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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风-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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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今天这一家人多半是成不了了。”他微微一仰下巴,冷笑道,“看来还是我陈家高攀不上你
们。他汪宁远也算是有胆子,这样的日子居然敢当众逃婚。”
被陈幕这样一堵,汪宁远的母亲何茹立刻消停了下来,一句话不敢多说。她丈夫汪修烦闷地
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又有些歉然地看着坐在他旁边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地亲家翁,说道,“亲
家,都是我不好,是我教子无方——”他尚未说完,他的亲家翁陈洌就已经抬起头来制止他,
“眼下说什么都已是无益。”他从位置上起身,转身一面朝外面走去,一面对自己的长子说道,
“把你妹妹带回去。”他顿了顿又说道,“这件事情先不要和你母亲讲。”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
开了。
陈幕看着父亲一向挺拔如今却微微有些弯曲的背影,轻轻地叹出一口气来。他看了看身旁的
弟弟,低声吩咐道,“你跟着父亲,我去接妹妹。”陈郁抿了抿唇,又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依旧昂
首站在高台上的妹妹,兄长仿佛看穿他心里的想法,微微抬了抬下巴,说道,“你快去吧,这里
有我,不用担心。”陈郁这才加快了步子,跟上了父亲的脚步。
待到陈郁的背影消失在众人眼中的时候,陈幕这才转过身打算朝着高台上走去。他脚步刚
动,汪修和何茹就已经迎上来,拉住他的手说道,“亲家翁……这是做什么?”陈幕嘴角勾出
一个毫不见温度的笑容来,“做什么伯父难道看不出来吗?我妹妹是我父母的掌中宝,从未收到
过如此轻慢,不,不应该说是轻慢,而应该说是践踏。父兄尚且在此都能够如此,若是父兄不在
身边了还指不定你们怎么欺负她呢。”他绕开汪修和严心湄,看也不看二人一眼直接往高台上走
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这婚吗,我看是接不了。”他环顾了一眼正看着他的宾客们,续道,
“跟宾客解释的事情还要劳烦二位。”他微微抿唇,垂眸道,“当然,还有等下事情完结后,带
着汪宁远到陈家来解释。”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高台上走去,丝毫不管身后汪修夫妇既青又黑的
面容。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抚上陈蜜嫩白细腻的肩膀,就在两个小时前,还是自己亲自背着她将
她送到了婚车上的,没想到,短短两个小时,自己妹妹就已经在天堂和地狱之间走了一遭了。陈
幕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回家吧。”
陈蜜回过头来看他,他这才看见,一向性格刚烈的妹妹眼中竟然蓄满了泪水,却又因为不想
让人看轻,所以硬是不让眼泪掉下来,硬生生地憋得满眼通红,像是受了伤害的小兽,明明想保
护自己,可却硬是让人心中生出许多的怜惜来。陈幕在心中轻叹,若是那汪宁远能够看到自己妹
妹这个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心软。可是心软又怎样?心软不是爱,再心软都不能代替爱。
陈蜜看见哥哥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想起之前为了这桩婚事和母亲闹僵,导致她今
天根本就没有出现在这教堂里面,想起之前父兄的苦劝,她却置若罔闻。陈蜜知道是自己的任性
才让如今父兄面上无光,又想起那个宁愿用逃婚来反抗这桩亲事的准新郎汪宁远,她原本就像是
被人用刀子硬生生地捅了几个窟窿的心,此刻像是被刮进了大风一样,越发的冰冷起来。她张了
张口,“对不起”三个字刚刚起头,眼泪就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陈幕一向心疼这个小妹妹,见
她如此,也不忍责备她,伸手将她头顶的头纱取下来,说道,“回去吧,万事有我们呢。”陈蜜
点了点头,转身跟着哥哥的脚步一起朝外面走去,哪知就在从高台下来的时候,脚下一虚,整个
人就从高台上面栽了下去。
陈蜜醒来时已经到了家里,还是那个房间,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就算今天是她结婚的日
子,里面也没有任何的装饰。是不是该说当时自己有先见之名呢?知道会有这样的时候,所以干
脆就不装扮,从外面看上去丝毫看不出来这个房间的主人今天结婚呢。本来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
重要的日子,可是看上去,好像她真的十分的悲惨。她有宠爱她的父母兄弟,有富可敌国的财
富,有人人艳羡的容貌身材,有着为人称道的才华,还有很多人羡慕不来的花样年华,可是为什
么这些,都换不来汪宁远的感情?她没有去装扮这间出嫁前的闺房,哪怕是在当时被喜悦冲昏了
头脑的情况下,她心里其实都还是留了一份余地的。是不是在当时她心里也猜到了其实会有这样
的一天呢?
再没有什么比在婚礼上被未婚夫抛弃更加让一个女子伤心和难堪的了。他宁愿给自己这样的
耻辱和难堪,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宁愿得罪陈家也不愿娶自己,她陈蜜,真的有这样让人厌恶
吗?这桩婚事母亲从一开始就不同意,父兄也不同意,只是耐不住自己的多番恳求大哥才出了
手。既然是大哥去做的,那肯定就是得到了父亲的允许。母亲因为自己要嫁给汪宁远生气,连自
己婚礼都不曾来参加,也幸好她没有来,要是看见了自己当时的惨况,她也会伤心,也会难过,
也会生气的。
卧室里的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根本看不见外面的天光,她手机没在身边,也不知道几
点了。陈蜜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脸上黏糊糊的,为了准备今天的婚礼她早上四点钟就起来了,
化了许久的妆,刚才在教堂的时候自己突然晕倒了,大概是家里太乱了,自己回来这么久,连脸
上的妆都没有洗,枕头被子上弄得到处都是。
她走到衣柜前面,拿了一套干净的睡衣,走到洗手间,打开灯一看,才看到自己脸上黑黑红
红的一大片,还有被水冲过的痕迹。她嘴角裂开一个“笑容”,伸手往脸上一抹,立刻就有厚重
的粉底被抹了下来,现出里面苍白的容颜。
她已经记不起来喜欢汪宁远有多少年了,好像从知道情爱开始她便心中有他。也是,她和陈
郁是龙凤胎,汪宁远和陈郁要好,两人从来都是发小,她自然也熟悉,后来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汪
宁远的女朋友,那个时候,她以为她得到的天堂。
陈蜜闭上眼睛,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出来。汪宁远心气极高,自己为了逼他同自己结婚,什么
手段都使出来了,大哥一向宠爱自己,对她也是有求必应,况且他手段不像父亲那么平和,还不
知道汪家究竟是怎么答应下来的呢。
她郁郁地吐出一口气,仿佛是被她的悲伤感染一样,连吐出的气都牵动着胸口钝钝的疼。她
这一生实在太过顺遂,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受这么大的责难。她爱
汪宁远爱得几欲发狂,越是求不得,越是想要,她是如此,汪宁远也是如此,只是对象不是她罢
了。可是她想不明白,若是一开始就不爱,那为什么汪宁远要和她在一起那么多年?那么多年的
时光,已经不再是可以用多少天多少小时多少分多少秒来计算的了,他们在一起横跨了彼此的整
个青春,她不明白,如果真的一开始就不爱了,那为什么汪宁远还可以和她彼此平静地度过了那
么久?可是如果真的是爱的话,那为什么,他可以说放手就放手,说移情别恋就移情别恋。
自绝
第二十九章
陈蜜轻轻伸手;纤长白皙的手指在额头上轻轻按了按;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倒让她一下子默然了下来。过了片刻;才听见二嫂贝凡洮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蜜蜜;你在里面吗?”陈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在。”她声音平静;听不出来任何的情绪;贝凡洮比她年纪还要小一点儿,性子却比她沉静许多;她也知道这个小姑性格一向外放,感情从来都是放在脸上的,如今经历了这样的变化,按理说她应该哭泣不止,可是乍听见她如此平静的声音,反倒让贝凡洮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好。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贝凡洮的声音,陈蜜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又问道,“洮洮,你有什么事?”贝凡洮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没事,就是……汪伯父和汪伯母过来了,爸爸让你起来了就下去。”没有听见汪宁远的名字,可是陈蜜心里还是升起那么一丝希望,开口问道,“宁远……宁远他来了没有?”早就料到陈蜜会有此一问,可是贝凡洮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想了好一会儿,才按照丈夫的意思回答道,“他人还没有找到。”
姑嫂两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推辞,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汪宁远能够去哪里?汪家夫妇也不是笨蛋,知道惹不起陈家,如今整个陈家上下都在气头上,哪里还肯让自己独子过来,承受人家的雷霆之怒。陈蜜苦笑了一声,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了下来,看来自己这次还真的是激怒了他,如今事情成了这个样子,他连看也不来看一眼。果真,是已经让他厌恶到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的地步了吗?
明明冒着热气,可是浇在身上就是觉得彻头彻骨的寒冷。陈蜜将热水开到最大,洒在身上依然温暖不了自己。她微微一笑,听说血是热的,只是不知道如今的血还能不能温暖自己这具冰冷的身体和这颗冰冷的心。
贝凡洮在外面等了许久,都等不到陈蜜的回答,之前还以为她是在伤心,可是自己安慰了许久都不见她响应。她本来还以为陈蜜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本来已经迈出去的脚步又转了回来,贝凡洮在门外喊了两声,依旧没有听见她的回答,她终于觉出不对来,陈蜜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如果真的有什么的话……她顿时不敢再想,拍了好几次门都不见里面响应,贝凡洮运足了力气,猛地朝门踹去,踹到几乎腿都软了,门才打开。可是浴室里面映出来的景象却让她肝胆俱裂,“不好了,快来人啊——来人啊——”
腕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原本就不曾安睡的她终于醒了过来,病房里只听得见空调细细吹拂的声音,陈蜜睁开眼睛,刚刚想动,手腕上就搭上了一只冰凉纤细的手,轻声喝道,“别动。”她朝声音来源看去,来人身形纤瘦,一身米色针织衫让她看上去温婉不少,正是她的母亲苏柳。见到母亲,她眼睛一闭,眼睛像是开了阀的水龙头一样,扑簌地掉落下来,苏柳看着她干涸的嘴唇,原本稍微消下去的火气又升了上来,“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人?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你若是真的想死,当初就应该告诉我一声,我也好不生你。”她说话的声音大,原本候在外面的陈郁和贝凡洮夫妇听见她的声音立刻推开门跑进来。贝凡洮扶住苏柳,陈郁在一旁安慰道,“妹妹刚刚醒过来,心情正是郁结的时候,妈妈你又何必说这样的气话。”苏柳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陈郁知道母亲定然是还在气自己,也不敢再多说,看了一眼陈蜜,说道,“你饿了吧,我出去给你买吃的。”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从病房里离开了。
贝凡洮叹了一口气,对苏柳说到,“婆婆你何必迁怒他,他……他夹在中间也不好受。”苏柳一声冷笑,口气是难得的尖锐,“我什么时候迁怒过他?要不是他把人引进来,根本就没有今天的事情。那个单丹阳,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和陈郁在一起的时候就不安分,爱动小心思。后来和陈郁分了手,反倒和汪宁远搅合在一起了。”见贝凡洮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苏柳叹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一心想要瞒着我和你爸爸,可是,有什么事情是瞒得过的?要不是顾及着你的颜面,这两个东西,我早就赶他们出去了,省得成天在我眼前惹人厌烦。”
陈蜜自知理亏,不敢发声。贝凡洮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神色抑郁的陈蜜,陪笑道,“婆婆说的哪里的话。我既然嫁给了陈郁,自然就和他是一起的。”说到这里,她脸上也忍不住现出一丝黯然来,“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何必再提。”苏柳脸上也出现一丝浅浅的笑容来,“不提是对的。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爸爸不让我插手,说反而会越弄越坏。”她看了一眼床上没有半分人气的女儿,叹了一口气,一边起身往外面走去,一边对贝凡洮吩咐道,“这里面闷得很,我出去走走,你帮我看着她。”竟像是不再管陈蜜,就这样出去了。
等到苏柳离开,贝凡洮才笑着对陈蜜说到,“婆婆说的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陈蜜含笑着点了点头,说到,“我也知道我这次把她气得厉害了。”她想起刚才苏柳离开时的样子,突然问道,“二嫂,是不是……是不是汪家来人了?”她问得突然,贝凡洮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陈蜜见她反应便已经明白了几分,心底升起一丝希望来,继续问道,“是不是……宁远也来了?”看她还心心念念地惦记着汪宁远,饶是贝凡洮,也有些怒其不争,“他都那样对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想着他?”陈蜜嘴角凝起一丝苦笑,喃喃自语道,“是啊,他都那样对我了,我为什么还要想着他呢?”她偏头看向贝凡洮,又苦笑道,“如果不是我自杀,恐怕他还不会来看我呢。”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满脸的泪水。
贝凡洮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好。陈蜜爱汪宁远没错,可是她性格刚烈,手段也是刚烈的,汪宁远又性格高傲,这样的刚烈不服输,却正是他接受不了的。更何况,他们两个之间,还有一个单丹阳……
绝望
第三十章
“二嫂。”贝凡洮朝床上看去;只听陈蜜挣扎着说道;“二嫂;你帮帮我吧;帮帮我。”贝凡洮心中也是酸涩的;柔声问道;“帮你什么?”陈蜜一听心愿有望得偿;伸出手来抓住贝凡洮的手;急切道;“帮我让宁远进来,我要见他;帮帮我吧。”贝凡洮张了张口,正要拒绝,又听她急切地说道,“你一定要让他进来。我爸妈现在正在气头上,肯定不愿意让他进来看我,可是我想见他,你帮帮我吧。”她的腮边挂满了泪水,往日圆润的下巴现在十分的纤瘦,那双总是神采飞扬的眼睛里全是伤痛。曾经的她是多么的明艳动人啊,他们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总是有那么多人围着她转,只想求得她的一顾。可是她却偏偏一门心思扑在汪宁远身上。
他们之间,其实也是有过甜蜜的日子的,而且还有那么长。汪宁远谦谦君子,对她一向周到体贴,就算后来提出要和她分手,也是在尽量将伤害降到最低。这一次,如果不是陈幕出手,逼他逼得急了,恐怕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陈蜜师承其母,自幼学画,并且在绘画上有着很高的天赋。她心思细腻,对外界感情的感应从来都是最敏感的。加上从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要什么有什么,什么苦都没吃过,想要的东西一定就要要到手里,这样的人,对待感情一向极端,汪宁远曾经跟她提过几次分手,可都被她以死相挟给求了回来。她自问是没有陈蜜这样的激烈,每一次见她痛在其中却又乐在其中,心里也为她感到惋惜和伤心。
陈蜜见贝凡洮沉默,以为她不肯帮忙,于是赶紧抓紧了她的手,好像害怕她会突然走掉一样,急切地说道,“二嫂,你就帮帮我吧,帮帮我好不好?我是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贝凡洮看得心中也是不忍,却又忍不住出言责备她,“你看看你,你真的就那么喜欢他吗?哪怕他不爱你,你也要将他强留在身边?”
陈蜜突然放开她的手,皱眉怒道,“他几时不爱我?他若真的不爱我,那当初的那几年耳鬓厮磨又算什么?只不过眼下我们之间□了一个第三者,让他分了心,要不然,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她说完已经是泣不成声了,贝凡洮知道这些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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