。你看你啊，现在有江叔叔、有你哥哥、有纪柏言、有我、还有你的朋友们，有这么多人在关心你，你也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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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柏杉的话在以珂的心里埋下了种子。
当天晚上她一夜没睡，躺在床上回顾了她从记事起度过的这么些年。
十岁之前的记忆虽然不是全部都记得清清楚楚，但她大致记得自己十岁之前的日子是相当快乐且无忧无虑的。十岁时候来到江家，坦白讲，她也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母亲一如既往的对她很好，江征也对她视如己出。江彦承虽然高考完就出国念书了，但他每年都会回来，然后带自己去玩、给自己买礼物，完全不像有些继哥哥对妹妹充满敌意。现在再回想起自己叛逆的那么些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个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