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院外-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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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小王叔欢欢喜喜等到妻子分娩，却没想到妻子的肚子不争气，不但生的是女儿，还偏偏是个怪物样的孩子，双重的打击使得小王叔无法接受这种残酷的现实。在看过自己的孩子后，他又悲又怒抓扯着自己的头发进行发泄，而后冲出产房，像一只无头苍蝇跌跌撞撞地消失，黑夜的深处传来小王叔凌厉的长嗥。
小两口生下一个鬼孩的说法在大院迅速传开，面对各种传言，小王叔始终以沉默作答，他从此变成了霜打的茄子，整日耷拉着脑袋，他一天的时间都将自己关在房里一会哭一会长吁短叹，这种不良情绪刺激了妻子，小李阿姨心里的怨气终于爆发了，她又像以前未怀孕发脾气时一样把枕头、棉被、茶杯等凡是能够得着、拿得动的东西像扔垃圾似的朝丈夫的脸上、身上一股脑地甩过去，“你在外面干下了缺德的事遭老天惩罚，报应！报应！你祖上没积善德遭报应，活该！活该！”小王叔又一次冲出房门，在野地里仰*吼：“为啥要落到我头上？这是为啥？为啥？”
小王叔的农村亲戚带着老母鸡上门探望，看过小孩后立刻大惊失色，当即就把小王叔叫到门外，悄悄对小王叔说：“你媳妇生的是霹雳鬼！老家就这么个叫法。”小王叔不信他的话。他亲戚把小王叔拉到没人的地方问他，记不记得两年前，他曾来乡下找他说媳妇不生孩子的事，还说过和妻子做那种事时被人从窗户上偷看，自己就提醒过他：如果让人偷看了那种事，女人很难生孩子，就是生那也是鬼娃。小王叔记起来了，当时亲戚确实说过这句话，而且还说铁蛋是“夜鬼”，鬼会附身之类的话。小王叔虽然对他亲戚的说法相当反感，可这些话却像一粒种子在他脑子生下根，他心里开始对铁蛋产生恨意，不过他也清楚小小的铁蛋不可能是唯一的“罪魁祸首”，但是在没有找到真正的或者最大的“元凶”之前，铁蛋必须因他的偷窥行为受到应有的惩罚。小李阿姨生了个怪孩子后，小两口的生活也动荡起来，两人心里都烦躁，故而，每日少不了要拌好几次嘴，夫妇俩的老家都在古城乡下，两边老人们的观念就像黄土地一样古老，为此都不愿意千里迢迢来探望这个怪孙女，小两口也因为生了个怪孩子而变得相互指责，渐渐彼此之间没有了以往的温存，取而代之的却是层层隔阂。

第二十七章　彩色“超级大炮”（1）
我爸得到杨振雷要调走的内部消息，便去和我妈商量决定趁这个机会找他帮忙把自己调到其他单位工作。爸爸自从被他最亲密的下属赶下位置后一直郁郁寡欢，那个下属夺了权就对昔日的上司时不时找碴，让爸爸难堪，无论大会小会都先要对我爸炮轰一顿，我爸就萌发去意，对我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妈同意了，去找杨老师说这事后，杨振雷老师说我爸是被革命群众斗争下台的，爸爸必须先在原单位接受群众监督一段时间再说，这事就搁下了。
爸爸吃过晚饭后，估计杨振雷也吃过饭就去了他家，杨老师正要出去，见爸爸进来就知道我爸有事找他，杨老师等我爸坐下便和爸爸寒暄，我爸始终不大好意思提这事，心里急却开不了口，大概杨振雷也惦记着外面的事，也想尽早结束和爸爸的谈话，就主动问我爸找他有什么事？爸爸这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杨老师低着头沉思了一会说：“你听见什么消息没有？”
我爸说：“没有。”
杨振雷背着手边走边想，那架势就像大领导酝酿着一件重大事情似的，我爸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举动，想从他的表情上揣度自己的事情成不成。爸爸心里一直打着鼓，因为他把杨振雷视为一根儿救命稻草，是扭转自己命运的唯一希望，我爸和我妈知道他是很善于运用自己手上权力的人，所以就把宝押在了他身上。杨振雷停下了，他改变了姿势，由背着手变为两手叉腰，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看了许久才慢慢地说：“我要调走了，唉！我尽力吧。”
爸爸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听出他对自己被调走极不情愿，一声叹气道出他心里的无可奈何，毕竟这里是他的“龙兴之地”，离开这片土地也就意味着他由龙变蛇，那一方天地绝不会让他像在龙兴之地一样天马行空、呼风唤雨。爸爸明白现在请一个要调离的人帮这种忙是有一定的难度，人常说：“人在人情在，人走茶就凉。”杨振雷就要面临这样的现实问题，下面具体办事的人肯不肯买他的账就不得而知了，难怪他说出来的话让人感觉到他一点也不自信，根本没有以前那样做事霸气十足。爸爸说了一大堆感谢和安慰的话，他相信这些话杨振雷会记在心里，也相信杨老师为维护自己最后的权威会过关斩将、勇往直前，完成答应过的事。
两天后的一个中午，杨振雷派他女儿通知我爸爸去他家一趟，爸爸当即同妈妈打赌：一定办成了事。爸爸赢了，杨老师告诉爸爸说有三个单位让他任选，爸爸选了个离家近，而离原单位远，单位人少，工作相对轻松的一个事业单位，爸爸确定工作单位后，杨老师说了一句：“你去任副职，明天报到。”
爸爸如愿以偿，杨振雷信守了自己的诺言，他不费吹尘之力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充分显示出他运用权力的娴熟和维护自身权威的决心。
杨振雷离开了他生活十多年的大院，走的那天早晨，大院左邻右舍的院门大多都紧闭着，即使有院门敞开的，也没有人出来看他一眼，除了我爸妈送他外，就连和他平日关系还可以的晓明爸都没有出来相送，晓明爸是势力眼，是不折不扣的墙头草，他见杨振雷失势，更怕大院里的人说他和杨振雷是穿一条裤子的人，所以就有意避开，杨振雷尴尴尬尬地离开了大院，他后脚刚迈出单位大门，屁股后面就有人骂开：“早就该滚蛋！吃人饭不办人事的东西！”不久，小王叔心满意足地搬进杨振雷老师留下的空房子。
第二十七章　彩色“超级大炮”（2）
我们单位准备建座厕所，就在原址上开始破土动工，姜经理吸取粮食局齐局长的教训这次打算用土坯盖个普普通通的厕所。当厕所的地基完成了一半时，姜经理把承建项目的负责人叫到办公室说，厕所不能按他们的设计建，负责人问为什么？姜经理说他们设计的厕所外观像寺庙，现在全国到处都在拆寺庙，总而言之他不能授人以柄。一个月后厕所竣工，姜经理对新厕所的外观比较满意，尽管其貌不扬，但心里踏实，他不同意给厕所安装两扇门，因为那更像庙，尤其还是暗红色的门，负责人据理力争道：“又不是鲜红色，怕什么怕？”
姜经理坚持自己的观点，他说：“那也是红色，不要门了！”
负责人一头雾水，他想这个姜经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都犯起糊涂来了，如果没有门谁还敢上厕所呢？他提醒姜经理说：“厕所不装门，你们的屁股不都给人瞧见啦？你让别人看，可别人不愿让你看呀！”负责人说完哈哈哈笑起来。姜经理等负责人笑够了，便把他拽到厕所跟前经验老到地边比划边说：“两个门洞中间砌一道墙再各转弯挡住门的视线，男人女人各走各的门，谁也看不到谁，这不就行了？”
负责人思索了一阵点点头，他接受了姜经理的建议。第二天上午厕所变成姜经理设计的样子，下午厕所内内外外都喷上了洁白的石灰，第三天早晨新厕所就交付使用了，姜经理第一个进厕所，他喜笑颜开地从里面出来后对外边的人说：“不错，就像搬进新屋子，蹲在那里都觉得精神，这下革命干劲就更足了。”男女厕所外很快排起了两列队伍，等所有的人上完了厕所，我和铁蛋才进去，厕所已是臭气熏天，我捂着鼻子嘴巴尽量不去说话，只管听铁蛋左一声右一声地骂晓明和他爸，铁蛋也许觉得光骂也不解气，随便擦擦屁股就要在干干净净的白墙壁上做画，我知道他想画什么，实在不忍心他把一尘不染的新墙糟蹋掉就阻止他，可铁蛋我行我素，在墙壁上认认真真画起来，他画一点我用手擦一点儿，结果越擦墙越花，我心里胆怯生怕，一旦被发现自己就成了破坏分子跟着铁蛋倒霉，于是就吓唬铁蛋说：“我出去喊人把你抓起来！”铁蛋知道我在吓唬他，就满不在乎说：“爱喊不喊！”我看铁蛋和他老子越来越像，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就失望地对他说：“我不跟你玩了！”说完就自个儿走出厕所，没走几步便碰上小王叔来上厕所，我就向他告状，“铁蛋又在惹祸，他在白墙上画人呢。”小王叔没说话进了厕所，我站在原地注意地听着厕所里的动静，厕所里传出小王叔的声音，他在大骂铁蛋，我跑了过去看热闹。铁蛋低垂着头两只手摆弄着衣角，小王叔找到了撒气的机会，他手指狠狠戳着铁蛋的脑瓜，咬牙切齿地骂道：“小坏种！应该是你替你爸坐监狱，你这个夜鬼，你为啥不藏在床底下看你爸妈干仗？”小王叔骂累了，就开始动手教训铁蛋，他将铁蛋身子掉转过来朝他屁股重重打了一巴掌说：“这一巴掌是因为你趴在我家后窗偷看。”又一巴掌说，“这第二巴掌是你小子搞破坏，我代表所有的人揍你。”“这第三巴掌是我替你爸爸教训你！”小王叔的手很重，把铁蛋鼻涕都打出来了，铁蛋有点眼冒金花，他哭了。小王叔觉得不解气，他想自己这三巴掌永远无法抵消铁蛋给他造成的精神伤害，于是他沉着脸，无论铁蛋怎么嚷，硬是把他拽到晓明家院门前，铁蛋的小脸都吓白了，眼睛也因惊恐睁得又大又圆，小王叔伸出手敲门，就在手落下的瞬间突然停下了，他犹豫了一会儿，就把吓晕的铁蛋拽到姜经理家门前。姜经理听完了事情经过，严肃地对铁蛋说：“你知道这事有多严重吗？学校知道你画流氓画会把你开除的，你就是坏学生啦，你现在马上把画擦了，我等会儿去检查。如果还没擦，我就把你交给晓明爸，让他好好管教你，听到没有？”铁蛋点点头。
“你等等！”姜经理叫住铁蛋，“我问你种子站厕所里的彩色画是不是你画的？老实说，我不打你。”
“是。”
“你为啥画人家晓明爸？还画得那么难看，为啥？”
“我恨他！”
“人家还恨你呢！记住，不能再画啦，再惹事我让晓明爸打你屁股，记住没有？”
“好，不画就不画。”
铁蛋很听话，到厕所把墙壁上的画擦掉了，但是雪白的墙壁还是被污染了。

第二十八章　孩子是国家的！（1）
小王叔和小李阿姨的关系随着进入冬天的第一天起变得寒冷了，两人由冷战转为热战，小王叔不再当闷葫芦，他开始转守为攻咄咄逼人。他去乡下亲戚那里的次数逐渐增多，刚去那会还是寻医问药，看看亲戚有没有老家的土办法将老婆身上的鬼气驱除掉，保证他日后再生一个健康正常的孩子，老亲戚告诉他说小李阿姨身上的鬼气已转移到小孩身上，如果再生的话，小孩身上的鬼气又会跑到小李阿姨的肚子里，言下之意是他们不能再生孩子，自那以后小王叔越来越郁闷，再去亲戚那儿就多半是散散心，再以后去就完全是逃避妻子和女儿了，他不想在屋子里多呆一分钟，不想多看女儿一眼，小李阿姨都看在眼里，她骂小王叔是冷血动物，小王叔懒得同她吵，每次都懊恼地狠狠摔开门扬长而去。
这天，天寒地冻，树梢上的枯叶在凛冽寒风中发抖，狗也在草窝里紧缩一团躲避严寒，小王叔不得不呆在家里，外面的寒冷彻底打消他出门的念头，他只好龟缩在火墙边看书，尽管心思不全在书的故事里，可这总比看着老婆和孩子心烦要好。他们的孩子饿了呱呱地哭，小李阿姨解开衣襟给孩子喂奶，孩子*了一会儿挥舞着小拳头就又哭闹起来，小王叔紧皱眉头继续看书，小李阿姨嘴里呜呜地哄着孩子。
“你能不能不让她哭？”小王叔终于忍不住大声说。
“我没有奶她能不哭吗？”
“没有奶你干吗还生她？”
“你胡说什么？你这样天天对我板着脸，怎能下得了奶？”
“谁让你生了个小鬼？”
“生了怎么样？那还不是你祖上不积德做尽伤天害理的事，你做了见不得阳光的事才遭报应！”
“那也是因为娶了你才遭报应！”
“什么……你说什么？竟然成了我的错？”小李阿姨被激怒了，她抱着孩子冲上前，“你后悔了是吧？告诉你王志勇！我也后悔了，因为你不是正常的男人，你是要靠酒精才能做那种事的人，没有酒你就是阉猪！废男人！”
“叭！”小王叔抡过来一记势大力沉的耳光，小李阿姨打个晃，险些摔倒，她站稳后一时怔了，想不到半年前还对自己温温存存的丈夫如今却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她像从睡梦中突然惊醒似的，她把撕心裂肺地哭着的婴儿放到床上，不顾一切地扑向小王叔，拽住他的衣领，哭嚎：“你打我！你良心让狗吃了？给你打！你再打呀！你就是当鬼老子的命！你听着！你就是废男人，鬼男人！永远都是……”
小王叔怒发冲冠，“我他妈的休了你这鬼婆！老子同你离婚！”小王叔咆哮着将小李阿姨推倒在墙角，然后抓起棉帽拉开门，铁蛋妈站在门口正要推门进来，“小王呀，小李刚生了孩子身子还很虚弱，你不能再让她生气的。”小王叔脸更沉了，他立刻想起了铁蛋，便火药味十足地说：“我家的事，你少管！”
铁蛋妈感到非常尴尬，站在门边不知是进还是退，“小王你真的不能让媳妇生气，我是过来人，我懂。”
“你懂啥？”
“小李生了这么个孩子，我理解你的心情，可千万不能拿媳妇和孩子撒气，毕竟……”小王叔不待铁蛋妈把话说完，就极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好啦！好啦！你去管教管教你儿子吧！都是他造的孽。”说完戴上棉帽走了。
当他将要走出单位大门时就听到身后有人唤他的名字，他回过头原来是姜经理，他只好站住。姜经理拍了拍他肩膀说：“晚上我有事找你商量，你来我家吧！”
第二十八章　孩子是国家的！（2）
“啥事？”
“晚上再说嘛。”
小王叔的晚饭没有在家吃，他去了国营饭店要了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要了一瓶酒和一小碗米饭，今天的这一顿饭最奢侈，单单一盘西红柿炒蛋都要一块两毛钱，这可是饭店菜谱中价格最高的，他点这道菜时脸不改色心不跳，若在以往顶多也就是黄豆芽儿，就这他都觉得是神仙日子，现在他认为自己和妻子的婚姻走到尽头，自己是个自由人，不再属于她了，不需要再背负什么罪责，所以他要为自己的解脱好好庆贺一下。他有点朦朦胧胧了，饭店的师傅要关门下班便撵他走，他还想多坐一会儿，可肥头大耳的男师傅和瘦骨零丁的女招待生气了，两人联起手把满腔热忱且浑身灼热的小王叔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提溜起来往门外走，“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你回家抱老婆睡觉去吧。”女招待嘻嘻笑着，肥师傅把手一松，小王叔腿有点儿软，结果没站稳，直接就从台阶上滚在了地下，饭店的门随后吱吱呀呀地关上。小王叔的头碰到木桩上，他被碰得金花四射，天旋地转，“哇”地一口他把胃里贵重的食物吐得满地都是，这时他觉得很累就想这样静静地躺一会，他睡着了，就像躺在自家的大床上一样安详。他在睡乡游弋，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和嘴巴被一种柔软炙热的东西舔了个来回，那种难闻的气息直冲鼻腔，令他作呕，他睁开双眼可看清楚了，原来是只流浪狗在舔残留在自己嘴巴上呕出的食物渣，狗见他醒了，便摇着尾巴跑走。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