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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妆(作者:连谏)-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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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问:“有什么问题吗?”
我点头:“是的,我有点神经衰弱,而楼上最近噪音比较大,以前不是这样的,所以,就想问一下。”
古福利笑了,说这样啊,2207的业主住了不久就搬走了,房子一直空着,不过,最近,房子被租出去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他闭了嘴,一副只能和我说这么多其他就爱莫能助了的样子。
我道了谢,态度真诚。我总觉得这个古福利好像知道很多我所不知的内情,我不可以得罪他也不可以引起他的警觉。
多年来,我一直很相信我的直觉,它从没骗过我。
果然,在我转身上楼时,古福利突然叫住我:“丁太太,有件事,或许我不该告诉你。”
我站住,转身,面带期待的微笑,看着他。
他看了一下左右:“据说,原2207户业主搬走的原因很古怪,夜里,总听见有女人隐隐的哭声,可,其他业户都没听见过,我们也做过调查,但一无所获。”
见我有点发呆,他又小心翼翼说:“希望我没有吓着您,当然,经过调查之后,我们确信,这只是个幻觉,因为2207的业主和您一样,有点神经衰弱,人在失眠的焦虑里,难免出现幻听幻觉。”
我恍惚着哦了一声,然后问:“2207的业主是位什么人?”
“是位年轻英俊的先生。”
“他搬到哪里去了?”古福利对2207原业主的顶语让我觉得好笑,就像女人很少真挚地赞美另一个女人的美丽一样,很少男人会在背后去称赞另一个男人的英俊。
“对不起,我只知道这么多了。”古福利耸耸肩,表示他已将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了。
我怏怏上楼,呆坐了一会,觉得很累,也不想出去做客户,是的,我不需要拓展客户了,做保险代理本就不是为谋生,我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去敲开别人家的门而已。
我喝了一杯牛奶,吃了片安定,狠狠地睡了一上午,睡不好觉我会面色苍白而憔悴,我不想形容狼狈地去敲楼上的门,因为她疑似丁朝阳前妻,我不想给她得意的借口,要让她见了我的光洁鲜亮而自卑地识趣离去。如果,她真的是个活着的人的话。
下午醒来,我又做了个面膜,穿了艳丽而不失优雅的玫瑰红小衫配烟色波西米亚长裙,婷婷袅袅地上了楼。
我按着胸口,深深地呼吸了几下,才按了门铃。
2
开门的女子,与昨夜的女子,有着天壤之别。她明媚阳光,酒红色的发,烫得碎碎的,很是妩媚地刚刚及肩,阳光穿透了它们,像碎碎的红金;美得眩目,细而弯的眉,挺拔的鼻翼和耳垂都因皮肤过于白皙而显得有些透明,下巴像小狐狸一样尖俏,向我笑的样子,像刚刚从清晨的田野里采花归来的小姑娘。
我被她的美惊呆了,愣愣地看着她,竟忘记了话该怎么说。
倒是她,认真而温暖地看着我笑:“是找我么?”
我才恍惚着,连忙点头,说是的是的,半天,才拿出名片说:“如果您有时间,我想向您介绍一下……”
她和我所有敲开门的人的第一反应都不一样,温婉,热情,甚至带着对上门推销人员少有的尊重。
然后,我就坐在了她的客厅里,房间布置得简约而又明媚,处处弥漫着香闺气息。说真的,我无法相信,一个对生活这样妩媚精致的女子会和一个鬼魂般的女子同居一室。
只是,她对我的保险产品不感兴趣,就如我对向她推销保险没兴趣一样,我们杂七杂八地说了一会。培训师曾说过,不要一见了客户就推销产品,现代人都患有寂寞病,最开始,最好先聊些别的,以拉近彼此距离,让对方逐渐放松心理防线,再循序渐进地提到我们的产品。
她叫阮锦姬,上海人,曾在英国待了几年,打算回国发展。
我问:“怎么不回上海发展?”
她笑:“你去过上海么?”
我点头,是的,认识丁朝阳之前,我几乎每年都会在上海的周边小镇居住一段时间,我喜欢上海郊区小镇的古朴风情,回程前,也会在上海市区逗留三两天逛街购物。
她就笑了:“走在上海的街上你有什么感觉?”
我想了一下:“上海街上的行人,总像身后被人端了枪追着,不快走就没命了。”
她捏着自己的一根手指,就咯咯地笑了,说:“是的,我害怕那种仓促匆忙的感觉,所以选了青岛,我喜欢这座城市的悠闲从容。”
我看着她,想怎样问她是否与别人合租这套房子才合适,径直了去问,不太好,就慢慢说:你和别人不一样。
她歪了头看我,阳光扑在她一半脸上,像木刻画。
“现在的都市人既孤单又时刻提防着别人,我敲门,他们大多是不耐或是抗拒,没人像你这样有修养。”我想从孤单入手,慢慢切入话题。
她抿了一口红茶说:“我相信世上还是好人多,而且,每一个人都值得我们尊重,我可以不买你的产品,但是,我一定要尊重你的劳动。再说,我到青岛不久,希望能认识些朋友,这样会少一些身在异乡的孤单无助感。”
我喜欢她的阐述。
她看着我,那么认真,像姐姐在看妹妹睫毛上的一块碎屑:做朋友,是需要缘分的,有些人,你一见,就觉得亲切,似曾相识的感觉;有些人,日日在身边,你却什么都感受不到,甚至感受到憎恶。
我同意她的观点,她的话很入心,这正是我想要的,我想切入她的生活,因为想了解她。她看着我的眼睛,一本正经说:“你说呢?”
我点了点头:“这套房子挺大的,你一个人住么?”
她笑:“在国外是不可以这样问的,牵涉隐私;不过,我无所谓,是的,我自己住。”
我的心一下子就跌了下去,脸就白了。见状,她关切问:“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
我忙说没什么,我偶尔会有心慌的感觉。又问:“这么大的房子,你自己住,不怕么?”
她张大了眼睛,看看我,又环顾整座房子:“整栋公寓楼住这么多人,我怕什么?如果是栋别墅,我倒不敢住了。”
我掩饰性地笑了一笑说:“如果是我,我会找人合租的,这样,既消除了孤单又壮了胆。”
她摇了摇头:“我喜欢拥有一个完整的私人空间,不喜欢与人分享。”
我哦了一下,不必问了,依着她的喜好,是轻易不会留别人住在家里的。如果是这样,昨晚的那个影子?我的心里,一阵阵发冷,再看她,眼神里就有了些忐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看着我,抿着性感美丽的唇,微微地笑,过了一会说:“感觉你不是很适合做保险代理人。”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是的,我也不打算做太久,只是在家闷久了,想找个机会切入现实生活。”
她抱着胳膊,表示对我的生活很感兴趣,我难为情地说了自己的职业。她的眼睛瞪得很大,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说:天呐,我竟然是在和一位作家聊天。
我的脸,噌地就红了,我很少在人前说自己的职业,其一让人感觉像是卖弄,其二,很多人在一旦知道我的职业之后,马上就会对我表现出同情和垂怜。因为在大多人的印象里,如果不是大红大紫,作家是个徒有清高、生活清贫的职业,千百年来,大家都习惯了用穷和酸来做书生的定语。很多时候,一旦说出我的职业,我就得接受来自别人的盲目同情,我讨厌这种感觉,恨不能把稿费单甩到他们脸上,告诉他们我活得比他们都优越。但是,东方人以内敛为美德的传统总及时地阻止了我,如果同情我能让他们得到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而快乐,那么,就让他们可怜我吧,丁朝阳总这么安慰被别人的同情折磨得满腔愤怒的我。
还好,阮锦姬没有同情我,反倒是,很钦佩的样子,让我的虚荣很是受用。
末了,我对阮锦姬说:“其实,我就住在你的楼下。”
阮锦姬的眼睛瞪得更大,漂亮的嘴巴微微张开说:“哗,太不可思议了。”
“有时间,欢迎你去我家玩。”
阮锦姬问:“你也自己住?”
“不,和我先生。”
阮锦姬的眼睛又张了张:“看不出,你结婚了。”
我没解释和丁朝阳只是同居关系,看了一下表:“随时欢迎你找我聊天,他白天大都不在家的。”
她说好,我们相互留了电话,关于那个午夜飘进她家的身影,没敢告诉她,我想,有可能她会被吓坏,还有可能,她以为我是看错了的幻觉。
她是住在我楼上的美丽谜语。
她送我,眯着美丽的眼睛看着我走进电梯,淡定里,有丝浩淼的茫然,好像有什么问题,在心头萦回不去。
3
丁朝阳回来的那天晚上,门铃被又一次按响,巨大的恐惧弥漫在心里,我抱着丁朝阳的胳膊,死死地看着天花板。
惊慌失措的丁朝阳看着我,又看看天花板,眼里,满是疑问,终于,我不能独自承受这个令人恐慌的秘密,就说了那晚的跟踪,和他说楼上美丽得不象话的阮锦姬,丁朝阳冷丁说:“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又看看楼板,自言自语似地说:“怎么可能?你该不是又在家看鬼片了吧?”
我信誓旦旦,他一下子把我抱在怀里,说别胡思乱想了。说着,抱紧了我,黑暗中,门铃响得凄厉而悠长,他抱着我的手,那么用力,似乎要掐进我胳膊的肌肉里。
我推开他:“你弄疼我了。”
他像被从梦中推醒一样,看了看我的胳膊,说对不起,并用唇去吻我的胳膊,我一闪,躲过了,说:“我们去看看?”
他愣了一下,没应也没否定。我跳下床,快速穿上衣服,并把他的衣服扔过去,这时,墙上的钟表指向了午夜12点整。
我拖着他的手,一步步向门口靠近,门铃已不响了,那么静的夜,让我突然间怀疑,方才的门铃声,是不是因为惊恐成了习惯的幻听?
透过猫眼,我看见了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昏黄暧昧的楼梯灯,亮得那么孤单。
突然,丁朝阳一下把我塞在身后,猛地拉开了门,我这才发现,他的手里,提了棒球棍,我劈手夺下,扔在一边:“万一她只是个有臆症的活人呢……”
丁朝阳踟躇了一下,没再坚持,我牵了他的手,蹑手蹑脚地往楼上走,22楼安静得像梦乡一样沉稳,倒是我们,像两个锦衣夜行的贼人。
我把食指竖在唇上,引了他,伏在2207的门上。
一阵细碎的笑声,从门里悉悉簌簌地传出来,像风吹落叶,又如空谷精灵们在嬉笑玩耍,丁朝阳的脸,有些白。
我分明听见一个甜美似糖娇美如冰的声音说:“莫笑,他来了……”
这时,一贯勇敢落拓的丁朝阳,如撒缰野兔,散了我的手,冲下楼去,将我一个人,孤零零丢在2207的门前,我傻了一样望着他快速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身影,拼命地咬了牙,竭力镇定惊慌失措的心。
然后,我的食指,终于按向了门铃的方向。
里面的声音,像突然关掉了电源的收音机,戛然而止。然后,有隐约的光线从门上的缝隙里钻出来,很快,门就开了,我再一次看见了美丽的不像话的阮锦姬,她,睡眼惺忪,玫瑰红的真丝吊带睡裙,将皮肤衬托得更是白皙,蝴蝶骨更加美丽。
她看了看我,突然笑了:“是你呀,是不是先生不在家,一个人睡不着?”
我也笑了一下,拼命想,要怎样说才合适。半天,才期期艾艾地说:“他回来了,只是,晚上我写小说写得太兴奋了,睡不着,就想上来看看你睡了没。”
“呵。”阮锦姬笑了一下,把门,大大地拉开:“我都做了好几个美梦了,不过,既然被你惊醒了,既然你来了,我就陪作家聊一会吧。
我知道自己的说法显得很自私,毕竟,睡不着只是我自己的事,我凭什么要破坏别人的美梦?“好在,阮锦姬态度平和,一点都不生气。
她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边给我倒水边说:“没什么,我在英国时,也常常失眠时去敲朋友的门。”
我抱着水杯,假装想四处走走的样子,挨个房间看了看,阮锦姬抱着胳膊,跟在身后,笑着说:“幸亏你不是个和我恋爱的男子,否则,我倒要怀疑你来敲门是蓄谋已久的捉奸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方才的惊恐,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合适的话题都找不到,呆坐了一会,就告辞下楼了,害得她在身后抱怨我把她折腾得没了睡意又这么快离开太不义气。
我讨饶说改天请她吃饭算做赔罪,我要再不下去,先生一定会以为我在梦游中失踪了。尔后,又玩笑说:“我可不想让他看见楼上住了一位漂亮得赛妖精的单身美女。”
她顺手打了我一下,说:“到底是作家,我贫不过你。”
我回家,丁朝阳已躺在床上了,紧紧地闭着眼,我趴在他脸上嗨了一声,他飞快张开眼,惊魂未定地看着我。
我看了,就她一个人在家,那套房子里,除了她绝对没有第二个活的生命。确实,我抱着水杯看遍了阮锦姬的家,每个房间都空阔而安静,唯一的活物,就是阮锦姬。
丁朝阳用手合在我唇上:“小豌豆,别说了,我累了,睡吧。”
那一夜,他疲惫地早早睡去了,我知道这并非是因为旅途劳累,而是他的心里装满了惊恐,以往,他也出差,回来后要我时,像饿坏的狼。
我的指,叉进他的头发里,抚摸着他,他说着温暖的话,试图给他一些安慰,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鼾声渐起。
我睡不着,为了不让他担心,就假装睡意沉沉了。
过了一会,我听他小声唤我:“小豌豆,小豌豆……”
声音细小谨慎,不似要把我唤醒的样子,倒想是试探我有没有睡沉,我翻了个身,磨了几下牙齿,一动不动,好像梦乡甜美。
我感觉他趴在我脸上,定定地看了一会,就蹑手蹑脚地起床,然后,我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嗒声,在暗夜里,似有似无地响了一下。我张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倾听隔壁的声音。
我听到了轻轻的走动声,还有,轻轻的说话声,似乎乞求似乎祈祷,漫漫黑夜,时间缓缓流淌,他是不是已确信她变做了亡灵,正在这栋楼上徘徊不去?他的心里,究竟藏着一个怎样的秘密不被我所知?
他回来时,墙上的钟,响了三声,凌晨三点了,也就是说,他在隔壁,待了整整2个小时。
早晨,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坐在饭桌前的丁朝阳有些憔悴,怔怔地看着早饭,一口都吃不下。
待他上班去了,我打开隔壁的门,地板上的灰尘,被踩乱了,地板上,床上,到处都是被剪碎的、像一地落叶似的衣服。
有多少恨意,才能让一个男人把恨意发泄到已故者的衣服上?我试图在这些凌乱的衣服上找到一丝头绪,未果。
壁橱里,依然显得很满,她的衣服太多了,丁朝阳只毁了一部分,大多是内衣,还有那些寻人启示,特别是她的名字,都被他撕得碎碎的,几乎看不清是什么字了。
4
我和阮锦姬成了朋友,她是个奇懒无比的女子,总是打电话让我上楼出品尝她的英式小点心,英式菜品。她阅读了我所有的作品,每当我上楼品尝她的美食,她就会和我讲她的阅读感受,并不只一次说:“你是个聪明的女子。”
我就笑,很多人都这么说,还有编辑告诉我说,读了我的悬疑谋杀小说后怀疑我这样的女人是否能嫁掉,因为睡在我身边是件恐怖的事。
我很得意,能给人这样的感觉是对我作品最好的夸奖。
在丁朝阳不在家的一个夜晚,我曾又在楼道的小百叶门内呆过一次,我再一次目睹按门铃的女子闪进了阮锦姬家。
我没有犹豫,在看见影子飘进去后,去按了阮锦姬家的门铃,这次,不是为了探秘,我只是,想帮她,因为,我确信,她居住的房屋有些邪气,我想给她些提醒。
阮锦姬穿了一件玫瑰红的大睡袍,头上那顶黄色睡帽像花的蕊,她搓着眼睛问我的样子,像个不情愿被弄醒的小孩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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