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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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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赵文初好好地走着路,冷不丁地听庄维墉念起诗来。
心想这人可真奇怪。
但听着听着,又觉得滋味十分不同。
他只学过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极少听过这些新诗。
他以前觉得那些都是一堆垃圾,不屑一顾,但这首——
庄维墉念完后,赵文初问道,
“这是你做的?”
“当然不是,这是戴望舒在二八年写的《雨巷》。”
庄维墉还记得那时自己在《小说月报》上读了这首诗,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他所要追求的,不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在迷惘中感伤,却又怀有期待。于朦胧又幽深的雨巷中缓缓走来。
既虚且实,似真非假。
他是古典美的,如一副墨迹未干的水墨画,稀疏清冷的图像后面潜伏着淡淡的忧伤与惆怅。
他为这种美而倾倒。
雨渐渐停了。
赵文初放下伞,
“这首诗写的好,有古典味道。以后有时间我要多读读他的作品。”
他似又有些感慨,
“现在时代在变,人也在变,坚持传统的人,已经不多了。”
他的眼,隔着氤氲的空气,笼着一层朦胧的雾气。
庄维墉想,
他找了这么多年的人,
就在眼前了罢。
梦中的,
丁香一样的人
就是他了罢。
赵文初进了工坊,嘱咐庄维墉不要乱动。
换了件工服就去跟师傅们商量制模的事。
工坊里自然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
石膏,大白的粉末满天飞,在阳光下密密麻麻的聚在一起。
人声,工具声不绝于耳。
外面本就热的不得了,工坊里更是热成一个大蒸笼,动一动就会出汗。
赵文初本以为庄维墉呆一会儿就得受不了离开,没想到回头看他还站在那里。
赵文初不知道这里乱糟糟的他有什么好呆的。
他哪里知道,庄先生刚刚已经下定了决心。
赖在这儿不走了。
赵文初走到庄维墉身边,指着图纸上的图样说道,
“我做这两个,其他的别的师傅做。”
“好。”
庄维墉拉过一把椅子在操作台边坐下。
赵文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要看着我做?”
“嗯,学习一下。”
这有什么好学的——
赵文初没时间管他做什么,自顾自地做起来。
庄维墉就看着他做。
工坊热的像蒸笼一样,赵文初的汗随着额头一路滚到笔尖,顺着秀挺的鼻梁滑下去。
他刚伸手想擦,庄维墉就递上一块手绢。
赵文初是有洁癖的,他看了看庄维墉,有些犹豫。
人家也是一片好心。
“这是新手娟。”庄维墉说道。
赵文初点头,拿过手绢擦汗,
“弄脏了你的手绢。我以后再还你一条。”
别人用过的手绢,庄维墉肯定也不想用了。
“好。”
有来有往的,庄维墉觉着是最好不过。
庄维墉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看了赵文初一个下午。
看着看着,他就暗自感慨,这个人怎么生的这样好看。
赵文初垂着纤长的睫毛,专心致志地倒模。
庄维墉想到,昨天夜里,那双睫毛扫过自己的脸。
淡淡的,痒痒的,酥麻异常。
赵文初自然不知道他在这里浮想联翩,想这些龌龊下流的事情。
他全身心都投入到制作中。
他的手指,瘦长而灵巧,泥巴在他手里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变幻着形状,最终变成图纸上的样子。
他的眼,没有一刻离开过手中其貌不扬的泥。
一丝一毫都不能差着,差了一点,就倒不出他心中的器型了。
赵文初屏着呼吸,生怕一口气吹坏了它。
他感受不到闷热,感受不到旁边有人。
他已经身处于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只有他和琉璃的世界。
容不得他人打扰。
等赵文初做完,天早已黑了。
其他的师傅早已走了,偌大的工坊,只剩下了赵文初和庄维墉两个人。
赵文初惊讶地说道,“你还没有走?”
他的确是现在才看见这人的。
庄维墉心想,我坐在他旁边一个下午,和着他现在才看见。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在等你。”他说得深情款款。
赵文初不解,
“你等我做什么?”
“一起回去啊。”
“什么?”
“走回去是顺路的。”
庄维墉解释道。
赵文初有些想不明白,但他也懒得想这些,他已经很累了。
“那就走吧。”
赵文初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和庄维墉走出工坊,落上锁。
今夜繁星满天,微风徐来,散尽了白天的暑气。
池塘里睡莲慵懒的舒展着身躯,墨绿的青蛙在上面一跳一跳的,发出呱呱的声响。
白天里躲在家里的小昆虫们,在池塘中演奏着交响曲。
此情此景,分外适合恋人手拉手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
但,如果你是单相思的话。
可能就有些心酸了。
庄维墉不是那样伤情的人。
他看赵文初走在旁边,虽然离他有八丈远,但不知怎的,就生出了一种花前月下的情怀。
他又想做诗了,不,是背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他自认这首诗极是贴切他的心境。
单相思嘛,不就是我喜欢你,你却不理我。
你看嘛,我一直在看你,做梦梦到的都是你哩。
庄维墉想着,跟赵文初这样古典传统的人表白,还是要婉转曲折些。
最好是意思含在话里,将露未露,这样才是最好的。
庄维墉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赵文初,不知他体会到自己的意思了没。
赵文初累的很,哪有心思体会这个。
何况就算庄维墉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讲,赵文初也不一定能体会到他的心思。
赵文初这人,于性事上随便,兴致来了不恣男女都敢往床上带。城里的每个楼子里,都有他的几个相好。
可真要谈到感情——
他并没有什么经验。
赵文初只顾往家走,庄维墉看他没什么反应。
接着说道,
“赵先生不喜欢新诗么?”
“谈不上什么喜不喜欢的,我不像庄先生这般的浪漫主义。”
“我这那算得上是浪漫,我倒是喜欢新诗的。”
“我不像庄先生这般新潮,只在小时候读过一些旧体诗而已。”
赵文初没兴趣跟他讨论什么新诗旧诗的,眼见赵宅就在眼前。
他略一拱手,
“那我先回去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大门。
庄维墉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只化作一句,
“那明天见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赵文初远远地听见这一句大喊,不禁有些头痛。
这人怎么明天也要来,他没有别的事做么————
他吸了几口烟后就睡下了。
这边的庄维墉拖着自己的影子慢慢踱回家。
黑色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又长又细。
乡间的路灯照明不好,泛着昏黄的颜色。
他忽的感觉有些寂寞,
这是平日里少有的情绪。他不喜伤春悲秋的那套,只是这情绪来的突然,悄无声息地渗入他的骨髓里。
他感觉有些凉意。
若是有个人能抱一抱,搂一搂,应该便能好些。
这个人若能是赵文初,更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夜晚格外的静,只有些蝉声蛙叫。
一个人若是寂寞久了,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人了。
在赵家那座密不透风的宅子里呆久了,恐怕也会把一个人的光和热都消磨殆尽吧。
这夜里,不知从哪里冒出那样多的伤感。
庄维墉恍惚地想到,是在哪一年,他年少热血,雄心壮志,还立下过“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的誓言。
他的激情,他的热血,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淡去。昔日的同窗战友多半已不在人世。
他早已不是那个为了理想甘愿抛弃一切的少年。
庄维墉不禁嗤笑一声,
人还未老,心却已老。
他现在期盼的,不过是找个喜欢的人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可这却也是难,难,难——
第二天庄维墉并没有去工坊。
他的确是有些退缩了,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赵文初。
或许,他对他的喜欢只是一时的痴迷,等时间过去便会淡了。
或许,他应该听从父亲的安排,娶上一房媳妇,安心的过日子——
但他没有出现另有原因。
庄维墉早上突然收到急电,西山的龙门涧煤矿发生了坍塌事故。
龙门涧是庄家的产业,他要过去给矿工们一个交代。
从琉璃渠到龙门涧只能坐拉煤的小火车。
庄维墉坐在车头,车身是一节一节相连的货厢。
火车在山间穿行,弯弯绕绕,曲曲折折的行进。
窗外,是难得一见的林中景观。
但庄维墉没有心情去欣赏风景,几十人的命还在井下,他如何能不心急。
火车却还是不急不缓的,慢慢悠悠的走着。
有节奏的发出“卡——卡——”声。
白色的蒸汽从烟囱中飘出,徐徐飘向天际。
庄维墉熬了三个小时的火车才到了煤矿上。
他该如何用语言来形容他看到的呢。
人间地狱?
当然没有那么夸张,
煤矿是在地下,整个矿区并没有什么异样。
只是有几个妇女坐在地上哭自己的男人。
她们的男人,她们的支柱,还被埋在地下,生死不明。
庄维墉找到管事的李经理询问情况。
“为什么现在还不救人?”他厉声质问道。
李经理也很无奈,
“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再次的坍塌,工人们不敢下去。”
“那地下的人怎么办?!”
“八成都不行了吧,到时候给家属发点抚恤金就能了事了。”
李经理说的很轻松。
庄维墉无法理解,也无法苟同他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做法。
“你去告诉工人们,有谁愿意下去救人,就马上到矿口集合。一旦发生危险,我会全力赔偿。”
庄维墉戴上了安全帽。
没一会儿矿口就聚集了大约十个人。
他们大多是被埋矿工的兄弟,好哥们。
龙门涧土壤贫瘠,群山环绕,当地的壮劳力只有去煤矿做工才能养活一大家子人。
长年累月的超负荷劳动,狭窄的井道,压弯了他们的腰。每个人都是有些驼背的。
井下的煤灰深入了他们脸上的每一条褶皱,他们的脸,是煤一般的黑色,无法洗去。
他们的表情是痛苦的,麻木的。
庄维墉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他这么多年追求的自由,民主平等。其实他从未真正做到。
他和他的家族,挥霍享用的,不正是这些底层劳动人民的血汗!
而他,却大言不惭地夸夸其词,自认为是个革命的,新时代的斗士。
何其可笑,他与那些大资本家,又有什么区别!
由班长带队,庄维墉第二个下井,其他人陆续跟上。
众人都有些惊讶,这个从未出现过的少东家,居然会亲自下井。
井下并没有瓦斯的味道,班长暂时松了一口气。
井道潮湿阴暗,空气稀薄,闷热难言。
庄维墉告诉自己,
你绝对不能放弃,半途而废。
这段路,可能是庄维墉这辈子走过最漫长,最难熬的一段了。
到后来,他已经感受不到累了,他只是本能地,继续僵硬的行进。
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支着耳朵听四周的动静。
万一发生再次坍塌,或是瓦斯泄露,这一队人,将在劫难逃。
生命在大自然面前,是脆弱不堪的。
但也是坚韧不屈的。
班长惊讶地发现,井道深处的临时避难处,亮着微弱的光。
他们急步走去,所有被埋在井下的矿工都在这里!
他们在灾难发生的一瞬间,明智的选择了躲在此处,没有盲目逃生。
他们坚信,会有人来救他们的。
这是怎样的一种信念,这或许就是人与人之间最简单的信任。
庄维墉深深地被他们打动。
当最后一个人爬出井道时,井道发生了再次坍塌。
每个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一个又一个的矿工跪了下来。
在庄维墉面前黑压压的一片。
“你们这是做什么——”
庄维墉连连把班长扶起来。
“如果没有少东家,我的这些兄弟们可能都已经不在了。”
班长热泪盈眶。
“我实在是担不起——要是没有大家的帮助,也不可能救出人来。”
庄维墉深切地觉得自己为他们做的太少了。
庄维墉一一把他们扶起。
“从今以后,我会加强安全措施,引入大型挖掘机,减少大家的危险。”
其实庄维墉本是动了关停煤矿的想法,
可这一是董事会不会同意,二是这些山里人不做矿工就无法维生。
他的能力有限,他所作的终究还是太少。
只能尽自己所能减轻他们的危险。
被困矿工只在井下呆了两天,身体还不错。也就不用下山去医院了。
大家伙儿张罗着请少东家吃顿农家饭。
庄维墉推脱不过,只好答应了。
矿工们常年在此工作,也就把妻子孩子都接过来住,矿外的一间间小屋就是他们的家。
他们虽然生活的艰难,却拥有却简单的幸福。
妻子们也算是为矿上工作,她们负责做饭,打扫卫生。
山里女人长得不漂亮,皮肤黑黑的,可一笑起来就露出一排整齐的糯米牙,见之可亲。
他们是最淳朴善良的人们。
菜是屋后小院里种的,刚刚采下,鲜嫩可口。肉,是挂在房梁上准备过年时吃的腊肉。一听说有贵客来,就摘了下来,毫不吝啬的做成菜。
女人们按照规矩没有上桌,等男人们吃完了她们再吃。
班长敬庄维墉一碗酒,“少东家救了我们,我先干为敬!”
山里人豪爽,一口就是一碗。酒是自家酿的米酒,甜甜香香的,后劲却不少。
庄维墉被他们灌了不少酒。
吃完饭,庄维墉就有些醉意了。
他还要赶晚上的小火车回去。
矿工们依依不舍地送他到车站。
当庄维墉走进车厢,班长大声喊道,
“少东家,以后要常来啊!”
“一定会来的!”
怎么舍得不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庄维墉坐在车座上,感觉有些闷热,打开了窗户。
微凉的清风缓和了他的醉意和燥热。
他倚在窗边,看着窗外。
黑夜笼罩着群山,群山静默无语,大概是陷入到了沉睡之中。
此际遭逢生死关头,他突然想开了许多,
人生不过百年,转瞬即逝。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
为何不去抓住自己真正想要的,
顺着本心而活,才是不枉此生。
窗外浓重的夜色聚拢又散开,在窗上凝成一张幽静的面孔。
庄维墉有些看痴了,他伸出手去触碰,
一碰就碎了。
原来只是幻影。
庄维墉突然很想见见他,
轻轻碰一下他,让他知道他是真实存在的。
不然,他真的难受得快哭了。
赵文初本欲睡了,小丫头上来通报他庄先生来了。
说起来,他好像有两天没见到庄维墉了。
不过他这么晚来,所欲何事?
赵文初披上一件外袍,庄维墉已经在花厅里等着他了。
“庄先生找我有事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了,庄维墉脸上酡红一片,看起来与平日不大一样。
“庄先生?”
赵文初走进他,
庄维墉做了一件,嗯,很莫名其妙的事情。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赵文初的肩膀。
赵文初微微睁大了眼,他这是做什么——
庄维墉傻笑着说,
“你是真的,真好。”
他笑得痴痴傻傻,嘴里冒出酒气。
“庄先生,你喝醉了。”
赵文初有些生气,这个醉鬼,大半夜的来扰人清梦。
“我才没有醉呢——”
庄维墉嘟起嘴巴,倒有几分可爱。
“庄先生你要撒酒疯就去别处,我要就寝了。”
跟个喝醉了的人说什么也没用。
庄维墉见他要走,一下子扑过去抱紧了他。
靠在赵文初的肩膀上喃喃自语,
“你不要走,不要走——”
赵文初很无奈,这人怎么跟个小孩似得不依不饶。
“好,我不走总行了吧——”
“嗯。”庄维墉乖乖地点头,放开了他。
“你坐到炕上去。”
庄维墉坐在炕上,盘起腿。
赵文初坐在旁边,中间隔着一张小桌子。
赵文初烟瘾突然上来了,他拿起桌上的烟枪,吸起烟来。
庄维墉看着他翻云吐雾。
赵文初起了玩心,这人平日里总是推脱着不抽,不如——
“你也抽一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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