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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竹-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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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儿笑着冲景秋点点头。他也同样报以微笑。
伍沉问;“你姐姐呢?”
淑儿站了起来。“姐姐在烧晚饭呢!”
“哦,你们聊,我进去看看。”说完,伍沉回了屋儿。
院子里就剩下淑儿和景秋两个人,由于刚认识,彼此并不熟悉,所以他们谁都没说话,只默默的坐在地桌前看照片。
伍沉之所以没有向景秋介绍淑儿,是因为他早在镇上人们的口中知道来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儿,他只是没想到她会和自己有什么亲属关系,更没想到他和她有一天会相识。
景秋是这镇上数一数二的有钱人,不仅因为家境殷实,也因为他是镇上第一出国留学又回来定居,第一个开花店和礼品店的人。不过至今他还没有结婚,因此他便成了本地女孩子竞相追逐的“钻石王老五”。
夕阳西下的时候,淑儿和姐姐姐夫还有景秋一起来到江边散步。
望着滔滔江水,淑儿不觉想起了大海,想起了宣儿和志坚他们,不知道他们现在好不好?宣儿和寒宇结婚了没有?
事实上她不是在逃避什么,她只是觉得坚的沉默让她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再待下去她会窒息而死的,所以她离开了那里。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回去,会什么时候回去,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是平静的,是快乐的。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裴回,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迎着落日,淑儿一字不差的把张若虚那首《春江花月夜》给背诵了一遍。
“不知乘月几人归?你是问你自己,还是在问别人?”伍沉回头问道。
淑儿愣了愣,忽然间笑了;“何以见得我是在问人呢?说不准我是在问这代代不息的江水哦!”
“呵呵你呀!”伍沉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她就是这样的,没辙。”他对身边的景秋说。
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啊?景秋的心里对淑儿充满了好奇。她其貌不洋,整个人也瘦瘦小小的。可是在她的身体里蕴藏着及其丰富的,新奇的思想和希望!说不上来的,景秋很想去探究她……
一个春日阳光明媚的上午,坐在小溪边,淑儿提起了笔;
宣儿;你好!
当你和朋友们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在江南的一个小镇生活了半年多了,不知你们都好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江南,是充满着诗情画意的,弯弯曲曲的水路是水乡的精髓之所在。一座座经历了岁月风雨打磨的石桥,一条条不知被多少古人走过的老街,一株株穿越了千古时空的名木古树,一幢幢承载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的老屋……
江南真的是一本用水写就的书,江南老房子的每一片青绿的屋面,都是耐人寻味的书页。
要寻梦得在苏州、充满诗韵的是杭州、水云之乡是周庄、浏缆江村遗韵是同里、闻书楼飘香是南浔……
我想我已经爱上了这里,不会轻易的离开了。
宣儿,我现在很好,日子过得充实而自由。
祝平安,健康!
淑儿于江南。
听寒读完信的全文后,坚平静的笑了。“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他真心的希望淑儿能在异乡过的幸福,平安。
望着好朋友削瘦的面容,寒心里明白;他有多么的舍不得她,多么的离不开她,可是无奈的是;他伤了她,所以她走了,而且走的那么遥远。
难道命运对他们的考验还不够多,不够残酷吗?
寒告辞走的时候,坚说;“别忘了把信给天阔看看。”
面向波涛汹涌的大海,坚发出了一声心碎呼喊;“淑儿……!”这一声呼唤,听起来是那样的绝望,悲哀。而回映他的则是潮水拍打礁石的声音。
坚以为自己经历了许多的不幸,没有了淑儿他不会怎么样的,可是他完全错了,失去淑儿,让他觉得整个生命都没有意义,原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心也随之彻底的被掏空了,只剩下枯瘦的躯体如行尸走肉般的活在世上。
如果他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的话,他会大声的世界宣布;他爱淑儿!可是他没有,所以他只有放弃……哪怕这分离让他生不如死……
雨已经连绵不断的下了一个星期了,它把整个古镇淋得透湿。
虽然淑儿独自行走有些吃力,可她还是喜欢在古镇的街巷里步行,看看这里的店铺,这里的景致,还有那些在路边聊天的老人和嬉戏的小孩子。
“淑儿。”景秋微笑的撑着一把雨伞来到了淑儿满前。
淑儿很好奇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
“我找了几条街了。”他发现她脸上有雨珠,便拿出自己的手帕擦去它们。“嫂子说有个叫天阔的人来找你,可你并不想见他,所以让我来告诉你一声;先别回去,如果你累了就到我家歇歇,好吗?”他说。
对他的举动淑儿并没在意,因为他比她大十多岁,一直把他当哥哥看的,就像她看待姐夫伍沉一样。
“天阔来了?”淑儿烦恼的皱起了眉头,脸色也变的很不好看了。
见状,景秋没再说什么,而是把她手上的那把伞关掉,和她共撑一把伞。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早已经爱上了她,尽管她身有残疾,需要人照顾,可她真诚,善良的性格实在是让他心动不已。他听伍沉说过一些淑儿的事儿,说真的,他很佩服她,居然能做出如此睿智的决定。
在街上走了一阵儿之后,景秋把淑儿带到自己的花店里,这里面积不大,可品种却很多,其中有;含羞草、三色堇、肚鹃花、月季、百合、玫瑰、山茶花、桂花、菊花、兰花、牡丹、水仙花、郁金香、风信子、勿忘我,还有很多各式各样的盆景。
淑儿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花,她深深的被它们给吸引住了。她在那些花簇中徘徊了许久,许久,她仔细的抚摸一片片花瓣,一片片绿叶,就像是在抚摸一个个落入凡间的精灵,她显然太喜欢这些花了,简直都着迷了。
“认识这么久,我还真不知道你如此喜欢花。”景秋一说,一边在用包装纸包一盆小盆的白玉兰,别看他长得高高大大的,包起花来可是非常的灵巧熟练呢。
淑儿用手指轻轻拨弄一支三叶草。“我从小就喜欢花花草草的,因为我觉得它们都是具有灵性的,你说的话它们都懂;你对它微笑,同样它也会对你微笑的。”她一心一意的看着那冲她微笑的花儿,根本没注意景秋的眼神。他静静的注视着她,眼睛里充满了热情和感动。然而,他现在还不能向她表示什么,只有默默的凝视,默默的爱。
“淑儿,你给我出来!”天阔声到人到的闯进了花店。他偷听到雪儿和伍沉说话,知道了淑儿在花店的所以便气急败坏的找到了这里。
毫无防备的淑儿被他给吓了一跳,差一点儿摔倒在地上,好在景秋在她身边,一把扶住了她。“你别急,先坐下。”他说着,拉过一把椅子让她坐了下来。
天阔一步上前扯住淑儿的手,很生气的说;“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为什么连见我一面都不肯呢?”他因为太过激动,口齿变得非常不清楚。景秋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因为我知道这没有任何意义。”淑儿轻轻推开他的手,她虽然脸色很不好,但还是非常的镇定。“你根本就不该来。”她对他的固执异常的头疼。
“我不懂,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呢?我父亲也来了,他要见见你。”天阔痛苦极了,脸部的肌肉都有些扭曲了。
这一次淑儿抬起头,没有表情的看着他。“你这是何苦呢,没有用的。”
“不,我不相信,淑儿,我爱你,是真心诚意的,请你信任我,好吗?”天阔苦恼的摇头。他不明白淑儿到低在想些什么。
淑儿慢慢站起身说;“走,我跟你去见你父亲。”她非常反感天阔的这种做法,没经她同意,就让她去见他的家人,但为了把一些话说清楚,她必须回家去见见天阔的父亲。
可是她刚往前迈了一步,就觉得胸口发闷,结果还来不及说话,她就腿一软跌跪在地上了。
“淑儿!”景秋忙上前抱住了几乎晕倒的淑儿。“你怎么了?”他焦急的问。恍然间他想起了什么,立刻回身用左手在淑儿的手袋儿里摸出一个白色小药瓶,然后拧开盖儿从里面倒出两粒药来,将它们放进了淑儿的嘴里。他没动,而是静静的等她一点点儿缓过来。
天阔吓得完全傻了,他只愣愣的站在那儿瞅着他们。
见淑儿不像刚才那么难受了,景秋便把她抱了起来。“小云,我的车钥匙在收银台上,你拿着它出去把我车门打开。“他告诉店里的小妹。
“哦。”小云拿着钥匙去开车门。景秋则抱着淑儿跟在后面,他要送她去医院。
小云把车门打开后,他把还没有醒过来的淑儿放到了后排座上,随后他接过小云递来的车钥匙,坐到驾驶的位置上,发动起引擎,右脚一踩油门儿,车子风一样的驶了出去……
医院里。一个小时后,心脏病发作的淑儿脱离了危险。
“幸亏你急救的得档,不然病人的情况就很难说了。“医生客观的告诉景秋。
这时的景秋才松了口气。“谢谢您,医生。”他感谢的说。
医生微笑着说;“她已经被送进病房了,你可以去看她了,不过记得哦,她不能太激动,更不能受刺激。”
景秋点点点头。“我知道。”
在急救室去往病房区的通道上,景秋看见了紧跟他而来的天阔。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信步朝他走过去。景秋不知道他和淑儿是什么关系,可他看得出来他很爱她。
“她怎么样了?”天阔很着急的问,他尽量把每个字说清楚。
景秋说;“现在已经没事了。不过医生说她得静养,不能受刺激。”他蹙着眉头看着他。“你非常爱她吧?”
天阔回答;“是的。”
“那么,给她些时间,否则,你会要了她的命的。她的心脏病很严重。”这是事实,景秋没有危言耸听,更不是在吓虎他。
天阔机极其不甘心的点头。“我知道了,在一定时间之内我不会来打搅她的,可,一但她好了,我还是会来的。”说完,他垂头丧气的走了。
当景秋推开门,走进病房的时候,淑儿已经苏醒过来,可是脸色还是非常苍白的,她正对着点滴瓶子发呆呢。
“怎么样,感觉?”景秋走到病床前问道。
“生和死的差距就在那一瞬间,是不是?”她问。
“是。但是不管怎样,我们都得去面对明天,好好的活下去,不是吗?”
“那么人可不可以没有爱情呢?因为爱和不爱都是那样的苦恼。”她转过头来问他。
景秋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平静的笑着说;“你才多大啊,就问出这样的话来,二十岁的女孩子该是最为憧憬爱情的呢!”他眼神特别温和的注视着她的脸。
淑儿也望着他。“你知道吗,我没期待过爱情,可它却悄然而致。我好想要他,但他就是不敢把手伸过来。”
“淑儿,你想没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不一定能和你爱的人相知相守一辈子,因为人生无常啊!”
“我要的不是承诺,而是一句“我爱你”,只要他能大胆的说出来。”
“也许他和你一样,在等你先说出这句话呢。”他分析的说。
“呵呵”淑儿忽然苦涩的笑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梅大哥,今天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景秋摇了摇头。“你能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梅大哥,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躺在病床上的淑儿眼里充满了好奇的看着他。
景秋忽然站起身,走到窗前看外面雨中的黄昏。“你是要问;我为什么还没结婚吧?”
“如果不好说的话,你可以不说的。”这会儿淑儿才发现,原来他是非常孤独寂寞的。
“我在国外的时候交过一个女朋友,毕业回国前我们分手了,因为她不愿意回到这里,哪怕是住在繁华的大城市,她都不愿意。”景秋慢慢的说着。“这些年来,也不是没人想嫁给我,只不过她们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
“别急,你人这么好,一定会找到一个好女孩儿做妻子的!”淑儿说的是真心话。
景秋回过头来深不可测的注视着她,似乎有话要说,而他紧抿着双唇,把话就那样的含在嘴巴里……
因为情况稳定,当天晚上淑儿就出院回家了。但景秋还是在淑儿安稳的睡去之后才离开的。
四天后;淑儿由姐姐雪儿陪着;来到了镇上天阔和父亲安身的旅馆里。
淑儿是第一次见到天阔的父亲陈明东;他给人的感觉很拘谨;很严肃。
然而淑儿的自然;镇定;着实让陈明东大吃一惊。他似乎有些明白儿子为什么会喜欢她了。
雪儿姐妹俩到来时;天阔出去了;不在旅馆里。
“你们坐啊。”陈明东沏了两杯茶放在桌上。
“哦;好的。”雪儿先扶妹妹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陈伯伯;那天真的很抱歉;没能和您见面。”淑儿先开了口。
陈明东说;”没什么的;天阔回来都和我说了。你的身体好了吗?”
“我已经没事了。”淑儿笑着回答。
“淑儿;你远比我想象的要优秀得多。”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原以为天阔本就挺优秀的了;找个女朋友应该和他一样优秀才对。
“您过奖了;陈伯伯。也许从表面上看我和天阔挺合适的;可实际上我们之间是存在着问题的;并且这些是改变不了的;希望您能明白!”淑儿首先把话拉到了主题上。
陈明东问;”你指的是什么?”
“一;他不该把他的家庭状况形容的很不幸的样子;以此来赢得别人的怜悯;二;他不应该没经我同意就把陈伯母带到我家去;因为我和他之间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还有;也是最主要的是;我不喜欢他;只是把他当作一般的普通朋友。如果他能明白这些的话;或许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如果不能的话;也请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毕竟我有自己的生活。”淑儿一口气把心理的话通通说了出来;而且有条有理。
听了这些话,陈明东明白的点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可是……也许你是错过了一段好姻缘哦!”他笑了。
淑儿也笑了。“我这辈子错过的东西太多了,没什么的。”
“陈伯伯,我妹妹可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孩儿哦!”雪儿半开玩笑的说。
雪儿和淑儿姐妹俩又在旅馆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没等天阔回来。
……
春节过后,写稿儿写不下去的时候,淑儿会到景秋的花店里坐坐,帮客人选选花,和他聊聊天。而与此同时,他们的交往也引起了镇上人们的纷纷议论,好听的,不好听的,总之是说什么的都有。更有甚者,那些小报记者居然跟踪他们,拍下了许多照片登在了报上,这更是引起了大伙儿的关注。面对这些景秋是不介意的,可淑儿却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到景秋。所以渐渐的,她就很少去花店了。甚至连他的面都不见了,因为她担心那些小报记者随时随地会出现。
后来,淑儿接受几位残疾朋友的邀请,和他们一去东北的大山里采风了。那里山青,水秀,人杰,地灵。让她拍出了不少好的摄影作品。当她从北方回到江南的时候,已经是盛夏时节了。
回来没几天,淑儿就张罗起自己开个人摄影展的事;找人整理挑选作品,找场地,拉赞助,到电台,电视台作宣传,忙得个不亦乐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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