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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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夫妇不在家，看店的应该是他们的儿子，是个十六七岁的大男孩。他找零给锦媚时，露出邻家大男孩特有的憨厚笑容说：“姐姐这些东西都很适合你，”顿了顿他又说：“姐姐，你这样很漂亮。”
虽然这些只不过是男孩跟父母学来的“商业语言”，但锦媚在接过找零的瞬间，还是忍不住微微红了脸。
出了店门，锦媚便急忙往回赶，因为还有人在等着她。
到了大厅，她将换下来的鞋子和新买的东西寄放在柜台，便坐上电梯直达顶楼。
半个小时过去了，锦媚却还没回来，庄明皓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心急，虽然相信她会回来的，但他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餐厅里那些年纪都不小的大老板跟他们的情人，女友或是女伴都有些倦了，安静地窝在有柔软包皮的藤椅里小憩。电梯门“叮”的一声响，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电梯门一开，锦媚就发现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她，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她却也只在短暂迟疑后就轻轻捋了捋自己额前的刘海，然后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出了电梯。
庄明皓大喜过望，他也是第一次见锦媚长发披肩的样子，竟是说不出的清丽过人，她就像一位超凡脱俗的仙子从天而降，餐厅里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瞬间逊色不少。
可能是虚荣心作祟吧，其实庄明皓自己都无法对他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上前对锦媚伸出手臂的行为作出合理的解释。锦媚仅是微微一愣，就面带微笑顺从地挽过了他伸过来的胳膊。
他们一起坐到属于他们的位置上，才坐定，锦媚就把庄明皓的皮夹递还给他。庄明皓欣然接过，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她。锦媚被她看得实在是有些吃不消，这才微微低下头去。
庄明皓却是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道：“你今晚真美。”
锦媚面向自己裙摆的脸上红云阵阵，这才小小声回了一句，“谢谢！”
两个人静静坐了一会儿，窗外暮色慢慢四合，庄明皓突然说道：“看窗外！”
锦媚听了他的话极其配合地转过脸去，然后，呆住了。庄明皓选的这个位置真的是得天独厚，视线极佳，锦媚看着身下的这座城市在黑暗里慢慢沉寂，又在更深的黑暗里渐渐复苏，一盏，两盏，三盏，像是一种连锁反应，灯光接二连三，络绎不绝地亮起来。当整个城市都被湮没在五色的光的海洋里时，偌大个餐厅里，男男女女都安静地坐着，流畅灵动如流水般的小提琴声悠扬地响起。此时，侍者开始上菜了。
是绝对正宗的西餐。
“真美！”锦媚的注意力却根本没有在菜上，眼中全是闪烁着彩色光芒的痴迷，她看着窗外呆了，庄明皓却看着她温柔宁静的侧脸呆了。
美丽而年轻的女侍者躬身为他们倒上猩红的葡萄酒，是８５的佳酿。酒还是透明澄净的，可是美丽女侍者的眼睛里却是藏不住明显的巴结与讨好，锦媚看见她的目光在庄明皓身上游离，庄明皓却是一副浑然未觉的模样。
这也怕就是她选择在这儿工作的原因吧，这里有多少可以让她们一跃成为上流人士的机会与捷径，脸蛋、身材、年轻样样都是她们的资本！
庄明皓自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也压根儿没有看一眼站在他身边暗送秋波的女人，他只是很有兴致地对着锦媚说：“我们干一杯吧。”
锦媚愕然，奇怪地看着他，但还是拿起了手边的酒杯。
“为了什么？”她问到。
“不为什么。”庄明皓说得泰然自若，然后来和她碰了碰杯。
玻璃杯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锦媚觉得这种声音十分好听，就低头小啜了一口葡萄酒，庄明皓却微微仰头就是一杯见底。
好酒可不是这么喝的，庄明皓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今晚的酒还用品吗？怎么品都是甜的吧。
锦媚扑闪着大眼睛，心中好笑却只能憋着，有哪个有钱人是这样喝酒的？！她这个不会喝酒的人也不是这样喝的啊。
庄明皓看着锦媚十分标准的拿着高脚酒杯，心中赞赏，她会的东西还挺多的嘛，不自觉地问道：“你经常吃西餐吗？”
“啊？”锦媚回过神发现庄明皓在问她，“哦，不是，是第一次。”
“啊？”这回轮到庄明皓惊讶了，他刚刚看着锦媚帮着侍者有条不紊的撤走他们面前的开胃汤和前菜，现在又看着她拿起刀叉将牛排切割成小小的一块块，他怎么看都觉得她不像在以前从没有吃过西餐啊。
锦媚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心里面有点小小的不甘与委屈，是啊，标准的高脚酒杯的拿法，对吃西餐的礼仪规矩一清二楚。锦媚看着庄明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锦媚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是不是和平常他对着她说话的样子有点像呢？“这世界上——”
锦媚故意拉长了语调，“有种东西——叫做书本。”
庄明皓倾倒，他总是轻易的就败给了她。但他却还是很高兴的样子，道：“那就让我们为此再喝一杯吧，为你第一次来西餐厅，为你自学得如此优秀而干杯。”
锦媚无语，想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于是还是举起酒杯又喝了一点。庄明皓却又是一口喝尽。
锦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用手轻轻挡了挡他又在倒酒的手，说到，“少喝一点，你酒量不好的。”
温存柔情的语句，庄明皓心中一暖，又露出明眸皓齿的笑容，“没事的，红酒不怎么醉人的。”
锦媚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慢慢收回了手。
庄明皓却又一把拉住了她准备收回的手，道：“锦媚，我今晚真的很开心。”
锦媚浅笑，回握住他的手，“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廿壹
总的来说，那晚是美好而愉悦的，只是最后庄明皓因为太开心，一不小心喝多了，结果可想而知。
锦媚吃得差不多了。用餐巾轻轻擦拭过嘴角后，看着面前的庄明皓微露醉态，虽然他的酒品不错，仅仅就是眼神看起来有点迷离。可是，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锦媚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他到底在看什么。
于是，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杯，稍稍用力将他从座位上拉起来，趁他还没有醉透，将他拉到外面的露天阳台，找了个好位置坐下，身子斜靠着他，道：“陪我吹会儿夜风，看会儿夜景吧。”
这时的庄明皓就像一个听话的小孩，也不说话也不反抗，任由她摆弄。锦媚疑心他是不是睡着了，忙转过脸去看他，他的眼中流光溢彩，闪闪烁烁的不知是什么。
锦媚看着他，不满地说：“明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还把酒当饮料喝！”
本来没想过要得到他的回答，却听见，“高兴！”庄明皓嘟囔着，完全的孩子模样。
锦媚笑起来，望着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什么呀？”她想，看来他是真的醉了。原来，他醉了，就是这样子的呀～
“唉～”锦媚轻轻叹了口气，知道他酒量差，却不想竟是这样差！“我们回去吧，”她说，“来，我扶你。”
说着就去扶庄明皓，庄明皓站起来，脚步果然有些不稳了，可能是酒劲上头了，接着胃里也开始难受起来。
锦媚转头，看着庄明皓的脸色不对劲，猜到他可能是想吐，忙说到，“你忍一忍啊，我马上带你去洗手间！”
说着，便扶着庄明皓回到餐厅里，去找洗手间。
锦媚靠着墙，等在男洗手间门外，庄明皓进去以后扶着马桶吐得稀里哗啦。锦媚手里拿着他的外套，一时觉得百无聊赖，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妥，就拿出他的手机翻出电话簿来给他的司机打了一个电话。
锦媚觉得很不好意思，因为她不会开车，而且她也实在是没办法一个人把喝醉的庄明皓弄回家。幸而，司机是个很好的人，接到电话就说会很快赶过来。
锦媚松了一口气，觉得好像也过了一会儿了，怎么庄明皓却还没有回来，正犹豫着要不要进男洗手间看看，却有两个中年男人推门走了出来。
他们似也有了微微醉意，一边大声地说笑交谈，一便在洗手池洗手，回过头来的时候才发现站在一边的锦媚。饶有兴致的打量了她一番，却没有要马上走掉的意思。
锦媚的身体都僵硬了，他们那种特别的眼神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好像全身都出了一场大汗，衣服黏黏地贴在背后。
她真的很想大叫，但是又叫什么呢？人家又没对她怎样！
锦媚想跨过他们进到洗手间里，两个男人却拦住了她的去路。其中一个凑近她，问到，“你是大学生吗？呵呵～”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是被哪个老板包养了啊？”
空气里夹杂着一种酒气恶臭扑面而来，锦媚心中作恶，面上却又不好发作，只好硬着头皮大声喊道：“请让开！让我过去！”
两个男人却不以为意，还是一脸佞笑，其中一个说道：“装什么清纯啊？！你们这种人的行情我们都懂的，我出一万块，今晚你就陪我们俩好好玩一玩。放心很快就好的，你的那位不会知道的，刚刚我看到他醉死在里面了，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锦媚一听心里更是担心，无暇顾及这两个油光满面的老男人，只一心想进去把庄明皓扶出来。可是刚一迈步，一只大手却抓住了她，一把又把她扯了回来。
“怎么，嫌少？爷就是看着你嫩才给你这个价，要不再加五千，一万五，你就知足吧，别太贪心了！”
锦媚盛怒，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渣呢？！有钱，有钱就了不起吗？！谁稀罕！“滚开！”锦媚绷着脸说到。
其中一个人却极不老实地伸过一只手来想摸锦媚的脸，锦媚偏过头躲开，显然这个动作也惹怒了面前半醉的两个人，让他们失去了最后的耐性。
其中一个红着一双眼，就像一匹凶狠残暴的狼，“小妹妹，瞧瞧你脖子上那根廉价的链子，你就别再那装清高了！你的这一身，除了裙子是正品，其他的都是些便宜货，我可是开服装饰品连锁店的。就你这样，还在爷跟前装！”
锦媚傻掉，她真想把自己整个藏起来，把她买的那些刚刚帮了她的东西都藏起来。原来，还是没有办法吧。锦媚面无表情，一双清水眸子里的与其说是屈辱，倒不如说是失望和无奈。没办法不介意吧，一整个晚上，锦媚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成功地走进了庄明皓的世界，用她所学的所知的。可是，却在最后关头被人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告诉她说：看看你有多失败，看看你自己的社会地位，这一切才是事实的全部！
双方僵持了几秒，锦媚真想掴他一大巴掌，但是她觉得没有底气，他们是两个大男人，而她却只有一个人。姬锦媚，你知道你有多懦弱无能吗？！连我都开始讨厌你了！她这样想着，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
那两个男人却以为是锦媚终于妥协了，想要去拉她，锦媚趁他们一放松就拼命往男厕所跑去，那两个男人没料到会这样，反应过来时，急忙去堵门。两股力量悬殊，结果不言而喻，锦媚发现自己根本毫无招架之力，于是放弃了厕所门这道防守，赶紧跑去找庄明皓。
庄明皓瘫在一格洗手间门口，半闭着眼，似醉似醒，锦媚想他肯定是吐到没有力气了，刚要去扶他，一股拉扯着皮肉的力量就将她扯了回去。锦媚忍着痛，用手回扯着头发以减轻这种让她疼痛的力量。
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脑袋一片空白。或许是想，玩了，一切都完了！
是心死了，还是绝望？那一刻，她是否还指望过坐在地上似醉似醒的庄明皓？那一刻，她是否恨是否怨是否还想过以后？
锦媚都不知道了，她只知道那时候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蛮力，回过身趁他们没注意就是一人一个巴掌，力气大到她自己的手都被这种力量震到发麻。可是，这个巴掌也把这两个男人的最后一丝理智给打跑了，他们其中一个人从背后紧紧箍住锦媚，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个人则对她上下其手。其实，他们根本不必捂她的嘴，锦媚也不知为什么，其实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叫，要求助，他们把她往洗手间的其中一格推去，她的眼睛还看着坐在地上的庄明皓，他就在她旁边，可是．．．．．．
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绝望的感觉呢！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锦媚自己都放弃了的那一瞬，洗手间的门突地被人用力推开。一个人走进来，看着洗手间里的场景愣了愣，然后一步上前，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两个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制服。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庄明皓背到背上，一把拉着锦媚走出了洗手间。
司机是认识锦媚的，见过几次，再加上她和庄明皓以往来往过的女孩子都不一样，所以印象还算深刻。锦媚扶着庄明皓站在路边等司机把车开出来，夏夜的凉风让锦媚的头脑清醒了一些，可是里面仍旧一片空白。
司机载着他们回家，不，应该是回庄明皓的家，庄明皓和她都在后座，他躺在她的腿上睡得很是香甜。那时候锦媚好像是在想，原来，电视剧和小说里都是骗人的，不是说女主角在遭遇危险的时候，男主角都会有所感应吗？可为什么刚刚庄明皓就在她的旁边却仍旧醉得不省人事？！为什么他没有突然清醒，救她脱离魔爪，到最后竟是她自己事先的一个不怎么在意的电话救了她！
锦媚有点迷惑，但是她没办法思考，只是不断的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呢？爱情的感应、爱情的童话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吧。
是的，就是这样，今年整整二十五岁的姬锦媚在她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一直都是相信真爱，相信童话的！
或许，有点不可思议，但，这确是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
、廿贰
在司机的帮助下，锦媚让庄明皓睡到了自己的床上。司机走之前，十分理解地看了锦媚一眼，道：“姬小姐，你也洗漱一下就早点休息吧。”
锦媚轻声道了谢，把司机送出去，然后才缓缓关上了大门。刚刚关上门，锦媚的力气便透支了，她背靠着大门，跌坐在地上，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就是倔强地不肯留下来，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响，这样近似自虐的行为，或许可以阻止眼泪，阻止声响，可是却阻止不住内心的颤抖和疼痛。可是，就连锦媚自己也不知道，这种疼痛从何而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锦媚稍稍平静了一点，便慢慢站起身来往一楼的大浴室走去。这是锦媚洗过时间最长的一次澡，先是淋浴，然后放了薰衣草的浴盐泡了近一个小时，然而这么长时间，锦媚都是眼神呆呆地望着某处发呆。走出浴室的时候，全身又红又皱，活像一个小老太婆。
因为泡了舒服的热水澡，锦媚的神经一松弛才觉得疲惫。她缓慢地走过去把大厅里的灯都关掉了，然后随手抓了一个抱枕在胸前，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这个晚上自然是睡得不好，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像是醒了，一会儿又睡过去，出了一声冷汗，忽冷忽热的。最后醒来是凌晨六点光景，在薄薄的曦光中张着大大的眼睛，紧紧抱着胸前的抱枕，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锦媚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脸色如何，但是她自己都感觉自己像一个死人。还好今天不用上班，不然，该是他们抬着她去位于医院地下室的停尸房了。
锦媚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动也不想动。呆呆坐到天光大亮，锦媚才慢慢起身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颗大白菜和几颗鸡蛋。
把白菜摘好洗净，把蛋煎好，锦媚放下手中的活就上楼去叫庄明皓起床。他似乎睡得也不是很好，轻轻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的样子。她蹲在他身边，轻声叫着，“明皓，明皓，起来了。明皓，明皓，明皓～”
最后她轻轻拍着他的脸，终于把他叫醒。庄明皓还不是特别清醒，但是锦媚特别的气息他还是能够感觉到的，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