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不了的爱-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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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妳是方雨涵小姐吗？”对方问。

来电者的声音沉稳陌生，她猜想会不会是保险公司或银行推销业务，小心而客套答道：“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艾辕。”他语气轻柔的说出自己的名字，轻得像担心这个名字说重了她承担不起一样。“我想见妳一面，可以吗？”

声音里带着沉重的感伤，几乎是半使力而出。

是他！她应该感到错愕才是，但是，她却异常冷静，就像预期的事情在期限内发生一般不值得大惊小怪。

“你想见我？”她故意用了疑问句，再平常不过说：“对不起不方便。”

艾辕不讶异这个答复，情绪却更是沉重，”上星期我去日本见过妳母亲，我告诉她，我找到妳了。所以，我知道妳是我要找的人。我很清楚，妳并不想接受我，也不愿意认我，这些我都可以接受，毕竟当初弃妳而去的是我，现在要求妳的谅解也无济于事，再多的后悔或许也换不回妳对我的亲情。找妳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因为妳是我唯一的骨肉。我只希望能见妳一面。”

她已经半个月没和在日本的生母联系，所以根本不清楚状况，她不想贸然行事，艾辕留给她们的伤害曾经相当深，在她母亲未原谅他之前她不做任何决定。

她佯装并不清楚这些事，“我不认识你！我有一阵子没和我母亲联络了，所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妳知道我是谁的！妳说不认识我没关系，我无权责难妳，都怪我自己，我真心的想见妳一面，我生病了，随时都可能离开人世……”隐约可听见声音里沙哑的窸窣。

一时间内心激起一些怜悯，但是“可怜”和“同情”对出生豪门的艾辕相当廉价，对她而言却相当珍贵。曾经她也期盼过艾辕会因可怜或同情回头来接纳她，但是她盼到的却是改名换姓成为另一个家庭的一份子。她没有太多的想法，悲伤对她而言一直是过剩的情绪，所以她习惯冷静面对亲情的缺憾。

“你这么说是希望我看在你生病的因素和你见面吗？”她说。

方雨涵这句话重击他的内心，如果当初知道现在必须赢得亲生女儿的同情才能见她一面那么当初他还会离弃她吗？还是现在放弃这个心愿，在生命的最终骨肉相悖！

艾辕难过的说：”妳不愿意见我，我接受妳的决定，弃妳而去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这个遗憾希望此生还有机会弥补，无论妳认不认我这个父亲，妳都是我女儿。我不为难妳。妳保重。”

艾辕失望的挂掉电话。

她已红了眼眶，不知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

终日沉思着关于艾辕的事，她并非铁石心肠，艾辕在她的记忆中几乎是一片空白，仅存泛黄相片遗留下的证据，证明这个人确实曾经与她共同生活过。但，那些都是在孩提时还来不及留下任何印象的年纪所拍摄，基本上他对她而言形同陌生人。

再相见徒增感伤。十多年来她已经习惯面对接受自己的身世，也从来不期待与生父相认，她明了豪门的墙垣并非是她所能跨越的障碍。她不否认自己开始同情起艾辕，虽拥有万贯家财依然敌不过造化的安排。


赎罪
她一如往昔每天在吧台煮着咖啡、调酒、切水果和洗杯盘，若她是艾辕的女儿现在应该如同名媛淑女一般名牌加身，出门带着随员、专属司机接送，当个专职的学生。在课余闲暇之时逛逛精品店，或者打扮的光鲜亮丽跑跑趴宴，然后还有许许多多门当户对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的追求。绝非在这里一天站上八个钟头刻苦谋生，赚那么一点丁还不足以买件名牌衣物的薪资。洗杯子泡水泡到破皮，拿刀子拿到手掌长茧；若是，她应居住在高级小区的豪华花园别墅里过着养尊处优的优渥生活，一身细皮嫩肉吹弹可破，而不是在这里熏着咖啡味和看着主管的脸色……

说曹操曹操又到，周主任往吧台方向走来。

方雨涵埋首拼装水果拼盘，当作没看见他正朝她的方向走过来。祈祷着他最好不是来找碴。

周主任就是来找她。

“葛总找妳，在楼上的会议室，妳现在马上上去。”

听见是“葛总”她猛然抬头。他找她，叫周主任来传话？她的心微微一震，一股凉意涌上心头。无法猜测他为何找她？在工作层面上他们的职务天壤地别、天差地远，他是高高在上的总裁，而她却只是最底层的基层员工，根本毫无交集。

他是远升集团的“总裁”，她怎一直没有或者根本不愿去面对这个事实，身分相差悬殊，距离遥不可测，她却曾经做着麻雀变凤凰的痴想，现在想起来令人啼笑皆非。

他找她却让周主任来传唤，也就是说他当她只是一名普通员工。

方雨涵不想去见他，想着现在马上撇下工作跑去躲起来。对这里的一切她已经不恋栈，当机立断──辞职！

“葛总找妳，怎不赶快去，还杵在这里……”

萧可钧见她没上楼，专程下楼来催促她。他语气显得有些急促。又是周主任又是萧经理，有这么紧急吗？

“如果我现在辞职还得去吗？”她心纠结，不禁感叹，葛继浩？她心目中“多朵”第一美男子，与她今生无缘。

萧可钧一时会意不过来，怔了一下。“妳要辞职？”

“对，我想马上辞职。”她肯定他的质疑。

“现在不方便说这些，妳还是先上去吧！”萧可钧忍不住摇头。这ㄚ头说辞职不下五次，没一次真的。她还真的将辞职当作威胁的武器，真是幼稚到极点。

“他找我什么事？”她想先知道原委，到目前为止，两人唯一的交集只她那位无缘的父亲，其他完全沾不上边。

“我不清楚，应该是重要的事。”他不是很清楚，但葛总交代，只要叫她上去什么都别说。

“我跟他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也没什么好谈，我不想见他。”事情十分诡异。

“妳这样我很为难，我是他的部属，他交代我找妳到会议室去，我只是奉命行事，不要为难我，况且他并不只一个人，所以，应该不是妳所想象的那些事情。”

“我不想去见他，就这样……我要下班了。”不只一个人？还有谁？

她立即放下手边的工作走出吧台，同侪们露出惊讶表情眼巴巴的望着她离开。

萧可钧亦步亦趋跟出去，”我不清楚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事我也管不，但是妳现在以这种态度面对工作是不正确的。”

“正不正确我无心理会……对不起，萧大哥，这里我是待不下去了。”这下她知道了。就算要离开也把事情说清楚再说。”你陪我去。”

她担心单独去会面无法压抑情绪。

他们一起上了六楼，萧可钧才敲了门，门既迅速开启，门内的人似乎迫不及待的迎接她的到来。

***

她定神望着门内的人半晌，脚步沉重的未曾挪动。体内原本愈合的伤口像再度萌芽的种子逐渐苏醒。和他们眼神相觑良久，瞳仁中映入的影像，让她不自主的缓缓往后移动脚步，如同突见猛兽般欲身转逃离现场。

真是艾辕。她心突然揪痛起来。

“小涵……”

看见她惊愕的欲逃离现场，葛继浩一跨步夺门而出，强拉住她的手臂。

“艾叔有话想对妳说，他的病情逐渐恶化，也许不久于世，纵使妳对他有再大的怨怼与不谅解，此时此刻在他人生将尽时，给他一个补偿的机会，让他放下牵挂，安心的走。”

葛继浩感性的字句敲击她脆弱的心，扯掉他的手，红着眼眶，她凄楚说：”你又知道什么事了，这件事根本与你无关，你别干预好吗？更何况我根本不认识他。”

“妳可以说不认识他，但骨肉之亲却不是可以用三言两语抹煞，事实胜于雄辩，他会抱病找妳，也是因为他迫切的想与妳会面。”郭仕崇从门里出来，用她不曾听闻的口吻轻轻的补上几句。

葛继浩跟郭仕崇都与他熟识？恍然大悟，她陷入敌营早被他们重重包围却浑然不知。

“郭仕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鸡婆了，我觉得你还是别管他人家务事，这种事通常吃力不讨好，不是你们这种纨绔子弟玩的游戏。”

听见方雨涵脱口而出的这几句话，虽她双眸盯着郭仕崇，对他严厉指责，反倒是葛继浩有些受伤。

郭仕崇说：”妳要骂，骂我没关系，但不要骂错人。”她这句话乍听之下有指桑骂槐之意。

“我想应该是有些误会，这些误会其实都是可以化解的。”葛继浩知道他带艾辕来得太突然，让她一时难以接受，但不这么做以她执拗的个性，艾辕这軰子恐难与她相会。　

“我们没有误会，因为我们根本不认识。”

语毕她快步的迈开脚步，郭仕崇更快速的往前一把拉住她，对她无奈的摇着头，感觉她简直冥顽不灵，有话说不通。“别这么无情，给我姨丈一个赎罪的机会。”

原来郭仕崇跟艾辕是亲戚关系，她竟然没猜到。

“你到底放不放手？”她扯开嗓门，不断扳着他的指头。

另一间会议室正巧走出几位主管阶级人员，他们刚结束业务会报，走过他们身边尴尬的不敢正视。郭仕崇拉着她的手臂丝毫没有松手的念头，葛继浩却在一旁观看。

“你放手，你不觉得你的举动很丢脸吗？”她逞强的从口中迸出“丢脸”二字，只想让他知难而退。”公司员工眼巴巴的看你骚扰女员工。”

“仕崇放开她。”葛继浩看她双眼泪汪汪的，好似他们以众欺寡，心里十分难过，几个大男人欺负她一个女孩子。

郭仕崇松开她，葛继浩继续对她柔性劝谏，”进去听听艾董想对妳说什么，如果是妳不中听的话，妳可以扬长而去。见不见他和妳认不认他为父亲是两回事，据我所知，他并不奢望妳的谅解，但是他想弥补自己铸下的遗憾。”

“遗憾……你知道“遗憾“两个字怎么写吗？你永远不会知道的，因为你们的人生太幸福太圆满不会出现“遗憾”这种事件。”说到激动处，眼前浮起过往的心酸，她的眼泪像溃堤的河水流了下来。

萧可钧在旁见他们争执不下，像和事佬善意走过来圆场。看着她长大，他知道她那个拗脾气，根本吃软不吃硬。

“小涵，妳去见见艾董吧！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我猜得出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如果他有意愿弥补过失，给他一个机会，这机会对妳来说并不会因而有所失去，但对他而言何其重要，他时间不多了，了却他的心愿吧。”

他的心愿？……那她的心愿呢？

她将视线瞥过葛继浩与萧可钧，落在掩着的会议室门扉踌躇不前。心里想着，与他相认的意义何在？在她迫切需要父爱之时，他毅然而然离去，而今，她已经成年独立自主，他却唐突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运用任何可能的管道找寻接近她的机会。

片刻，会议室的门缓缓开启，走道上流泻一道从门缝渗出的光，艾辕坐在轮椅上被推了出来。

她惊愕的望着从光晕里出现的他，毫无预警下他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头顶戴着保暖的毛帽，苍白而消瘦的脸颊凹陷，灰暗的气色毫无光泽，发出的声音低沉的似乎痰卡在咽喉里，浑厚而混浊。

“我冒昧的出现让妳左右为难是不是？”他一出现既如此内疚的说，语气充满自责与爱怜。

她稍垂下脸不愿与他眼神交会，不是因为生气而是羞愧与羞涩，这人就她父亲，曾魂牵梦系的人。目前的处境让她觉得自己处在被迫的状况与他会面，完全毫无准备，手足无措。周围包围着葛继浩、萧可钧、郭仕崇和艾太太，除非她长了翅膀，不然根本无缝隙可以逃走。

“我可以单独和妳谈谈吗？”他的声音几近哀求，微弱毫无力道，听见方雨涵耳中满是凄怅。

艾辕提出此项要求，她除了允诺答应外别无选择。人都出现在她面前，此时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倔将似乎代表着无情并非坚强，于情于理，她都没有坚持的余地。

方雨涵推着艾辕走进了会议室。


泼辣
“嗨──”

明亮街灯下，懒洋洋的郭仕崇屁股倚靠在一台机车的尾巴边，双手悠闲的抱在胸前，看得出来他刻意等她，至于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她不得而之。

声音陡然出现，她惊吓般的看向他。“吓死人了。”

刚下课，回到多朵十点十五分钟，跟平常一样几乎分秒不差，充当停车场的人行道上幸好有微弱路灯及满街绚烂招牌照耀，不然她会以为是哪个男鬼从阴暗处窜出跟她招手。

方雨涵秀颜紧皱，莫名奇妙的滚动灵眸从上而下打量他，他身上仍然穿着“多朵”那套白衬衫黑西装的主管制服。俊容上布满诙谐笑容，可是这笑容方雨涵愈看愈不顺眼，像在取笑她一般轻佻，超想一拳从他下巴挥过去，让他俊脸马上变成大花脸。

“在这里做什么？”她不好气问，脸颊涨得鼓鼓走过去自己的机车旁。

“我受人之托要好好照顾妳呀，时间这么晚了，我担心妳万一有什么不测我会单担不起。”

又是勾起一个讨人厌的睨笑，方雨涵瞪了他一眼，“谁那么白目，竟然叫你照顾我，那个人一定对你不够认识，我看你是想整我才对吧。”

“虎毒不食子，听过没？这样说妳应该会知道我是受谁所托，人家是好意，我还怕妳去告状哩。”他神气的抱着胸，下巴扬得高高的，露出得意的笑容，指高气昂的模样看不出来像要照顾她，反倒像存心来挑臖的。

她又不是大嘴吧，告状这种事，自从小学一年级做过后，她就知道这是种缺德事，不只害人害己，还会天诛地灭，不得善终。况且她跟艾辕感情没好到会去跟他撒娇告状。反倒是他，她才担心他四处放炮呢。

她慎重的指着他的鼻子警告，“郭仕崇我告诉你，你最好什么都别乱说，要不然我会……我会……”

“会怎样？说下去呀。”他凑过玩世不恭的笑脸，贴在她眼前，不以为然。这天底下哪有男人怕女人的，何况她那么有气无力，吓吓三岁小孩还可以。

“我，会，撕，烂，你，的，嘴。”她气势磅礡，彷佛用超能力隔空撕破一张纸。说完气呼呼转身径自往“多朵”大门去。

她并不希望多朵的同事知道她跟艾家的关联，引起不必要的猜忌，下午也跟艾辕提过她会继续在多朵上班直到完成学业。当然她依然只会是个小吧台而已。要是郭仕崇插一脚恐东窗事发，还是跟他保持距离。

“欸，我还没说完。”他追过去，强拉住她的手臂。

被迫停下来，说实在的她并不想继续跟他穷搅和下去，只是这个人好像黏巴达缠上瘾了。

“以后我送妳上下课，不要骑机车了，那种两轮的交通工具挺危险的。”他对她暧昧的抛抛眼神，他那种恶心叭啦的目光害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迅速接口，似笑非笑，不置可否的看着他那双勾人却勾不了她的媚眼，夸张说：“要不要干脆顺便哄我睡觉呀，这不显的更周到吗？”

他听闻噗嗤大笑，笑弯腰，心花怒放的猛点头，”妳这个建议，我很喜欢，相当可行，我可以跟妳爸爸提议。”

“郭仕崇你欠K……”揶揄你，你还当真，方雨涵气得一脚踢过去，不歪不斜正中他的小腿。

“哇──来真的。”他抱着被踢到的脚扭曲着脸哀嚎。“是妳自己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我自己有脚，我会自己上下课，不必劳烦你。”她气呼呼说，这一脚是在告诉她，本小姐不是那么好吃豆腐的，更不是那么好追的，尤其对他，更是不，可，能。

“我是受人之托，不然妳以为我愿意喔。”他站直，理直气壮说。艾辕要他多关照她，殊不知他女儿多难搞，他想追她，还一再被刁难，幸好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