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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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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检的封泥上,五个隶体阳字清晰。
    ——上官桀信印。
    ——左将军、安阳侯给他来信?
    注1:社即土,《白虎通…社稷》云:『不谓之“土”何?封土为社,故变名谓之“社”利于众土也。』《史记…三王世家》后褚先生补记:『诸侯王始封者必受土於天子之社,归立之以为国社,以岁时祠之。春秋大传曰:“天子之国有泰社。东方青,南方赤,西方白,北方黑,上方黄。”故将封于东方者取青土,封于南方者取赤土,封于西方者取白土,封于北方者取黑土,封于上方者取黄土。各取其色物,裹以白茅,封以为社。此始受封於天子者也。此之为主土。主土者,立社而奉之也。』
    注2鄂邑长公主与刘旦的这段书信互动纯属虚构,作者不负任何责任。
    有筒子提到昭帝十四个月而生的问题~~~~本文的设定已定,易楚只能照自己的想法进行,有空我会把相关资料整理出来,说明这么设定的理由。另,《紫华君》的番外恐怕要等到国庆假期~~~~请关心番外的朋友理解。)
21、生当复来归
    王闳与燕王旦都生于元朔六年(注),广陵王比他们7因此,今年不过四十有八,又素来养尊处优的燕王显然还没有衰老到眼花的地步。
    盯着那片尺长的牍板看了将近一刻的工夫,刘旦才伸手扯开压在封泥中的缄绳。
    牍板并不大,能写的并不多,但是,刘旦仔细地看了三遍,就差把每个字都研究一通了,才将牍板放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其实上官桀的信上根本没有写什么禁忌之辞——当朝左将军怎么也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刘旦稍稍为自己的紧张而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
    上官桀的信中只是提及鄂邑长公主为燕王置办生辰贺礼,自己帮忙参详了一下。
    “君等觉得如何?”心情缓了下来,刘旦便将牍板推到边上,示意一直站在旁边的太傅与相看一看这份莫名其妙的来信。
    两位都是颇有年纪的长者,高冠广袖,一派名士的从容风范。
    诸侯王,金玺盩绶,掌治其国。有太傅辅王,内史治国民,中尉掌武职,丞相统众官,群卿大夫都官如汉朝。景帝中元五年,令诸侯王不得复治国,天子为置吏,改其丞相曰相,省御史大夫、廷尉、少府、宗正、博士官,大夫、谒者、郎诸官长丞皆损其员。武帝太初元年,改汉内史为京光尹,中尉为执金吾,郎中令为光禄勋,故王国如故,又损其郎中令,秩千石;改太仆曰仆,秩亦千石。
    自七国之乱后,汉逐步加强了对诸侯王国的控制力,本来燕国的情况也是如此,刘旦对王国官吏并不能指使如臂,但是,自从巫蛊之乱后,情况便发生了改变。
    刘旦不是昏乱无为的诸侯王,虽然不能治国,但是,该做的职份一样不少,就像刘弗陵即位之初,他让刘长对王国群臣说的“寡人束带听朝三十余年”,可以说,尽管权力有限,刘旦仍然做到自己能做的一切,否则,燕国上下也不会认为储君之位非其莫属——大汉帝位传承中还真的不是很看这个“长”字。
    事实上,哪怕是现在,燕国上下仍然认为大汉天子应该是他们的大王,而不是那个今年才十三岁的天子。
    燕王太傅是个沉迷经学地儒生。对这种事情并不在行。只说上官桀必有目地。燕相却不是。
    “左将军是在向大王示好。”
    “君也如此认为。”自己地猜测得到了支持。刘旦十分高兴。
    “然。”燕相很认真地说。
    刘旦想得更多:“他想做什么?”
    燕相摇头。却一点也不着急。微笑着对主君道:“大王何必操心这些?臣以为。左将军既有所图。必然不会让大王等太久地。”
    于是,燕国君臣一致决定——静待下文。
    这一等就等到了始元六年。
    因为,就是在这个初冬时节,一个由使者从匈奴传回的消息,仿佛一道惊雷砸在大汉重臣的头上。
    ——苏武还活着!
    无论是霍光,还是上官桀,甚至是田千秋与桑弘羊,在接到使者以六乘传送回长安的急奏时,都是目瞪口呆。
    田千秋只是单纯为一个二十年没有消息的汉使还活着而惊讶,霍光、上官桀、桑弘羊却是感慨万千,同时失语。
    当然,这种失语的寂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大将军,子卿还活着?”
    能在这个直入尚书署,除了光禄勋张安世不作第二人想——毕竟,天汉元年,苏武还是以中郎将的身份持节出使的。
    “是!”霍光豁然回神,斩钉截铁地给了答案,一身朱冑的张安世却按着剑柄,站在正堂门口,怔怔地出神。
    上官桀长叹一声,抬起右手紧紧地按在额角:“是的,子卿还活着……”
    不能怪他们如此失态。
    早在三年前,匈奴欲求和亲时,汉便向匈奴要求放回苏武等以往出使被扣押的汉使,但是,匈奴人却很抱歉地说——那些人已经死了。
    这个答案不算意外——匈奴人并不讲究“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种仁义规范,再说,北地苦寒,失了漠南之后,匈奴人的生活愈发艰难,而北地的饮食习惯与中原也完全不同,仅仅是水土不服便足以让汉使送命。
    现在,只是在夏季例行出使的使者送来急报——中郎将苏武仍在世,单于已应允放人……谁都会反应不过来。
    苏武是苏建的次子,苏建是勉强能算得上是卫青亲信的人——大司马大将军卫青并不喜欢招贤养士,因为这涉及人主权柄,同样的原因,他也很少与领兵的将军校尉深交,苏建是特例。
    元朔二年,苏建即以校尉从车骑将军卫青击匈奴,以功封
    ,使筑朔方,后归为卫尉。元朔五年,苏建以卫尉T,从大将军出朔方。元朔六年,大将军卫青将六将军出定襄,苏建以右将军与前将军翕侯赵信并军而行,共三千馀骑,却独逢单于兵,与战一日,汉军伤亡殆尽,本是胡人的赵信在匈奴的劝诱下,带其麾下所剩的将近八百骑投降单于,苏建所将军马尽亡,回到大将军幕府时,仅剩他一人。卫青没有行军法,而是将苏建押送天子行在所,战后,苏建以失军当斩,赎为庶人。
    那一次失败让苏建再也没有了领兵出战的心志,不久之后,他被任为代郡太守,在任上而卒。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再领兵的苏建反而与卫青有了较深的交往。
    跟着卫青、霍去病出征、封侯、得爵的将校很多,但是,能与卫青说“大将军至尊重,而天下之贤大夫毋称焉,愿将军观古名将所招选择贤者,勉之哉。”的有几人?当然,能劝霍去病的人……
    有这样一位父亲,苏武与兄弟一共三人,皆是少时即任郎官。
    郎官出仕正途,也是再好不过的捷径,因为,郎官即是天子近卫——只要入了天子的眼,前程岂不能如锦似绣?——霍光、上官桀都是走得这条路,因此,他们与苏氏兄弟的交情很深。
    当然,与他们有这样深交的不止苏氏兄弟,还有很多公卿百官的子侄,比如说……李陵。
    那种少年意气的交情与后来仕途上彼此利用的交情是完全不能同日而语的。
    因此,即使明知道李陵已经为匈奴效力,霍光与上官桀在主政伊始,仍然让前往匈奴的使者寻机劝李陵归汉。
    既然连降敌叛汉的李陵都让他们抱有如此期望,那么,苏武呢?
    出使匈奴前,苏武任中厩监,当时,上官桀是未央厩令,两人的交情并不比霍光与苏武差……
    桑弘羊十三为侍中,又怎么会与苏武无交情?
    众人都在恍神,那个送匈奴使者归国便再无消息的苏武……要回来了……
    一去十九年……被匈奴单于一口咬定已死的人……会成什么模样了……
    没有人能够想像苏武这十九年过的是怎么样的日子!
    去国出使时,他已届不惑之年……十九年……并非青壮的他是如何在匈奴那种环境中活下来的?
    使者的奏记上没有详说,只说“留二十年不降,单于欲降之,幽之北海,武杖汉节……”
    ……北海啊……
    霍光恍然想起兄长漠北归来后的只言片语。
    ——他的兄长很不屑地说那里是不毛之地,还没有大漠瀚海有意思……
    ——那种地方……
    上官桀放下手,猛然惊醒:“苏元还不知道呢,得派人去告诉他!”苏元是苏武的独子,与上官安年纪相仿,其母改嫁后,一人支撑门庭,将两个姐姐体面地嫁了出去,一干故交皆颇为照拂这个不知算不算是孤子的晚辈。
    霍光默默点头:“就让令郎去吧!”
    苏元未曾出仕,一干故交中,只与年龄相仿的上官安尚算交好。
    张安世骤然回神,抬首对霍光道:“我去给车骑将军传话。”见霍光等人都没有异议,他立即转身离开。
    霍光也敛了敛神,对上官桀等人道:“我们一起去向上禀奏此事吧。”
    一行人默然点头,出了尚书署,当辇车行到飞阁复道的最高处时,霍光忽然让御者停车,走出车舆,望着飞阁下的城墙,随即望向北方。
    天汉元年,他曾陪着孝武皇帝站在宫墙之上,看着苏武手持纯赤汉节行往北方,节飘荡,异常醒目上。
    那时,且鞮侯单于初立,恐汉出兵北征,乃云:“汉天子我丈人行也。”将之前扣押的汉使路充国等全部放回。孝武皇帝嘉其义,乃遣武以中郎将使持节送匈奴使留在汉者,答其善意。
    他们未曾想到那趟出使会有任何风险……可是,那个所有人最年长,素来照拂后进的男子一去便沓无音信……
    早有他的死讯流传,他的母亲不信,却至死没有见到儿子归来,他的妻子不信,可是,在苏家连遭变故后,那个女子只能握着他临行留书另行嫁人……
    ——不是负诺,只是,无能为力……
    他对妻子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承诺着:“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霍光长长地吐出胸郁结的闷气。
    ——无论如何,他归来了……而不是永远留在异国他乡……无论是不是自愿……
22、他要叛便让他叛!
    弗陵看着站在慷慨陈词的上官桀,困惑的神色不时在T闪过,霍光看得很清楚,但是,在最初的惊讶后,他便再无反应了。
    ——他们不能要求一个从未经历那些往事的孩子与他们一样激动。
    少年天子的确不能理解重臣的激动,但是,听到大汉使者在匈奴被幽十九年,持节不改,他不由肃然起敬:“有忠臣若此汉之大幸。”
    “陛下所言甚是。”上官桀立刻附和,还想再开口,就见少年天子侧过头,很认真地向霍光询问:“大将军以为汉该如何迎归苏君?”
    霍光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不过,并没有明确的答案,此时听天子这样问,他抬眼看了天子一眼,慢条斯里道:“臣等刚得知此事。”
    刘弗陵一愣,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听霍光道:“不过,先帝临终仍念武等未归之使,臣请陛下准允其谒先帝园庙,以告其归。”
    上官桀与桑弘羊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之举,立即出声附和,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十三的天子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阴霾之色,倒是动作稍慢了一拍的丞相田千秋看到了天子眼中一闪而逝的阴沉之色,他立即低头,以掩饰自己的不可能隐藏的愕然之色。
    霍光同样看到了,自然不免惊讶,但是,他更觉得困惑,一向神色肃然的他倒没有将这些情绪表露出来。
    “准。”刘弗陵没有让四人久等,不过片刻便爽快地颌首允准了。
    那丝阴沉之色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年迈的田千秋再抬头时,几乎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看花眼了。
    少年天子很认真地说:“苏卿入京前,先奉一太牢谒先帝园庙……大将军以为如何?”
    “上意甚善!”霍光等人同时稽首。
    待四位朝廷重臣离开。金赏与金建才从殿外进来。两人之前都在殿外候着。虽然没有参与君臣间地对话。但是。他们在外面听得很清楚。看得也很清楚。连少年天子刹那间地神色变化也没有错过。
    “主上不喜欢大将军地建议?”金赏尚在斟酌辞句。金建已经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少年天子没有看两个亲信而是盯着自己腰间地佩绶。淡淡反问:“朕应该喜欢吗?”
    十三岁地天子轻笑。金氏兄弟却骇然失色。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荡宫地前殿顿时一片死寂。
    金赏与金建同样不明白天子为何如此。但是。谁都明白君臣不谐会有怎么样地后果。
    这种事情,金建不敢随意开口了,只能望向兄长,示意他开口。金赏素来沉重,又如何愿意谈论这种禁忌的话题?不过,事到临头,不说不行,他思忖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开口:“主上……”
    “赏,你要说的,我都知道。”少年天子站起,漠然转身,根本不给亲信往下说的机会。
    金赏与金建无奈对视,随即沉默着跟上慢慢返回后殿的天子。
    既然上官桀与桑弘羊没有注意到天子的异样,霍光也就没有与他们讨论此事,而是回到大将军府与亲信商议。
    事涉天子,又是这种敏感的事情,即便是亲信知交也不敢多说。听了几人所说的套话,霍光陡然明白,立即中止了这个议题,转而商议起诏举贤良文学的事情。
    诸事议毕,一干属吏都离开了,霍光才独自坐在正堂主席,默默思索天子的心思。
    ——这种事情终究只能依靠他自己解决。
    “将军,光禄勋、谏大夫在东厢候见。”
    长史杨敞在门外小心地禀报,事实上,若不是张安世与杜延年都催着他来,他是一点都不想来。
    霍光猛地回神,待反应过来长史说的是谁后,立即道:“请。”
    杜延年的谏大夫只是掌议论,张安世却是掌宫禁门户的光禄勋,自然是没有时间可虚耗,不过,催促杨敞更多的却是杜延年。
    想到这点,杨敞也不由一愣。
    张安世前来,霍光并不意外,毕竟,昔日张安世为郎时也颇承苏武的照拂,但是,杜延年为何在这里呢?
    想到这儿,霍光又唤住已经转身的杨敞:“带两人到书房。”说着自己也站起身。
    杨敞稍稍愣了一下,才去寻张安世与杜延年。
    ——难道真的要出什么事?
    想到之前霍光对天子反应的形容,杨敞不由忧虑起来。
    当然,自己长史的想法,霍光并不知道,他更加关心的是:“幼公怎么来了?”
    杜延年没有与霍光客套,跟着张安世身后进了书房,便把房门关上,随即上前一步,越过张世,手却拉住张安世的手腕,疾步走到霍光面前,刚要开口又停下,看了一下书房的环境,竟又拉起霍光的手,往书房内户走去。
    张安世只是想来问问苏武的事情,见杜延年这副模样,不由皱眉,心思略微一动便不由大惊。
    “出什么事了?”进了内室,张安世便紧张地追问。
    杜延年松开两人的手,对霍光躬身长揖:“左将军传信燕王。”
    哗!
    霍光只觉得眼前一黑
    顿时晃了一下,手一抬便打到旁边的摆满简牍的漆虞9时,深黑色的广袖扫落了一堆简册。
    杜延年与张安世都是一惊,抢步上前扶住霍光,却不料刚碰到霍光的手臂就被他一把甩开。
    “上官桀想做什么!”
    霍光根本不是在质问,而是纯粹在发泄气急败坏的情绪。
    张安世也是大惊,但是,霍光的模样让他顾不得去惊讶,只能连声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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