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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家女-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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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全部给我滚。”声音嘶哑,却能判别和咆哮声出于同一人。
我还没来得及动作,一样东西朝我飞过来。完全凭直觉在闪,那东西擦过我眉梢,尖锐得刺痛着。用手一摸,粘稠感,居然出血了。
“住手。”我大叫。凡是女人,无论美丑,都很爱护自己的脸。我也是一样的。
“你不是这房子里的,你是谁?”他声音难听,听力却相当不错。
“邻居。”我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摸到一盏台灯,“我可以开灯吗?”
他胆子也大,不喊救命也不叫人。我当他同意,打开了灯。乳黄色的光晕,一圈圈涟漪开来。屋子里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碎片,木片,布片,镜片,玻璃片。我能双脚不伤走进来,算得上奇迹。可惜了满屋名贵的欧洲家具,伤痕累累。
“作为你的邻居,我得劝你不要制造噪音,这会影响社区质量。”着装镜还有大半片残留,我看见左眉尖一道小小划痕,渗着血丝。手指微微压了下,还好只是擦伤。
我原地转一圈,房间里垂着很厚很重的布幕,挡住了外面的各种光源,所以刚进屋子的时候,伸手不见五指。再往床上看去,那人坐着,白色羊绒毯包着双腿,床的四根柱子撑起深蓝色的天鹅绒,虽然半掀起,阴影却遮住了他的脸。
“邻居?”他没有友善,蕴含着暴怒,“谁允许你进我的房间?”
“远亲不如近邻,当然要互访一下。”我回答不了他的问题,而且是擅闯民居,绝对理亏,但不明白为什么,我不想就此离开。
“快滚,不然我叫人了。”他有点要咆哮的样子,气势汹汹。
“我叫顾鸿,你叫什么?”我向大床走去。
“见鬼!”他吼,“来——”
我没让他喊出来,一步蹿上chuang,捂住他的嘴。他愤怒了,在我手下挣扎,却被我控制着无法动弹。我很狼狈,感觉身体不受头脑控制,完全出于本能在行动。而理智告诉我应该安静离开。
“你真喊啊?”他的嘴在我掌心下乱动,酥酥痒痒,令我很不自在,“好了,我走就是,你别怕。”
他根本不理我,即使我坐在他身上,他的身体扭动成平躺,转了90度角。灯光照着他的脸,我看见他的眼睛,心脏猛地一击,耳膜感到血液在体内汩汩流动,带起剧烈跳动的心脉。我几乎无法呼吸。
“海粟。”在没有接到大脑指令时,唇间已吐出两个字,手从他嘴上挪开。
天然卷的短发已经长及双耳,凌乱颓唐得纠结在白色之间。眼窝深陷,显得鼻梁更高。苍白干裂的唇色,许久未修的下巴敷满青髭。那双满载星光和月光的眼睛里只剩下枯槁和灰败。同样白色的睡衣,在他身上松散宽大,这个天使好像失去了飞翔的双翼,神情间有着巨大的恨意和怨气。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却突然平静了,“我不叫人,你起来,别碰我。”
我立刻放开他,觉得浑身没了力气,跪坐在床边,定定望着他,“你是谁?”
他怎么会是海粟呢?他不可能是海粟。和现在他的样子相比,我宁可他是几个月前那个坏坏的,烂醉的,但意气分发的海粟。
“你不是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他坐起来,目光投向我。“沧海粟。我叫沧海粟。”
没有,什么也没有。他的眼睛明明看着我,可为什么里面一无所有,没有光,没有我,只有沉寂。
“你眼睛怎么了?”我伸出手,轻轻晃过他面前。
他笑了一声,很干很涩很苦,“怎么?你难道也是瞎子?”
五雷轰顶,直劈得我头昏眼花。勉强用双手撑住身体,我问得好不艰难:“你眼睛看不见了?”
他双手摸索着,找到床头,拉过被子,躺了下来。那张俊美的脸,仿佛没了生气。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自语。
“你走吧,我要睡觉。”他躺在那里,灵魂很脆弱,就要消散了。
我爬下床,不再多说一句话,才要穿过露台门,又想到那包点心。我走回去,把点心放在床头柜。
“我家自己做的曲奇小饼,送给你尝尝。”我看不到他的脸,因为他侧过了身,“哪怕吃一块再扔。”
我纵下阳台,回头看,整幢屋子没有灯,很黑很远。也不怕被发现,我踏着草坪。虽然是严冬,但草皮是刚植上的,还很绿。翻过矮矮的木篱,进入暖棚,心却好冷,冷得我直发抖。我无法从那一幕清醒,无法真正相信,海粟失明了。在黑暗中,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在绝望中,那双带给我希望的眼睛,到哪里去了?
魂不守舍得穿过客厅,明明蹦过来。
“阿鸿,听说你私闯民宅去了?”她咂嘴,“新邻居是男是女?长得如何?”
“他死了。”我说。
吓了明明一跳:“死人?”
踏歌放下手中笔记本,关切得看着我。
“踏歌,帮我查一查沧海粟什么时候出的车祸,什么原因,什么地点,同行还有什么人,伤得如何,有没有希望痊愈?”我很累,往楼上走,脚步千斤重,“其他的事暂时搁一搁,这件事很急,拜托你。对了,隔壁住的就是他,你可以从他家的人套套消息。”
“什么?沧海粟就是新搬来的邻居?”明明吃惊得喊,伸手想抓我问仔细。
踏歌手一拦,对她摇摇头。她这时才发现我不同寻常的疲累,虽然疑惑,但不再说话,看我吃力得爬上楼。
“怎么了?”她问踏歌。
“可能跟沧海粟有关。”踏歌转身,马上开始办事。平安还在线,应该能提供些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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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见没她什么事,也上了楼。二楼阿鸿的门没关严实,漏着一条缝,却没有灯光。她走过去,想帮忙掩上门。可她听见呜呜的声音,压抑在被子下面。那是哭声。她惊呆了,想了想,走进房间,看见阿鸿侧卧着,那被子蒙着头。她掀开被子一角,躺进去,朝天,一手轻轻拍着被子。
“明明,他的眼睛看不见了。”她说得很辛苦,一抽一抽。
“沧海粟吗?”她猜。
“嗯。”她还在哭,“他的眼睛原来很亮,像天上的星星。”
原来他们认识?“会好的。”她继续拍着她。
“真的?”她仿佛抓住一根稻草。
“当然。”她说得理所当然。
她的呼吸渐渐宁静,哭声也没有了。
就算是撒谎,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怎能看她流泪,而不安慰她呢?手拍得力量再减,感觉她的沉睡,明明心里安稳下来。
沧海粟吗?一定要见见那个人。他——居然拥有了她的眼泪。

第七十五章 意气
更新时间2010514 20:42:29  字数:2795

   我环顾着这间餐厅。墙上挂着画,有着意大利的风格,明媚的西西里岛风光。午间特价套餐写在小黑板上,用粉笔画了披萨和通心粉,很有趣味。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的肥仔食记,那个不让人点菜的平安。
“还不错吧。”对面坐的是依雷。今天他约我吃午饭。
“还好。”我想比起平安的手艺,这评语已经很不错了。
“你小时候就很挑食。”他喝红酒简直是牛喝水,浪费。
“我不挑食,基本上什么都吃。”我吃得很慢,盘子里还有一大半。
“你只是不会浪费而已。”但是嘴巴很刁,能判断料理的细微差别。
“你不会真的只找我吃饭吧?”我承认,但这是舌头的本能,无法改变,只能妥协。
“瞒不过你。”他又倒一杯酒,瓶子见底了。一招手,唤来侍者,又要点一瓶。
“可以了,下午还要上班。”我对侍者说抱歉,不让他胡来。
“有什么关系,反正也是睡觉。”他不满,可到底没跟我对着干,“帮我调离那个地方,我想进——”
“回投资部,好不好?”我截住他的话。
他眼神变换好几次,从狐疑到审度到欣喜到了然,我全读到。
“我需要帮你做什么?”我周围的人,实在没什么笨的。
“是你要我帮你的。”我微笑。披萨太咸了。
“这么好?”他是阳光般的男子,散发无限热力,引女子侧目。
“你是我大哥,我不帮你谁帮你?放心,下星期一,你会收到人事部调令。不过答应我,别输钱。”我对他的魅力早已免疫。
“我还真不能保证。”他脸皮厚。
“你是观音大士座下散财童子,撒钱的。”我说话间,看到侍者领着两位客人,其中一个是叶秋寒。
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我和他一星期没碰面了。他看上去很好,衣着时尚,说不出的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他看到我时没反应,可看到依雷时,笑容出现了裂痕。他的目光调回我身上,眼神很深沉。
“叶秋寒不喜欢你?”我问。
“投资部谁会喜欢我?”他倒是诚实,“还有,凡是男人,对我这种在女人之中很吃香的男人,难免嫉妒。”
“他嫉妒你?”我嗤笑,“有眼睛的女人都会选他吧。”
两人外表均突出,但叶秋寒彰显的气质和力量远在依雷之上。
“你喜欢他?”依雷严肃得问。
“我没这么说。”心又漏跳,被我选择忽略。
“那就好。”每个人都知道,凤家女的婚姻不由自主。“欧阳美辰对他很有意思,她可是出名的美女。”声音恢复了漫不经心。
“我有自知之明。”没错,我知道自己长得普通,但那也没什么,“吃完了,走不走?”
“等等。”他大手过来,拿起我未喝完的那杯酒,一饮而尽,“别浪费。”
“酒鬼。”我笑骂。
他伸手搂住我的肩往外走,力气其大无比,居然甩不脱。“叶秋寒好像很不喜欢那个客户。你看他脸黑成那个样子。”
我一看,还真是。他的脸色真的很难看,乌云密布,快要打雷。
下午的时候,谭艺让我跑腿。当然,身为新人,这是觉悟。不过嘛,我看着手里的东西,有点拎不动。那是谭艺帮她老公煲得补药,据说最近这位副部长太忙,以至于血压高。只是,这么充满爱心的东西不应该由我来送吧。
“没关系,反正我老公也想见见你。”谭艺说。
脑门上挂满问号。我有什么好见的?根本不熟,好不好?但她忙得不可开交,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投资部,这个集中着全公司精英男子的部门,我从电梯一踏出来,已感觉不同。到处都是电话铃声,电脑屏幕上要么是股市行情,要么是外汇行情,红红绿绿,让人神经高度紧张。尽管如此,对陌生人的进入,还是引起了注意。
“你是财务部的小顾?”一个年轻人走上前,我在员工餐厅见过他几次。
“是。请问副部长办公室在哪儿?”我对他印象挺好的,是个谦和的男子。
“他在组长办公室,左转第一间就是。”他手指了指,还想说什么时,同事叫他。
我忙谢过他,快跑到第一间。门关着,我敲了敲。有人说请进,我就进去了。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叶秋寒。当下,有跑出去的冲动。组长办公室?我怎么一点也没联想到他呢?笨死了,我骂自己。
他也没想到会是我,一时愣住。
“我不是找你。”我立刻澄清,“我找副部长,谭姐有东西给他。”
“是吗?”一个中年人笑着拿走我手上的东西,“小叶,我先走了。老婆要我趁热喝,可不敢不听。”他走时还很好心帮忙带上门。
“那个,东西送到,我走了。”面对他,难以控制自己的心情,令我恐慌。
“还钱。”他的话令我回头,果然一副被人欠钱不还的样子,很不爽。
什么人呐?说好了发工资再还的。“没钱。”
“皮真厚。”他居然这么说。
我暴走了,到他桌前,重重锤了桌子一下:“我皮厚?不是说好分期付款了吗?工资没发,我哪来钱给你?你什么意思?心情不好,也别拿我撒气。我又不是出气筒。再说,我有气还没地方发呢!如果不是你,我能让上头训一顿,还被人穿小鞋?骂我?我也想骂你哪。你要是再对我冷嘲热讽,我就上公司局域网,揭穿你的真面目,暴露你的真性格。一开始别人不信,但慢慢就会有人相信,一点一滴,水能穿石,看还有没有女同事再迷恋你!以后,离我远点,碰到你就没好事。”
他很安静,或许被我火气吓到,或许正在酝酿反击,一点不动声色。
我说得有点急,吸了好几口气。
“完了?”他眼睛里明亮的蓝渗着七彩,好像雨过天晴后的彩虹色。
我不自觉点点头。
“心里好过了?”他勾起一抹笑容,与其说魅力,不如说是妖丽。
的确是。这气憋了很久,心情一直郁闷。
“那么轮到我了。”他拍桌而起,声响比我弄得还大。
“什么轮到你了?”这样,让我很不习惯,被他的气势压制得不能动弹。
“今天发工资,你不知道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不还钱,不是皮厚是什么?我心情不好,你心情很好吗?我怎么知道你们财务部有这种破规矩,害你挨训?再说,我后来也特地和钱部长说明过了,你不还好好的吗?职场如战场,这点委屈受不了,不如早点回家。我的真面目?你只管上网诽谤。说实话,异性缘太好,我也头疼。而且,从一开始就是你先招惹的我。大黑夜里,是谁硬赖上我的车?我难道不会怕你是强盗,拦路抢劫?你碰到我没好事?我才是倒霉的那个。一部好好的车被你弄得全是味道,租车费用得加倍。这笔帐要算起来,你以后六个月工资直接打到我帐上就好。”他说得行云流水,末了,气息如常。
可怕的男人啊!他的每句话我都没办法反驳。是啊,如果那天夜里,没有截他的车,今天我和他就是不相识的陌路人,了不起互相看着眼熟。因果,因果。我才是一切的由头。
我瞪啊瞪啊,却在他的目光里,头越垂越低,半天才说了三个字:“我走了。”
“等等。”他这算得寸进尺?
我仰起下巴,背站得直直的,“还干嘛?”
“依雷乔纳。”他说,“不是你招惹得起的人。”
他在给我忠告?我讶然得转回身。他之前的霸气不见了,神情有些僵。
“你不用担心我。和同事之间正常的来往而已。”我总觉得他的面恶心善挽回了刚才两人的针锋相对。
“谁担心你?我只是提醒你记得自己的位置,别太天真。”他恶言恶语,和透露出来的意思相反。
“好好,我知道。”我很自然得问他。“现在,扯平了?”奇怪,教训了他一番,存在的芥蒂就这么没了。
“扯平了。”他事实上觉得自己可笑,象不懂事的小孩子。“不过,钱仍然要还。今天一千六。”
我无语得看着他得意的表情,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像恶作剧的小孩子那么起劲。不由叹口气,这人,还是很可恶啊。

第七十六章 赎罪
更新时间2010515 20:06:06  字数:2520

   “真要去?”明明挖着大桶冰激淋。
我点点头,接过踏歌递来的纸盒,里面装了各式各样的小点心。
“踏歌,帮忙劝劝她。沧海粟自从眼睛瞎了以后,变得很暴躁,看护都赶走好几十个了。那屋子整天不是咆哮就是甩东西的声音,前两天一个家务助理被砸得满头血。你不是和我一起看见了?”她想拉踏歌做同盟军。
踏歌沉吟半晌,对我说:“他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知道,但我想帮他。”事隔好几天,我也作了充分准备。脚下换了厚底运动鞋,包包里放了皮手套,以防万一。
“啊?你们俩都认识他?”明明眼珠子在我和踏歌之间转。
“老朋友了。”我说,“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姓沧。”
“听说医生对他的眼睛并不乐观。车祸时,碎玻璃扎得太深。现在的状况,他未必认得出你。”踏歌还是有点担心,“你要小心点。”
“嗯。”我必须去,“认不认得出来,没所谓。”
海粟出车祸的那晚就是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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