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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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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妇不由将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却终究没有再出声只是抬手动了一下,示意两人继续说。
    史高却没有开口的意思,同样抬手示意刘病已解释。
    刘病已上前,毕恭毕敬地向舅婆长揖,随后才肃手道:“昨日在卫家,我与大表叔并没有听到这类消息,为何史家竟能得到这消息?”
    少妇不悦地道:“我说了,是那些帮工议论的……”
    刘病已抬眼看了舅婆一眼,如水的黑眸中一片平静让少妇不由心惊,已到嘴边的话却是再无法说下去了。
    刘病已见舅婆止了话头,便再次垂下眼,开口时,语气中染上一丝悲悯:“虽然不便多说,但是,我想卫家对朝中的事情绝对不是不关心的,尤其是与我有关的事情……而长公主的一举一动几乎都与我有关……史家不过刚迁来长安,怎么会就会这么巧?”
    史家主母对“卫”这个姓氏并不陌生,再听刘病已话中的意思是隐隐地有了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是最不相信世上有巧合二字的!
    这般一想,竟是越想越惶恐,少妇再也坐不住了然站起,来回了两趟又骤然停步,对刘病已问道:“小公子打算如何探查?”
    刘病已眉角一扬:“去几处询问一下便知道了。”
    听到他乃是有目的地的妇稍稍安心,却还是道:“让大郎跟你一同去。”
    “谢舅婆!”刘病已立即应声。
    ******
    带着刘病已从侧门离开了一身极寻常的纯玄布衣的史高十分新奇,拉住疾步离开的刘病已,不解地道:“为何要换这么一身?”
    刘病已没好气地瞪自家表叔一眼:“表叔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尊家殷富?”
    —财不露白!
    史高恍然大悟,随即便自嘲地拍了脑门。
    —好歹也是从鲁国千里迢迢来到长安的,这种忌讳,史高还是明白,只是他并没有将其当成在长安也要注意的事情。
    刘病已拉着史高疾步离开,同时压低声音对初来长安的表叔谆谆教导:“长安闾里,游侠甚多,那些人最喜欢劫富济贫的名号,在长安城中,他们倒是不敢太放肆,但是,若是见到年少可欺的,几个人伙同讹上一笔也是司空见惯的……”
    少年儿郎对纵性快意的游侠总是向往的,更何况,齐鲁亦是关东,游侠之风甚盛,史高听着刘病已的话几乎是目瞪口呆。
    半晌,史高才恍然回神,截住刘病已的话头,皱眉道:“游侠怎么会干这种事?”
    这才换刘病已目瞪口呆了。他?*卣咀。⒆攀犯呖戳撕靡换岫哦先坏氐溃骸跋酪晕浞附∧切┯蜗勒粘搜靶谱淌拢菪钥煲猓卧邮律咳松>;
    住行,哪一样是凭空来的?他们既无立锥之地,除力,又何曾有一技之长?他们以何为生?”
    刘病已一番话砸得史高晕头转向,虽然觉得与自己一贯所学的内容相悖,但是,思忖之后,他竟是无一言可驳,只能被他拉着,浑浑噩噩地前行。
    其实,并不是刘病已的见识多么充满真知卓见,只不过是观念差异而已。
    齐鲁之地素来崇文尚儒,关中却是秦国旧土来崇法师吏,兼之汉承秦制,自然更推崇秦国的法家之道,刘病已虽然从复中翁学诗文,然而,无论是霍光、张贺平素的行事是掖庭之中的规矩制度,皆是依从法家之学,潜移默化,他自然也更加认可法家的治道。
    当然,游侠这件事上,也因他或亲身经历,或耳闻目睹,无论哪一种,都让他无法对所谓的游侠产生认同,而史高所知的游侠不过是世人传说中的形象无太多的深刻认识,听到刘病已言之凿凿的一番道理,他当然无法反驳。
    被刘病已拉着了一段,两人出了:里,大道之上人流如织,两个少年自然是被挤压的对像,被人推搡着撞了好几下,史高也无心再纠缠那些是非,一手紧紧攥着刘病已的手手不时地抬起,以拭去额头的汗水。
    “你究竟打算去哪里?”见一无法脱身,史高不由焦躁了。
    刘病敢停步,却也给了答案:“先见张令。”
    史高不由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张令”是指的是掖庭令张贺。
    虽然不曾来往,不过,史还是听父亲十分欣慰地说过,掖庭令是卫太子的旧属,刘病已在掖庭想来不会受委屈的。
    这般想着,史高便定心神紧紧地跟着刘病已——他对卫太子的旧属还是十分感兴趣的。
    虽然好奇,但是,的跟刘病已进了一处里坊看里中几乎全是高门大宅,史高不禁扯住刘病已:“掖庭令住在这儿?”
    刘病已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
    然而当他们在一座大宅后门止步时,刘病已忽然开口笑道:“不过,这可不是张令的家。”
    史高讶然不解已无奈地提醒他:“今日蒸祭……”
    史高恍然大悟:“这是张氏宗家?”
    刘病已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上前叩门。
    不一会便有人打开门扪,稍稍拉开一些,一个苍头探出头,见是刘病已,便笑道:“刘公子来是找三公子的?”
    刘病已也笑得很甜,却是摇头:“我来找张令。”
    苍头一愣,随即便道:“公子稍候,我去转告,只是今日蒸祭……”
    刘病已很感激地行礼:“多谢!”
    见门重新关上,史高才低声问他:“你给他一些散钱,他能去通告?”
    刘病已摇头:“张家规矩严,你便是给了,他们也不敢收。再说我的钱也是张令的钱,被他们主君知道了,必是一顿痛笞。”
    “为什么?”史高不解。
    刘病已一愣,随即才明白史高并不清楚张家的情况,不由莞尔,却也压低了声音对他道:“这是张令的同产之弟的家。”
    史高看了看大宅的气派:“他一定是位高官……”
    刘病已点头:“当然,这是当朝光禄勋的家!”
    史高目瞪口呆,刘病已闷声大笑。
    “病已?”
    张贺的声音几乎是忽然响起,将两个少年都吓了一跳。
    张贺也很吃惊,走出门,将刘病已带到一旁的夹道转角处。
    “你不是在史家吗?史恭今日还敢让你出门?”他不禁后怕,额角的青筋直跳,方要训斥,又看到史高,不由皱眉,却也压捺下恼意,向刘病已询问:“这是谁?你新结交的友人?”
    刘病已连忙摇头:“不是。这是我舅公的长子。”史高也应声向张贺见礼。
    张贺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就你们两人,从史家一直走到这里?”他没有看到车,再说,这个日子,这个时辰,便是有车,在长安城中也难以挪动。
    刘病已不敢隐瞒,只能点头,随即抢在张贺勃然变色前,攀住张贺的胳膊,急促地说出原委:“我听说长公主为太医监赎阑入之罪了!”
    张贺一愣:“什么?”随即才愕然惊道:“长公主?”
    “是!”刘病已点头,“我听到的说辞是这样的……”他看着张贺,讶然道:“张令也不知道?”
    张贺气急败坏地跺脚:“我这就让人去查。”随即厉声道:“你给我安安稳稳地呆在史家!若是再敢这样妄为……”张贺严厉地教训皇曾孙,“我保证,以后所有的节庆,你都只能在掖庭之中度过!”
    刘病已连忙应承,随即道:“张令……这事传到史家……会不会太巧了?”
    张贺却没有接话,只是道:“我知道了。你们快回去!”
12、阑入事件的后续
    在史家待了两天,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的刘病已只能前却不是独自去的。
    包括史高在内,史家兄弟三人都在外傅就学的年纪,以往在鲁国,除了官学,还有史氏族中延请的名师,如今迁来长安,自然也可在官学之中学习,只是,官学之中教学多限制,又只授今文经学,自然无法让史恭满意,而私学名师又岂是容易找的?虽然不乏大师,但是,滥竽充数的也不在少数。因此,刘病已辞行时,史恭便动了思。
    他很肯定,刘病已就教的必是名师,立时便想让自家三子也拜在复中翁门下,因为这个想法,腊祭结束的第二天,史恭带着三个儿子,一起将刘病已?*礁醇伊恕?br/>;
    也因为这点心思,史恭与刘病已一行到复家时,天色尚早。因为看不到时漏,刘病已不能确定准确的时间,但是,看看庐舍之中空无一人情形,刘病已很确定——自己是来得最早的!
    复中翁习的是儒家之学,自然也是“有教无类”的宗旨,一般来说,只要是诚心求学拜师的,他都不会拒绝。虽然也怕麻烦,但是,刘病已这个学生,他都收下了,也就不在乎再多收几个与之有关系的学生了。
    考校了一番三的学问,了解了三人以往所学的程度之后,复中翁便将三人安排到不同的精舍,其中,史玄与史曾便被安排到了刘病已一处。
    杜佗到的时候,就见以往:己与张彭祖所坐的席位上已经坐了两个人,看起来还是刘病已的熟人,他不由就好奇了刘病已身后的席位上坐下,摆好笔墨书简,便伸手戮了戮刘病已的后背。
    刘病已正在书人打扰自是十二分地不悦,待转头看清是杜佗才缓了脸色。
    杜佗呶了呶嘴,示意史玄与史曾位置:“你认识的?”
    刘病已一愣即尴地挠头,却也只能对他如实解释:“是我两个表叔……”
    杜佗很是意外。再次看向史与史曾啧有声。半晌才道:“……这五天不见。病已你就给我们整了两个长辈过来啊……”
    刘病已不由又是一愣——是啊……既是他地辈。那么岂不也是他这些同窗地长辈?
    史玄与史曾就坐在旁边。自然也听到了两人地话。见刘病已发愣。便笑嘻嘻地凑过去。上下打量了杜佗一番。史玄才慢吞吞地开口:“学中自然只论同窗之谊出了学舍……我与曾也不反对多几个晚辈……”
    他地语气极是老成。竟是一派老气横秋地模样。
    史曾毕竟年少一些在旁边。只是闷声地笑着。
    杜佗倒是觉得史高地话很投自己地意起身。拱手揖礼绍自己:“仆家号杜氏。名佗。不知足下二位如何称呼?”
    “史氏,名玄。”
    “史氏,名曾。”
    史玄与史曾也十分大方地回答了杜佗,三人竟是很快就熟识起来,说笑间,其他同窗也陆续到来,见到新面孔,难免也靠近了招呼两声,认识一下。这会儿,刘病已便学乖了,介绍时只说是自己的表亲,辈份连提都不提,十来岁的孩子又哪里记得追问这种小事,自然也就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咦?”
    无意间看到室中的时漏所显示的时间,杜佗讶然起身,将周围正在听史玄说鲁国风物的少年都吓了一跳,刘病已却惊讶地转身:“怎么了?”
    “都这会儿了,彭祖还没有来!”杜佗十分不解。
    刘病已这才看向时漏,顿时也吓得跳起——还有不到半刻的时间,便要开始授课了。
    旁边有个少年噢了一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急忙道:“我来的时候,门口停着张家的马车,后来去向先生见礼时,先生便在见一个苍头,好像就是平时跟着彭祖的,说的似乎是告假。”
    “告假?”刘病已与杜佗都吓了一跳。
    张安世治家甚严,除非大事,绝对不允许子弟不至学舍,而这会儿,能有什么大事?
    两人相视一眼,都有些担心——张彭祖是不是病了?
    不过,两人根本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因为时辰已到,先生已经往学舍走来,舍中立即就有人招呼大家,其他少年听到消息,自然是散开,各归各位,端正坐好,等侯先生前来授课。
    复中翁进门后,没有如往常一样,因过去的假期而做一番劝学的诫勉,而先点杜佗与刘病已的名。
    两人立刻站起,恭敬地低头等训教,却听复中翁轻描淡写地道:“彭祖抱恙告假,特地拜请我转告汝二人,并非大病,不必牵挂!”
    刘病已与杜佗自然应诺,心中的虑却不由更盛
    —他们两人虽然年少,却皆是通达世事的人,岂会听不出复中翁话中之意竟
    们不必去张家探病……
    —若是不严重,为何告假?再说,即便不是大病,以张彭祖喜欢热闹的性子,又岂会不愿他们前去探望?
    杜佗只是困惑,刘病已却还想着长公主那件事,心中忧虑更盛,课上几次走神,若不是他之前温习得尚可,复中翁几番提问都让他顺利答过,恐怕必是要挨上几戒尺了。
    待午前的课业结束,诸人都小憩片刻,刘病已才拉着杜佗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直截了当地问他是否知道长公主为太医监赎罪的事情。
    “长公主?太医监?”杜佗一头雾水,“是禁中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刘病已蓦然一,总算明白自己为何一听到这个消息便觉得不对了。
    —太医监阑入殿中,乃是发禁中,人也是押在少府狱中。
    —即便是定罪,是由少府定罪,最多报廷尉备案而已。
    —无论如何,消息都不应该传至民……
    虽然不解,但是,见刘已的脸色愈发不好,杜佗也凝神思忖。
    他毕竟是杜延年的儿子,对中之事并非完全无知,思索片刻,总算明白过来,皱着眉问刘病已:“太医监?是阑入之罪?长公主怎么会为其赎罪?你从哪里听来的?”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却是让刘病已加清醒了。
    少年皇孙不由冷笑:“就是那位!至于消息……显然是有人故意传给我的!”
    “传给你?故意?”杜佗再次重复他的话,话语出口之后,他才发觉自己今天似乎成应声虫了,不由脸色稍变。
    刘病已却没有顾得上注意他的脸色,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神色凝重地道:“若不是故意,怎么会那么巧,偏偏有人在史家议论这事?”
    杜佗深锁眉头,半晌才道:“的确……赎罪是常有的事情……即便长公主为人赎罪有些稀奇,市井议论也断不会只言及此事……”
    这类议论流言会在民间口耳相传,必是因为其中有大家喜闻乐见的内容……一般也就是让人脸红心跳的私语……可是,如今,显然没有这种情况。
    刘病已不由皱眉:“不过,究竟为什么要给我传这个消息?”
    他看向杜佗,杜佗也想不通,只能两手一摊,无奈地摇头。
    两人瞪圆了眼睛,相视良久,杜佗才陡然想到一件事,一拍脑门,急切地道:“既是禁中的消息,必是禁中之人才知道的……”他深深地皱眉,眼睛一转,却联想了另一件事:“会不会与彭祖告假有关系?”
    刘病已跟不上他的思路了,诧异地看着他。
    杜佗暗暗思忖了一下,双手握成拳头,互击了一下:“禁中之事能瞒过掖庭令有多少?再说,只看你的反应,也知道,此事必然不止是赎罪而已。张家不会不知道此事吧?”
    —张家兄弟二人,一个光禄勋,一个掖庭令,禁中之事,说他们家不知道……着实不可能!
    刘病已被他绕昏了,抬手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额角,轻轻点头:“我当日一听到这悄息,便去找了张令……”
    杜佗不由对刘病已的敏锐深表赞叹,却见刘病已一脸凝重,轻声道:“我并没有想这么多……”
    杜佗不由一愣:“没想这么多,你怎么会去找张令?”
    刘病已皱眉:“那个太医监应当是上官家的人!”
    杜佗没有怀他的话,而是立即顺着这一点思索了一下,顿时便惊出了一声冷汗。
    “冬至时,皇后可是与长公主闹得极不愉快!”刘病已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长公主怎么会一转脸,又让人为上官家的人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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