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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伤-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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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说不上。”收回目光，岳恒一边朝着停车位走去，一边说着，“不是以前在你们社团认识的吗，后来我在国外的时候遇到过他，他正好也去进修，上过一个导师的课，都在外边吗，就比在国内觉得亲切。他是去年回来的吧？”
走到车跟前，两个人拉开车门上车，何绮说，“不知道，他是去年年底，总部那边空降过来的副总，之前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他毕业后，我就没再见过他。”
“哦。”应了一声，岳恒也就再说什么，只是专心地开车。
“你真准备去我们公司应聘吗？”何绮问道，这个问题，在她心里憋了好一阵儿，打刚才岳恒跟于北光提起的时候她就想问，只是当着于北光不方便问。
岳恒侧过头来对着何绮一笑，“不好吗？不喜欢我当你同事？”
何绮便也只是微笑了下，没有说话。忽然就又想很多年前的事。那会儿多希望岳恒来做自己的同事，上班可以一起走，下班能一起回家。但是岳恒那家公司不招人，自己的那家公司又是个小私企，不值得岳恒为了就和她，特意来跳槽。这一次呢，会和岳恒成为同事，得偿那个多年前的夙愿吗？
看着眼前越来越熟悉的街道，何绮收回恍惚的思绪，忽然又想起来另一个问题。一会儿还要邀请岳恒上去坐坐吗？前一天的尴尬的场景还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可是心中却又珍惜这难得可以和岳恒单独相处的时间，犹豫着，即将拐到小区门口时，何绮脱口而出的话却成了：“岳恒，我们还有可能吗？”
岳恒似是一愣，没想到何绮会问得这么直白，双眼紧盯着前边的路，用几乎是耳语一般的声音说道：“小绮，再给我点时间吧？”
“时间？岳恒，已经三年了，你还要时间吗？那到底还要多久？”车子在何绮的楼门口缓缓地停下，何绮看着车窗外熟悉的家门口，声音里几乎带着几分哽咽地问道。
“小绮，我也不知道，我看见你，想到和你在一起，就没办法不想起宜丹。”岳恒艰难地说道，伸手掏出烟，拿起一支烟去点，拿着打火机的手，分明有些颤抖。
“你在怪我。”何绮转过头去狠狠地盯着岳恒，说话的语气很肯定，并不是一句疑问。
岳恒的手似是抖的更厉害了些，咔咔的几声，都没能点燃打火机。何绮叹口气，从他手里接过火机，点燃，送到岳恒唇边，苦笑着说：“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多长的时间也没有用，岳恒，你何不痛快地告诉我。”
深深地吸进了一口烟，岳恒才转过脸来看着何绮，眼里有着一丝压抑的痛苦，“小绮，你明明知道宜丹的事并不怪你，我怎么会不原谅你，我只是原谅不了我自己，我没法放任我自己忘了她，忘了过去，仍想着自己怎么快乐？”
“好。”何绮眨了眨眼，眨掉眼里忽然涌进的水汽，“恒恒，那我等着你，等你还能接受我的那一天，一直，一直等着你。”说完，拉开车门便跳下了车，不再给岳恒回答的机会。
看着何绮单薄的身影隐进了楼栋里，许久之后，岳恒才又启动了车子。
何绮在楼上，躲在窗边，看着岳恒的车缓缓地，缓缓地淹没进夜色里。
在床上躺好，何绮扯过床头柜上的月历，在今天的日子上画了个重重的圆圈，自言自语地说：“恒恒，我已经等了你三年，我仍会再等你三年，用我最后的这点青春来赌咱们之间的缘分。”
一夜浅眠着，何绮梦里翻来覆去是多年前岳恒震怒的脸，冲着她咆哮着：“何绮，这就是你要的，这就是你要的，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她一次次地扑上前去，又一次次地被岳恒推开。
再醒来时，何绮只觉得枕巾是湿漉漉的，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梦了，又有多久没有这样在梦中哭泣过了。何绮的心里忽然就生出了那么股隐隐的恨意，对岳恒，也对生活。如果他根本无意再想与她好，又何必回来，又何必还找她，又何必把她再次带回那些噩梦中。
她原本也许可以忘记的，可以连同岳恒一起，把那些记忆深深地藏在心底，可是，他却就这样再次招惹了她，唤回了她根本没办法丢开的爱情与内疚。
然而何绮毕竟是成熟了，即便仍和几年前一样哭着醒来，却再不会情绪一不好便无心工作，穿好职业装，画上淡妆，走进地铁里，何绮便又是个铁血无敌的女斗士，没有眼泪，没有纠结。
交接前的工作是最忙碌的，何绮虽然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偏偏在工作上却是细节控，容不得一点儿的疏漏，反反复复地把两个项目跟同事说明白，却依旧是不放心地又一遍遍嘱咐着各种注意事项，甚至要把需要接触的客户方的每一个员工，她能了解到的脾气、喜好都做好了备忘录。
阿蒙有些崩溃地看着何绮交给她的事无巨细的备忘，感叹着：“大绮绮啊，你这最佳新晋员工可真是名副其实啊，有没有必要这么卖命啊。”
何绮笑，“反正也是要做，干脆认真点，成功的几率不是还大点么？”
阿蒙摇摇头，“没说不认真啊，可是也没必要连客户家所有职员都了解一遍吧，有这功夫我倒是宁愿了解，了解咱们公司还有多少单身的青年才俊，都比这有用。”
何绮斜睨着她，“你不是有男朋友了，怎么着，还想吃锅占盆啊？”
“吃锅占盆是一种美德。”阿蒙把何绮给她的材料分门别类地放好，才坏笑着对何绮说：“其实，你发现了没有，咱们于总倒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呢，就是不知道结婚了没，有女朋友了没？你这次跟他一块去韩国，有机会多套套话，看看咱们还有没有机会近水楼台。”
何绮咂舌，“你行啊阿蒙，我要不是昨天在外边吃饭看见于总，偶然看见他放松下来的模样，还总觉得他是个特严肃、正经，一丝不苟的一个人，从来都没敢仔细瞧过他，更没看出他美不美。你倒是眼还挺贼的，你别说，根据我多年的经验，于总还真是个美男子，而且应该是还没结婚，就是有没有女朋友我不知道。”
“是吧，是吧，我是谁啊，是不是美男，从我眼前一过就看的出来，于总就是平时忒端着了，他要是穿点休闲的衣服，头发别梳的跟狗舔的似的，绝对帅哥一个。其实，就是现在这样，也还行，就是严肃了点，让人不敢仔细地看他五官模样，仔细点瞧的话，他那眼睛正经挺俊俏的。”
何绮赶紧点头深表赞同，昨天吃饭的时候，正好坐在于北光的对面，确实是发现他的眼睛格外的好看，虽说戴着副眼睛，可是镜片后边的眼睛非常有神，而且睫毛还很长很卷的样子，甚至还有几分天真的神气。
俩人正坏笑着八卦自己的大领导，就只觉得周围的气场有些不和谐的感觉。
本来正是午休快结束的时候，正有同事吃完饭陆陆续续地回来，她们也没太在意身边走来走去的人，直到觉得似乎如芒在背，才一同偏过头一看，主人大人正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站在一边看着她们。
俩人都是头皮一麻，赶紧喊了声主任，就各自滑着自己的椅子回到座位旁，对着电脑立即做忙碌状。
“没事，还没到下午上班的点儿呢，你们接着聊，我就是过来问问你们今天谁带睫毛膏了，借我用用。”主任的声音异常平静，丝毫没听出有生气的迹象。
俩人都是松了口气，赶紧翻着包把自己的睫毛膏找出来，献宝似的递给主任，主任拿起来研究了会儿，“哪种是能让睫毛特别卷的。”
“我这个，我这个。”俩姑娘谄媚地立即推荐自己的睫毛膏有多好，主任听着笑弯了眼睛，随便挑了一只，忽然问道：“我用完这个，睫毛就能跟于总一样显得又长又翘？”
何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咽了口唾沫才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主任表情一严肃，“我一会儿要出去见一个客户，下午不在，上班时间，别在跟这胡扯了，听见了吗？都是咱们部门的人没事，回头别的部门路过看见，影响不好。”
俩姑娘从善如流地立即拼命点头，主任一笑，踩着高跟鞋一转身，嘎的嘎的地走了，何绮和阿蒙才要松口气，她却又站住，回头对着俩人嫣然一笑，说道：“据可靠消息说，于总还没有女朋友呢，所以，小鬼们，你们还是有机会的。”
何绮和阿蒙张口结舌地看着主任的背影，直到她走远，才回头好笑地互相望了一眼，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阿蒙用口型对着何绮无声地说了一个词。
“闷骚。”何绮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不安与期待
临出国前一晚，何绮回父母家吃饭，这一次大约又是已经有两个礼拜没有回来过了。老爸忙乎着在厨房做饭，老妈则是跟以往每次何绮回来时一样，不住嘴地絮叨着。
“小绮，又瘦了，别总想减肥，女孩儿岁数大了，有点肉才好看。”
“妈，我哪就岁数大了啊。”何绮皱眉，接过老妈递过来的切好的橙子，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嗔道。
老太太瘪瘪嘴就又说道，“岳恒出国这么多年了，还不回来，大概也就不想回来了，你也别等他了，虽说这孩子是不错吧，但是上赶着也不是买卖啊。你老舅妈那天来，说要给你介绍个男朋友，比你大四岁，律师，一米八的大高个，听说长的也精神，你就先见见，成不成的回头再说。”
“妈，老舅妈都快成职业说媒的了，每个月都有个青年才俊说能介绍给我，她都从哪认识的啊？”何绮翻翻白眼，大多时候，她不想回家，就是因为老妈总是锲而不舍地劝她去相亲，尤其是这一年，回来一次说一次，说的她都有些暴躁了。
“嗬，你老舅妈还不都是关心你啊，你看你老舅妈家的表妹，比你还小两岁呢，下个月就结婚了，她那男朋友不就是你老舅妈给张罗的，你老舅妈在机关工作，认识的人多，你要跟你表妹似的，得多让我省心啊。”老太太叹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表妹要模样，要工作还都不如你呢，你老舅妈都说，这些上好的小伙子，也就介绍给你还有戏，要是介绍给她闺女，人家没准还瞧不上呢。”
何绮傻笑，“我老舅妈还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她那是实事求是，怎么着，这个律师见不见？我让你老舅妈给你约着，你下礼拜出差能回来吧？”
“差不多吧，你实在想约就约吧。”何绮有点无奈地说道，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对了，妈，岳恒回来了。”
老太太一听这话，当即双眼放光，一下子忘了那个介绍的律师的事，直抓着何绮的手臂问道：“岳恒回来了啊？什么时候的事？你们见面了？”
“嗯，刚回来没几天，一起吃了两次饭。”何绮淡淡地说。
“那怎么着，你们俩还有戏吗？当初他走的时候也不明不白的，不知道你们算不算分手。我到了也不知道你们俩到底是闹意见了啊，还是就是为了事业发展。那这次怎么着？他是不是对你还有意思啊，他要还有那意思还是跟他好，你们俩多少年了啊，十几岁就认识，知根知底的。妈倒是恨不得你跟他好。”
何绮这会儿几乎有些后悔告诉老妈岳恒回来这个消息了，她不想再讨论下去，便站起来冲着厨房喊道：“爸，还几个菜啊，别做了，我都饿死了。”
老爷子的声音洪亮地传来，“就还一条鱼，马上就好，你饿了跟你妈就先吃。”
何绮听了洗完手，便也就不客气地坐在桌边，喊着她妈道：“妈，先吃吧，我一会儿还得回去收拾东西呢。”
老太太赶紧跟着她身边坐下，夹了个鸡翅到她碗里，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小绮，岳恒到底怎么个心气儿啊，要不你喊他上家吃饭了，我们也老没见他了，要不我给他打电话请他来？你告诉我他电话。”
何绮举着鸡翅啃着，口齿不清地说：“妈，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是回头喊岳恒来呢？还是跟老舅妈介绍的青年才俊见面？”
“岳恒要是想跟你好，那还见什么面，多才俊能有岳恒俊。”老太太笑得十分开怀，自己又补充着说：“岳恒那孩子是俊哈，除了了明星，我还没见过哪个小伙子能有他那么俊，小绮你也好看，将来你们的孩子准错不了，从小咱就培养他去当明星。”
何绮跟看疯子似的看了她老妈一眼，一双油手又拿起另一只鸡翅啃了起来。
她老爸这会儿也端着鱼出来了，招呼道：“菜齐啦，小绮，别光吃那一个菜，还有别只吃肉，青菜也得吃，知道吗？”
何绮看见老爸就跟看见就救兵似的，赶紧点头，扯了纸巾擦擦手，一边拿筷子去夹新端上来的鱼，一边问道：“爸，最近股市怎么样？忙的我都顾不上看了，也不知道解套了没？”
一听这个，老爷子立即来了兴趣，“让你当初不听我的，我不是告诉你探底还太早吗，不过现在解套应该也是没问题了。但是呀，你听我的，银行股稳，你多拿些日子也没事，到时候该卖的时候，我告诉你。”
老太太怕这俩人聊起股票，自己没插话的机会，赶紧拦道：“说什么股票啊，说你闺女的终身大事呢，岳恒回来了，你知道吗？”
老爷子正在给自己杯子里倒酒，一听这，乐得抬头纹都出来了，“呦，那臭小子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他这一猛子就准备当外国人去了呢。让他上家来，陪我喝酒。告诉他，我亲自给他炒几个小菜吃，不吃你妈做的，她不行，也就平时糊弄糊弄我，岳恒嘴刁，那会儿一吃就能吃出来菜是谁做的。”
看见老爸也跟老妈说到一块去了，何绮只好埋头吃饭，再问什么就“嗯啊这是”的应付着，一边吃一边看表说，“不行了，我吃完这口就得赶紧回去了，东西都没收拾，我也没看韩国那边气象，不知道带什么衣服好呢。”
迅速扒拉完碗里的饭，又一口喝完老爸递过来的热汤，何绮满头大汗地站起来道：“爸妈，我先走了，下礼拜见哈，给你们带礼物回来。”
老太太不死心地追到门口说：“那我给岳恒打电话了哈，他们家电话没变吧？”
何绮只当没听见，迅速地溜进了电梯里。
何绮心里有些慌，那种说不出的感觉，狠狠地堵在胸口。怕老妈真的会打电话给岳恒，让岳恒觉得自己似乎逼得太紧。却在潜意识里好像又有些隐隐地盼着老妈真的会打给他，或许他们俩之间解决不了的问题，通过另外的人能有缓解。
有不安，有期待，两种感觉反反复复在心头纠缠，这一晚何绮再次失眠。
闹钟响起的时候，何绮眼皮如有千层重，感觉好像也不过是才闭上眼。
按下闹钟，何绮脑子里有个念头一直蠢蠢欲动着，想要打电话给于北光的秘书，称病请假，这想法像是个魔鬼似的诱惑着她，打了这个电话就可以继续睡下去，补足一晚上的失眠。打了这个电话，就不用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一周的时间，她与岳恒之间的问题，绝不再是用空间上的分离就能解决的了，如果三年不能解决的话，七天又有什么意义。
她需要的是跟岳恒之间的重新开始，这种重新开始也许需要一个缓慢的过程，才能让彼此走出阴霾，正因为过程的缓慢，何绮才一刻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可是，最终那残存的一点理智还是战胜了诱惑，猛地坐起来，何绮迅速地冲进卫生间洗了个战斗澡。是的，如果能不去出这个差，一切似乎是很美好。但是，既然公司交代这个任务，她这会儿临阵脱逃，哪怕她不是这次出行的主角，也一定会造成些不好的影响。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做事全凭随心所欲的小姑娘，很多事，她再不会任性妄为，而丢失了自己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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