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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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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百两眼又翻,大声道:“老子不跟娘儿们说话!”了情眉头一皱,甚是窘迫。胡老百打量梁萧,嘿然道:“小子,看不出你还有两把刷子!”梁萧笑道:“老子就是开刷子铺的,你要买刷子么,我这里可不止两把!”胡老百信以为真,冷笑道:“老子不买刷子。哎呀,不对,老子是说你有刷子,但老子不买刷子。哎,也不对,老子怎就没听说过江湖上有卖刷子的高手?”当即搔头沉吟,意甚苦恼。梁萧竭力忍笑,了情却不禁莞尔。
那边胡老千和胡老十又打起来,胡老一与胡老万拉了一会儿架,没听见胡老百回话。胡老一忍不住道:“胡老百,你问清楚没有?”胡老百道:“这边有个小子,老子几乎被他掼一跤……”话没说完,四道人影快若闪电,倏地抢到胡老百身前,齐声嚷道:“是么是么?定然与老穷酸有关啦!”胡老百双手乱摆,道:“不是不是!他说他是卖刷子的,老穷酸却是念书的,牛头不对马嘴。”
胡老万瞅了梁萧一眼,嘴一撇,忽地一把抓出,笑道:“你卖什么刷子?”话才出口,五指已到梁萧胸前,劲风猎猎,十分凌厉。梁萧一躬身,手成拈花之形,食中二指拂他小臂。胡老万好似吃了一惊,忙收手嚷道:“不对不对,胡老百,他哪里是卖刷子的?他会如意幻魔手,分明是萧大爷的后辈。”话一出口,众人无不变色,了情也诧然看着梁萧。此时阿雪和哑儿听得叫声,也走了观门,哑儿背了一个大包裹,手里牵着那头白驴“快雪”。
胡老百听得胡老万叫唤,顿时脸都白了,小声道:“老……老子怎么知道啊?他刚才又没用这招,是……是他自己说卖……卖那个的。”胡老万猛然跳开三尺,指着胡老百叫道:“与我无关,与我无关,是胡老百说你卖刷子的。”胡老一也冷笑道:“胡老百,你怎么胡乱说话呢?你说萧大爷的后辈卖刷子,就是说萧大爷卖刷子。你说萧大爷卖刷子,不是在他老人家脸上抹屎吗?你在他老人家脸上抹屎,他老人家还会原谅你吗?”胡老一这番言语,了情等人莫名其妙,胡老百却一撇嘴,蓦地捶胸顿足,哇哇大哭起来。
梁萧心中通透,沉吟道:“胡老百,你先别哭,你好好答我话,我就不告发你。”胡老百一听这话,便如黑夜里看到一线曙光,两三把抹了泪,说道:“胡老百答话,从来都一个字一个钉,踏踏实实,童叟无欺……”梁萧不耐道:“废话少说,我问你,萧大爷来华山干什么?”胡老百说道:“只因老穷酸自不量力……”胡老一忽地插口道:“自取灭亡。”胡老十接道:“十恶不赦。”胡老千高叫道:“罪该万死。”胡老万一时想不出什么词,便道:“上面说的统统都是我想好的,只是被你们抢了先。”其他四人大怒,齐齐啐了一口唾沫,胡老万慌忙让开。
梁萧得知萧千绝的消息,不觉焦躁起来,一扬眉毛,厉声道:“不要东拉西扯。”胡老百哼了一声,偷偷瞅他一眼,不情不愿道:“五年前,萧大爷突然传来黑水令,让咱们务必找到那个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老穷酸,于是大伙儿便离了中条山,满天下寻找,后来听说他在华山,大伙儿便赶来了。”了情听到这里,奇道:“中条山?你们五个莫非就是号称‘中条山中宝,一十百千万’的‘中条五宝’。”那五人两眼同时一翻,脖子一梗,齐声叫道:“老子不跟娘儿们说话。”了情瞧他们神色,心知猜得不假,不觉忖道:“我还未入玄门前便已听说过这五个怪人,人是傻里傻气,但武功奇高。他们口中所言的萧大爷,想必就是萧千绝了,可是梁萧怎地会他的功夫?”
却听梁萧又道:“胡老百,那老穷酸是谁,萧千绝为何找他?”胡老百双手一摊,哭丧着脸道:“萧大爷没说,咱们也不知。总之找不到老穷酸,萧大爷就会大发脾气,一发脾气就要动刀子,见人杀人,见鬼杀鬼……”胡老万冷笑道:“好啊,你先说萧大爷卖刷子,现在又骂他见鬼。”胡老百脸色刷地煞白,急道:“这……这……胡老万你诬陷老子,老子跟你拼啦……”便要上前揪打,其他三宝忙将二人拉住。
梁萧忍不住道:“中条五宝,你们啰唆半天,那老穷酸究竟是谁?”“中条五宝”面面相觑,忽地五个脑袋一凑,嘀咕一阵。胡老一说道:“小子,你既会萧大爷的武功,怎不知道老穷酸的名号?”胡老十点头道:“对,咱们哥五个,想称量称量,看你是否真是萧大爷的后辈。”倏然上前,一招“二郎担山”,左掌横拍,右掌竖劈。
梁萧正要拆解,忽见一支竹箫从旁伸出,点向胡老十腰际“神阙”穴,胡老十全神试探梁萧,不想有人偷袭,心惊之下,疾往后退,谁知那竹箫比他退势更快,正中他神阙穴。胡老十小腹一痛,面红耳赤软倒在地。耳边只听梁萧叫道:“了情道长……”话音未落,胡老千、胡老万哇哇怪叫,扑向了情。了情一脚挑开胡老十,竹箫一晃,分刺两人。胡老千抡掌抵挡,不料掌心着竹箫点个正着,剧痛无比,顿时右手微缩,露出破绽。了情竹箫抵入,一箫分出双形,胡老千肩井、迎香二穴各中一箫,咕咚一声,歪在地上,嘴里大叫道:“不算不算,老子是轻敌……”眼角一斜,忽见胡老万也摔倒在地,顿时怒气烟消,咧嘴笑道:“哈哈,胡老万,老子轻敌,你也跟着轻敌。”胡老万被点中期门穴,胸口酸麻难当,闻言怒道:“放你妈的屁,老子才不轻敌,所谓好男不跟女斗,老子这是让她一招。”胡老千笑道:“放我妈的屁,也是放你妈的屁,你可没占到便宜,哈哈。”他自觉占了上风,兴高采烈,狂笑不已。
阿雪听他们对话,忍俊不禁,咯咯直笑,哑儿也失了矜持,掩口偷笑。胡老万正觉晦气,闻声瞪眼道:“老子虽不跟娘儿们说话,但你两个雌儿再笑,老子可要骂人啦。”阿雪撅嘴道:“你瞧不起女人,怎又被女人打倒啦?”胡老十、胡老万、胡老千六眼一翻,齐声叫道:“老子不是被打倒,老子是让她一招。”阿雪刮脸道:“输了不认账,三个厚脸皮。”胡老十眼珠一转,忽道:“臭丫头,你敢往我肚皮上踹一脚吗?你敢踹老子,老子就认输。”阿雪道:“怎么不敢?”正要起脚,忽听梁萧道:“阿雪别上当,他想借你脚力解穴!哼,这家伙瞧起来傻兮兮,居然还会耍心眼。”阿雪恍然大悟道:“哎哟,多亏哥哥聪明,否则就被骗啦。”
胡老万怒视梁萧道:“你是萧大爷的后辈,怎么帮外人?”梁萧冷笑道:“萧千绝做我的后辈还差不多。”胡氏兄弟勃然大怒,纷纷大骂“骗子”。梁萧懒得理会,心忖道:“了情道长怎会出手。嗯,归藏剑经她使出,确实比我高明多了……”
就在中条三宝聒噪的当口,了情与胡老一,胡老百已斗得二十余回合。那二人久战不下,各自拆下兵器,胡老百使一个铜喇叭,不时以喇叭口来锁了情的竹箫,大开大阖间,劲风灌入,喇叭发出嘟嘟之声,叫人烦心。胡老一则使一个薄钢片打造的风车,好似小儿玩具,经风一吹,飞转不已,铁风车在了情身边飘忽来去,发出呜噜噜的怪啸声,十分刺耳。
因他二人使尽全力,了情急切中也难胜出,斗了五十来招,胡老一陡然用力过猛,咯的一声轻响,风车脱出手柄飞出。了情见他兵器脱手,趁机挥箫纵击,胡老一移步闪避,胡老百挥铜喇叭来救。了情借力打力,挑开喇叭,竹箫在风中发出一声激鸣,压过喇叭声响,逼近胡老一心口。胡老一忙以风车手柄抵挡,正当此时,了情忽听梁萧叫道:“小心。”话音方起,身后风声陡疾,竟是那铁风车顺风转回,明晃晃的锋刃划向了情的后颈。原来,这胡老一的铁风车以机栝发出,有去而复还之妙,他发出风车,装作躲避,将了情引到铁风车必经之地,胡老百则趁机抢攻,分散了情心神,一等铁风车转回,便能割中了情后颈。
了情也非等闲之辈,应变奇快,颈后风声方起,便已躬腰低头,但依然晚了半分,即便躲开颈项,后脑也必然受伤。众人未及惊呼,却见那风车似被人从下顶了一下,斜往上蹿,堪堪从了情头顶掠过。
胡老一绝招落空,不觉瞪圆双眼,咦了一声,伸手将风车挂回手柄,未及再发,忽觉腋下一麻,半身顿时僵直。此时了情反箫点来,胡老一动弹不得,应箫而倒。剩下胡老百一人,惊得哇哇大叫,没头没脑舞动喇叭,护住全身。
谁料了情并不进击,只是一怔,垂下竹箫,慢慢掉转身子,望着松林叹道:“你到底来啦?”众人见状,都觉奇怪。胡老百见了情痴痴怔怔,大觉有机可乘,喇叭一抡,扫她背部。梁萧瞧得分明,向前一扑,捏起一团冰雪,掷向胡老百小腿。就在这时,只听空中哧的一声,一道绿影倏忽闪过,比梁萧的雪团还快了一倍。
胡老百正抡圆胳膊,背心倏麻,铜喇叭一个拿捏不住,嗖地丢得老远。这时梁萧的雪团也恰好赶到,雪中蕴满内劲,力道非轻,胡老百挨了这下,摇摇晃晃,大骂道:“哪个挨千刀的贼坯子,缩头缩脑暗算老子?有种的明刀明枪……哎哟……”蓦地支持不住,四脚朝天,訇然摔倒。
身后闹骂纷纷,了情却始终不曾回头,怔怔望着松林,眉梢上透出一丝苦涩,长叹道:“既来之,则安之,你……下来吧。”梁萧也看出古怪,抢前一瞧,只见胡老百后心隐约露出一丝绿色,一旦看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原来竟是半截松针。要知松林距此约有七丈,这松针又轻又细,不但穿透风雪,远及数丈,更打伤胡老百这等高手,如此神通,真如天人。
松林中沉寂片刻,忽地传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树枝上冰雪簌簌而落,随之飘下一人来。梁萧一瞧来人,顿时失声叫道:“哎哟,是你?”地上的“中条五宝”也齐叫道:“是老穷酸。”叫喊声惊喜参半。那来人儒衫破旧,长须乌黑,正是日日与梁萧斗剑的儒生。
梁萧话一出口,猛然拔剑跃出,挡在了情身前,扬声道:“道长、阿雪、哑儿,你们快走,我挡他一阵。”哑儿不明所以,只是发呆,阿雪却傻傻地道:“哥哥啊,他不像坏人呀?”梁萧眼看事情危急,两个人却一个呆一个傻,心中大急,回头再瞧,却见了情也不移步,只盯着那儒生出神,不由急道:“了情道长,还不快走么?”了情却一动不动,向那儒生叹道:“中条五宝说的你都听到了么?”儒生苦笑道:“都听到啦!”
了情道:“那你要与萧千绝相见么?”儒生定定地看着她,喃喃道:“当年我答应过你,萧老怪不来惹我,我也不去找他。如今却是他来寻我,数十年的恩怨,也该有个了断!”梁萧听二人一问一答,竟然不似仇敌,倒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不觉心中茫然。
却听了情又道:“你……你又怎么知晓我在这里?”儒生眼里掠过一抹痛色,缓缓道:“那天在弈棋亭边,我见这少年使出归藏剑,便已知道了。唉,没料到我苦苦追寻二十四年,终究寻到你的踪迹,可……欢喜一过,却又如何呢……就算……就算寻到你,你终究还是要舍我而去的……”了情听得这话,眼眶一红,蓦地充满泪水,涩声道:“所以你就不来见我?”
儒生手臂挥出,似乎想给她拭去泪水,但终究垂手道:“是,若你不知道,就不会离开这里,我只想这样远远瞧着你。唉,我见你传这少年‘归藏剑’,便千方百计指导他,既让他学得又快又好,又不让他发现破绽,只盼能让你欢喜。唉,每每看到你的笑脸,我便有说不出的开心。”梁萧至此方才恍然大悟:“他就是那位用剑的大宗师么,原来他竟是故意指点我,难怪我学得那么快。”
了情摇头道:“你这样做,还是当年不可一世的公羊羽么?”梁萧但觉公羊羽这名字有些耳熟,略一思索,想起当年在百丈坪上,父母曾议论过这个名字,一时心头更奇。
却见公羊羽长长吐了口气,望着层云密布的天空,惨然道:“林慧心已成了情,公羊羽还会是当年的公羊羽么?哈哈,了情,了情,恩怨情仇,尽皆了了么!”蓦地仰天惨笑,震得林梢冰雪瑟瑟而落。
了情摇头道:“我明知劝你也是枉然。但还是劝你远远走开,不要和萧千绝交手。”公羊羽冷笑道:“这怪得了谁?当年我与萧老怪两败俱伤,谁也动弹不得,唯有你在场中,你举手之间便可杀他,可你偏偏心软,救我之时竟还将他救了,还劝我二人不要再斗。萧老怪生平最重恩怨,嘴上虽然不答应,但这二十多年来当真没再找我。哼,他不找我,我也听你的,不去找他。但如今他既然找上门来,我若逃走,岂非懦夫。”
了情皱眉道:“你可有胜算么?”公羊羽摇头道:“我与他生平交手不下百次。我没创出三才归元掌时,始终难分高下。练成之后,我胜他败。嘿,那次萧老怪跑得比兔子还快。后来他武功大成,找上天机宫,伤了花无想,我虽然用‘太乙分光剑’将他逼走。但以二敌一,怎么也算我输了。后来我创出归藏剑,再与他斗,前后十余次,谁也胜不得谁。如今一过二十年,哼,我也颇想知道,老怪物与老穷酸,谁更厉害一些!”
地上的胡老一忽地叫道:“自然是萧大爷厉害,老穷酸胆敢迎战,一定落花流水。”胡老十接口道:“夹屁而逃。”胡老百道:“死无全尸。”胡老千道:“暴尸荒野。”胡老万落到最后,一时想不出好词,只得道:“你们上面说的都是我想好了的,就是被你们抢先说了。”其他四宝大怒,纷纷唾他,可惜躺在地上,口水不能及远。
公羊羽目视了情,淡淡道:“慧心,你方才拿这五人,是想制住他们,不让他们送萧老怪的战书给我吧?”说罢转身冷笑道:“黑水令在谁身上?”胡老万道:“在胡老一身上。”公羊羽走上两步,从胡老一怀里取出一枚黑沉沉的铁牌,正面刻着“无法无天”,背面却是“倒行逆施”四字。
公羊羽验证无误,向胡老一道:“告诉萧老怪,我在此地等他,若是方便,不妨带口棺材来。”梁萧听得一惊:“公羊羽遇上萧千绝,真是一场好斗,但若他将萧千绝一剑刺死,我一生大仇岂非无从得报?”想到这里,他不由茫然。忽听公羊羽厉声道:“听清楚了么?”胡老一老实道:“听清楚啦。”公羊羽喝一声:“好!”随手一掷,胡老一重重跌落,只觉浑身筋骨欲散,嗷嗷痛叫了两声,忽觉穴道竟然解了,急忙跃起,分别给四个兄弟解开穴道。
五人抱头鼠窜,正要下山。公羊羽忽地两眼望天,冷哼一声,道:“你们当这里是菜园子,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吗?”中条五宝闻声双腿一软,各各止步。胡老十大声道:“不走怎地?难道你老穷酸还要请老子吃饭?”公羊羽呸了一声,道:“尔等有眼无珠,敢对慧心无礼。哼,限你们每人向她叩上十个响头,要么,便留下两只招子。”胡老一怒道:“老子死也不向娘儿们磕头!”其他四人纷纷称是。
公羊羽目中寒光一闪,沉声道:“好,你们自己掏眼珠子,还是穷酸代劳?”中条五宝面面相觑。胡老一忽道:“既然如此,就用那招!”胡老十点头道:“对!”公羊羽不耐道:“什么那招这招,两个招子都要!”
胡老百笑嘻嘻道:“老穷酸,别人说你很有学问,老子却偏偏不服,今天就要撕你面子!”公羊羽打量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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