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了个咪-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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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先生见不得克凡嚣张，伸手捏住克凡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说道：“怎么？嫌我老？”
　克凡直觉此刻应该立即摇头否认，她也照做了。
　猫先生低头看着她。
　那双一笑就弯弯翘翘眯起的眼睛愣愣地看着自己，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莫名让人想要狠狠欺负她。
　猫先生抿了下嘴唇。
　克凡察觉出空气中微妙的危险气息，身体开始往后退。
　猫先生并不放过她，跟随着她的身体往前移动。
　克凡支吾道：“我……我……”
　猫先生笑道：“你什么？”
　克凡闪烁其词，问道：“你为什么不问鱼怪你的名字？”
　猫先生说：“它不会说的，问了也白问。”
　克凡说：“那……那……”
　猫先生笑道：“那什么？”
　克凡没话找话，问道：“那你知道是谁要害你吗？”
　猫先生皱眉道：“近亲之人。”
　克凡问：“那怎么办？”
　猫先生说：“既然我是被人所害，我们就不能打草惊蛇。”
　克凡点点头，沉默半晌后，问道：“那……那……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猫先生笑道：“不可以。”
　克凡碎碎念。
　猫先生凑近一听，听到了发乎情止乎礼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不可止云云。
　猫先生终于忍不住，笑趴在克凡身上，把吓傻了的克凡牢牢抱进怀里。
　克凡扑腾着双手，犹豫着该不该推开身上的男人。
　猫先生摸摸克凡的脑袋，温柔安抚道：“宵禁了，快睡觉吧。”
　“哦……”克凡僵硬在猫先生怀里，支吾道：“你这样……我睡不着……”
　猫先生忍俊不禁，却改变姿势，换成侧躺着搂住克凡，“好了，睡觉。”
　克凡把双手收在身上，讷讷答道：“哦……”　
　
　　40
　克凡失眠了。
　克凡有眼袋了。
　克凡萎靡着生气了。
　黑猫站在梳妆台上，好笑地看着克凡气呼呼懊恼万分却又无可奈何的脸。
　克凡冲悠闲自得的猫先生龇了龇牙，见后者无动于衷，便又晃晃荡荡飘去厨房吃早饭了。
　猫先生心情很好，肚子也不饿，便只是那么趴卧在镜子前，眯着眼睛似睡非睡，它昨晚也没睡好，遇到这么凉快闲适的周末清晨，它当然也会困。
　昨天折腾了一天，又是往返车旅，又是落水受凉，晚上还因为床畔多出的一个人而失眠，周末清晨困顿到浑身无力的克凡在做任何事时都采用了慢动作，兼伴随有偶尔的回放和卡带效果。
　克凡来来去去出入于客厅、厨房与卧室，猫先生便饶有兴致地看她来来回回。
　天气不是很冷，克凡穿着薄薄的浅灰底黑白小熊猫的秋季睡衣裤，拖着一双暗灰色的毛绒脱鞋，嘴里叼着一根巧克力棒，在忙碌完她所有的不知所谓的家务后，终于坐定在客厅里看一场娱乐盛世里的歌舞升平节目。
　薛老太太还未从回笼觉里醒来，空荡荡的整个家中回绕着客厅电视机里扩散出的喧哗声，衬得这个世界宁静安逸到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猫先生眯着眼想，克凡那么困，说不定已经软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这样想着，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将脑袋枕在前臂上。
　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安逸平静的早上，却让人忍不住产生错觉，以为这世间的生活都该如此。
　猫先生抖了抖耳朵，它想，这样的生活是属于克凡的，或者说，克凡是属于这样的生活的。
　湖底里的鱼怪说克凡是世间最懂的自欺欺人之人。
　对此，猫先生是十分赞成的。
　与克凡相识在十一月初，如今恍恍惚惚已经到了十二月份，在这短短的一个月之内，它与克凡到底经历了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呢？先是阳寿将尽的小崂山，后是被痴情的男鬼纠缠上的徐小楠，再来还有那个阴森未知的陈霖，克凡的学生似乎总能卷进一些神秘诡异的事件，也是这些麻烦的事件，在不知不觉之中推动着自己和克凡一步一步接近他们两个人最渴望知道的真相，冥冥之中，仿佛当真有一条绳索，将他和克凡无形地捆绑在了一起。
　在这一片深邃的迷雾之森里，克凡独自一人守候在孤寂的森林深处，猫先生相信，她所站立的那个位置正是这片森林的核心地带，而他们俩之间的绳，会一点一点将自己慢慢引导到克凡身边。
　别问猫先生为什么会这么笃定，有些时候，我们宁愿相信自己的直觉，宁愿相信这个世界真正存在着缘分与宿命，毕竟，他们所面对的不是一个常态的世界，而是一个光怪陆离的荒诞世界，况且，猫先生也不仅仅只是一只猫或一个人，它是这个荒诞故事里的主角之一，它的存在，恰恰就是缘分与宿命的最有力论证。
　猫先生想，想要帮助克凡，首先应该做的便是解开她的死结。
　克凡精神上最大的死结是她父亲的死。
　克凡的父亲猝死，克凡对此心怀愧疚却又毫无记忆，整件事情中，唯一知道真相的两个人只有薛老太太和市区湖底的鱼怪，但前者一直致力于隐瞒真相，后者呈作壁上观的高姿态，他们两个，都不可能老老实实地交待出克凡父亲死亡的真相。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克凡，隐藏在她心底的记忆到底残存着哪些，猫先生不知道，也不敢贸然询问。
　克凡就像大海，平日里风平浪静海阔天空，可大海底下的深层海流却能伏延千里，一旦陷入困境，这些被压抑的情感随时都能卷起滔天巨浪。猫先生亲眼见到克凡被鱼怪施加精神压力后跳入湖中的情景，它暗自发誓再也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不管是谁，包括自己，都不能那样对待克凡，它不允许。
　猫先生想要帮助克凡从当年的阴影中解脱出来，所以他们必须知道真相。
　可是，通往真相的途经在哪里？
　洞开的窗外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卷起窗边的墨绿色窗帘“扑簌”作响。
　起风了。
　猫先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跳下桌子，小跑着跑到客厅的沙发前。
　克凡果然已经睡着了，她侧卧在长沙发上，五百度的眼镜依然架在她的鼻梁上，浓密的微卷黑发披散在沙发上，她整个人蜷缩着，两只手却垂在沙发外，一只手上还拎着摇摇欲坠的遥控器。
　电视里正在播放减肥药广告，身材玲珑有致的女演员在五光十色的背景里摇曳生姿。
　猫先生轻轻叼过遥控器，摁下电视机电源键，还这个世界以最原本的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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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凡往沙发里缩了缩。
　猫先生跳到沙发上，嘴里咬住薛老太太放在沙发角里的小毛毯，慢慢往身后拖，让毛毯覆盖住克凡的身体。
　克凡似乎微微有所知觉，她伸手环抱住身边的猫先生，将它一同纳入毛毯里。
　猫先生卧倒在克凡怀里，心想，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安安稳稳地主动睡在自己身旁。
　看来，做猫，也不是全无福利的啊。
　猫先生动了动，更贴近克凡怀里。
　克凡呼着气，轻轻抱怨道：“不要乱动……”
　猫先生在她脸边温温唤道：“克凡……”
　克凡迷迷糊糊地应道：“嗯……”
　猫先生轻声问：“你曾经告诉过我，你父亲是在你七岁时候去世的对不对？”
　克凡说：“……嗯。”
　猫先生看着克凡的脸，说道：“我记得你今年是二十四岁。”
　克凡说：“嗯……”
　猫先生沉默了。
　克凡今年二十四岁，也就是说，克凡父亲是在十七年前因不知名原因猝死的！
　十七年前！
　这简直要成为他们生命中最为不祥的一个时间点。
　十七年前，自己被近亲之人陷害，成了这副孤魂野鬼的模样浑浑噩噩游荡在世间；十七年前，克凡的父亲神秘身亡，留下妻子与幼女独活于世，失去的记忆成为毒芽，在克凡心中日复一日成长为参天大树，遮天蔽日。
　鱼怪诡谲的笑声回荡在耳边，那看惯了八百年红尘大戏的妖怪尖利地嘲弄着自己与克凡的相遇，它说它在等着看一场最精彩生动的戏，关于自己，也关于克凡。
　自己在最初蛊惑克凡为自己寻找身体时，曾说自己与克凡的相遇是命数，它坚信克凡是能帮助到自己的人。
　后来克凡也曾开过玩笑，她说她开始相信她与自己之间是存在着某种他们不能控制的羁绊的。
　难道这一切都不是偶然？所有的这些，难道都要应正了那句古话，冥冥之中自有命数？
　它与克凡到底为何相遇？
　十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猫先生紧紧盯住克凡白净的脸。
　克凡……
　克凡……
　“……不要看了……”克凡睁开眼睛，眼镜后她的眼睛黑亮明净，她探出一只手，捂住猫先生的眼睛。
　猫先生忍不住在她温热的手心里眨了眨眼睛。
　克凡嗫嚅道：“……不要这样看着我……不要看我……”
　猫先生放柔了声音唤道：“克凡……”
　克凡答应道：“嗯。”
　猫先生在她的掌心里，慢慢闭上眼睛，“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克凡无声地苦笑着，她说：“猫先生，你……嗯……你不觉得你渐渐远离了你的初衷吗？”
　猫先生说：“我没有放弃寻找我的身体，而且我相信，这件事和你，或多或少是有点联系的。”
　克凡皱着眉，依然没有放开自己的手，她思索着自己的用词，艰涩说道：“呃……我们能不能……我是说，再等等？”
　猫先生想，这就是标准的克凡式退缩了。
　她渴望知道真相，并且对真相有所感应，可是，她又畏惧于真相揭露时她所必须承受的压力与煎熬，所以，她不断地鼓励自己前进，却又在每次有所进展时，忍不住后退，这样的克凡，你不能不说她是勇敢的，却也不能不说，她是懦弱的。
　克凡犹豫着说：“猫先生，我们先找你的身体好不好？”
　猫先生无声叹气，他有些泄气，克凡的不安全感这样重，她还不能完全信任它。
　克凡放低声音，近似于恳求似的说道：“……我们……先找你的身体好不好？”
　猫先生有些心疼。
　克凡咽了咽喉中的苦水，叹道：“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什么呢？
　克凡想不出总有一天会怎么样。
　猫先生也想不出。
　克凡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猫先生安慰地接口道：“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我的身体的。”
　克凡低头看着被自己捂住眼睛的黑猫，眼里有湿气上涌。
　猫先生笑着说：“所以，我们今天可以好好地睡一觉，毕竟，再没有什么是比周末的懒觉更重要的了。”
　克凡“扑哧”一笑，点点头，“嗯。”
　
　十一点二十五分的时候，薛老太太在自己的床上睁开了惺忪的眼睛，她扭头看了眼床边的闹钟，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
　许久许久没有睡过头了呀。
　薛老太太起身拉开窗帘，窗外，天朗气清，凉风习习，老太太打了个喷嚏，急忙关上窗户。
　冬天真的来了啊。
　薛老太太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她急于去厨房准备午饭，却在路过客厅沙发时停下了脚步。
　沙发上，克凡环抱着黑猫，一人一猫相互依偎着蜷缩成一团，他们的身上，遮盖着自己的那条米白色毛绒短毯。
　他们睡得正熟，浑然不觉老太太渐渐靠近的脸。
　薛老太太眯着眼瞧了又瞧，目光在自己女儿与黑猫身上来来回回，逡巡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老太太抬脚继续往厨房里走，她想，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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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的来临让这个原本就步调缓慢的南方小镇越发松散了筋骨，体现在克凡身上，就是这个年纪轻轻的女人一天比一天更能赖床。
　对此，猫先生和薛老太太同时表示无可奈何。
　不过，幸好克凡还记得自己是班主任，每天早晨挣扎着挣扎着，也就睁开了眼睛，然后便是嘀嘀咕咕持续到出门前的抱怨。
　天气越来越冷，猫先生也不爱出门，但是它依然会站在阳台的小铁栏上，俯身看克凡消失在街头拐角处的身影。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不管是猫先生的身世还是克凡的秘密，这些事情的探寻都没有进展。
　秋游回来后没几天，小崂山和花小莲就带来了他们重新整理档案后的结果，结果既出乎猫先生的意料，又在它所预想的情理之中。
　小崂山说：“什么都没有，我们把十七年前的失踪人口全部整理了一遍，没有你。”
　花小莲说：“我们可能需要扩大范围，查一查全国的失踪人口。”
　猫先生不同意，它不认为扩大范围能起到什么作用，因为它几乎已经认定了自己就是这个市的人。
　克凡当时问过自己为什么这么肯定。
　猫先生说不管是徐小楠死去的那个初中同学，还是市区公园里的鱼怪，当然还有与自己关系最为密切的克凡一家——关于这一点，虽然猫先生认为敏感如克凡不可能没有察觉，但是它还是选择暂时隐瞒下来——所有线索的方向都指向这个城市，即使他们扩大范围，所起到的作用，可能也只是无用功。
　事实的确是这样，可是线索已经断掉了，这一点，还是让两个兴致勃勃的年轻人备感失望。
　沉稳如花小莲也按捺不住担心，问猫先生今后该如何打算。
　那时，猫先生跟他们三人分析了目前的情况，它向他们解释说，从鱼怪那里他们得到的线索有两个，一个是事情发生在十七年前，另一个是猫先生是被近亲之人所陷害，当时，鱼怪曾经提醒过它，可惜它自己没有重视。如今，第一条线索已经断掉了，可以用到的只剩下第二条线索。
　猫先生让他们三个人试想，如果他们是那个试图陷害它的人，他们会怎么做。
　花小莲当即回答，杀人灭口。
　猫先生赞同花小莲的想法，一个人想要毁灭一个人，方法有很多，但是如何要做到让一个人的灵魂脱离肉体，并彻底失忆，这样的方法恐怕不多，即使有，只怕也不是他们这些平凡的老百姓可以做到的，所以，陷害猫先生的人只会是两种情况，一种是，这个人只是个普通人，为了实现普通的愿望，试图杀害猫先生，却在杀害过程中触动某些神秘规律，无形中导致了猫先生目前的状况。
　众人恍然大悟，他们并不是断了线索，他们只是找错了线索。
　他们之前一直坚定地认为猫先生的肉体还存在，所以找的是“失踪人口”，可是凶手既然企图陷害猫先生，最直接有效的手法就是杀死他，当然，可能凶手自己都不确定是否杀死了猫先生，但是，作为被害人，又是被近亲之人所害，猫先生的档案上最有可能呈现出来的应该是“已亡”，而不是“失踪”。
　只有彻底死亡的人才会被剥夺各种权利。
　猫先生继续分析，当然，还有比较糟糕的第二种情况，就是，猫先生目前的情况是凶手有意为之，即凶手可能深谙某些神秘道法，运用了违背自然规律的方法，故意让猫先生灵魂脱离肉体，并将它的身体隐藏起来，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将要面对的敌人便绝不简单。
　众人沉默，确实，这种未知的掌握着神秘力量的敌人是可怕的。
　小崂山当时表示，他可以回去查一查有没有这方面的法术，未雨绸缪之下，或许能有所帮助。
　猫先生同意了。
　事情的发展，正在朝着他们都不能预测的地方前进。
　
　苦恼的不仅仅是猫先生，还有克凡。
　作为左右手的徐小楠和小林一直都与克凡保持着亲密的关系，她也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弟妹对待，平日里嬉笑怒骂无所顾忌惯了，突然有一天，这两个孩子不与你亲近也就罢了，更让人困惑不解的是，他们总拿那种被你背叛抛弃了的小宠物的哀怨眼神看着你。
　克凡极其努力地调动着她那为数不多的记忆细胞，惨烈万分地从本学期开学到现在，一点一点地回忆着自己是不是有哪里惹恼了这两个少爷小姐。
　貌似没有啊。
　那他们俩的疏远又是从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