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院外-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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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干不成！”冬冬说。
冬冬爸低着头沉思，他知道有一些人就像冬冬说的那样辞职自己干了，也知道这个词叫下海，他欣赏儿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冬冬的一番见解也触动了他，可他还是担心冬冬面对困难或者失败时的心理承受力，尽管冬冬的豪言壮语看似他做好了思想准备，他知道儿子实则并没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他此时的精神状态只是证明他现在的旺盛精力和年轻气盛，这对于要创业的冬冬来说的确是一种必备的冲劲，但是创业时期的激情在遭遇到打击时也往往比较容易产生挫折感，冬冬毕竟年轻社会经验不足，破釜沉舟那是在褒奖古代人的精神，自己的儿子绝不能轻易下这个狠心，说心里话他也认为自己的儿子趁年轻闯荡江湖、开拓视野、丰富社会阅历，并积累财富，这未尝不可，可说到底下海创业总归是一条险途，作为父亲他必须为冬冬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能放下心来。
“儿子，你下海去经受大风大浪的锤炼，我支持，我和你妈这些年也存了一些钱，本来是给你娶媳妇准备的，现在都给你做本金，给你的钱都是爸妈的血汗钱，你要赚干净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冬冬哭了。
冬冬已经着手行动，他开始在家写辞职报告，准备下午上班时亲手交给公司经理，冬冬爸从外面回来，冬冬就将写好的辞职报告拿给他爸看，他爸看完后就对冬冬说：“千万不能说辞职，辞职就等于什么都没有了，我才从劳动局回来就是专为你的事，我问了人家，他们告诉我企业单位里的国家正式职工是可以停薪留职的，就是说你的工作关系还保留在单位里，只是不发工资，你仍然是食品公司的人，这等于说政府给你留了条后路，你说这政策多好啊！将来你有个万一，国家还能照样养着你，你再重新写个报告就说停薪留职！”书包　网　。　　。。　　想看书来
第四十七章　大道不平坦（2）
冬冬对辞职和停薪留职的区别不感兴趣，只要能让自己做生意就行，于是，便按照他爸爸的意思写了一份停薪留职的申请报告，冬冬爸满意了。很快冬冬的停薪留职申请被批准，他们公司的经理正愁着没岗位安排熟人的子女工作，冬冬主动腾出个位置正好化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顺水推舟立刻就批准了申请。冬冬的举动在单位里引起了轰动，各种议论铺天盖地而来，但可以肯定绝大多数职工都对冬冬表示敬佩，冬冬的下海在县城里也属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自然就成了焦点人物，那段时间县城街道的广播里天天报道冬冬的新闻，县委书记和县长无论大会小会都要提一提冬冬的事，对他大加赞赏一番，就连市里的记者都来采访冬冬，还登了报，标题为《小县城出了个弄潮儿》，讲的就是冬冬如何打破铁饭碗，下海创业自谋出路。冬冬心里的欢喜劲只有他爸妈最知道，他爸看了报纸就笑着对冬冬妈说：“记者把我们的儿子捧上了天，夸冬冬敢于打破铁饭碗，其实没砸破铁饭碗，饭碗真砸了岂能复原？应该是将碗暂时放在单位的保险柜里保管。”
就在媒体热议的时候，铁蛋却对此报道嗤之以鼻，他表面上不作任何评论，私下就跟谈论这话题的人说冬冬是在单位混不下去，没办法才出来当个体户，在他眼里个体户是最拿不上桌面的职业，是最没出息的人干最没出息的事。
经过一段时间的热闹后，冬冬下海的事归于平静，这时他也准备妥当，下决心要大干一场。他用了一周的时间把市场考察了一遍，他发现两边的服装市场还是个空白，于是当即决定做服装生意，他返回县城四处筹集现金，家里人也出面替他筹钱，一个星期后他手里已经握有四千元人民币做本金了。冬冬凭他在食品公司做售货员以及兼顾采购时积累的一点经验购进了一批秋季服装，大约有三百来套，男女老少都有，他想不久就是国庆节，这时候的人们为了庆祝节日都会买新衣服穿，他只要将这批服装放到大商场代销，他和商场二八开就能稳赚一笔，几经协商大商场同意代销服装，就这样冬冬的创业算正式开始了。他找了一个便宜的旅馆先住下，可坚持了十天就顶不下去了，他口袋里的钱所剩无几，而几个商场销售的情况更不乐观，如果他再呆下去恐怕回县城的路费都成问题，冬冬意识到把希望全寄托在商场并不明智，毕竟商场只是代销，就算一件销不出去他们也伤不了一丝毫毛，而自己则不同，他每天都要从口袋里往外掏钱。冬冬白天晚上都被压力侵扰着，这天上午他头昏脑涨地从商场出来，想先去附近的公园透透气，透完气后就到车站买票回县城，当他快走到公园时，就看见一个青年女子提了一大堆东西步履艰难地走着，正好是跟他同一方向，冬冬走到了跟前，“要不要帮忙？我去公园。”
那女子回过头看见冬冬一双真诚的眼睛闪耀着光芒，她点点头同意了。冬冬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两个人肩并肩地走着。从女子的口里得知她是本地中学的一位老师刚从北京出差回来，而手里提着的东西就是北京的特产，顺便带了一些分给亲戚朋友。
冬冬听了她的话心里就琢磨开了，既然服装在这里脱不了手，何不也学她带一些服装回县城送一套服装给好朋友，然后再通过好朋友介绍，将服装低价卖给周围的人，冬冬心里一阵兴奋，自己终于摸索到一条出路。将女老师送到地方后，也没有去公园散心，他现在心情豁然开朗，快马加鞭地返回商场要了二十六套服装后便匆匆赶往省长途汽车站。
第四十七章　大道不平坦（3）
铁蛋一进家门，他爸爸就对铁蛋说刚才冬冬来找他，还送给他一件衣服，说完把衣服从房里拿出来让铁蛋看，铁蛋接过衣服看了看，就穿在了身上，走到镜子前欣赏起自己来。
“他干嘛送我一件衣服，说有啥事没有？”
“没说，他说衣服是他刚带回来的，说你如果穿着好看，就明天让你穿到单位上去替他宣传宣传，他家里还有好几十件。”铁蛋这下明白了冬冬送他衣服无非就是想让自己介绍别人到他那里买衣服。
“都说无商不奸，这话不假呢！他刚做起个体户就学狡猾了，他想让我替他在单位里推销！”铁蛋脱下衣服说。
铁蛋爸也觉得儿子分析得很在理，便对铁蛋说：“你干脆就在单位里问问同事，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买，你收了人家的东西，多少都该替人家办点儿事。”
“我不能在单位里为他做这事，否则，上上下下的人都把我看扁了，说我不务正业，我长十个嘴也说不清。”
早晨，铁蛋醒来后并没穿冬冬送的衣服，吃过饭后，他拿着一个塑料提袋准备出门，铁蛋爸发现那塑料袋正是昨晚冬冬送给儿子的服装袋，便问道：“星期天你单位还有人上班？”
“全休息，我是想把衣服还给冬冬，昨夜我考虑好我没脸皮帮他推销，这简直就像是二道贩子，太有损我的形象了。”
“不做这事也好，低三下四去求人多难受。”
铁蛋在门外想好托词后，就叩响冬冬家的院门，开门的是冬冬的爷爷，他说冬冬出门了，这正是铁蛋所希望的，省得自己同冬冬解释半天，铁蛋就将服装袋交给了老人，“都是邻居就别让冬冬这么客气了，我心意领了，这衣服我不收啦！告诉冬冬就说我很感谢他。”
宝山穿上了冬冬送的衣服，往镜子前一站人也显得精神多了，他梳了下头出门，他要到几个同事家转一转帮冬冬推销些衣服，平时上班他没机会展现衣服，只有休息日才能穿新衣服。宝山先去了最近的一个同事家，赶巧同事的姐姐和姐夫也在，同事发现了宝山身上的新衣服，便开玩笑问他去哪里相亲，宝山只好实话实说。
同事的家人围着宝山看他身上衣服，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买两件衣服，宝山首战告捷，于是，信心大增就又跑了第二家，第二家的同事想买一件，但要宝山再便宜点儿买给他，宝山自作主张便宜了五毛钱，宝山接下来又跑第三家，结果他碰壁人家说啥都不要，宝山并没灰心，他继续跑第四家，第四家说还要考虑考虑，第五家同事说要晚上跟老婆商量商量。宝山连中午饭都没顾着吃，到了下午粮店上班他进去向忙碌的同事一个个推销，同事中只有一个人要，不买的人就好心给宝山出主意，让他等到星期一办公大楼里的人都上班后，去向他们推销，因为坐办公室的人都是干部，更讲究衣着打扮，宝山接受了建议。星期一上早班的时候，宝山给粮店主任塞了一根烟换得了一个半小时的事假，然后来到行政大楼，他先敲开财务室的门，因为他跟里面的人比较熟，财务室里的六个人看了宝山身上的衣服后，都说他穿着好看，可确定要买的只有两个人，宝山记下码数收了钱就去敲其他办公室的门，他一无所获，于是，又上了一个楼层，当他在一间办公室正向工作人员展示身上的衣服时，局长气呼呼地进来了，原来有人跑去向局长密告了宝山，局长当即暴跳如雷，来亲捉倒买服装的下属。宝山一见局长铁青着脸冲着自己就知道坏事了，脸也吓白了。
第四十七章　大道不平坦（4）
“你不上班跑来投机倒把，我让公安局把你抓走！”局长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别……别……局长我错了，我在替朋友帮忙，我……”宝山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向局长解释。
“滚！不然我开除你。”局长指着门大声说。
宝山屁滚尿流地走了，老远他还能听到局长训斥办公室里的人。宝山回到粮店时还惊魂未定，同事告诉他说主任让他去办公室一趟，宝山去了，一进办公室他就看见主任哭丧着脸，宝山知道事情也捅到了他这里，果不其然，主任又像埋怨又像批评似的数落起宝山，“你怎么这样大胆啊！机关是你做买卖的地方吗？这下让局长逮个正着，他刚才打来电话把我骂个半死，要撤我的职，还要开除你，你说该怎么办吧！”
“主任你替我出个主意吧！我全听你的。”
“你先写个深刻的检讨吧！”
晚上，宝山将几个同事买衣服的钱交给了冬冬，他对冬冬说以后不敢再帮他推销了，他把上午发生的事告诉了冬冬，冬冬过意不去，说再送他一件衣服，被宝山婉言谢绝。
冬冬找到刘丽请她帮忙在单位里推销，刘丽不久才从云南探望晓明回来，她很爽快地答应了不说，还又买了两件衣服说是给晓明穿，冬冬只收了一件衣服的钱，另一件权当是自己送的。到了十月中旬，他带回来的衣服经他连送带卖全部脱手，虽然既没赚也没亏，但并不后悔，毕竟他找到了一条推销的方式，假如下次再以更便宜的价格进货就一定能赚到钱。冬冬一直惦记着省城几家大商场的代销情况，打算用回笼的钱再进一批海鲜，比如：带鱼、黄花鱼、墨鱼之类。如果几家商场代销得不理想，就将库存的服装带回县城以进价全部出手，只要自己的几千块钱没烂在这批服装里就行，拿回来一点儿总比血本无归要好。冬冬其实是一厢情愿，他去到了最先进货的商场看见代销的服装都不在货架上，售货员对他说服装全销光了，冬冬好不容易找到商场负责人准备结算，负责人却说现在财务上暂时没钱让冬冬等明年春节过后再说，冬冬不信就缠着负责人要求结账，负责人生气了把眼一瞪说：“没钱！想要钱就照我说的时间来。”冬冬忍气吞声地离开。他又去第二家商场结果同第一家的情况如出一辙，也是要让冬冬等到明年，第三家商场服装倒是全销出去了，却是以比冬冬进货价还要低的价格卖掉的，冬冬粗略算算净亏两百多元，尽管心里滴着血，但只能接受这个现实，第四家商场还算是有良心，虽然只销出去三套服装，但人家没赖账，冬冬就将剩下的服装全拿回旅馆，第二天，冬冬去了最后两家商场，结果把冬冬的肺都快给气炸了，其中一个商场不承认有代销这回事，新上任的商场负责人告诉冬冬原来的负责人辞职下海，他要冬冬找以前的负责人结账去，然后就把冬冬撵了出来，另一家商场则说因为代销的服装不好卖，所以，就全部发到下面的郊县代销，如果要结账或者拿回服装就叫冬冬自己下去解决，他们不管这事了，冬冬打听了一下这些所谓代销的县，近则六十多公里，远之要一百多公里，冬冬犯愁了，他对自己去那里讨回东西没有太大的信心，但冬冬还是强迫自己去了，结果，又一次空手而归，他明白这些人是在赖账，冬冬不甘心自己的东西就这么损失掉，就想起了他曾帮助过的年轻女老师，想借她的力量讨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于是，他去了学校，女老师当即答应帮他忙，两天后女老师却遗憾地告诉他：她也没能帮上忙。冬冬的生意以失败告终，他欠下一屁股债，这年他过了一个极其寒冷的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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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生活是杯酒（1）
七月的烈日烘烤着大地，大院的柳树因水分的缺失每根枝条都无精打采。这时，两个穿军装的男人行色匆匆地穿过茂密的柳树，直奔周晓明家，不一会儿从屋子里就穿出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大院多少年都没有过这样的声音了，人们从睡梦中惊醒纷纷竖起耳朵辨别声音出自哪一家，当听出是晓明妈和刘丽在哭喊后，就全都朝晓明家走来。铁蛋妈是最先到的，她刚进院门就看见两个军人红着眼圈从房里出来，铁蛋妈认得两人是县武装部的，便询问出啥事了？武装部的人说晓明在前线光荣牺牲了，铁蛋妈“啊”地惊叫一声，这对她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她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
院子里站的全是左邻右舍，每个人都表情凝重，他们为一个年轻而又熟悉的生命这样消失唏嘘不已。铁蛋、宝山在傍晚的时候才听说了消息随后来到晓明家里，晓明爸一看见铁蛋和宝山禁不住又伤心地哭起来，他老泪纵横嘴里一遍遍喊着：“儿啊……我的儿啊……铁蛋看你来了……宝山也来了……儿啊”。铁蛋和宝山也泪眼濛濛，他们用最温暖的话安慰着两个老人，这反倒更刺激了老人对晓明的彻骨思念，更强烈的悲凄声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每家每户吃饭都忘不了留出一份饭菜，于是，当晚晓明家的饭桌上摆满了色彩斑斓的食物，饭菜变凉直至发出了馊味依旧原封未动，这一夜大院的人们是枕着悲怆的哭泣声睡着的。清晨，哭肿了眼睛的刘丽带着儿子启程赶往昆明，她要去晓明所在的部队拿回丈夫的遗物，还准备到晓明的墓前烧纸。火车站到处都是拥挤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刘丽紧紧地牵着儿子的手在人群里穿梭，她费力地挤进售票厅在窗口排起长队，很长时间也不见队伍向前移动，那些不愿排队的人把持着窗口，后面的人大声谴责挤在窗口边上的人，可叫嚷了半天队伍却依旧像凝固的长河纹丝不动，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焦虑中的人们终于愤怒了，这一刻长河猛然溃堤，人们如同无数汹涌的浪涛疯狂地扑向售票窗口。尽管刘丽被人群冲得东倒西歪，但手死死抓着儿子的小手并用身体保护着他，此刻，她心里燃烧着冲上前的欲望，理智却让她的双腿牢牢钉在水泥地上，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一双双手伸进窗口，一双双抓票的手退出窗口，一张张欢喜的脸走出售票厅。一排排浪涛持续不断地涌向窗口，看着黑压压涌动的人头，刘丽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待多久，顿时陷入焦虑和茫然之中。
“刘丽！”她清楚地听到有人叫自己，回过头她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正向自己走来。“冬冬！”她脱口叫道。冬冬惊喜地走到刘丽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